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後事(五)
董柏言在點頭的那一瞬間,實在不明白,是什麼驅使他這麼做。是因為茅台的酒精度太高,在酒酣耳熱之時的意氣用事?還是因為馬雲忠言語裡的真誠以及他熱切的請求?亦或是因為那些已經被時代拋棄曾經最可愛的人,現在身處尷尬的境地?再或者是因為在潛意識裡,他對拿槍上戰場有一種本能的渴望?因為,因為,因為…?種種原因堆積在一起,相互交錯,匯聚成令他無法抗拒的力量,促使重重點頭做出一個男人的承諾。
之後二人開懷痛飲,董柏言真的不知道喝了多少,在他最後的印象,是摟著馬雲忠和蔣健生的脖子唱著《打靶歸來》!他已經好久沒有這樣醉過了,而且醉的很放肆很恣意。他們在一起笑了跳,跳了叫,叫了鬧,最後不知道為什麼抱頭大哭,最後慧嫻也加入到他們其中。他們的情形很有魏晉名士竹林七賢的那種曠達和瀟灑。但是這份曠達瀟灑之意究竟能保持多久?
篝火已經燃盡,木頭的灰燼在晨曦中冒著淡淡的青煙,冰涼的清風從水面吹來,飄搖著淡淡的霧氣,悄悄給週遭的事物籠上一層薄薄的水汽。馬雲忠走了,車漸漸融入乳白色的霧靄,再也看不見。健生站在路邊沉默了好久,最後低著頭踏著沉重的步伐走進草廬,門在他的身後輕輕關上,門軸發出欸乃一聲,就像重重的歎息。
董柏言睜開眼睛,晃了晃發沉的腦袋,努力睜開眼睛,哦,回家了!眼皮的酸澀,頭裡的嗡嗡聲,令他很無奈的再次閉上眼睛。躺了一會兒,伸出胳膊想大大的來個懶腰,好將身上的酸痛與疲憊驅散一些。
不對,我的身邊有人,手觸碰到一個柔軟的身體。董柏言股的眼睛還殘留著酸澀的感覺,使勁瞪大了它們向身旁邊望去。我的天,怎麼會這樣?吃驚除了吃驚還剩下的吃驚。慧嫻怎麼會睡在我的身邊?我昨天晚上幹什麼?難道?連忙看看身上,發現被換上一套乾淨整潔的睡衣。
暈了,真暈了。那些言情小說裡那些屢試不爽的狗血情節,難道出現在我的身上?董柏言急切的在身上摸了摸,又看了看身邊躺著的慧嫻,實在有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發現慧嫻睜看眼睛正看著自己,然後甜甜地對自己笑了一下,完了,這下全完了,電視劇裡就是經常這麼演的。看來昨天晚上!嗨,想我董柏言英明一世,想不到卻落入到這步田地,真是無言愧見江東父老啊!嗨!罷了罷了,常言說得好,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也算我命中該有一劫吧!神情尷尬回笑了一下。
「哥,你好點沒有?」慧嫻低聲問道。
「那個,小妹昨天哥是不是喝多了?」從慧嫻的話語裡好像事情沒那麼嚴重,董柏言心裡暗暗嘀咕著心虛的問道。
「哈,你還好意思說,醉的就像一灘爛泥一樣,費了好大勁才送你回來。」慧嫻坐起身,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頭髮,董柏言看著她身上穿得整齊的衣服,心裡面踏實多了。
「呵呵,小妹哥昨天真的喝多了,不好意思,讓你受累了。在這裡哥向你敬個禮!」董柏言挺直上半身,揮動自己的右胳膊敬了一個軍禮。
慧嫻白了他一眼,嘴裡小聲嘟囔一句,「誰稀罕!淨拿嘴說沒一點實際行動。」
董柏言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笑著說道,「小妹這麼辦,今天週末,待一會兒我送你回省城,順便陪你逛趟街,只要你看對的,哥就買給你怎麼樣?」使勁拍了拍胸膛,這行為極像某些「成功人士」,討好女性經常慣用而且還比較管用的手法。
「哼,這還差不多。」慧嫻用行動證明了這個方法的行之有效性。忽然發現兩個人這番對話還是在一張床上進行的,臉騰的一下紅了,掀開身上的夏涼被敏捷的跳下床,頭也不回的跑出臥室。
董柏言也感覺到這些對話好像有些不對味,撓了撓有些像鳥巢的頭髮傻傻的笑了笑,還好真的沒有出什麼事。慢悠悠下床打算穿衣服,找了半天發現自己的衣服沒了,撓了撓頭,這是怎麼回事情?想開口問問,又不好意思。算了衣櫃裡還有現成的衣服,換上一套就可以了。
打開衣櫥挑揀起衣服。將衣服拿出來也被換上,忽然發現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在內衣的下面,自己竟然沒有穿內褲。不會吧!難道昨天晚上真的出了什麼事情?頭嗡的一下大了。我,我究竟幹了什麼?
身體無力的坐在床上愣愣的,過了好半天,聽見慧嫻在外面喊,「哥,你換好衣服沒有,如果換好了快出來吃早餐。」
他好像想起了什麼,快速的撩開被子,在床上仔細的搜尋了半天,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痕跡,嗓子眼裡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快速換上衣裳就要往外走。不對,感覺有些彆扭,原來他忘記穿內褲。苦笑的脫下衣服,再一次重新穿好,這才慢吞吞的走出去…。
慧嫻在廚房裡忙碌著,看見董柏言出來笑了笑,「快去刷牙洗臉,早飯一會就好。」
董柏言低著頭小聲應承了一句,一頭鑽進衛生間。在這裡面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會這樣。衛生間裡面掛滿了洗好的衣物,當然這全部都屬於他的,裡面也包含了自己的內褲。
丟人,真是丟人啊!不用猜都知道,肯定自己喝醉吐了一身,慧嫻幫自己把衣服洗了。沒想到既春桃和宋佳眉之後,有一個女孩子看見了自己的**。我是不是暴露有癮啊!董柏言痛心疾首,看著那些還沒干的衣物,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靜。就算我身材是特別的好,而且好的沒邊,也不能讓她們看來看去吧!滿腔悲憤的他,對著鏡子裡自己,充滿感情的喊了一句,「天殺的作者,你到底想要幹什麼啊!」
走出浴室,臊眉耷眼的董柏言走進餐廳,心事重重的坐在椅子上。慧嫻將自己勞動半天的成果端上來。熱氣騰騰的早餐散發著誘人的香味,但在他的眼裡,卻變得就像一盤盤蠟燭。
「哥,你發什麼愣啊!怎麼是不是不舒服?昨天的就還在身體裡鬧騰?」慧嫻關切地說,伸出手去摸董柏言的額頭。
「呵呵,小妹哥沒事。」董柏言側了側頭,讓開慧嫻的手勉強笑了。
「沒事就好,快吃飯吧!」對董柏言逃避自己這個關切動作,慧嫻沒有太在意只是笑了笑。
吃下這頓令自己味同嚼蠟的早餐,他真的很理解食不知味這四個字的真實含義。想幫助慧嫻收拾一下碗筷,但是被對方推出廚房,只好回到客廳裡坐在沙發上靜靜想著心事。昨天自己回來後究竟做了什麼,這一段回憶就像從腦袋刪除掉一下,不嚴格的來說,是被格式化了,無論如何絞盡腦汁,得到的結果只有一個,查無此事。
算了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還是琢磨一下馬雲忠扔給自己的事情吧!負擔那麼些人,雖然自己小有資產,可這麼花用不了多長時間,也許真的像馬雲忠那樣「另闢蹊徑」,最後將自己搭進去,這樣的結果可真是有點划不來。
那怎麼辦呢?那些有勞動能力的好說,上一次馬雲忠不是拜託自己,幫助一個由退伍軍人組成的施工隊,到盤山風景區承攬工程做工嘛!施工質量還不錯,大不了以後幫助他們多介紹點工程不就結了。關鍵是那些遺孀和喪失勞動能力的殘廢軍人,他們因該怎麼辦呢?一時間真的想不出很好的辦法,再加上內褲這件事情鬧心,感覺腦袋有些亂。
隨手拿起茶几上的報紙,隨意看了看新聞,忽然眼睛看到這樣一則報道,國際動作巨星李少傑捐款一千萬美金,成立「傑基金」來救助那些因貧困上不起學的孩子們。董柏言眼睛一亮忽然有了主意,基金這種方式的運作,也許還真的可以幫助他們。可這件事情如何具體操作呢?董柏言正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慧嫻從廚房裡走出來。
董柏言笑了笑,站起身來很慇勤地說道,「真是辛苦小妹了,你看看又幫我洗衣服,又幫我收拾家,還幫我做早餐,哥心裡真是過意不去。真沒想到小妹真的像名字一樣賢惠,如果將來誰娶了你,可真是掉進福窩裡了。」
慧嫻看了看董柏言,「你肯定想知道昨天晚上的表現吧!其實也用不著說那肉麻話,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慧嫻的神情沒有了以往的幼稚,代替而來的是一種成熟和幹練。
董柏言看見慧嫻的神情轉變,心裡暗暗吃驚,這小妮子怎麼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給人的感覺就像換了一個人。難道她以前那種天真都是裝出來的,用驚異不定的眼神看著慧嫻,心裡七上八下感覺到很沒底。
慧嫻平靜的看著董柏言,嘴角微微一笑,「你的腦袋裡是不是充滿了問號?你的心裡是不是塞滿了驚歎號?你的整個身體是不是寫滿了省略號?」
董柏言皺了皺眉頭,這個小妮子到底想說什麼?難道我的整個人就是一片除了標點沒有文字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