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杜師長決定在隊伍出發前,將田雨和嘎子槍斃。田雨的眼睛被馬蜂叮了一個大包,她只能用一隻眼睛著遠處隊伍整齊列隊。她淚水似乎就像是小溪,沒有停歇過。她現在誰也不怨恨,只怪自己一時憤恨,忘記了軍紀。她又一次深情的望望站在隊伍面前,準備率領戰士們出發的杜師長。
再過幾分鐘,她將隨著一聲槍響,永遠躺在山麓的松林間。結束短暫的二十三歲的青春時代。她十六歲就參加婦救會了。十八歲加入**。十九歲擔任婦救會的主任。在抗日鬥爭最殘酷的年代裡,她滿懷熱情的為黨工作。受到上級的多次嘉獎。
結識杜師長,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一件事。能跟這個聞名遐邇的八路軍的將軍相識,並且能博得他的喜愛,更讓她感覺到無比幸運。雖然,杜師長並沒有明確表態,但是從他的眼神和態度,她憑著一種女性的直覺,敏感到來自杜師長異樣的目光。
她希望能夠投奔杜師長,加入八路軍的行列,成為集體中的一員,每天與部隊在一起,打鬼子,轉戰南北。她很羨慕八路軍跟鬼子正規部隊交戰,成千上百的消滅日軍。打仗時,與同志們並肩作戰,一起吶喊著衝向敵人。冒著槍林彈雨,端著帶有刺刀的步槍,如一陣旋風,呼嘯著撲向鬼子。
在戰鬥勝利結束的時候,走在撤離的大部隊的隊伍中,望著日落西山的晚霞輝映的河流與山崗,拍著自己肩膀上繳獲的武器,聽著戰士們興高采烈談論著打仗的花絮,回味著同志們嘹亮的軍歌聲……啊,那是多麼的自豪與幸福呀。
可是,這一切都將在瞬間離她遠去,成為遙不可及的夢了。她想到這裡,又感覺到冤屈了。她還沒有正式成為八路軍的一員,卻又因為違犯八路軍鐵的紀律,而面臨戰場最嚴厲的處置。她又感覺到自己對杜師長恨之入骨,假如她的心中沒有存在那種少女愛的情愫,她會毫不顧惜臉面,跟他強烈的抗爭。
即便跟他強烈抗爭,又能怎麼樣呢?難道可以免除一死嗎?難道她希望一個八路軍的高級指揮官可以置紀律與不顧,任意原諒一個犯了嚴重錯誤的人嗎?看來,只能是認命了。她算是愛錯人了,如果有來生的話,她不會把愛的希望寄托給一個當官的人。
因為,照她單純的理解,假如在他的心目中,還對她懷有一點愛意的話,是不會鐵石心腸的下令,剝奪她年輕的生命。看來,他對她投射的異樣的目光,只是異性間好奇的打量,並不含有什麼特殊的含義,若是有,也是她自作多情。
事到如今,只能等待那一刻的到來。遺憾的是,在生命剛剛走向成熟的時候,就要像盛開的鮮花,突然遭受到厄運的摧殘,早早的凋謝。她痛悔不能跟戰士們,並肩作戰打鬼子了。這個時候,如果有條件要她用命來贖罪的話,她情願英勇戰死沙場,不殺幾個鬼子做墊背,她死不瞑目。
就在田雨心情複雜的在懺悔的時候,嘎子也在痛苦的反思自己。他的嘴和鼻子都背馬峰叮腫了,遠看上去,跟豬嘴一樣。說起來,他跟杜師長已經有好幾年了,杜師長的脾氣和性格,他知道的最清楚。既然知道,那麼為什麼要犯這樣低級的錯誤呢?
這不是明明自討苦吃嘛。他很想不通。為什麼自己作為杜師長最貼近的人,一個有著資歷和戰火考驗的警衛員,竟然也因為違犯軍紀,而被執行戰場紀律。不過,認真想想,杜師長執意要槍斃他,也是情有可原。像他這樣的老戰士,都知錯犯錯的話,如果不殺,怎麼能讓大家服氣呢?
嘎子此時此刻,並不是痛惜自己的生命將走到頭了,而是就這麼死在自己人手裡,太窩囊了。沒有死在戰場上,假如多宰幾個小鬼子的頭,就是光榮了,也在所不惜。現在想這個有什麼屁用。要殺要砍,就來吧。他嘎子如果哼一句,不是娘養的。
這麼想,嘎子一滴眼淚都不掉,仰著臉,好像是面對敵人行刑那樣,臨死不屈。他雙手被綁在後面,跪在地上,腰挺得很直,儘管雙膝已經麻木,但是從容走向死大無畏氣概,表現的淋漓盡致。他的表現讓戰士們暗暗翹起大拇指。
不過,戰士們都為他和田雨的下場,感到惋惜和悲哀。他們將要奔赴疆場,殺敵報國。也許此一去,將可能永遠回不來了。隊伍整齊列隊完畢。齊刷刷的腦袋都向著一個方向,目光都朝著一個目標望去;再過幾分鐘,將有兩顆人頭砰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