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四在楊國權耳邊低語了幾句,楊國權立刻更加強硬起來,冷冷的說道:「我不想聽你的狡辯,把宮本先生的信給我,然後請回吧!我會向渡邊閣下呈文,請求另派別人來協助我工作的。」
森野小四郎瞪起了眼睛,大聲說道:「我們只服從渡邊閣下的命令,你,一個支那人,無權決定我們的去留。」
哼,哼,楊國權冷笑連聲,背著手轉過身去,一大群荷槍實彈的保安團士兵在龐百川的率領下,正在向這邊跑過來。
楊國權轉過身,面罩寒霜,指著森野小四郎的肩牌說道:「你,只是一個曹長,而我,卻是保安團的副團長;你只有十二個兵,而我,有八百多人槍;你來到這裡,人生地不熟;我,卻是這裡的主人。論軍銜,論兵力,論人望,你都不如我。而且,你口口聲聲把渡邊閣下放在嘴邊,我卻不信他會下命令要我聽你指揮。」
森野小四郎沉默了一下,他確實拿不出這樣的命令,只好似是而非地回答道:「渡邊閣下要我直接聽從他的指揮,並且要我在曲龍鎮設立哨所。」
「曲龍鎮是我的防區,設立哨所嘛,哼哼,這麼說你是來求我的了?」楊國權冷笑著說道。
森野小四郎瞇起了眼睛,望著楊國權那可惡的笑臉,還有已經趕到的大批保安團士兵,這些士兵在龐百川的示意下,正在將他們這十幾個人包圍起來。在嘩啦嘩啦拉動槍栓的聲響中,在密密麻麻的槍口下,他的手下也緊張起來,舉起了槍,與保安團士兵對峙著。打,肯定是不行的,槍一響,他這十幾個人立刻就會被打成篩子。雖然他並不認為楊國權敢下令開槍,但在這麼近的距離爆發衝突,大家很可能就是憑著感覺和反應亂射,局面將無法控制。但要他向支那人低頭,卻又是一件異常困難的事情。
兩面僵持著,氣氛越來越緊張,稍有觸動,就要流血當場。雖然雙方都不願意發生這種事情,但局面到此,雙方卯上勁了,誰也不能裝慫。
兩伙人槍對槍,刀對刀,像兩群要廝咬拚殺的狗。這可嚇壞了隨隊來的翻譯韓文平,韓文平原來是個小買辦,在日本洋行呆過幾年,日常對話是沒什麼問題的。但一開始楊國權說了幾句日語,比他純熟得很,他便不敢露拙。可楊國權後來說的就都是漢語了,而且每說一句,就瞪著他,那意思不用說也明白,逼得他不得不硬起頭皮如實翻譯。
韓文平本想著跟日本人來到曲龍鎮,不僅威風八面,而且那些土鱉豪紳都得屁顛屁顛地向他討好、奉承,金錢、美女還不是自動送上門來。可萬沒想到,一下船就遇到了這樣的情況,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沒沾到日本人的光,卻要被日本人連累,一起做槍下之鬼了。
「楊,楊團長,何必如此呢?大家有話好說,有話好說。」韓文平向楊國權點頭哈腰,苦著臉說道:「千萬別動刀動槍,都退一步,退一步。」
楊國權瞅著韓文平,眨了眨眼睛,向他招了招手,韓文平立刻搖著尾巴湊了過來。說實話,他有些怕這個敢向鬼子開槍,敢命令手下與鬼子對峙的地頭蛇。
伸手摘下韓文平的墨鏡,楊國權戴在了自己臉上,問道:「我戴著合適嘛?」
「合適,太合適了,簡單就是為楊團長您準備的。」韓文平一臉的諂媚的說道。
楊國權看似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場做秀差不多該收場了,相信不久,本少爺敢跟鬼子拔槍,敢帶人跟鬼子硬頂的事跡就會流傳開來。這是威望的提高,也是先給保安團打個預防針。當然,現在與鬼子翻臉也不是不行,黃水估計就快來了,鬼子暫時是沒有時間、沒有精力來報復自己的。但是等幾天效果會更好,這些送來讓自己祭旗的鬼子來得很是時候。
「你告訴那個日本人,這方圓百里,都是我的地盤,保安團也都聽我的命令。」楊國權理所當然地將墨鏡據為己有,狠狠地威脅道:「想在這裡設立哨所,沒我點頭,光吃、喝、住、行就夠他們受的。而且,這裡的鄉民彪悍難馴,銅鑼一敲,號炮一響,轉眼就能聚起千八百人,光用土炮、鳥槍也能把他們給滅了。所以,他現在有三個選擇:第一,坐船滾蛋,到城裡告我的狀去;第二,自己找地方,自己當勞工,自己建哨所,出了任何事情,我都不負責任;第三,向我低頭認錯,設立哨所的事情我就全包了,而且保證他們吃好喝好,不會有任何危險。」
「楊團長,你這是何必呢?」韓文平有些為難地說道。
「面子,我要面子。」楊國權逼視著他,低聲而堅決地說道:「若是我慫了,以後還怎麼混?還怎麼讓手下服我?嗯!」
這一番話有真有假,楊國權確實不能在起事之前給人們留下太軟弱無骨的印象,總要注意些影響。這與當初投靠日本鬼子還是有區別的,因為,大多數的中國民眾一直在朝不保夕的生活中而無能力抗爭,聽天由命就成了一種習慣,只有無助、恐懼和逆來順受。換句話說,不被逼到絕路,老百姓就會得過且過,繼續當自己的順民。而楊國權當了漢奸,不僅合乎地方上地主、豪紳的意願,甚至連很多老百姓都認為,如果就此讓凶殘的日本鬼子不來糟蹋他們,楊國權不僅不可恨,反倒是有些功勞的。
此時,楊國權硬頂日本鬼子,也就是讓老百姓的這種感覺更強烈一些,覺得他是一個可以依靠的領導者。對於保安團,這也是一個加強影響和威望的機會。
而且楊國權認為成功的機率還是很大的,因為日本鬼子的思維與中國人不太一樣,建立哨所的任務失敗,還要回去向指揮官告支那人的狀,那可是自己無能的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