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只剩下了鍾天竹一人,他坐在桌前,摸著下巴,翻閱著楊國權發來的戰報和《游擊攻略》,仔細思索著自己的前途和工作方向。
當初拉攏楊國權也算是鍾天竹的無奈之舉,可他萬萬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楊國權帶著幾百人真的在外面打出了一片小天地。而且,從目前來看,勢頭很猛,還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此時,蔣介石剛剛將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第二處擴編為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簡稱「軍統」。軍統局局長由蔣介石指定侍從室第一處主任賀耀祖擔任,戴笠任副局長(負實際責任)。上任之初,戴笠正要掌握一支武裝部隊,其實在1937年淞滬抗日戰爭爆發後,戴笠就進行過這樣的嘗試。他與上海幫會頭目杜月笙等便合謀組織蘇浙行動委員會別動隊武裝特務組織,1938年又改編為蘇浙行動委員會忠義救**。事實證明他很有眼光,時機抓得也很好,忠義救**這支武裝部隊日後在很大程度上擴充了軍統的實力。
忠義救**成立得比較倉促,如果說是「烏合之眾」可能不太好聽,但說是「魚龍混雜」則差相彷彿。但最缺的則是正規訓練和軍事幹部,訓練是來不及了,但幹部沒有是不行的。根據戴笠的協調,他在一個星期之內調來了一千餘名軍事幹部進入「別動隊」,其如此肯下本錢,並且不遺餘力的支持和努力,底下人自然看在眼中,記在心裡。
上有所好,下必行焉,這是中國官場的慣例。如特務處華北區最高負責人王天木,就很會做事,他在天津組織華北忠義救**,拉攏一些失業軍人、土匪頭目、地主豪紳,委任官銜,招兵買馬,自立山頭,先後在冀東、冀中、魯北各地組成二十一路軍。其中除少數幾路有武裝數百人外,其餘大多僅有番號和光桿司令。
二十一路軍咱不敢有奢望,組織起一路兩路還是很切合實際吧!鍾天竹將心思打到了楊國權身上。雖然華北忠義救**號稱有二十一路,但前景堪憂,戰績太差。開始時倒是聲勢很大,如今降的降,敗的敗,沒有幾路還能蹦達了。而像楊國權這樣的地方武裝,能打死一個小隊的鬼子,並在短期內接連攻下古城和永城兩座縣城,放在那年月,還真是令人咋舌、非常了不起的成績。如果把這支能打的部隊拉過來,上峰肯定很高興,上峰高興了,他的官也就能繼續向上升,官升了,權力也就更大了。
況且這楊國權很上道啊,鍾天竹看著戰報,露出了笑容。
花花轎子眾人抬,功勞不能自己都獨吞了,楊國權在這方面還是很有經驗的。在後世,在他的記憶中,無數的人,有了成績都喜歡把「感謝領導,感謝同事」掛在嘴上當歌唱。感謝領導什麼呢?人家什麼也沒為你做,你也得感謝人家,至少,人家沒找你的麻煩呀!感謝同事什麼呢?感謝大家不要犯紅眼病,不要在背後捅自己。
古今一理,對軍統豫東組,楊國權是狠狠誇獎了一番,什麼其提供的準確情報奠定了勝利的基礎。鍾組長更是英勇無畏,冒著生命危險多次身入虎穴,偵察敵情。終於獲知了敵人的火力配備,人員組成,為攻取永城打開了勝利之門云云。
當然,誇不是白誇,楊國權順便還有封私信送給了鍾天竹,無非是請求人財物及情報方面的支援。爆破專家,電報員,電台,槍枝彈藥等等,名目繁多地列了一大張紙。
對此,鍾天竹並沒有感到厭煩,反倒覺得楊國權是個幹大事的,支持他是雙方都有利的事情。給上頭的電報已經發出去了,他斟酌著盡量幫楊國權撈些物資,過些日子見了面,氣氛能更融洽,關係能更親密。
黃泛區暫時是安全的,在古城這裡也沒有大的作為,鍾天竹已經決定率領本組的主要人員前往芒碭山,在那裡向敵占區開展工作。這樣一來,他就更要依靠楊國權的軍隊,雖然他極想將指揮權奪過來,但起碼在目前是不太可能的。楊國權已經先後從古城縣抽調了兩批,共三百多人的部隊,這些可是他信得過的子弟兵,鍾天竹想進行滲透也是需要時間的。
鍾天竹再次翻開《游擊攻略》,這是楊國權特地派人從永城送來的,用的是不知從哪找到的石板印刷機。儘管字跡潦草,有的地方也不太清晰,但對於鍾天竹這種搞情報工作、思維極為敏銳,而且知道很多內幕消息的傢伙來說,這本書卻讓他激動不已。
如果這本書早一年出現,鍾天竹可能會嗤之以鼻,隨手扔進垃圾箱中。全面抗戰爆發之初,國民黨只重視正面戰場,「重視正規軍,各地區僅有少數自衛軍義勇軍,類似游擊隊之組織」。但是隨著平津、晉冀和江浙等大片國土的淪喪,國民黨正規部隊的迅速潰敗,許多有識之士深感中國「以劣勢的裝備,光是同敵人在一點一線上爭勝負,一定得不到很好的結果」。於是「全面戰」與「全體戰」的論調,就成為當時最流行的術語。
國民政府也意識到了這點。為順應新情勢,軍委會在1937年12月13日策定新的計劃,指出「**以確保武漢核心,持久抗戰,爭取最後勝利之目的,應以各戰區為外廊,發動廣大游擊戰」。
1938年1月8日,蔣介石又在漢口召集重要軍事會議,研討對敵戰法。在此次會議上,白崇禧提議:在戰術上,「應采游擊戰與正規戰配合,加強敵後游擊戰,擴大面的佔領,爭取淪陷區民眾,擾襲敵人,使敵侷促於點線之佔領。同時,打擊偽組織,由軍事戰發展為政治戰、經濟戰,再逐漸變為全面戰、總體戰,以收「積小勝為大勝,以空間換取時間』之效」。白崇禧的建議被蔣介石採納,隨即通令各戰區加強游擊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