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四顧躑躅
殘雲風撕去,青谷百萬兵。哞哞號驚天,將台點蒼穹。
兵出娘子關,在關下綿河之畔,雷瑾下令部隊收攏,所有的部曲隊伍集結整隊,準備著向太原方向進發。
抬頭再次仰望了一眼座落在懸崖山脊上,形勢險要居高臨下的娘子關城,雷瑾低叱一聲,率隊出發。
弓刀在腰,軍容壯盛,蹄聲得得,旌旗飄飄,三千輕騎沿驛道疾進。
按照雷瑾原本的想法是在太原略加休整以後,飛騎南下,從蒲津關渡黃河進入陝西。
然而,過了平定,未至陽泉,前出哨探的斥候偵騎便帶回來極具震撼性的軍情——壽陽被流民軍攻破!
怎麼會呢?
乍聽這個消息,雷瑾的第一反應是非常驚詫。
壽陽離太原僅兩百來里地,騎兵急行軍一日可達,壽陽被攻破只能證明眼下太原的形勢可能非常之危殆。
而且這些流民軍是從哪裡來的呢?
為什麼事前沒有任何跡象?
雪隼堂在幹什麼?
滿腦子疑問的雷瑾不得不緩下行軍的步伐,駐馬於陽泉附近,派出斥候探馬四出偵察。
原來陝西流民軍蜂起,每每攻城破寨,飽掠糧秣金銀,便呼嘯而去。
雖然各支流民軍彼此間互不統屬,但是一則關中官吏空缺太多,邊軍雖然有二十餘萬,但精銳不多,二則為官者都想敷衍上憲,流民嘯聚造反,文官武將多有隱瞞不報的情形,其結果就是嘯聚造反的流民、饑民越來越多,甚至有山西、四川兵變、兵亂的士兵遠來入伙,有了這些懂得作戰和操練的士兵的加入,各股流民軍的戰鬥力也在逐漸提高,各支流民軍聲勢也越來越壯大,直到官將們怎麼也摀不住了,遠在京師的朝廷才知道一些實情。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陝西地方的驛站,與帝國其它地方的驛站一樣,陝西驛站本身也弊端百出,民眾供役艱難,所承擔的驛站伕役水糧草料等繁重役務,不斷加重,而且要包賠虧欠,令得許多殷實之家因為掏錢貼補不足之數而傾家蕩產,淪為貧民、流民,其怨毒可想而知;而驛站的驛夫驛丁們也因為糧餉的經常短缺而叫苦不迭,而不斷逃亡,許多驛站的運轉則因此而癱瘓中斷,從而大大影響了消息的傳遞。到陝西亂事一起,不但是許多驛站被流民軍攻佔破壞,甚至許多驛卒驛丁成群結隊,攜家帶口跑去投流民軍入伙,陝西驛遞為之斷絕,卻使流民軍更添無數夥伴。
流民亂事如同燎原的野火,在極短的時間內一呼百應席捲關中,甚至有幾伙人數眾多的流民軍會集其眾攻掠渭南、潼關。面對動輒數萬十數萬的流民亂軍,措手不及的勳戚貴官,如皇族的秦王、欽差太監梁永、陝西布政使等大小官員,又或者一府兩衛外加一部的皇家密探們都只能在城堅池厚的長安城裡呆著。
這樣,因為為官者層層瞞報,因為驛遞的癱瘓,因為密探們的困守孤城,橫掃陝西關中的流民軍除了為數甚少的幾個堅城大池之外,幾乎是所向摧破,關中能夠與流民軍抗衡的只有兩支民團聯軍,一支是長安郊縣的民團聯軍,一支是平涼、固原一帶的民團聯軍,而延綏一帶的豪強地主組織的民團在流民軍的打擊下,則幾乎全部灰飛煙滅了。
當然,陝西流民的亂局如果沒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外部勢力在暗中推波助瀾,也絕對不會在短短的一兩個月內,就差點把關中翻個底朝天。
這世道,想渾水摸魚的各種勢力多得很,比如雷瑾的幕府,雷瑾的秘諜部都在這亂事當中起了一些作用,力圖攪渾水,讓混亂的情勢更加混亂。
至於朝廷方面,他們之所以能夠在滯後一段時間後,得到陝西地方比較詳實的消息,一則有賴於延綏巡撫張宸極遣勇士越邊牆從塞外渡黃河,再經山西向京師遞送軍情塘報和正式的告急文書;二則流民軍攻破的神木、府谷等地,靠近山西,甚至與山西境內的州縣隔河相望,山西方面多少也能探知到延綏一帶的流民軍攻城拔寨的消息。
展妃或者說是朝廷派雷瑾回河西,所依據的恰恰都是這些非常滯後的消息,最新的消息也至少是二三十天以前的舊聞,而這期間,延綏巡撫張宸極依賴老將杜文煥、以及延綏副將曹文詔,精選士卒,在延綏一帶擊破多股流民軍,逐漸扭轉了局面,兵鋒所及,戰力不甚強的流民軍被擊敗擊潰者不少,流民軍首領如王左掛部被擊垮,其人則不知所蹤,或許陣亡了也不一定,又如神一魁、李都司、王嘉胤、點燈子、李老柴、掃地王、紅軍友、獨行狼等流民軍首領俱被斬殺。
流民軍一時抵擋不住,難以立足陝西,便紛紛向周圍其他省份轉移,其中一部輾轉流入河南,一部流入湖廣鄖陽,一部流入四川,還有一部則流入山西。
流入山西的有好幾支流民軍,如紫金梁、混世王、大虎、闖塌天等,每支三五萬或十幾萬人不等,由青壯組成的作戰部隊連帶老弱婦孺總計有三四十萬人渡過黃河湧入山西。
其實不僅僅是陝西周圍數省,原先剿而未滅的中原江淮山東流寇的餘孽又死灰復燃,北直隸南部的劉六劉七兄弟,山東的白蓮教等,都開始和流散各地佔山為寇或者四處流竄的流寇互相糾合起來,四川的彌勒教也活躍起來,山東、北直隸的亂事只是因為趕巧碰到京師大疫,皇上敕令北直隸、山東、河南全境戒嚴,限制了劉六劉七兄弟,山東的白蓮教的活動,使得山東、北直隸、河南都大體上還保持著相對平靜的態勢,只有陝西、山西鬧開了鍋,打得橫屍遍野。
雷瑾對陝西方面流民軍最新的變化,其實是一無所知的。
因為流民軍席捲關中,使得雪隼堂在關中的眼線網和秘諜經常性的處於一種動盪狀態,從而使得所有諜報的時效都大大滯後,而且他又一直率領著這支臨時組建不久的騎隊趕路,必須到了預定地點才能從雪隼堂的聯繫人那裡瞭解最新的時局變化情況。
壽陽被流民軍攻破,而且井陘西口的娘子關、舊關、固關的駐軍明顯的都不知道這個消息,證明壽陽被攻破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這也怪雷瑾自己,他在過關時根本就沒有想起來問一問守關的駐軍有關山西的一些最新情況,如果他從守關的駐軍那裡知道有流民軍流入山西,也許會提高一些警惕,但是現在就有點麻煩。
退回娘子關,那不是顯得雷瑾膽氣不足嗎?如果他現在帶領的是護衛親軍或者獨立近衛軍團,雷瑾也許會選擇先退回娘子關,但是現在這一批品流複雜的騎士還不是那麼完全聽指揮,雷瑾還未有足夠的時間讓這些人十分崇敬拜服,也未有足夠時間讓這些人非常害怕畏懼,這時候如果讓手下這些騎士留下他雷瑾沒有氣魄,膽怯的印象,那將損害雷瑾正在建立的權威,那這些兵以後就很難帶了,也就很難成為精銳之師,威武之師了——
一個不被人尊敬、佩服或者害怕、畏懼的將軍能夠帶出精銳之師麼?
對於眼下的雷瑾來說,退回娘子關是萬萬不可的,只有前進才是正確的選擇。當然他可以不向太原進發,而是轉鋒向南,向平陽,向上黨,向運城,向蒲州,向河津,向澤州進發。
壽陽剛剛被攻破不久,在太原附近的州縣可能還有大股的流民軍活動,暫時無有任何後援的雷瑾部三千餘人在這時候前往太原是非常危險的。
在焦灼中等待的雷瑾終於等到了前出偵察的斥候探馬飛騎回報,而和斥候一起回來的還有雪隼堂在太原的聯繫人,這讓雷瑾是一則以喜,一則以驚了。
雪隼堂在山西的眼線網也是沒有預見到流民軍的狂飆東進,搞得整個眼線網都亂套了,諜報的遞送也在很大程度上依靠飛鴿傳遞,原先運轉順暢的諜報系統在突發戰爭狀態下變得各自為戰,互相脫節,無法銜結,諜報的滯後不可避免。
這就暴露了雷瑾不惜血本花巨資逐步建立起來的諜報網仍然存在巨大缺陷和漏洞,一是應變能力欠缺,二是缺乏在敵對區域活動的諜探,這與一般的眼線秘諜是截然不同的,在敵我交戰區活動的諜探,必須是精銳中的精銳,高手中的高手,雖然也是屬於軍隊直轄,但又與一般的斥候哨探不同,他們應該是屬於一種人數很少,在戰時深入敵後哨探的小部隊,這些都是要盡快改進解決的,但眼下雷瑾無暇顧及,他迫切想知道的是流民軍在山西所有重要活動的全景。
雪隼堂帶來的諜情,關於陝西方面的戰局形勢,有點讓雷瑾失望,這種逐漸清晰的局勢並沒有如雷瑾所願,流民軍在組織和紀律上的巨大缺陷,讓實力並不強勁的延綏巡撫依賴著杜文煥、曹文詔兩名將領所率領官軍採取各個擊破策略,連續追剿之下,幾乎將關中北部的流民軍剿得所剩無幾,在這種情形之下,雷瑾雖然有都督陝西總攝軍事的頭銜,巡撫張宸極等未必肯聽雷瑾約束節制。
雷瑾壓下波動的情緒,仔細聽取流民軍在山西活動的諜情。
雪隼堂在山西的主事人,以雪隼堂自己搜集的線報,以及從雷影、雷霆秘諜、風氏家族和丁氏家族交換而來的各種諜情,綜合分析,把山西戰情標定在地圖上讓聯繫人向雷瑾詳細報告。
一邊審視地圖,一邊聽著聯繫人的報告,山西方面流民軍在山西攻城掠地的全景便完整的呈現在雷瑾面前——
流民軍正大肆進攻汾州、平陽、太原等地。太原城池堅固,流民軍攻之不克,而襲破了壽陽,現在多股流民軍還在聚眾會攻山西南部的平陽、澤州。
大寧、澤州在聯繫人從太原動身時,已經有消息說是被流民軍攻克了,其它縣城亦有被攻克者,但攻破最多的則是堡寨。
流民軍喜歡攻佔堡寨,這是有說道的。一般而言,小亂居城,大亂居鄉。每逢大亂,那些屯積了大量糧食、金銀、牲口的地主、財主多集結親族佃農,聚堡而居,流民軍攻掠堡寨一則所獲者多,無論是糧食牲口金銀,還是兵源補充起來都容易,一則堡寨總是相對容易攻佔些,比攻取城池划算多了(不識字的農民其實是很會算帳的,怎麼幹最有利反倒比一些讀書人清楚)。
雪隼堂山西主事人對各股流民軍戰力的初步估計是——
渡河而來的流民軍都已經具備了大體的作戰力。在陝西被官軍銜尾追剿,能夠倖存下來的人,多少都積累了一些與官軍作戰的經驗,既不是傻子呆子,又面臨著生存的考驗,再加上還有兵變、兵亂的士兵入伙,各股流民軍紀律雖然參差不齊,部隊編成和組織指揮卻大體已經成型,所以渡河東來不久便連克州縣堡寨。
雷瑾注意到山西南部自平陽以下,僅剩下幾座孤城,平陽、運城、蒲州而已,許多縣城因為縣令棄城而逃失守,還有一些則是流民軍採用裡應外合之計相繼攻克。
雷瑾南下蒲津,西歸河西之途等於被流民軍阻扼,麾下這三千人騎人人小命堪憂。
從雪隼堂彙集的諜情來看,山西這幾股流民軍已經大大膨脹起來,他們現在的人數可不是剛進入山西時,只有三四十萬人了。
在晉西南一帶,除那些在流民軍湧入山西時,離鄉逃難和死於戰亂的男女丁口之外,渡河東來的流民加上留在當地沒有走的民眾,流民軍總數一百多萬以上只多不少,所有編入流民軍作戰部隊的青壯也翻了一倍有餘,一下膨脹到了二十餘萬,攻城掠寨,聲勢嚇人。
目前唯一對雷瑾有利的就是,流民軍本來已經成型的戰鬥力,因為新加入了大量的山西青壯男子,短時間內反而大大下降,幾乎回歸谷底(對戰鬥方法和武器都不熟悉,又缺乏戰鬥紀律的戰士,是無法很快融合的,整支軍隊將喪失已經獲得的相互協調,整體戰鬥力不升反降,其結果就是一加一不等於二,反而有成為負數的可能)。
加之隨流民軍行進的老弱婦孺極多,主力作戰部隊少有挫敗,就可能導致整個流民軍的潰不成軍,如果手裡有三五萬,哪怕是一萬訓練有素的騎兵,雷瑾都有信心各個擊破,掃平晉西南的流民軍。
問題是雷瑾手裡現在僅僅只有三千輕騎,還是拼湊起來,訓練不足的騎兵,而山西的官兵雷瑾是不可能借調一兵一卒的。
河西幕府方面接到京師方面雪隼堂楊羅的飛鴿傳書,經過多日調兵遣將,準備糧秣,已經集結了護衛親軍、重新組建的近衛軍團、黑蛇軍團、鮮卑突騎共兩萬精銳騎兵東來接應,但剛剛從武威動身數日,以大軍行進的速度,日行兩百里是極限,從河西到山西,兩千里路只多不少,最快也要十多天,而且還要保證這兩萬騎兵不成為疲兵,到之能戰,必定不可能保持每天二百里以上的進軍速度,所以在稍後十幾天裡,雷瑾和部下三千騎兵將要為生存而苦戰。
註:近代騎兵大部隊正常行軍,日行四十到六十公里;騎兵小部隊正常行軍,日行八十公里;步兵正常行軍一天二十四公里,一般情況下急行軍日行四十公里。以此為參照,所以大膽估計騎兵大部隊急行軍狀態可日行二百里,又曹操的騎兵曾經有一日一夜行三百里的記載,但東漢末年的一里到底多少,沒有定論,楊寬在《中國歷代尺度考》(商務印書館,漢制1里相當於414米。陳夢家則根據對居延地區漢代郵程的考證,認為「一漢裡相當於325米的直線距離」,「用400米或414米折合則太大」[《漢簡考述》,《考古學報》1963年1期]。
取楊寬之說,則曹操軍日行三百里相當於後世二百五十里左右。依據此推論一般情況的騎兵大部隊急行軍日行二百里左右為極限。
眼下西去太原是此路不通,南下有大量流民軍阻扼,雷瑾似乎只有北上出塞和東還井陘兩途可以選擇。
很不甘心的雷瑾迅速否定了北上出塞一途,這樣將與遠來接應的二萬精騎失之交臂,絕不可行。
難道只有東還井陘,等待援軍?
雖然不無痛苦的承認,東還井陘是當下最恰當也最穩當的選擇,偏偏雷瑾為著自己的名聲卻是最不願意選擇東還井陘一途。
雷瑾雖然不介意擁有一個風流浪蕩子的名聲,但並不代表他就不珍惜自己的名聲,至少現在帝國朝野上下沒有人認為他不通軍略,也沒有人認為他雷瑾會怯戰不前。
一將功成萬骨枯,如此令名來之匪易,但想一直保持卻不是那麼容易。
雷瑾自己雖然也警惕到名之害人,但事到臨頭,輪到自己作出選擇的時候,也不得不思前想後,難以決斷。
而這時在他的身邊卻是沒有一個可以商量議事的人,當初陳准作主替雷瑾挑選那五百名侍衛軍士都是以武技勇力為首選條件,主要看該人是否驍勇善戰,領軍打仗的智略倒不多加考慮,因此這種軍略上怎麼決斷並非這些侍衛軍士所長,而在那些充軍苦役者中間,雷瑾雖然發現了幾個頗有智略的苦役,但雷瑾卻又暫時不敢托以腹心,與之商議軍機大事。
這讓雷瑾舉棋不定,當一個人顧慮越多,在決斷一件事情的時候也就最難作出選擇。
就在雷瑾首鼠兩端之時,又有斥候哨探飛騎來報,聽完哨探的報告,這下雷瑾的臉色更難看了——一支數萬人的流民軍突然出現在平定縣城以南的郊區,毫無抵抗的輕鬆攻破了兩座村莊,然後趁勢輕鬆地攻入了平定縣城。
後路被截斷,東還井陘的路也變得凶險起來。
奶奶個熊,居然讓流民軍替我做了決斷。
雷瑾暗自罵了自己兩句,不再做東還井陘之想,但現在要北上出塞嗎?
示意從太原來的聯繫人再具體說一下流民軍進攻的情形,雷瑾摸著下頜沉思不語。
突然。
「你剛才說流民軍攻破城池之後,很少踞守城池,多半是駐紮於野外?而且很快會離開攻破的城池?」
得到聯繫人肯定的回答後,雷瑾眼前一亮,重新端詳起眼前的地圖來。
看了好一會兒,雷瑾又問那聯繫人:「以你們對平陽城防的瞭解,如果裡應外合的話,流民軍有沒有可能攻破平陽?」
那聯繫人沉思片刻,回答道:「平陽知府雖然注意城防軍械的準備,但是他本人對城防並不擅長。那守備倒是行伍出身,卻是從游擊營騎兵一步步熬到守備位置上的,守城怕是也不太行。如果流民軍能夠裡應外合的話,平陽兵雖然不少,怕也難守得住。」
「現在在官軍和流民軍交戰的地區,還有沒有雪隼堂的人活動?」雷瑾問道。
「有。除了原來的眼線和諜探,還有一隊候補獵殺隊已經受命混入了在平陽、運城之間活動的流民軍打探消息。」
「哦,」雷瑾聞言心想,這山西的諜報主事人倒是個很能務實的人,顯然秘諜系統的漏洞這位主事人也看出來了,率先動用了秘諜總部的授權,命令獵殺隊轉而搜集打探流民軍的消息。
「能夠聯繫到他們麼?」
雷瑾一邊問,一邊手指地圖上的平陽所在,在地圖上劃了一下,然後右手滑行到平陽北部的霍州,說道:「現在山西大半都有流民軍活動,而且多半都兵鋒北指,我若以輕騎突然南下疾趨霍州,再伺機迅速進軍平陽,若平陽已經被流民軍攻破,則流民軍已轉鋒攻掠他處,平陽附近必然空虛,我等併力一向,足以與流民軍在這一帶周旋,若能奪取流民軍馬匹,那就更好。至不濟,還可沿汾河岸直趨河津,從龍門山下的龍門渡西渡黃河。我等三千餘騎,為求生而戰,自當所向無敵。」
雷瑾此時丟掉所有幻想,激發出血液中的賭性,準備豪賭一把,賭注就是自己和三千輕騎的性命,這一戰若留得性命,不管能剩下多少人,都將成為雷瑾手中的一支精銳之師(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理由的瞎賭,皆有所本也)。
「可以聯繫,但可能要遲一兩日他們才能接到消息,趕往平陽一帶與爵爺會合。」
「好!我將率眾在平陽、運城、上黨、澤州之間縱騎衝殺,不利則退往上黨山區,利則出擊。」雷瑾道:「我知道秘諜部所有的秘諜都不允許把自己的真名告訴直接上司以外的任何人,是吧?不過,如果我想知道,你肯告訴嗎?」
「不能,爵爺!」
「你確定?」
「是的。」
「好吧。我尊重秘諜的規矩。請即刻通知太原方面,並且命令獵殺隊在平陽附近待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