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國權湊近了一些,說道:「先把這東西拔出來,再把血吸出來一些。這地裡的東西,又是糞,又是土的,弄不好要感染的。」
許鳳瞪了楊國權一眼,伸手想去拔,又不太敢。
嘿嘿,也不過如此,還什麼紅小娘子,綠林女傑呢,楊國權暗自好笑,抽出匕首,伸手便抓住了許鳳的腳踝。
「你幹什麼?」許鳳剛想掙扎,楊國權拿刀在她眼前一晃,惡聲道:「不許動,亂動的話把腳筋割斷,瘸一輩子。」
「你,你敢威脅我?」許鳳瞪起眼睛。
「就算是吧!」楊國權伸出匕首將許鳳的褲腿割開,寒光閃閃的匕首離肉很近,許鳳也真不敢亂動了。
楊國權蹲下身子,看著紮在許鳳小腿上的刺,突然抬頭笑道:「見過拔根小刺就哇哇哭的女人嘛?」
許鳳翻了翻眼睛,故作硬氣地答道:「姑奶奶一身硬骨頭,別說拔根小刺,就是--啊,疼,疼啊,你個混蛋--」
楊國權趁她說話,冷不防一下就把莊稼桿拔了出來,許鳳沒有防備,更忘了自己說的大話,揮拳就打。楊國權嘿嘿一笑,把身子一轉,許鳳的拳頭接二連三落在他的背上。不管背上象敲鼓似的拳頭,楊國權使勁把住許鳳的腿,把嘴湊過去,使勁吮吸傷口,一口口將血吐到地上。
許鳳的拳頭越打越無力,最後倒像是按摩似的拍打。她任性,倔強,驕傲,豪爽,在長久的生活中,她學會了江湖人物粗豪的稟性,依靠它披荊棘斬棘,頑強的與惡劣殘酷的自然和社會環境抗爭著。但她到底還是個女人,一個女人總是被人看成男人看,又沒有什麼朋友,的確是件痛苦的事情。
沒有同齡的姑娘跟她說知心話,在百姓眼裡,她是威風凜凜的女大王;而那些土匪多數都粗魯不文,平時唯恐失敬,也不敢跟她開玩笑,逗樂子,更不會有人像楊國權這樣大膽地抱著她的腿,用嘴去吮吸,而且看他鄭重的表情,沒有一絲淫褻,分明當成了天經地義、理所當然的事情。
看著楊國權吮吸完畢,又從身上拿出個急救包,上了藥,包紮完畢。許鳳的心情異常複雜,不知是喜,還是怒,亂糟糟的。
飛機在空中盤旋了兩圈,掉頭飛走了。等到確信安全,楊國權才拉起馬匹,衝著許鳳揚了揚眉毛,說道:「瘸子,我扶你上馬吧!」
「等我腿好了,踢死你。」許鳳嘴上說得狠,可語氣卻不知不覺軟了下來,被楊國權拉著胳膊,掙了兩下沒掙脫,也就半推半就地被扶上了馬背。
這時,楊國權的人馬也從樹林、道溝裡鑽了出來,趕到這裡,救治傷員,收斂死者,又是一陣忙亂。
許鳳怒沖沖而來,不但沒有什麼收穫,反倒搭進去幾個兄弟,自己還受了些傷,心裡挺難受,情緒有些低沉,坐在馬上,默默地看著,也不作聲。等到隊伍再次開始行進,她便意興闌珊地走在前面。
「去,把大塊頭的罪證交給許大小姐。」楊國權擺了擺手,示意宋青圃上前。
宋青圃把信封塞給楊國權,搖著腦袋走開了,這刁蠻的許大小姐,這個時候陰著個臉,自己可不去觸霉頭。
卻,膽小鬼。楊國權一哂,催馬趕上許鳳,兩人走了個並肩。
「嗨,許大小姐,這是大塊頭的罪證,請你過目。」楊國權笑著將信封遞了過去。
許鳳瞅著楊國權,眨了眨眼睛,出奇地沒發脾氣,打開信封,看了看,詫異道:「這寫的什麼鬼畫符,勾勾蝦蝦的。」
「這是日本字。」楊國權又拿過信紙,清清嗓子,讀了一遍,嘖嘖咂嘴道:「瞧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畫人畫虎難畫骨啊!這大塊頭看著是個粗人,竟然背地裡與日本人勾搭到一起。要不是我們截獲了這密信,你們皇藏峪可要吃虧了。
「你能看懂日本字?」許鳳似笑非笑地問道。
「略知一二,略知一二。」楊國權頗為自得地說道。
嘿嘿,許鳳冷笑兩聲,說道:「那這信就是你寫的,當我傻啊,弄這套來騙我。想得倒好,吞了人家,還要我們感謝你。」
楊國權愣了一下,滿不在乎地說道:「許大小姐是個聰明人,剛才這話真是不該說出來。大塊頭是個什麼東西,想必你比我清楚,當漢奸是早晚的事情。何況這次他趁著我襲遠力疲,竟敢攔路勒索,打他也是活該。他的這些人槍,我是分毫不取,全部交給皇藏峪管教管教。」
許鳳微微點了點頭,她恨毒螳螂胡說八道,造謠挑拔,順便對大塊頭也沒什麼好印象。既然楊國權把話都挑明了,皇藏峪非但沒有任何損失,反倒多了塊地盤,又增加了人槍,那也就犯不著和楊國權過不去了。
「對了,你帶著人跑到銅山縣去幹什麼?」許鳳想通了,也就對楊國權沒有了什麼怨恨,剛才楊國權替她治傷敷藥,也讓她心裡對楊國權有了一絲好感。
楊國權淡淡一笑,說道:「本來是想截擊戰俘列車,讓我的人馬中多些軍官士兵什麼的。可惜情報不准,只好炸翻鬼子的傷兵火車,弄死三百多傷兵,也算是沒白跑一趟。」
三百多鬼子?許鳳抿了抿嘴角,心中暗自欽佩楊國權的膽量,奔襲百里,這可不是誰都敢做的事情。
「你的兵將還真是不錯,轉戰上百里,還能這麼精神。」許鳳捋了捋額頭的劉海,回頭看了一眼楊國權的隊伍。
「出門在外,自然要帶些精銳。」楊國權理所應當地回答道:「都是壯小伙子,再經過我的訓練,不敢說比得上鬼子,可拉出來,也不是誰都能捏圓捏扁的。怎麼樣,許大小姐要是看上誰,我立刻讓他去皇藏峪當上門女婿。」
「看我不抽你。」許鳳作勢揮起了鞭子,卻到底沒落下來,笑罵道:「本姑娘的眼光高著哪,你和這些歪瓜裂棗,趁早死了那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