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蔣介石逐漸重視游擊戰也有另外一方面的原因。華北淪陷後,國民黨部隊,尤其是嫡系部隊,幾乎全部撤退。八路軍深入敵後,很快得到發展,建立了大片根據地。正是華北的教訓,使蔣介石警覺起來,上海、南京失守後,他特意把韓德勤的部隊約十萬兵馬留在蘇北,皖北也留下了廖磊的七萬部隊。
漢口會議的召開,標誌著國民黨敵後游擊戰術思想已經初步形成,但與之不相匹配的卻是游擊理論的匱乏。當然,五次「圍剿」紅軍的經歷,對國民黨軍事思想的轉變也產生了深遠影響。國民黨從中瞭解和熟悉了游擊戰術,並且有了部分的研究和運用。
形勢的發展,將敵後游擊戰推到了持久作戰的戰略位置,也使得楊國權所寫的《游擊攻略》更加具有轟動效應和實用意義。
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鍾天竹的思索,門一開,近日從洛陽到來的副組長廖文忠走了進來。
「組長,事情都辦好了,您還有什麼吩咐?」廖文忠清瘦高挑,像個竹竿,也像個學者,冷靜而從容。
鍾天竹伸手示意廖文忠坐下,微笑著說道:「剛剛從洛陽趕過來,又要勞煩你再回去一趟了。」
「組長客氣了,為國效命,不敢說勞煩二字。」廖文忠面無表情地說道。
鍾天竹點了點頭,拍了拍桌上的《游擊攻略》,推到廖文忠面前,緩緩說道:「除了籌集物資,招集人員外,將這本書印刷出來,找最好的印刷所,用最好的紙,然後派專人交給戴局長。剩下的事情,咱們就不用管了。」
「明白。」廖文忠拿過書,也不翻看,乾脆利落地答應著。
「注意,不能讓別的人知道此事。」鍾天竹鄭重地提醒道。
廖文忠點了點頭,國民黨內派別複雜,鍾天竹想為軍統獨佔功勞,讓戴局長在蔣委員長面前得個綵頭,順便他也能讓戴局長青眼有加。
「組長,這是禮物清單,請您過目。」
鍾天竹接過來看了看,頜首表示讚賞。他從縣城順河出發,計劃在曲龍鎮停靠一下,預備禮物是去拜訪楊家老太太的。此次隨船前往永城的不僅有他帶著的軍統電台及相關人員,還有秦憐芳組織的一個慰問團,以及新兵一百餘人。
楊國權在外征戰,搶奪的糧食、財物可沒少往回運。一部分用來幫助古城縣府開展救災工作;一部分運至楊家園子作為儲備和積蓄;另一部分則是論功行賞,凡是出兵的家庭都或多或少分得一份。這一措施很讓人眼紅,大災過後,地不能種,糧食越吃越少,跟著楊國權掙外快養家餬口,便成了很多人的首選。
接連由古城向外調兵,倒不全是楊國權的地域觀念在做怪。而是形勢使然,換句話說,這叫出外就食,後世叫外出打工。與其留在這裡忍饑挨餓,甚至有餓餒的危險,倒不如出外與自己,為家人賺些吃食。左右不過是一條命而已,打勝了有吃有喝,有餉銀有獎金,死了,家裡人也有撫恤。其實那時候的老百姓並不是怕死,而是要死有所值。為了吃飽肚皮,很多老百姓是能夠豁出命的。
鍾天竹交代完所有事情,送廖文忠出了書房,他抬頭望著天上的星星久久出神,似乎正在觀測星象,預測著自己是否能夠飛黃騰達,卜算著自己的貴人是誰?
月牙兒,像把梳子掛在半空。在同樣的月光下,有位善良的、美麗的、相思的姑娘,也在凝視著月亮,沉浸在寧靜的幻想之中。
萍兒嘴角上掛著淡淡的笑,彷彿在和自己想念的男人說著話,聽他講故事,逗她樂……她在詢問他在幹什麼,打仗是不是很危險,心裡有沒有想著她,什麼時候回來讓她披上紅蓋頭,坐上虎子娶媳婦時用的漂亮的大花轎……最後她將一條汗巾放到臉上,嗅著,又緊貼在胸前,彷彿被溫暖有力的臂膀摟抱著一樣。
她思念著楊國權,擔心著他的安全,惦記著他的身體。與所有陷入愛河的年輕女子一樣,那種相思是刻骨銘心的,正如一溪春水,再快的刀也難斬斷。楊國權的音容笑貌,越來越頻繁地閃現在她的眼前,漸漸地,竟至於如呼吸一般,一秒鐘也中斷不了。常常撩拔得她吃不好飯,睡不好覺。
「嘩嘩…」井邊的水聲讓萍兒稍微轉移了些心思,她轉頭看去,瘋女人桂英正在用井水洗著頭髮,衝她嘿嘿地傻笑起來。
一個月前,萍兒隨著母親去城裡買藥材,又看見了跑出來的桂英。從外表上看,這女人瘋得更厲害了,但卻還認識她,抓著她的衣服不肯離去,這讓她感到很驚訝。桂英的家人已經心力交瘁,照顧不了這個不時發狂的瘋子。尿漬、糞便、泥土沾滿了桂英的全身,手腕、腳脖被鐵鏈子磨得血肉模糊,萍兒頓時生出了惻隱之心,留下來繼續給她治病。日子長了,桂英的病情倒是很見好,秦憐芳便讓萍兒把桂英領進了府裡。
雖然不太發瘋了,但桂英卻像膏藥般粘在了萍兒身上。萍兒走到哪,她跟到哪,說是形影不離有些過分,但也差不了多少。只有晚上萍兒把她哄睡後,才能離開,天一亮,桂英准又找了上來。
看到水井,萍兒想起了在楊家宅子楊國權血流滿面奔過來的情景,想起了楊國權將她擁入懷中,印在她額頭,眼睛,臉蛋,耳垂,脖頸上灼熱濕潤的吻,還有讓她意亂情迷的親嘴兒,嗯,那時人們不用「吻」這個文雅的帶有西方意味的詞語,而用直白的「親嘴兒」來表述。
親嘴兒,對於萍兒,或者說對當時的姑娘家來說,跟上床基本是沒有區別的,那是只有夫妻才能做的親密事兒。從那以後,萍兒就認為自己已經是楊國權的人了,這比定親還篤定。
「擦擦--」桂英甩了甩濕漉漉的頭髮,伸手向萍兒要毛巾。
萍兒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我去給你取,這個不行。」
桂英露出了茫然不解的神情,萍兒轉身走開,將汗巾塞進自己貼身的衣服裡。當楊國權用過的汗巾緊貼在她**的胸上時,她又體驗到了那種奇異、興奮的感覺,彷彿楊國權正在把身上的全部熱力,注入她的身體,使她感到極度的充實……她的嘴唇登時有些發乾,汗珠也好像湧了出來,步伐也變得輕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