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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出塞 第五章 戰士長歌入漢關 文 / 金龍魚

    第五章戰士長歌入漢關

    喬行簡自率中軍驍騎三萬,以左右兩路勁騎各萬餘輔翼,中軍狂飆突進,四翼卷擊縱橫,揮師千里,破擊無數,數日夜間已連破蒙人營盤數十,俘獲蒙人及牲畜牛羊無數,斬首數千級,中軍斥候偵騎搜索回報表明,河套一帶已無蒙人立足矣!

    鑒於此,喬行簡率領中軍與右路兩翼精騎合兵一處,領四萬精騎北上出河套,欲東向攻擊陰山以南土默川一帶蒙人營帳。

    同時喬行簡命令左路兩翼偏師出河套,從西向東兜擊抄掠,至土默川與大軍會師。

    喬行簡的意圖是:出塞各路軍馬皆會師於土默川,若能在土默川一帶尋找到蒙人的留守大營則攻破之,若不能則五萬大軍會齊後即刻急速回師防禦。五萬騎兵乘虛破擊蒙人後方還行,但是如果東掠宣府、大同、薊州三鎮,入寇京畿一帶的蒙古主力得訊火速回師,以這五萬騎兵和蒙古主力精騎硬拚則並無多少取勝之機,還是退守為上!

    此前數日,邊哨營斥候就已經前出深入到草原的深處偵察,蒙人留守大營的位置就是他們主要偵察的目標,如果不能在土默川一帶擊破蒙人後方大營,尋找不到戰機的大軍也不能再在北方草原上逡巡下去,只能迅速回師了!

    土默川在陰山山系的中段南部,即是古之敕勒川也,野沃土肥,河流海子眾多,大黑河蜿蜒貫注,在土默川西南方向流入黃河,為蒙古右翼的根本重地之一,以大軍抄掠土默川一帶必有所獲!

    大軍渡河後,便已經深入到蒙人的腹心之地,邊哨營的斥候探馬也流水般往返回報軍情。

    率軍深入的喬行簡,仍然有點期待著邊軍邊哨營的斥候游騎,他們能夠帶回自己所需要的情報——蒙人留守大營比較準確的位置。

    似乎是天從人願,邊哨營的斥候終於還是帶來了蒙人留守大營的確切位置。

    這使得整支大軍都興奮起來,在草原上最怕的就是找不到敵人進行決戰,草原部族遷徙不定的遊牧生活,也造就了蒙古游騎游移如風,閃擊如電的風格,形勢不利就舉族飄然遠走,即使有百萬雄兵,如果敵人不和你照面,也是歸於無用,勞而無功。

    現在有了明確的奔襲目標,對於喬行簡率領的這數萬精騎來說才算是放下了一半懸著的心思。

    喬行簡決定不再等待左路兩翼前來會師,以中軍加右路共四萬精騎破擊蒙人營盤,兵力上應該是足夠了!

    在斥候的引導下,四萬大軍兼程急進,如怒潮突進,如奔雷閃擊,如同一口鋒利絕倫的利刀,刀刃直指土默川!

    進軍途中又順勢滅掉了幾個小營寨,以免走漏消息。

    將至目的地的時候,突然暴風大起,天地昏暗,地面厚厚的積雪也被狂猛的大風捲到空中,就像一條長長的巨龍,上下翻滾,把個天地攪得煙霧騰騰,白塵滾滾,高速旋轉的雪花,淹沒了草原上的一切,這是凍死人不償命,蒙古草原上令人談之色變的白毛風啊!

    這白毛風鋪天蓋地,越來越大,近在咫尺,都看不太清楚了!

    每人眉毛、鬍子上都染上了白霜,彼此間如果想要說話就得大聲吼,呼吸也悶窒難受。

    一股一股的寒風嗚嗚地嗥叫著,撲殺過來,撕咬過來,野狼爪子一般,似要把人臉撕開似的,冰寒徹骨!

    寒風嘯叫,風把雪塵刮得漫天飛舞,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急速行軍的騎士們不得不躬腰伏身,頂著凜冽寒風,吃力地一步一步穿行在呼嘯的暴風中。

    在天渾地濁的暴風中,馬蹄嗒嗒,濺起股股雪塵,騎士們仍然不聲不響,一個一個魚貫而前。

    所有的馬匹,全身上下也全都是冰渣、雪屑,馬匹的眼睛、鼻子、嘴唇都掛滿了白霜。

    在這麼惡劣的大風天氣裡,頂風逆勢而行,諸路軍馬都不免氣餒,士氣迅速低落下去。

    已經有幾個將官在喬行簡面前提議是否就此回兵撤退,連喬行簡都在心裡犯嘀咕,千算萬算也算不到這見鬼的鬼天氣,難道是天意?

    看看確實是氣候惡劣,連辨別方向都困難,喬行簡吩咐親兵將幾十匹馬一圍,就地在馬圍子中召集各領兵將官臨時議事,天氣惡劣,大家也都沒有心情長篇大論,都是簡短的匆匆表態,是進是退,各人意見不同,眾說紛紜。

    喬行簡一時也犯了難,進吧,這風也太邪氣了;退吧,敵營已是近在咫尺,就此退卻心有不甘啦!

    看著喬行簡這總督大人實在委決不下,難以決策,這時侍立一旁的一個老兵,壯著膽子開腔說道:「啟稟軍門大人,小的有句話,不知該不該說?」

    喬行簡就任總督後,曾經從固原鎮的邊軍士卒中,隨機挑選出來一批精銳士卒作為身邊的親兵以護衛自己,這些個親兵都是身經百戰,富有作戰經驗的老兵。

    這個說話的老兵就是他的親兵之一——丁戈。

    喬行簡看了看丁戈,略略沉吟,然後說道:「有什麼話,你且說來聽聽,言者無罪!」

    丁戈恭敬地行了軍禮,說道:「軍門大人,小的行伍出身,據小的看來,這大風實在是天助我也。我軍去時迎風,敵人絕對不會察覺,必定可一舉克之。勝利收兵回師時,如果我們碰上回來的敵人主力,則敵軍處於下風。我軍乘風擊之,絕對沒有不勝的道理!」

    如果是一個將官有此見識,倒也不足為奇,現在連一個老兵都有如此見地,認為應該進兵擊破蒙人留守大營,說明原定的進取殲敵之策並沒有大錯。

    喬行簡聞言大喜,大聲說道:「此言有理!如今胡虜進犯京畿重地,所謂君辱則臣憂,我等食君之祿,自當奮力擊破胡虜大營,為君父洗雪恥辱,豈可畏難不進哉?殊非為臣之道也!丁戈!」

    「屬下在!」丁戈洪聲應答。

    喬行簡說道:「你進言有功,從現在起,授你正五品千戶武職!回師後再敘軍功,另行陞遷賞賜!」

    「卑職多謝大人栽培!」丁戈大喜,翻身撲倒,就地叩拜,喬行簡連忙扶起。

    這個消息一下就在逆風進軍的大軍中傳了開來,立刻軍心振奮,士氣大振,主帥信賞必罰,極大的刺激了邊軍驍騎搏取功勳的嗜血**。

    堅定了進軍決心的喬行簡下令全軍兼程急進,並分諸路軍馬為十翼,親自率兩翼突擊蒙人大營,其餘八翼迂迴包抄蒙人營地,聽總攻號令,同時縱兵掩殺,向心攻擊。

    在這白毛風肆虐,天昏地暗的辰光,蒙人大營留守的蒙騎必定措不及防,大營被攻破幾乎已經成了定局。

    興奮的四萬精騎士氣復振,個個奮勇爭先,催馬行進,直撲蒙人營地而去,不久之前還有些畏縮不前的騎士們在轉眼之間已經截然不同了,變得勇氣百倍,這勇與怯的變化真是奇妙!

    死神在風神狂野的號角聲中,悄然駕長車奔襲而來,從天而降,將血腥和死亡四處播撒!

    亂箭如蝗,刀槍如林,山呼海嘯一般衝殺進營寨的騎兵兇猛輕捷,在不長的時間裡就淹沒了整個蒙人營地,蒙人留守的騎兵幾乎全軍覆沒,僅有不到千餘蒙騎衝進狂風呼嘯的雪原,逃之夭夭。

    這一戰下來,斬首四千餘級,獲蒙酋婦孺子女五十餘人、牧奴男女等三萬餘口,馬駝牛羊二十餘萬頭,鎧仗兵甲無數。

    想來等到蒙酋飽掠歸來,發現根本之地已經被徹底破毀,妻子畜產蕩然已盡,也只好相顧痛哭了!

    四萬餘騎的皇朝大軍在這一役也傷亡折損數千之眾,此前在河套擊破蒙人的營寨,邊軍驍騎的死傷很少,想不到在這裡,只此一戰,就讓邊軍付出慘重代價,精銳蒙騎的強悍戰力令得所有的將佐士卒惕然而微懼!戰鬥就是生活的精銳蒙騎,果然具有讓任何敵人都不敢輕視的實力!

    喬行簡顧慮若等到大風歇停再回師的話,萬一這時在京畿一帶抄掠的蒙騎飽掠回師,以這三萬餘驍騎恐怕難以抵擋聞訊回師的蒙騎大軍,於是在稍事休整之後,即通令全軍班師,押解驅趕著所獲取的俘虜、牲畜、戰利品,火速南行。

    由於大風過於猛烈,暫時無法使用信鴿通知左路兩翼的雷瑾所部和鮮卑突騎回師撤退,喬行簡命令即刻派出精幹斥候充作信使上路,去傳達回師撤退的命令;同時還命令,只要大風一停,立刻放飛專用信鴿,看能否聯絡上左路兩翼。

    下達完命令的喬行簡,看了看總督府幕僚們一臉擔心的神情,心裡自然清楚是什麼原因讓手下的幕僚們如此擔心,不過處在他這個位置,卻是不得不如此,總不可能把出塞大軍的數萬驍騎置於危險之境,逡巡於虎狼之地,只為著等一支偏師前來會師吧!

    揮揮手,阻攔住了幕僚們還未出口的勸說之辭,喬行簡微微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們想說什麼,但是我卻不能不如此做!以後的事情顧不了那麼多了!去執行吧!」

    一干隴右總督府的幕僚或無聲的歎氣,或微微的搖頭,紛紛出去傳達主帥的命令。

    這些幕僚都很清楚,左路兩翼的首領都不是省油的燈,且不說那率領六千鮮卑突騎的頭人是青海鮮卑土人部大酋的親弟弟,如果有什麼三長兩短,鮮卑土人部必定不會善罷干休;單是那雷瑾,那位雷門世家大宗長,雷門元老院掌院,功封一等大公爵的雷懋嫡親的第三個兒子,不但是當朝的一等男爵,而且據說極得雷門世家司徒老太君以及令狐大夫人的寵溺,這雷三公子如果有個什麼意外閃失,等於是一下子就同時得罪雷門世家、司徒家族、令狐家族三大家族。這還不算,因為這雷三公子已經定下了一門親事,卻是雷門和江東大族姑蘇孫家的聯姻,喬行簡下達的命令等於無形中也把姑蘇孫家也得罪了,孫家女兒還沒有嫁進雷家的門呢,這不是有可能讓孫家的女兒守望門寡麼?孫家的人也未必肯善罷干休。

    同時得罪四家勢力廣大而雄厚的家族,可不是說笑的一回事,這麼個大馬蜂窩捅破了那可是要承受被「蟄」得九死一生的絕大危險。

    這些幕僚還不知道,雷瑾和顧氏家族之間的秘密利益聯繫,甚至丁氏家族、風氏家族也勾連其中,如果他們知道帝國當今四大家族都和雷瑾有了關聯的話,恐怕更是坐立不安了。

    即使兼程趕來土默川的雷瑾部和鮮卑部,能夠僥倖的不與可能回師的蒙古大軍正面撞上,喬行簡也仍然會因此和雷門以及鮮卑土人部結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梁子,除非全軍回師撤退的命令能夠及時送達,否則這個梁子是結定了。

    棄偏師於不顧,主力大軍單獨撤退,從道理上和當前整支大軍可能面臨的危險情形來看,不能說喬行簡是舉措失當,然而有些東西是不能用道理來理論的,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左路兩翼能夠及時得到回師撤退的命令,左路的萬餘驍騎不要一頭撞進星夜回師,怒火萬丈的蒙古大軍的羅網中,最不濟雷瑾和鮮卑土人部大酋的親弟弟能夠平安無事,否則後果是非常糟糕的,已經有幕僚在心裡盤算著,回去後盡快辭幕他就,先跳出這個事非圈再說。

    冒著雖然有所減弱,但仍然風勢猛烈的白毛風,驅趕著眾多的俘虜和牲畜回師撤退,有利也有弊。有利的是不易為敵人所察覺,而且可以有效放緩敵人回師行軍的速度;壞處是皇朝出塞的大軍同樣行軍緩慢。

    直到出塞大軍越過黃河,進入河套,所有人才稍稍鬆了口氣,喬行簡通令全軍由西北重要軍鎮之一的延綏鎮榆林塞入關。

    榆林塞,在河套之南,傍黃河支流無定河上源之榆溪,東扼晉北雁朔,西衛寧夏,南蔽關中秦隴,兵家必爭的邊關重鎮也。

    「榆林」這個名稱可謂悠久,自故秦帝國大將蒙恬北擊匈奴,駐守榆林時,在邊塞廣種榆樹,用以駐紮軍隊、保養水土,就有了榆林這個稱呼;

    故漢帝國名將衛青也曾經在這裡營建「廣長榆」林帶,因此這裡也稱為「榆塞」,唐時的駱賓王就曾經感歎「邊烽驚榆塞,俠客度桑乾」。

    國初,延綏鎮治所在綏德,後來因防禦蒙古騎兵侵擾的需要,延綏鎮治所才遷移到榆林塞,這裡也才成為邊關重鎮,經過前後數次擴展,才成就了榆林塞煌煌巨鎮的規模。

    皇朝非常重視這裡的防務,在此駐有巡撫延緩地方贊理軍務都御史、總兵鎮撫使等大員,又修築了孤山堡、定邊營、神木堡、鎮靖堡、舊安邊營、清平堡、清水營、高家堡、保寧堡、寧塞營等衝要寨堡構成整個延綏鎮的完整縱深防禦體系。

    此中軍士往昔也驍悍善戰,素稱忠勇,但因為更番入衛(註:輪班調遣強悍善戰的邊軍戍卒到京師充實京畿防務,捍衛京師安全,謂之更番入衛),士卒疲於奔命,已經無復往昔之驍悍,而且榆林塞屯田不易,種植為難,芻糧每每不足,讓邊軍士卒們餓肚子打仗還想讓他們勇猛無比,就如同又想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一樣,又怎麼可能呢?

    喬行簡這位總督大人上任以來,想辦法儲足軍糧,大力改善西北四鎮邊關士卒糧餉、軍械、兵甲等的供應,榆林塞也隨之軍勢復振,面貌煥然一新。

    當縱橫塞外,千里閃擊,勝利回師的邊軍驍騎遠遠的望見榆林城那巍峨雄偉的城牆時,全都不由自主的齊呼「勝利萬歲!萬歲!萬歲!——」

    幾萬人的呼聲匯成滔滔洪流,在天宇間迴盪,令人熱血沸騰!

    「嗚—嗚—嗚—」低沉的號角聲迴盪在蒼茫天地之間;

    「咚—咚—咚—」行軍戰鼓由疏而密響成一片;

    如雲的旌幡迎著浩蕩的朔風獵獵飄揚。

    巍峨雄峙的榆林塞,已近在眼前,怎不讓血戰歸來的將士心潮為之澎湃!

    「孤城絕塞敞高樓,

    漠漠風沙檻外浮。

    遺恨朔方失故土,

    共憐秦卒賦同仇。

    飄飄雪片凌春色,

    處處笳聲遷客愁。

    才調如君今定遠,

    佇看談笑取封候!」

    喬行簡不由詩興大發,一邊催馬前行,一邊在馬上口佔七律一首,放聲吟誦。

    身邊幾個幕僚、將官不由紛紛湊趣喝彩!

    更有一個幕僚笑著提議道:「如此好詩,不若尋樂工譜成曲子,廣為傳唱之!」

    「不妥,不妥!」

    喬行簡搖頭道:「還是讓軍士們唱岳武穆的滿江紅吧,又威武又雄壯!」

    於是當榆林塞的軍民迎接凱旋的大軍入城時,所見所聞便是一副雄壯而激動人心的鐵血畫卷,百戰雄師戰無不勝的英雄形象深入人心。

    百戰歸來的邊軍驍騎勇士們穩穩的端坐在疲態盡顯的戰馬上,披著有些污痕甚至殘破的胸甲,戴著護臂套,左臂持佈滿刀痕劍創的鐵葉盾,右手擎起血纓零落的渾鐵長槊,這全長一丈八尺的長兵利器,馬戰衝鋒,一擊可貫重甲。

    騎士們頭上兜鍪的護耳也多有殘損,盔纓全然灰敗污濁,背後斗篷也血跡斑斑,破爛多有,但是所有的軍士都精神飽滿,鬥志昂然!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一隊隊驍勇騎士高擎長槊、刀盾,甚至刀盾互擊,敲擊節奏,用嘶啞粗礪的嗓音高唱岳武穆的滿江紅,井然有序的凱旋入城!

    雄壯驍勇的騎士慷慨激昂,縱情高歌,夾道歡迎勇士歸來的軍民人等無不熱血沸騰,發指衝冠,也同聲應和,一時一股雄渾無比的英雄氣騰空而起,籠罩在邊陲巨鎮上空,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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