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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蟄伏(上) 第二章 馬賊與天災 文 / 金龍魚

    第二章馬賊與天災

    有道是,一人計絀,十人計長。

    雷瑾吩咐左右召幕府幕僚們於暖閣會議,商討如何主動出擊,給草原馬賊們一點顏色看看。

    既然馬賊團伙行蹤飄忽,其巢穴又深隱秘藏,非其人不得入,那就暫且問計於眾人,看有無良策吧。

    雷瑾想到,他從來不認為自己的腦袋比別人更有智慧,但是卻堅信自己的決斷力超出群倫之上。

    準確的辨別和判斷一個計謀或者一個主意是否切實可行,並且及時決斷,付諸實施,這是歷來成就大事者必備的素質,在這一點上,雷瑾自信自己絕不會比歷來任何一個成功者差!

    所以雷瑾不會浪費太多時間在想主意上,如果每一個主意,每一個計謀都出自於他自己的腦袋,那還要招攬那麼多智囊謀士幕僚官佐幹什麼?當擺設麼?這些問題應該讓那些謀士幕僚們去頭疼!他身為河西幕府的最高司令人,更需要的是在智囊謀士們呈稟的各種計謀,各種策劃中選擇其一併決斷是否付諸於實施!

    雷門世家對家族中後生子弟苛嚴無比,近乎於殘酷的各種訓練,自極幼小之時便開始了,從而造就了許多雷門子弟酷烈而冷靜的秉性,即便是雷瑾這樣,幾乎在每一次雷門內部考核中,都是勉強涉險過關,素稱「憊懶頑劣」的「不肖之輩」,也同樣具備領袖群倫的霸氣潛質,雖然在外人眼中,雷瑾大概除了騎射兩項能夠勉強躋身前列,聊可一觀之外,其它都並無什麼突出之處!

    視線在綠痕、紫綃、明石羽、溫度、魔高、白玉虎、劉衛辰、蒙遜、楊羅、獨孤岳等人臉上一一滑過,在每個人的面前,擺著一份由幕府的書辦謄寫的情況簡報,把目前幕府諜報司密探們追查到的馬賊情況大體作了一個簡要介紹。

    雷瑾看人已經全部到會,隨頷首道:「諸位,今天咱們動動腦筋,看看怎麼給馬賊們一個好看。嗯,誰先說?」

    「三少,」性情沉毅,已經被雷瑾任命為幕府長史之一的劉衛辰,緩緩言道:「據在下看來,馬賊行蹤飄忽,縱騎馳突,居無定所,有利則戰,不利則退,若要一擊而致其死命,尋常之策不足以勝任。愚見以為,在無確切諜報支持下,犁庭掃穴,一鼓而平恐難以實現,當下之策當以游擊對游擊,以小股游騎伺機游擊蠶食,遏制牽制馬賊!」

    「不然,」另外一位長史蒙遜開口說道:「馬賊凶悍狡詐,散合無定,以小股游騎擊之,實在是杯水車薪,無濟於事,且動輒有被大的馬賊團伙吞併的可能。小可愚見以為,可徐徐圖之,若能深入虎穴,瓦解招撫馬賊來歸,方為上策!」

    雷瑾不置可否,問楊羅道:「楊先生有何看法?」

    楊羅是回回大姓楊姓一族子弟中的佼佼者,曾經以其精明才幹效命於『西北馬王』馬如龍,多次帶隊東去大同、張家口等邊境茶馬互市販賣馬匹,對馬賊的瞭解比別人相對要深入熟捻得多。

    楊羅大概也早就思索過這個問題,稍加整理自己的思路,說道:「馬賊固然靠掠奪為業,但俗話說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他們掠奪而去的馬匹、牲畜、人口除了補充他們自己的消耗以外,大部分贓物總歸是要走一定門路銷贓出手,以便換成真金白銀!而這些銷贓門路毫無疑問應該是主要存在於各邊的茶馬互市。

    現在九邊的大型茶馬互市在大同者,得勝口、新平、守口;在宣府者,張家口;在山西者,水泉營;在延綏者,紅山寺堡;在寧夏者,清水營、中衛、平虜衛;在甘肅者,洪水扁渡口、高溝寨,歲開一次,蒙漢各族來交易者甚眾。

    雖然互市有朝廷市法約束,然盡有邊軍將佐、地方豪強、黑道幫會、邊地商人等廁身其中,勾結市易官吏,聯手合作,參與形成暗中分肥的銷贓一條龍,馬賊們掠奪而來的馬匹、牲畜、人口以及其它貨物,可以方便地通過互市銷贓出手,馬賊們司職掠奪,其它人則坐地分肥,說起來馬賊們也不過是為人作嫁衣裳,苦力而已!」

    雷瑾頷首道:「楊先生可有何良策?」

    「依小可之愚見,」楊羅說道,「對付馬賊倒是小事,如果咱們打明旗號其去對付馬賊,可能會觸犯到這個牽連甚廣的銷贓集團利益,引來他們的強烈反擊,對我們來說,目前還是盡量避免與他們作正面衝突為好!這個銷贓集團不客氣的說,連當今幾大世家大族恐怕都不免要牽扯進去,京師的高官、邊軍的將領、蒙古的貴族、地方的豪強、黑道的幫會……」

    說到這裡,楊羅也不好再說下去了,話說一半便戛然中斷,因為再說下去,雷門世家也不可避免的要牽連進來了。

    雷瑾臉上也是陰晴不定,自家的事兒他自然是知道一些的,但平時大抵諱莫如深,不會宣之於口,現在楊羅的話幾乎是捅穿了那層窗戶紙,那就不得不直面這個問題了。

    「嗯,楊先生的意思是?」

    雷瑾目注楊羅,探詢道。

    「三少,依小可愚見,對付馬賊必須將打擊面限定在很小的範圍,否則對我們目前是利少害多!」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就是只將打擊面限定在受命偷襲我們的那股馬賊上,避免樹敵過多。」雷瑾道,「獨孤先生,你的看法呢?」

    自進來暖閣,就一言不發的獨孤岳,哈哈一笑,道:「三少,楊羅所說確有道理,我且越庖代俎將楊羅兄未曾說出口的另一層意思說出來,那就是諜報司的密探之所以追查馬賊下落不果,還與各方勢力傾力包庇有關。當下之策,我們應該欲擒故縱,迂迴追查,方可追查到馬賊蹤跡!

    我們可以從銷贓集團入手,秘密追查馬賊的消息。比如,可以把眼線安插進去或者在銷贓集團內部收買眼線,為我所用。」

    雷瑾默默思忖一下,見溫度、魔高、白玉虎等並未發表意見,轉而問道:「你們有何主意?」

    幾人忙搖頭,齊齊開腔道:「全憑三少做主,我等聽命行事!」

    搖搖頭,雷瑾斷然道:「如此,楊羅、獨孤岳,你們兩位就盡快動身東向,按你們的想法去追查馬賊蹤跡。幕府諜報司目前還只限於在西北地面活動,關中及關中以東現在只能依靠其它線報來源,要人我是沒有辦法給你們,你們自己招募;要錢,你們倆可以在度支司支取。此去你們可以便宜行事,順便把幕府的線人網向東延伸。現在是紫綃在幫我管著諜報司,一些秘密聯繫方法,紫綃會在你們動身之前交待給你們。還有問題嗎?」

    楊羅、獨孤岳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點頭應承下來。

    「魔高!白玉虎!爾等聽令!」

    「是!」魔高、白玉虎洪聲應諾。

    護衛親軍行的是嚴厲的軍法,講究的是服從上級,令行禁止,與方才對楊羅、獨孤岳兩人和顏悅色的態度截然不同,雷瑾身上此時便湧現出一股煞烈威嚴的氣勢,儼然將軍帥帳點兵一般。

    「你們倆各帶本曲兵馬,這就準備動身去草原,暫時做上一遭打家劫舍的馬賊吧!至於你們具體怎麼幹,吃的喝的用的,你們搶馬賊的也好,搶瓦剌部的也好,我不管,同樣是四個字給你們:便宜行事!總而言之,如果你們將來不能成為草原馬賊中最強悍的一股,到時少爺我就拿你們當馬賊辦,是吃香的喝辣的逍遙快活,還是被少爺我的幾萬鐵騎攆兔子般攆得到處逃竄,就看你們自己了!明白了嗎?」

    「明白!」

    魔高、白玉虎行禮應諾。

    綠痕以目示意雷瑾,輕聲說道:「少爺,他們各只帶領一百騎,行不行啊?」

    「呵呵,」雷瑾笑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我現在手頭上只有護衛親軍的千把人,還有一多半是剛剛歸附不久的各族年青子弟。讓魔高、白玉虎他們倆帶本曲人馬去做馬賊已經是條件優厚了。你看,楊羅、獨孤岳兩位參軍可是一個人都沒有帶,這樣吧,再多給他們兩百匹戰馬,每個護衛配備六匹戰馬,這樣總行了吧?」

    雷瑾的護衛親軍是按照每人五匹戰馬的標準配備戰馬的,目的就是要保持極高的機動性,現在再增加一匹,沒有什麼太多的實質性內容,只是雷瑾看在綠痕面子上一丁點小小的讓步而已。

    雷瑾轉而問劉衛辰:「還有沒有別的什麼事情?沒有的話,就這樣決定了!」

    「今年的雪下得太多太久,極有可能會變成嚴重的白災,到來春如果再出現黑災,青海草原上可就有大麻煩了。」劉衛辰歎口氣道。

    蒙遜接著劉衛辰的話繼續往下說:「更可怕的是乾旱可能導致來年夏秋蝗蟲成災,其危害可能要擴展到邊牆以南的廣闊農耕區!那時局面將不堪收拾,以現在的朝廷狀況,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去賑濟所有的災民!再加上層層官吏從中盤剝,那一部分可以得到賑濟的災民,最後能到他們手裡的也很可能是可憐巴巴的一點點東西,能夠活下來都是僥倖!唉!」蒙遜說到這裡不由歎了口氣。

    蒙遜和劉衛辰顯然已經就這個話題展開過一些討論,否則倆人不會像事先演練過一樣一唱一和,雷瑾暗忖。

    眾人一時都沉默了。

    白災和黑災在草原上,那是讓人談之色變的災禍,其它蟲災、花災(瘟疫)等都不如白災和黑災對遊牧民的威脅大。

    冬季,草原的雪不能太大,雪下得太大,草就會讓雪蓋住,牧民的牛羊吃不到草,就會因為熬不過寒冬而大批死掉,而一位牧民必須至少保有二十五頭羊,才能維持基本生活。雪下大了,不要說牛羊,就連人的生存都成了一件很困難艱辛的事了,這就是白災!

    但是那雪也不能太少了,雪少就代表著水少,草原上的牛羊在冬天是靠舔食雪和河冰補充水份的,沒有足夠的積雪,河水又全凍成了黑地溝,人的飲水都成問題,何況牛羊呢?牛羊牲畜就會疫病流行,膘情下降,母畜流產,甚至大批渴死,這就叫黑災,一般在冬末春初每年三四月時最容易出現黑災,草場持續兩個月以上無積雪就是非常嚴重的黑災了!

    而這樣的白災和黑災,在草原上通常是小災年年有,隔十年八年還必有一次大的,逢大災之年人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牲畜、自己的親人,因為缺少衣食,凍餓而死!

    除了北方蒙古草原,青海草原也是一樣的情形,牧民完全是靠天吃飯的格局,一般遊牧民即便貯藏了過冬草料也不會太多,遇上大災肯定都是一籌莫展。

    這白災、黑災一來之後,會生生摧毀許多牧民賴以維生的牲畜,使得一個牧民在之後四五年內都難以恢復元氣,在座的人都清楚,面對牧民那種餓急絕望的壓力時,蒙古貴族會作出什麼選擇——必定是將禍水引向他處,以鄰為壑!

    南下掠奪幾乎成為草原遊牧部族的習慣性選擇,正如同邊牆以南的農人已經習慣了每年的秋防一樣!

    前幾年的白災便已經導致在邊牆南北肆虐游擊的草原馬賊團伙的數量增加了一倍,而蒙古游騎南下襲擾的次數更是頻繁,現在再來這麼一下天災,用腳趾頭都可以想像蒙古游騎大舉南下的情形是怎麼樣了!

    就像夏天的蝗蟲會把草原上的草和農田里的青苗一塊兒啃光一樣,天災跟**從來就是前後相繼的兩兄弟,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雷瑾很小時曾經在遼東草原見識過白災,也聽家里長輩說起過遊牧民遭災時的淒慘,自然知道天災會對人們生活造成何等巨大的改變!

    無糧不穩!

    繼之而來的便是暴亂或者擄掠,甚至是大的戰亂!

    每個人的腦海裡都蹦出了這些字眼。

    「糧食!機會!」

    雷瑾冷冷的吐出兩個詞!

    問題的關鍵是糧食,而對於野心勃勃的人來說,同樣也是機會!

    危機就是契機,但如何把危機變成崛起的契機,需要大智慧、大胸襟、大氣度!

    「如果出現你所說的白災和黑災,有什麼辦法解決?」雷瑾拋出了這個問題。

    劉衛辰顯然也已經比較深入地考慮過這個問題,立即答道:「我們首先應解決青海草原的白災問題。憑我們現有的糧食和草料,可以解決一部分,但是不可能把牧民手裡的牲畜全部保全下來。

    因此,牧民只能保全維持其基本生活的牲畜,要把他們的大部分牲畜宰殺掉!我們可以用糧食和草料換取他們宰殺的牲畜,也可以出錢購買他們製作的乾糧」

    「那將是很龐大的數目,我們要這麼多的牲畜,而且還是宰殺的,拿來幹什麼?」獨孤岳問道。

    「我倒知道蒙古人有一種做干牛肉的法子,可以把一整頭牛的牛肉全部風乾成肉乾兒,然後搗臼碾碎全填塞進一隻不大的牛脬裡,就可以保存很久,吃的時候掏出一點兒就可以煮成一大鍋肉湯,夠幾個人填肚子了!」雷瑾道。

    「對,」劉衛辰道:「我們得到宰殺牲畜後的皮張和肉,皮張可以制革,而肉則製作乾糧!」

    「但是,」楊羅問道:「就算白災可以這麼對付,黑災是缺水,又怎麼對付?」

    劉衛辰答道:

    「其實黑災只是在特定時期缺水是不?我們現在可以做的就是建貯雪貯水窟、選擇有利地形人工積雪、尋找好冬季草場可以打井取水的地下水源,到來春打井取水,其它的我們也無能為力了!至於蝗災,離現在還太遠,先度過這個冬天再說吧!幸好,丁氏家族正在把他們的糧倉遷移到河西來,我們在糧食調度上會容易很多!」

    蒙遜補充道:「我們應該盡可能的積蓄糧草,只要有充足的糧食,我們就掌握了左右形勢發展的巨大力量!」

    雷瑾笑道:「你們倆個早就商量好了吧?」

    「既然投在三少帳下做事,我們當然要為三少做長遠的打算!」蒙遜、劉衛辰異口同聲道。

    雷瑾自然明白,自己手下這兩個謀士這樣謀劃還出於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藉機收買西北諸部族人心!

    雷瑾哈哈一笑,道:「也不要都是我們出面嘛,青海草原上那些寺院番僧眾多,積蓄了不少糧食,要把這些番僧也拉進來,那麼我們的糧草所能產生的作用就會倍增,這樣也避免讓一些政敵找到攻擊我以及雷門世家的把柄!對外宣傳,就說是在番僧的請求下,我們出於忠於朝廷和不忍之心,以寶貴的糧食和草料換取了西番遊牧民的牲畜!這些牛肉、羊肉做的乾糧,相信能夠在未來的饑荒中解決很多問題!」

    「好,大方向就是這樣了,大家分頭實施吧!」

    雷瑾淡淡說道,隨即起身離開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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