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的突然出現,並沒有給兩個賣梨漢子造成多大壓力,反倒是激起了他們的殺心,雖說他們的修為也不怎麼樣,但畢竟是被壇主選派來做探子的,當機立斷的能力十分強悍,也敢於在困境中拔刀子殺人。
這裡是獅子大街,整個舞陽縣最神秘的地方,也是舞陽衝霄盟最神秘部門總局的所在地,他們既然敢接受任務到這裡來,就已經抱了必死的打算,自然不可能因為同門就有所顧忌。
丁子修為不高,更是給了他們反抗的決心。
兩個賣梨漢子從大車的夾板中抽出刀來,一左一右的站在大車旁邊,如臨大敵的看向對面,小丁子眼睛尖的很,一眼就看出這是舞陽衝霄盟工廠中生產的制式法刀,心中更加確定這兩個人是不知哪個分壇派來的罈子,輕薄的嘴唇微微翹,形成一道很好看的弧線,同時右手也緊緊地握住了短棍,甚至還微微有些顫抖。
作為衝霄修士學院第十二期畢業的優等生,小丁子這還是第一次參加處突行動,同樣也是第一次面對面的和敵人站在一起,相互觀察對方的動靜,他並沒有看去的那麼平靜,相反還有些緊張。
當然,這種緊張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一種帶著擔憂的興奮。
興奮自然可以理解,像他這樣剛剛走出校門不久,更是在總局附近看店一年多的年輕人,無時無刻不在期盼著一場行動,如眼前一般的真正行動。他這個年齡的年輕人,總是渴望最刺激的生活,在血與火的洗禮中立下汗馬功勞,被面的大人物賞識並委以重任,尤其在看到同期的小筒子發達之後,這種情緒更加不可阻擋的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讓他對立功授獎更加熱衷,也更加執著。
可立功授獎是有前提的,因為立功在前,授獎在後,他只有先立下功勞,才有資格受到面的獎勵和賞識,和小虎子與胡掌櫃一起外調到分局。只要能夠外調到地方分局,他們就可以每日裡吃香的喝辣的,還可以經常處理地方事務,在情報事業大展宏圖,就像小筒子和他的掌櫃師父那樣。
可那些美好的理想都是要建立在這次任務成功的前提之下,如果任務失敗的話,不但不能獲得任何福利和賞識,反倒是有可能淪為這裡的笑柄,這對於第一次參與抓捕任務的小丁子來說,著實讓他感到有些緊張。
他現在終於感覺到小虎子的好了,小虎子是他最好的朋,兩人雖說不是一起長大,但三年的同學關係讓他倆建立了深厚的誼,性格方面的互補更是讓這種誼十分牢固。小丁子花花腸子很多,腦子也是好用得很,是個軍師白扇的好料子,但對於格鬥並不是太擅長,臨戰經驗更是少得可憐。在學校讀的時候,倒是經常會有一些格鬥訓練,但小丁子都是能避則避,盡量少參與這種課程,因為他並不喜歡和人打鬥,他的至高偶像是林卓林校長,那個用腦子超過用手,卻依然無往不利的典型。
虎子則與他恰恰相反,這是個典型的戰鬥狂人,偶像是風雷堂堂主風驚雷和馭鬼堂堂主馬吞魂,這位少爺最喜歡的就是格鬥訓練課程,而且每次都和人家玩真的,所以非常得訓練教官的器重。
只不過他這種敢打敢拚的直性子人,在情報局卻不能發揮多少實際作用,因為情報局終歸不是戰鬥部門,這裡大部分時間都在做著情報收集和整理工作,而不是讓你拎著大刀衝出去亂砍亂殺。被分配到這裡看了一年多的店,所以小虎子那拚命三郎的精神,在這裡毫無用武之地,除了偶爾的幾次小貓小魚之外,幾乎沒有撈到一次像樣的任務,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還被運氣爆棚的小筒子搶了先。
虎子是為了和小丁子在一起繼續混日子,才放棄了好幾處分壇的邀請,放棄自己的專長來到情報局的,他知道小丁子不喜歡和人打鬥,自然不可能和他一起去分壇,如果兩個人還想像學生時代那樣,整天混在一起的話,只能是他做出奉獻,放棄自己最擅長的東西,跟著小丁子來到情報局裡。
他性子直,但並不傻,知道自己放棄的是什麼東西,可他並不後悔。
丁子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雖說小虎子在這邊真的發揮不到什麼作用,面分配過兩個人的工作量,小虎子那份經常要他代為處理,可小丁子也絲毫沒有抱怨的意思。兩個人之間的交情已經深厚到了一定程度,沒必要計較誰付出多少的問題,何況他們已經想好了,一定要找一個機會立下功勞,想辦法從總局調到外地去。因為外地分局的處突任務較多,不但小丁子能夠發揮其優秀的大腦,小虎子也同樣能夠找到屬於他自己的舞台,前提是他不被那些分壇的武裝部隊要走的話。
與兩名敵人正面相處時,小丁子才發現隊伍中有小虎子這樣的人是多麼重要,如果一個小組中只有自己這種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人,那麼你計劃制定的再完美也沒有用,因為你找不到敢去玩命的人去執行。
不過眼下自己的任務其實也很驚險的,說得是在玩命了,小丁突然神秘的一笑,揮手揚出一把生石灰,之後掉頭就跑,看起來狼狽不堪。
兩個賣梨漢子冷哼一聲,心道這生石灰對武林人士或許有些效果,對修士能有什麼用處?這小鬼頭莫非是嚇昏了頭不成,竟然妄圖用這種低劣的手段逃得性命。
對於這種明顯對他們有所懷疑,又可以不費太大力氣幹掉的主兒,兩個賣梨漢子自然沒有理由將其放過,最不濟任務無法達成時,還可以回去吹噓一下大戰情報局探員的段子呢。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小丁子是從他們後面來的,雙方又都是等級差不多的修士,彼此可謂知根知底,如果覺得不敵想要逃走,人家早就撒丫子溜了,何必等到他倆抽出刀來再跑。
兩個賣梨漢子放下梨車,拎著鋼刀奮勇追了過去,渾然忘記了這是在獅子大街,這是在情報總局的地盤,他們只不過是身份不能被曝光的探子。
這條巷子裡的岔路口很多,賣梨漢子人生地不熟,很快就被小丁子繞的五迷三道,可每當他們失去方向感的時候,目標人物總能在恰當的時間出現,對他們做出挑釁甚至侮辱性的手勢,並起到指引方向的作用。
丁子的肆意侮辱,讓兩個賣梨漢子怒不可遏,他們漲紅了臉膛,邁著大步繼續追趕,直到將小丁子追進一條死胡同中,原以為手到擒來的他們,才忽然發現事情似乎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簡單。
在死胡同的盡頭處,除了剛剛那個殺千刀的小子之外,還站著另外一個差不多年紀,修為還要略強一些,而且明顯凶悍許多的年輕人。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兩個賣梨漢子倒還不至於驚慌失措,因為截止到目前為止,敵我形勢也只不過從他們佔據優勢,發展到了勢均力敵。
可當他們背後的那個掌櫃打扮的傢伙走出來時,兩個賣梨漢子真的有些發慌了,那個傢伙一個人的修為比他們兩個加起來還要高,根本就不是同一層面的人物,和這樣的人打,跟找死沒有什麼區別。
「兄弟,梨不錯啊。」為首的掌櫃手中啃著一個大號雪花梨,似笑非笑的看著兩個賣梨漢子,輕笑道:「你倆可真不會做生意,不知道這獅子大街從來沒什麼人來嗎?到這裡來賣梨,不知道你們是真傻啊,還是別有用心啊。」
調戲,這是純粹的調戲,大夥兒都已經兵戎相見了,你還問我們是不是別有用心,這不是調戲是什麼?兩個賣梨漢子還都是血性之輩,最是受不了這種被人當做老鼠戲弄的感覺,儘管實力相差懸殊,但還是做出了殊死一搏,拎起大刀向那掌櫃撲去。
儘管他們衝去的時候顯得義無反顧,可實力的差距終究是無法用血氣之勇彌補的,幾聲悶響之後,兩個賣梨漢子被胡掌櫃輕鬆拿下,對面小虎子和小丁子立刻撲了來,用捆仙索將二人捆得結結實實。
「帶回去!」胡掌櫃一聲令下,兩個小的拖著賣梨漢子就往回走。
「等等,我有話說。」其中一條漢子急吼道。
「想說什麼?」胡掌櫃奇怪的問道:「這麼著急幹嘛?還沒到讓你招供的時候呢。」
「我有個問題想要問,不問清楚了我死不瞑目!」那漢子滿臉悲憤的問道:「你們既然有三個人,又可以輕易拿下我們,為什麼剛剛在那邊路口的時候不動手,非要把我們引到這裡來,這不是存心侮辱人嗎?」
「哦,這個啊,這倒真不是侮辱你,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小丁子指了指那邊的主幹道,滿臉無奈的說道:「你們哥兒倆在這邊的時候也不短了,應該知道那條街有多少人,如果在臨街的巷子裡動手,被聞訊而來的人搶走功勞怎麼辦?狼多肉少,我也只能出此下策,大家都是同門嘛,你就當照顧照顧我們生意好了,不要生氣了。」
在明晰自己肉的身份後,倆賣梨漢子不說話了,蔫頭耷腦的跟著人家往回走,當他們到達主幹道的時候,發現這裡的人都在抓捕探子,四處都有他們的同行落網,也和他們一樣唉聲歎氣的被人押解回來。
丁子同樣也沒有騙他,那些在大街動手的,往往都是好幾個店舖的人搶一個探子,甚至還有為此事大打出手的。那些沒有搶到探子的夥計和掌櫃們如喪考妣,看向這邊的眼睛幾乎發出綠光,竟是恨不得將他們撕成幾塊,沒人拿一塊回去報功一樣。
「我說幾位,我倆可是俘虜身份,咱們又是同門,你一定要保護我們啊。」倆賣梨漢子被群狼的眼神看的發毛,一個勁兒的往胡掌櫃身邊湊,生怕被人搶走撕碎。
「放心兄弟,我們才捨不得你們被別人搶走呢。」胡掌櫃將二人護在自己身後,帶著小丁子和小虎子,一道煙似的便回了店裡,進屋之後立刻關門板,準備著後續事宜。
所謂的後續事宜自然就是審訊,雖說面也曾經說過,如果對於審訊工作不擅長的話,可以在捕獲探子之後將其交,一樣會得到一定的賞賜。可既然已經成功捕獲一組探子,他們肯定沒有理由直接交到面去,自己審出結果,將探子的價值最大化才是正理。
只不過這個審訊的過程並不十分完美,兩個賣梨漢子來時顯然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家人想必也會在他們死後得到照顧,如果他們有家人的話。
像這種擁有必死決心,同時又沒有什麼後顧之憂的人,最是不好審訊,他們本就是求死來的,你又能把他們怎麼樣?殺了他們?這肯定不行,別說面不讓殺,就算是面讓殺他們也不會那麼幹,這可是他們陞官發財的寶貝,怎麼能如此輕易的就弄死呢?
初在審訊的時候,小虎子和胡掌櫃還顧念點同門情誼,沒有對他們動大刑,只是在店裡的小黑屋內展開盤問,發現這兩條漢子油鹽不進時,他們換了小丁子。
作為一個擁有優秀潛質的情報人員,小丁子對於審訊也是十分拿手的,當然首先他非常的心狠手辣,換班之後根本不和兩個賣梨漢子說話,來先給一頓胖揍,將兩人打的鼻青臉腫。打過之後小丁子開始問話,兩個賣梨漢子這次配合多了,雖說重要情報依然不肯往外吐,但至少在問一些基本問題的時候,他們還是老老實實的開了口,畢竟為這些事情挨打太不值得了。
交待出基本問題之後,兩個賣梨漢子本以為能夠稍微緩一緩勁兒,讓他們休息一會兒再審,誰知道那個長相文雅的小伙子再次揮舞起手中的大棒,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通臭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