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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卷 內政 第一章 爭奪隴山 文 / 金龍魚

    第一章爭奪隴山

    鐵馬秋風大散關。

    自蒲津西渡,入於關中腹地,諸將雖然有趁機奪取潼關,全取關中以制天下之議,雷瑾並未採納,而是率領一萬河西精騎沿渭河谷地疾趨寶雞,過長安而不入,欲全取隴山之險要,以瞰制關中,一則是可以據此隨時從隴山東出,控扼關中,一則是可奪巴蜀之藩籬,為將來進取漢中、巴蜀下子佈局,謀取先手優勢。

    隴山為六盤山餘脈,綿延橫亙幾百里,屏障關中西部,所謂『隴關西阻,益門南扼,當關中之心膂,為長安之右輔』也。其南有寶雞大散關等關隘險要,扼關中、漢中、巴蜀之咽喉要衝;其中則有隴州之隴關,據關中通向隴右的帝國驛道之中;其北有固原重兵屯駐、蕭關依險而立,扼涇河河谷通道。據此秦隴關隘,守險阻以攻瑕搗虛,蓄富饒以出奇制勝,可耕可屯,宜戰宜守,呈高屋建瓴之勢。

    在隴山之北,固原、蕭關一帶,因為西寧行營提督將軍狄黑在西寧府,一收到雷瑾掛平虜將軍印,受命「都督陝西總攝軍事」的消息,即刻調馬啟智的『西寧馬戶』為前驅,盡提西寧行營精銳步騎,星夜奔襲,正式以雷瑾平虜將軍的名義接管了固原鎮防務,收編固原鎮現有馬步軍兵,先拔頭籌。

    而寶雞一帶,因為地近隴右,秦嶺之西、隴山之南、嘉陵江上游河谷均交匯於斯,山勢綿延險峻非常,關中與漢中巴蜀的南北要道經由大散關而溝通;同時由長安通往隴右的天水、隴西,也可以取道大散關南下,折而向西,抵達天水。

    此前無論是關中流民軍,還是巴蜀漢中的流民軍,因為舉事後一直轉戰不休,迄今都未暇對地勢險要的寶雞一帶加以兵鋒,故寶雞附近州縣尚能在關中、漢中殘破之際勉強保全。

    雷瑾從山西收降的幾十萬流民軍部眾眷屬,一路沿渭河西進,至寶雞分成兩路,大部分流民向北行,佔據隴州一線,攻佔隴關(或稱固關)等重要關隘,將原有的巡檢司巡檢等官吏驅逐,控扼了帝國通往天水、隴西的主幹驛道。

    而另外一路還有十餘萬青壯老弱婦孺聚集在寶雞一帶,意圖由大散關南下,經虞關(仙人關)、略陽一帶折向西行,北上天水再行匯合。但是這一意圖遭遇了強大的阻礙。

    因為鳳翔守禦千戶所的千戶大人,在乍聞數十萬流民向寶雞湧來,於驚恐莫名之下,已經統帶著所轄官兵以及若干本地豪強的鄉兵共三四千人,一起逃往大散關,意圖據守大散關險要,避免與流民軍交戰。不曾想,大散關巡檢司的巡檢,一個從九品的芝麻小官根本不買五品武將的帳,竟然於酒席之上拔刀斬殺了千戶,收編其眾,就在大散關據險而守,切斷了從關中南下漢中的通道,閉關不納,阻斷這部分流民南下西進之途。

    要知道,雷瑾可是答應了這些投降的流民軍部眾,只要過了隴山,便有活幹,便有飯吃,而大散關巡檢司死活不讓他們過關,如何能不惱?如何能不怒?

    這些經歷過戰陣的流民本來在此路不通的情況下,是可以折而向北,取道隴州翻越險峻的隴山。

    但因為有雷瑾事先的秘密授意——一定要想盡辦法,驅使這些流民拿下大散關!

    被雷瑾派遣在流民中協調彼此關係的部屬,又如何肯讓流民軍繞道北上?情急之下,便有意使激將法,挑動那幾個被流民們推為眾人之首的大頭領佔據寶雞附近州縣,掃清外圍,然後攻佔孤立的大散關。

    那幾個大頭領被激將法一激,便率眾鼓噪起來,只一戰,便拿下了寶雞附近所有州縣,趕跑了所有的文武官吏和一些擁兵自衛的豪強;

    再戰,流民們又奪佔了以「明修棧道,暗渡陳倉」而著名的陳倉山以及離大散關不過二三十里地的和尚原。

    那和尚原一帶,儘是山谷,路多窄隘,怪石壁立,騎兵到此庶幾無用武之地,頂好是棄騎步戰。這些流民軍卻如摧枯拉朽一般,僅兩戰而幾乎全取寶雞附近州縣,對於手中沒有什麼像樣步軍的雷瑾來說,不用費多少氣力,只是一個簡單的激將法,便達到了相當好的效果,確實還是不錯的成績。

    但流民們雖然在山西攻拔了不少據險而守的堡寨,積累了相當的攻堅拔寨的經驗,但畢竟缺乏攻拔險要關隘的攻堅器械,數萬人仰攻僅數千人據守,孤立無援的大散關,屢屢不能得手,反而造成較大傷亡。

    就是在這種情形下,雷瑾率河西精騎一萬疾行先至,馳援散關,留黑蛇軍團數千精騎押送敲竹槓所得三百萬兩『戡亂銀餉』在後跟進。

    大散關亦稱散關,關中四大名關之一,本為周朝散國之關隘,故名散關。

    大散關屹立於大散嶺之上,山勢險峻,層巒疊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自古為川陝咽喉要害之地,兵家所必爭。

    「王道衰微,人懷異心!現在就連一個小小的巡檢也敢藐視朝命了。不過,這小巡檢倒是懂得選地方來守。」

    雷瑾立於大散嶺下,仰觀地形,順口感歎了一句。

    他身邊的溫度、明石羽、還有慕容野驢也都在細察地形。

    那慕容野驢雖然擅長的是騎兵野戰,但因為屢屢從官軍出征,抗擊北方蒙古,也已經學會要重視對地形的勘察,騎兵在不合適的狹窄地形作戰將威力大減,所以盡量避免在不利地形作戰就成為慕容野驢的作戰信條。

    而溫度、明石羽也跟著西寧行營的幾個教頭完整的學過如何勘察地形,如何調配兵力,對勘察地形也不陌生。

    因此都看出,現在大散嶺上,在大散關外圍多添設了不少防守堡壘,使得從下佯攻更加困難,因為防守一方隨時可以利用這些堡壘層層阻截,以消耗進攻一方的兵力和士氣,又隨時可以退回堅固險要的大散關固守。這樣一種居高臨下的形勢,幾千人就可以擋住十幾萬甚至幾十萬大軍的猛攻,當然而且確實是懂得選地方守了。

    「如果有紅夷大炮就好了,咱們帶的佛郎機太小打不到上面。」慕容野驢一臉的惋惜。他見過邊軍在一些重要關隘上配備的火炮,並且還親眼見識過火炮對敵的威力,所以才惋惜地說如果有紅夷大炮就好了。

    雷瑾搖頭,道:「最大的佛朗機炮最遠也不過打四里之遙,何況咱們現在以騾馬馱行的佛朗機,最大不過百餘斤,射不過六七百步。從下往上仰攻,就算打到關城上也威脅不大。要攻克此關,還得出奇不意,攻其不備才行。」

    看罷地形,回到駐地,雷瑾又接見了流民的幾個大頭領,問了一下前幾次進攻的情況,又勉勵了幾個大頭領幾句,然後便召集眾人議事,看如何拿下大散關。

    「大散關是一定要拿下來的,這一點確定無疑。現在最大問題是如何盡快地拿下它。蕭關、隴關都已經拿下來了,現在的散關不但要拿下來,而且還要盡快的拿下來,否則咱們這麼多人拿不下一個孤立無援的關隘,豈不讓人恥笑?俗話說,夜長夢多。散關現在是沒有後援支持,但如果咱們還是久攻不下,萬一散關守軍實在頂不住,也是很有可能會轉而投靠漢中的某股勢力,以求得支援,那時便會給我們增添很多麻煩,反而不如咱們現在就一鼓作氣,迅速攻克大散關!」雷瑾開宗明義,明確了非拿下大散關,志在必得的態度,首先堵死其他諸如暫且退兵或者長期圍困的提議,就是下定決心要迅速控扼這一重要關隘,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事實上,在寶雞附近州縣的險要都被控制以後,雷瑾更加不可能長時間的等待,等待散關在長時間圍困之後向自己投降的消息,因為在西北,千頭萬緒的軍政事務實在太多了,有很多事務都是需要雷瑾自己親自拍板,譬如光是幾十萬流民的安置,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雷瑾在這種時候既等不起,也不想等,現在即使蠻攻硬戰也在所不惜,傷亡不在雷瑾的考慮當中,他只需要散關!

    在雷瑾不容置疑地定下了議事的基調之後,餘下的問題實際上就只有商議怎樣著拿下散關,招降、強攻或暗襲幾種有限的選擇。

    本來,流民攻城,除了裡應外合、偷襲等手段之外,一般就是取磚、穴地(挖地道)、放迸(火藥爆破)等,很少用雲梯之類攻城器械爬城蟻附而攻。

    再者碰到這種依險而立的關隘,雲梯爬城、取磚、穴地攻城都無用武之地,放迸或者還可以用用,但在那種地形之下與強攻的區別不大。

    聽著眾人議論了各種攻佔散關的方法,大概也與雷瑾心中所想的計劃沒有多大分別。

    各人都闡述了自己的對策,最後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注到雷瑾身上——

    因為不管是這幾個流民頭領,還是溫度、明石羽、慕容野驢這幾位將領,有雷瑾在場的場合,他們都不是做最後決定的人。

    現在就看雷瑾如何作出決定了!

    「今天,趁夜將招降書寫多幾份,另外寫多幾份揭貼,射上大散嶺去,以帝國平虜將軍、都督陝西總攝軍事的名義,敦促散關主事者盡早開關投誠,凡投誠者,既往不咎。否則,關破之日,就是屠城之時,至時決不宥待,勿謂本將軍本都督言之不預!」

    雷瑾眼中閃過凌厲的寒光,冷酷的下達『不降者死!』的血腥命令。

    「好了,」雷瑾對那幾位流民頭領道,「明日若散關之敵仍然頑抗,我將別遣一軍自關後偷襲,諸位仍然在正面攻城,一定要猛攻,以吸引注意,佛郎機也配屬給你們,再拉上你們前幾次攻城用的拋石機。今晚好生安排休息,注意巡哨警戒。去吧。」

    幾個流民頭領躬身告辭而去。

    「明石羽、溫度。」

    「末將在!」溫度、明石羽騰的站了起來。

    「明石羽,你選一千護衛親軍護衛。溫度,你選一千近衛軍團軍士。你們兩人率領這兩千人稍後動身,今晚盡一夜工夫,翻越山嶺,在明日天明後,於敵軍換防,準備早餐時,從漢中方向出其不意地殺上散關。最好是能摸進散關關城。下去準備吧。」

    「是!」明石羽、溫度領命去了。

    慕容野驢左右看看,問道:「那老哥我呢?兄弟,老哥做什麼?」

    「呵呵,」雷瑾笑道,「今晚咱們什麼都不用做,好生歇息著!明日一早,咱們觀戰押陣!」

    人影旗光,風塵浩蕩。

    大散關下,硝煙密佈,塵土飛揚,遮天蔽日。

    人如蟻聚,所至處刀光劍影,喊殺連天,四下裡烈焰騰空,黑煙瀰漫,弓弩發射的箭矢不時在空中穿梭,佛朗機炮怒吼著噴射鉛彈,簡陋的拋石機拋射著十幾斤重的石彈,摧毀著一個又一個通向大散關關城的簡陋堡壘。

    進攻的士兵頂著不時飛落的滾木、雷石、火球以及箭矢前進,而防守一方也無意寸土必爭,大散關的險要堅固的關城才是真正的防守依托。

    攻防雙方的士兵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去,箭矢、雷石如雨而下,可是為了攻佔這險要的關隘,必須要求這些血肉之軀頂著矢石奮勇前進,同伴的鮮血飛濺,但是沒有時間猶豫,還是得往前衝。

    無論凶途險境,該直面前行的時候,只能往前衝,這就是人生。

    瘋狂進攻的流民以血肉鋪砌了一條通向大散關關城的血路,在前幾次進攻中,他們還曾經攻到過大散關關城之下,現在離關城還遠著呢,沒有猶豫,沒有彷惶,關城下持刀頂盾前進的士兵前仆後繼的向前衝。

    關城上拋石機拋射的石彈、火油彈不時砸到進攻隊伍中,鮮血濺,骨骼碎,軀體或成焦炭,床弩發射的箭矢也不時將攜盾而進的士兵射倒……

    遠處觀戰押陣的雷瑾這次才感覺到攻城戰的殘酷和無奈,這是與騎兵野戰完全不同的另外一類戰爭,擁有地利的一方完全能夠令進攻者付出很多血肉,卻不一定能攻破關隘。

    就在流民軍幾個頭領鐵青著臉組織另一波攻勢的時候,戰局急轉直下。

    首先是散關關城內突然喊殺聲大作,同時冒起濃煙,顯然明石羽、溫度從漢中方向發起的偷襲終於得手了,可以想像散關關城內一定在漢中方向沒有部署什麼兵力,而幾乎將兵力全部集中在關中方向。

    隨著偷襲的得手,關城內的士兵迅速分裂成兩派,原本的鳳翔千戶所官兵和巡檢司的捕丁開始互相砍殺起來,散關的兵,來源不同,倉促收編在一起,在沒有足夠長的時間融合的情況下,只要失去關城作依賴,士氣就迅速的瓦解,呈現出樹倒猢猻散的局面。

    緊接著有人喊:「不打了,不打了!我們開城獻關!我們投誠!投誠啦!」

    昨晚接到了招降書和揭貼以後,已經有識得些字的士兵偷偷將那些內容在流傳議論,只是他們都怕那殺人不眨眼的巡檢,所以不敢有什麼舉動,但現在原本視為堅不可破的關城險要已經被人攻破,還何苦為人效死命?

    有人帶了頭,立刻很多人嚷著開關獻城。

    散關的抵抗也就在這一刻化為烏有,散關的關門轟然打開。

    許多殺紅了眼的流民,吶喊著衝進散關,可不管你是不是已經投誠,只要不是自己人,照殺不誤,瞬間就瘋狂地砍倒了幾十個開城投誠的散關士兵,關門處鮮血淋漓,慘不堪言,畢竟這些流民,他們許多的兄弟,許多的袍澤就死在散關,就死在這慘烈的攻防戰中。報復之心熾烈無比!

    散關的這些士兵已經完全沒有鬥志,這時見到這些流民的瘋狂殺戮之狀連忙逃散,直到隨後趕來的護衛親軍、近衛軍團的軍士狠狠的斬殺了幾個殺人最凶的流民,這才控制了這種瘋狂混亂的局面,而作為始作俑者的那個巡檢司巡檢卻不知所終,找不到下落。

    雷瑾終歸也沒有發佈最終的屠城命令,或許是這些開關門投誠而被攻進關門的瘋狂流民斬殺的守關士兵,用他們投誠的行動挽救了其他人的性命,這場瘋狂而血腥的大散關爭奪戰終於臨近落幕。

    沿著險峻的關道往上走,沿途可見有箭集如蝟的士兵,身雖死而屍不僕,怒目揚須,不異生時;又有被火燒得焦黑而死者,筋斷骨折而死者,身首異處者,雖然是雷瑾、慕容野驢這樣見慣死亡的人,也觸目驚心。

    接收了散關,關中西部屏障——隴山險要便已經全部落入雷瑾之手,原本應該統兵來接交防務的西寧提督狄黑卻因故滯留在固原,暫時不能如期而至——因為延綏巡撫張宸極的手下將領杜文煥引兵至平涼,與狄黑爭奪對平涼、涇川一帶的控制權,捎帶著也是想爭奪對平涼民團聯軍的控制權;而延綏的另外一員將領曹文詔則已經引兵佔據了慶陽。

    為了防備延綏方向的進攻,狄黑只能坐鎮固原、蕭關,與延綏方面爭奪平涼、涇川。因此隴關、散關只能暫時由這些尚未絕對歸附的流民控制,形勢非常危險,稍有不慎,前面這些努力可能全部化為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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