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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第二十三章 疑兵之計(上) 文 / 空空道人

    第二十三章疑兵之計(上)

    金陵城的輿論已經被《人民日報》攪得亂成了一團。

    開始時,雖然《人民日報》與《光明日報》處於「雞同鴨講」的狀態,但還有跡可循……兩方的觀點鮮明,一方要求朝廷懲治內部蛀蟲,一方大力宣揚北伐外敵。這一階段一直持續到王燃從蘇州回來。

    當堵胤錫抵達金陵後,輿論的主導權完全被《人民日報》掌控。在賈珍等人剛被押解進城時,《光明日報》還先發制人的提出了要朝廷盡快實踐諾言,「透明」公開地審理此案,隨即便被堵胤錫以「裡通外敵」之名被抓而帶偏了方向。

    當然,王燃在把堵胤錫請回去協助調查之前許諾「在查明『裡通外敵』這一大案後,立刻就會展開對賈珍等人的嚴查,給大家一個交待……」

    面對王燃不時拋出的一些似是而非而的堵胤錫通敵證據,《光明日報》的精力完全被牽制到這上面,所有版面都用於逐條批駁《人民日報》列出的證據,。

    王燃的態度很讓清流們惱火,他根本不和你爭辯,今兒拿出的證據被你否了,明兒再拿一條,絲毫沒有被駁斥後的臉紅,而拿出的證據也是要多牽強附會就有多牽強附會,大有「清風不識字、何故亂翻書」的文字獄傾向……堵胤錫寫過的文章、作過的詩、發過的牢騷、說過的話,不管真假全部被整理出來用於勾連。

    對於《光明日報》偶爾提出的諸如「堵胤錫是被騙回來的嗎?」、「堵胤錫被捕是否有另有隱情?」、「寧國府案件的真相何時才能大白於天下?」等問題,《人民日報》更是直接不搭理,任你問幾千遍,就當沒聽見。

    而且王燃聲稱對賈珍等人要「透明」地公開審理,但對堵胤錫的審理卻是完全黑盒……自堵胤錫被請進情報廠協助調查以來,就沒有外人再見過他,是生是死、是好是壞根本無人知曉……這也得虧是明代,對囚犯的人權沒什麼可講的,不需要遵守什麼扣留時間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四十八小時之類的規定,至於什麼律師則更是沒影的事兒,否則堵胤錫怎麼也能和外界通通音信,瞭解一下情況。

    雖然王燃向朝廷各位大員保證堵胤錫的人身安全,但還是有很多大臣要求參與到對此事的審理之中,只不過均被王燃以國家情報廠乃獨立辦案機構以及目前事實未清、不宜牽涉過多人為由加以推脫。

    可讓清流們怒不可遏的是,王燃自己說不宜牽涉過多人,可堵胤錫的事兒還沒個說法,王燃就直接把黃得功牽涉了進來。

    依據王燃原本時空的記載,黃得功顯然應該是一位忠君愛國的將領,在當年的江北四鎮中,就他與高傑二人沒當投降將軍。當年金陵被滿清所破,弘光一行從南京倉皇出逃至黃得功大營。此時黃得功部已經成為南明的最後一支富有戰鬥力的隊伍,當然也成為清軍招降的重點,而以黃得功的武勇若是投降清軍,其待遇自是不言而寓。

    不過黃得功儘管已經意識到明廷的無可救藥,但仍然決定效忠到底,把這位昏憒的皇帝迎接進自己的軍營,把劉良佐派來招降的使者處斬,引兵出戰。

    只可惜在滿洲重兵壓境、劉良佐現身說法之下,黃得功部軍心已變,叛軍趁黃得功不備,暗中猝發一箭,射傷黃得功,黃得功最終自刎而死。

    黃得功的結局在王燃到來之後似乎已經發生了轉變,按時間算已經過了他自殺的日子,不過從目前看來,他的前景好像也並不太好。

    據說堵胤錫曾說過一句「我大明想要中興,應與外互通有無……」,此話便成為堵胤錫「通外」的有力證據之一,而據調查,堵胤錫這句話是在與黃得功一起閒聊時說出來的,這也就是黃得功被牽進來的第一條證據。

    既然有了嫌疑人,這調查取證工作就好辦多了,很快《人民日報》就又轉換了重點,鋪天蓋地的全是黃得功「裡通外敵」的說法……什麼黃得功為何在金陵被圍之時按兵不動、坐視清軍包圍金陵城,什麼黃得功為何不聽時任兵部尚書的史可法將令赴揚州參戰、致使揚州十日血案發生?

    這些問題在平常都很好解釋,當時兵部給黃得功的任務是駐守銅陵以防左夢庚部,其餘三鎮的主要任務則是守護金陵以防滿清,而史可法是不是有將令令其遠赴揚州參戰已不可考。事實上,當時那種情況,若是黃得功棄銅陵赴金陵或是揚州,不但與事無補,更可能使左軍有機可乘,落入「前有狼、後有虎」的境地。

    可這些事經過《人民日報》的「完美詮釋」就變了味道,正所謂,謊話說上一千遍就成了真理,經過連續幾期、長版面的報道分析,黃得功已經隱隱約約地給老百姓造成了一種打算「私下與滿清篝合,一同瓜分南明江山,故一直消極抵抗滿清……」的印象。

    這無疑讓整個清流沸騰了起來,隨著《人民日報》改弦易轍,撤下關於洪承疇,換上黃得功,「北伐」的口號突然銷聲匿跡……但凡比較有想像力的同志都猜出了王燃的意圖。

    「煮豆燃豆箕,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這是三國曹植的七步詩……」北京城多爾袞府內,龔鼎孽拿著新一期的《光明日報》替多爾袞講解最新的形勢。自有《光明日報》與《人民日報》以來,多爾袞是一期不缺都有訂閱,這也算是為南明的經濟做了一些貢獻。

    「看來,這幫清流和我們的意見一樣……賈寶玉已經開始廣造聲勢,準備對黃得功動手了……」聽了龔鼎孽的解釋,聰明的多爾袞笑著說道:「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上了套……這賈寶玉也夠陰的,為了庇護家人、排除異已,居然栽了黃得功這麼一頂黑帽子!……嘿嘿,你們漢人還真的很擅長這個。」

    「攝政王英明,」龔鼎孽趕緊附合道:「不過奴才總覺得有些不妥,這件事似乎太順利了……賈寶玉雖然護短,但治軍極嚴,麾下近幾十萬人馬,不論是他賴以起家的特種部隊,還是收編自其它部隊的軍士,都鮮少擾民,這次卻為包庇家人犯法而……」

    「你們漢人就是這個德性,前怕狼、後怕虎,做事瞻前顧後……順利不好嗎?非得弄得苦盡甘來的才是正途嗎?」多爾袞帶著明顯的不屑,打斷了龔鼎孽說道:「告訴你吧,賈寶玉已經是騎上考慮背了,想不打都不行……」

    「賈寶玉這幾招看上去是把清流們牽的滿山轉,又是洪承疇、又是堵胤錫、又是黃得功的……可說白了不過是象想把大家的注意力從寧國府一事上轉移下來……可光嘴上吵吵能盯多長時間?只有打!……」多爾袞看著唯唯諾諾的龔鼎孽說道:「賈寶玉做的很聰明,他給負責寧國府一案的堵胤錫和黃得功都扣上了『私通外敵』的罪名,只要能落實這個罪名,他們有罪,被他們抓的人自然就無罪……這也是賈寶玉為什麼提出先辦堵胤錫一案,再辦寧國府一案的原因……」

    「可堵胤錫和黃得功會輕鬆就認罪嗎,『私通外敵』可是要滅族的罪名……」多爾袞接著說道:「那只有看誰的拳頭硬了……成王敗寇,誰贏了自然就是誰說的對……」

    「攝政王的確英明,奴才不能及……」恭聽著多爾袞解釋完,忠心耿耿的龔鼎孽眉頭還是沒有完全展開:「奴才只是覺得此事剛開始不久,目前賈寶玉與黃得功的矛盾還不夠深,賈寶玉怎麼這麼沉不住氣……這不像是他的風格,以前不論在河南、山東,還在他在處理國內其它勢力,賈寶玉給人的印象總是力求謀定而後動……」

    「風格?一個黃口小兒有什麼風格?不過誤打誤撞而已……」多爾袞長笑不已:「依本王看來,黃得功與賈寶玉早有積怨……黃得功是目前南京唯一一個堪與賈寶玉一拼之人,賈寶玉既領為兵部尚書,怎可能放任這股勢力在外?江北四鎮他已得其三,還留著這一個幹什麼?賈寶玉之所以拖到現在才動手,一則是要留一段時間消化手中的勢力,二則等待一個合適的借口……」

    「說實話,本王也覺得此時並不是賈寶玉動手的最好時機……一來山東新敗,折損了他不少人馬,二則他前一階段剛用兵於東瀛,剩下的人馬還要防守河南和山東,能用於對付黃得功的兵力並不多……」多爾袞說道:「但目前的局勢卻是逼得他不動手不行……在我們的幫助下,南京現在是黃得功與清流聯手對付賈寶玉……賈寶玉若是退讓,在朝,其權力將被清流刮分,於老百姓中的威信與人氣也將大為降低,在野,則將坐視黃得功飛揚,給各地軍閥樹立起一個很不好的例子……賈寶玉年青新貴、傲氣十足,怎麼可能忍下這口氣?」

    多爾袞這句話倒是以已度人,他之所以能走上今日的滿清權力中心,便是踩著無數同族人之鮮血爬上來的,他的親哥哥、堂哥哥、親侄子、堂侄子,諸多都成為了他的犧牲品。

    「攝政王的見識自然高奴才萬倍……」龔鼎孽忠於國事、敢於進諫的品性表露無疑:「可是您剛才也說現在不是賈寶玉動手的好機會,別的不說,單憑賈寶玉現在的兵力……」

    「你這個狗奴才,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多爾袞大度的笑罵道:「本王跟你打個賭,賈寶玉這一仗肯定是準備動用他在東瀛的那個軍團……」

    「您是說莊子固的那十萬人?」龔鼎孽終於恍然:「難怪那賈寶玉在情況如此危急之下還要去蘇州幹什麼催糧納款……王爺,您真是太高明了……」

    「以前對賈寶玉來說,東瀛最為重要,不過現在,當然是黃得功最重要……拿下了黃得功,賈寶玉足以掌握整個明廷的命運……」多爾袞得意地一笑,然後頓了一下說道:「不過打歸打,真要打起來也得是幾個月之後事情了……從東瀛至南京可不是幾天能趕到的,沒有幾個月的準備,十萬人馬想拉動到南京根本不可能……」

    「幾個月?」金陵城中,王燃笑著對來訪的唐王及陳子龍等人說道:「幾個月之後連黃花菜都涼了……這一仗我連莊子固也只給二十天的準備,其餘部隊十五天之內必須準備完畢……打就要打他個措手不及!」

    「這我就放心了,」唐王說道:「現在的局勢只能用『撲朔迷離』四個字來形容,非要再加四個字……這四個字還真不好找……總之就是亂的一團糟……越早結束越好,省得天天提心吊膽,對,這四個字就是『提心吊膽』……」

    唐王倒沒有說錯,他這個百官之首的日子確實不好過,諸多清流或單個上書、或三五成群結伴投訴,紛紛要求朝廷加緊懲辦賈家寧國府違法之事、釋放堵胤錫之事、為黃得功洗冤之事等,再加上王燃對清流的抗議根本是置之不理,只顧著整兵礪馬、磨刀霍霍,一副大幹一場的架式,把其它事情全部推到唐王這裡,搞得唐王大傷腦筋。

    「唐王殿下,您恐怕得有個思想準備……」王燃笑著說道:「這提心吊膽的日子可不是一兩個月就能結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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