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武俠修真 > 驚雷逐鹿

第一部 牧馬 第一卷 西行 第四章 長安 文 / 金龍魚

    第四章長安()

    出大別山,沿著帝國驛道迤邐而行,北渡淮河、汝河、穎河,直入開封,旋赴鄭州,經滎陽過虎牢,渡洛水,在洛陽休整數日,繼續西行,一過潼關,長安已然在望。

    這一路上,因騾馬負重,雷門商隊也不急於趕路,整個隊伍緩緩而行,日行不過六十餘里,每日皆按站而行,逢驛即宿。

    路上倒是比較太平,雖然不時有小股盜匪在驛道左近窺探出沒,但都無膽量敢於招惹這三百來人顯得『人多勢眾』的騾馬商隊。

    一路上與張子墨、公孫龍二人相得甚歡的雷三公子雷瑾,常常向見多識廣的張子墨細詢江南各地風物民俗,同時又與公孫龍討教巴蜀的山川險易、城邑鄉里、道路關津諸般地勢形勝的情況,尤其晚間投宿後更是每每叫上一桌酒食點心,拉上雷劉濱等幾個雷霆鐵騎的頭領,和張子墨、公孫龍聚在一處,秉燭夜談。

    夜談的話題則談天論地,無所不包,當然主要圍繞天下的山川地理風土人情,江湖武林的名人新秀,幫會門派的勢力分佈,三教九流的趣聞秘辛以及各人在武道修行上的體會領悟等等話題,雷瑾甚至對那些波斯、大食等異域國度的番胡商人很感興趣,對波斯武士的異域刀法也是多有請教研討,若是說到高興處,幾個人還不免手繪筆畫,模擬肖形,詳盡備至。

    此時不恥下問,對不知道的事情窮究深詰,打破砂鍋問到底的雷瑾哪裡還有丁點傳聞中的浪蕩做派、頑劣氣息呢,倒像足了好學上進、治學嚴謹的儒生學士,這情形很是讓張子墨、公孫龍疑竇暗生——如果雷三公子真的如傳聞中所說,以往的生活不是經常廝混於煙花繁盛的金陵、揚州、姑蘇、杭州等地的歌台舞榭,就是每每與閭裡少年架鷹縱犬荒嬉遊樂的話,那麼對雷瑾這種頑劣浪蕩的行為,最有可能的一種解釋就是:這位年紀輕輕的雷三公子以往是在行『韜光養晦』之計!

    問題在於,是什麼事情居然逼得身份尊貴的雷瑾要施行『韜光養晦』之計以保全自身?幼年的雷瑾,無論如何是不會有那麼深的城府心計的!又是什麼人指點他行這韜晦之計呢?

    是他的父親雷懋?還是他的母親令狐大夫人或者祖母司徒老太君?

    從情理上說,雷瑾的祖母也好,父母雙親也好,都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去暗中指點雷三公子韜光養晦!

    但不是他們又會是誰呢?

    當然更不可能是跟隨雷瑾西行的那幾個貼身侍侯的丫鬟婢女,這幾位貼身丫鬟雖然都聰慧過人,不但識文會算,通曉文墨,而且還都身懷頗為高明的武技(如果兩人法眼無差,沒有看錯的話),但明顯不是深謀遠慮,心機縝密,老於世故之人,不可能有指點雷瑾韜光養晦的眼光和謀略。

    看來,遠離了雷門世家的是非中心,脫離了父親的嚴厲管束,以往深自隱忍壓抑的雷瑾現在亦在一定程度上釋放顯露出本性的一個側面,張子墨、公孫龍因此而得以管窺其中些許隱秘。其實他們倆真的很想直接問一問雷瑾,到底是什麼人藏身在他雷三公子的背後呢?雖則兩人都是老江湖了,絕對不會冒失的問出這樣的問題,但這種窺探的**還是在心底裡輾轉翻騰了好些天,才被理智地壓抑下去。

    但他們倆有了這種看法,再看雷瑾之時,觀感就大為不同了,似乎雷瑾的一舉一動都非無的放矢,而是自有其用意了。雷瑾細細討教各地山川形勢的舉動也就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讓有心人慨歎:果真是虎父焉有犬子哉!

    號稱八百里秦川的關中平原,左崤函,右隴蜀,阻山帶河,沃野千里,古謂之『金城千里,天府之國』,先後有不少皇朝帝國建都於此,先周之世,周王室東遷洛邑之前,王都鎬京;故秦帝國,帝都咸陽;故前漢帝國,帝都長安,均在這『金城千里』的關中平原之上。

    迄自故隋帝國統一天下,隋文帝下令營建新都於關中,定名大興城,規模之大更是前所未有。到故唐帝國建國之時,改『大興』為『長安』,僅對長安大城加以局部修建和擴充,仍舊建都於此。

    隨著大唐帝國的國勢日趨強盛,這北臨渭水,西憑灃河,東依灞、滻二水,南對終南山的帝王之都也逐漸一步步臻於繁榮昌盛的顛峰極境,「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成為天下萬邦景仰膜拜的世界大都會。然而『水滿則溢,月滿則虧』,此後由於兵燹戰火的輪番蹂躪破壞,關中逐漸殘破衰敗,自唐以後一統天下之皇朝帝國便再也沒有定都於關中,儘管如此,長安大城仍然是天下有數的繁華都會所在。

    「名都多妖女,

    京洛出少年,

    寶劍值千金,

    披服麗且鮮。」

    東方微明。

    雷瑾披衣而起,晃晃頭,狠狠揉了揉依然脹痛的太陽穴,昨夜的宴飲上酒喝得實在多了一點!

    如果遠上隴西,西出蕭關,雷門的影響力實在遠不如在關中地區般強大的,但在關中,在長安,則仍然是雷門世家的勢力範圍,雷門世家有好幾支宗親支派都扎根於關隴地區,長安作為關隴地區的中心,麇集於此的雷門勢力極為可觀,且以雷門世家舉足輕重的超然地位,關隴地區的地方豪強無不視雷門世家為當然的盟主。

    雷瑾自從抵達這歷史名都,走親訪友的日程總是排得滿滿的,除了雷氏親族和一向與雷門世家關係密切的幫會門派豪強勢力均需一一拜訪之外,還專門抽出時間由『飛霹靂』張子墨引薦,拜會寓居長安的波斯、大食以及西域各國的番胡商人,宴飲酬酢都自然是當然不免之事,昨夜雷瑾便是在波斯珠寶大商人伯顏察兒的宴會上喝得酩酊大醉,到現在仍然宿醉未消,猶自帶有幾分醉意!

    雷瑾的視線掠過一夜好眠的雕花胡床之上,兩名美貌如花青春明艷的波斯胡姬兀自玉體橫陳,酣然深睡,宛如春睡未醒的帶露海棠。

    拍拍昏昏沉沉的腦袋,雷瑾恍然記起自己醉酒之後,彷彿聽到那波斯胡商伯顏察兒吩咐下人侍候自己……

    這就是侍侯自己的下人?

    好一會兒,雷瑾都在呆呆的發怔,他雖然出身鐘鳴鼎食的世家,見多識廣,卻也仍然對胡商的奢華豪富缺乏足夠的心理準備。

    且不說這留宿下榻之處,衾帷床席,皆極珍異,極盡富麗奢華而又不顯一絲兒俗氣,非同一般。單看這一雙嬌媚無比天資艷色的胡姬就非比尋常,必定是千挑萬選,花了無數心血、金錢專門調教出來以供上位者享樂的美貌侍女。帝國的富豪權貴之家雖然多有蓄養歌舞家伎、侍女童婢的,但從姿色上能媲美這一雙胡姬的也是罕有,況且如此美色,主人家必多半視之如珍寶一般,置之內宅,藏嬌自娛,概不見外客的。似此等秘不示人的美艷尤物,這波斯胡商伯顏察兒卻以之侍侯外客,的是罕見,對雷瑾禮遇之厚,無以復加矣!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兩位天香國色,艷光四照的波斯胡姬,棕眼高鼻,冰肌雪膚,兼具萬般別緻的異域風情,伯顏察兒命這一雙兒嫣然動人的殊色佳人侍侯於我,便是他下的重注之一吧?他如此厚禮結交於我,是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好處呢?

    雷瑾眉尖微挑,雷門世家從事商賈之業的親族宗支很多,他當然也很清楚商人重利的本性,真正的商人是絕對不會做虧本買賣的,伯顏察兒這個精明的波斯大商人既然肯下大注在自己身上,若不賺個盤滿缽滿,是絕對不會善罷干休的!

    看來,得回去找張子墨好好盤一下伯顏察兒的底細才行!雷瑾想到。

    微微一動,雷瑾回顧,則是雕花胡床上的一雙美人兒醒了,正雙雙張大了含情帶怨,誘人犯罪的棕色眸子瞧著他。

    眉梢輕揚,唇角斜勾,帶起一彎邪異的弧度,雷瑾微微笑著,襯得他一張微胖發富的臉燦爛無比,如和煦的陽光普照大地。

    兩位胡姬隨後披上外衣,起身服侍著雷瑾盥洗淨面、穿衣著靴、革帶束腰、梳發整冠,待一切就緒,雷瑾還是依著往日貴公子的習慣,隨口吩咐道:「備車馬!」隨即便醒悟,這不是在自己的內宅,隨侍的也非自己貼身的丫鬟侍女。

    雷瑾正要改口,兩位胡姬中的一位已抿嘴輕笑,回話道:「公子爺,您這是要上哪裡?」說的卻是一口流利的帝國官話,不帶絲毫波斯異國的口音。

    「呃——我自然是回去下處啦。昨夜酒醉失儀,尚祈兩位姑娘見諒則個!」

    「公子爺,伯顏察兒老爺已經把這處府第到官署備案,送予了公子爺,這裡便是您的府第宅邸啊!而且,而且——」兩個波斯美人嫩頰泛紅,兩對水靈靈,嬌艷欲滴的勾魂美眸偷偷地窺視雷瑾的反應。

    「哦——」送座宅第,在雷瑾這樣的世家子弟而言,自然渾不當回事的,因此僅僅哦了一聲,他反倒是對這兩位素昧平生的胡姬吞吞吐吐說不出口的話感覺奇怪。

    「而且什麼?」雷瑾問,「你們倒是說啊!」

    「伯顏察兒老爺已經把我們送給公子爺您了。公子爺,您現在是我們的主人!」

    這時代,權貴富豪之間以嬌妾美婢贈送往還,乃是常事,屢見不鮮。雷瑾出身世家,待人接物之道講究的是不可傷人自尊。這兩名胡姬在雷瑾醉酒的情況下服侍於他,若伯顏察兒未說過把這殊色雙姝贈送與他,雷瑾自可一走了之,什麼事兒都沒有;但一旦贈送已是即成事實,他再推辭不就,那就是不給人面子,傷了眼前美貌胡姬的自尊了。雖然雷瑾懷疑伯顏察兒的動機,但接納兩名美貌的胡姬,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笑納可也!

    既然成了波斯胡姬的主人,自然要問一下姓氏了。雷瑾一問之下,原來這兩名胡姬一名文姬,一名冬娜,皆是伯顏察兒家中從小挑選調教的奴婢。

    「呵呵,看來以美女為媒來結交權貴豪強,互通姻親,是天下通例啊。玩這一套,異邦之人一點不比我天朝上國的人差呢!」雷瑾喃喃低語道。在帝國的世家大族看來,美女是一種很有效的工具,所以世世代代都會蓄養有若干美貌奴婢,作為用以拉攏某些權貴,收買某些官員的工具。類似伯顏察兒的手段,雷瑾耳聞目睹的不知多少,見微知著,又豈能不知伯顏察兒對自己來這一手的用意?

    反正我不過是到河西曆練,我能幫你的,盡量幫你就是;若非我所能,那就愛莫能助了,嘿嘿,伯顏察兒,那時可怪不得我!雷瑾暗自思忖。

    攜了文姬、冬娜出了起居之所,雷瑾才發現伯顏察兒送予自己的府第竟然是所佔地極廣的大宅院,廳殿樓閣,崢嶸軒峻,而且伯顏察兒還周到的附送了若干傭僕,在這長安大城,也是個大手筆了。

    雷瑾不動聲色,坐上輕車,逕回下處——他原本是借住在雷氏行館的一個獨院之中。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