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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第十三章 真偽君子(下) 文 / 空空道人

    第十三章真偽君子(下)

    雖有「死者為大」之說,但王燃要求黃宗曦代劉宗周在靈堂之前磕頭卻顯然不是要表示一種尊重,而是要他磕頭賠罪。

    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黃宗曦這個頭磕下去,就代表著劉宗周不但承認了謝啟光等人的英雄待遇,承認了自己對山東兵敗應負的責任,更是對自己做人的否定……忘恩負義、沒有誠信……不僅一生的清譽要付之東流,更會留下一世罵名!

    「賈大人何必如此苦苦相逼?!」黃宗曦一臉的憤怒:「先生以六十餘歲的高齡酬國之心不止,深入抗清前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番出使山東更是落下了一身的傷病……你如何忍心……」

    「劉大人有苦勞,我山東將領就沒有?」王燃不屑地看著黃宗曦:「劉大人一身的傷病,我山東將領卻是連命都搭上了,卻連個實話也沒有,劉大人又如何忍心?」

    「我在上次的報告裡說的都是實話……」阮大鋮跳出來混水摸魚:「怎麼不是實話?」

    阮大鋮心裡是火燒火燎,今天一大早他就跑到了劉府,變著法的苦勸,不想讓劉宗周來參加這次葬禮……劉宗週一來,就等於全盤否定了自己的報告,雖說自己到時候可以把責任全部推到主官身上,但自己的政治生涯恐怕也不會再有風光。

    可阮大鋮沒想到劉宗周雖然連起床都快起不來了,但經過這段日子痛苦的反思,還是決定抱病參加,阮大鋮也只好跟了過來。當然,他心裡的打的主意並不是來認錯,而是尋找機會把這件事攪亂,越亂對他就越有利。

    而現在看著王燃以「磕頭」相逼、黃宗曦勃然相拒,阮大鋮趕緊跳了出來添柴加火。

    「劉大人和下官等人來拜祭是憐惜山東將士的陣亡……」阮大鋮開始故意曲解劉宗周的意思:「並不是想為謝啟光等人平反……」

    「我靠!」眾人一錯眼間,王燃已是跳了起來,一拳打在阮大鋮的臉上,直接把他洋洋得意的話打回到肚子裡。

    在場的人全都怔住了,看著王燃當眾毆打朝廷命官,阮大鋮踉蹌幾步勉強站定,一手捂著臉,一手不可置信地指著王燃:「你……你……居然敢打人……」

    「打的就是你這個混蛋!」眾人還沒回過味來,王燃再一拳把阮大鋮打倒在地,接著縱身撲了上去,拳打腳踢,不停地打,不停地打,根本沒有住手的意思,而且是抓著什麼用什麼……地上的板磚、坐著的椅子、敲鼓用的棍子……盡數向阮大鋮身上招呼。

    阮大鋮平日被稱為阮大鬍子,身形較之王燃虎背熊腰多了,平日還自負能夠領兵上陣,可在盛怒的王燃面前卻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開始還被打得一邊拚命叫救命一邊抱頭縮在地上翻滾,但到了後來,就沒有了聲息,椅子摔在背上,也僅僅是抽搐一下。

    從驚愕中返過神的眾人看實在打的不成樣子,趕緊上前把王燃拖住……雖說阮大鋮的確欠揍,但當眾打死他卻是肯定不行。

    奄奄一息的阮大鋮被抬了下去,王燃卻沒有任何善罷干休的意思。

    王燃抓住阮大鋮的話頭,來到劉宗周面前:「劉大人,你此次來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是否如阮大鋮所說還是不願意說出實情?」

    劉宗周面如死灰,嘴唇顫抖了半響,然後勉力推開扶著他的人,在眾人的注視下,從椅子上顫顫地站起來,挪到靈堂之前,跪了下去……劉宗周辛辛苦苦保護了幾十年的清譽伴隨著這個動作消失散去。

    「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勞……」黃宗曦看著心情激盪而劇咳不止的劉宗周,眼含淚花。

    「弟子服其勞?很好!」王燃一把拽過黃宗曦,揚手「啪」的給了他一個大嘴巴。

    王燃打的是黃宗曦,眼睛卻看著劉宗周:「這巴掌打得是你自命能臣,卻只知空談誤國、不懂裝懂,致有此次山東之敗,白白喪失了萬里大好河山……」

    「啪」,王燃又給了黃宗曦一巴掌:「這巴掌打得是你自命大儒,卻為搏虛名而結交小人、偽令調兵、守小禮而拒大義,傷我將士之心、送我將士之命……」

    「啪」,王燃給了黃宗曦第三個巴掌:「這巴掌打得是你自命君子,卻為保自己名節,任由奸人胡說,讓我數萬大好男兒蒙受不白之冤……」

    王燃下手不輕,黃宗曦的臉已是高高腫起,血也順著他的嘴角流了下來,根本說不出話……全場一片啞然……王燃這三巴掌已將整個清流圈了進來。

    不過王燃還沒有罷手,他看也不看劉宗周、黃宗曦二人以及縮在人群中不住顫抖的閻爾梅,轉身來到黃道周等先一步來祭拜的清流們面前,手指靈堂上面「沉冤待雪」四個大字:「各位大人,現在事實俱在面前,可以給我山東將士一個說法了吧!」

    數萬雙眼睛注視之下,面對王燃咄咄之勢,眾清流面面相覷……事實上,劉宗周剛才的那一跪已然說明了所有的問題。

    雖然山東之事已無可非議,但當著這許多人的面開口承認……清流領袖名聲掃地,清流一派在天下士子及老百姓心中的地位也隨之蕩然無存,半生的辛苦付諸東流,原本堅定的信仰遭到了無情的打擊,清流們畢生追求的「留名青史」似乎變得遙不可及,心中的黯然可想而知……黃道周幾次歙動著嘴唇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沒說出口。

    沉寂了片刻,站在黃道周旁邊的顧炎武突然越眾而出,神情肅穆地再一次來到靈堂之前上香行禮,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是鞠躬,這一次他是磕頭。

    眾人疑惑的目光中,顧炎武轉身面向王燃:「山東將士是為國捐軀,忠義之名定當傳於天下!謝啟光等諸位將軍更不愧國家之忠烈棟樑……」

    顧炎武看了看七魂已是去了六魄的劉宗周,躬身一拜,然後毅然說道:「劉大人、阮大人、閻先生三人偽令調兵、干涉軍務,當負此山東兵敗之責!」

    顧炎武亦稱得上是清流的核心人物,他的話足以代表大部分清流的意見,因而此言一出,全場立時嘩然。

    顧炎武朗聲說道:「賈大人說的對,犯了錯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沒有面對、承擔及改正錯誤的勇氣……我等既自稱清流,連死都不怕,豈有害怕『錯誤』之理!……劉大人剛才已然為我們做出了表率……知錯就改,清流乃是清流!」

    顧炎武不愧是清流中響噹噹的人物,短短幾句話便重振了清流頹廢之心,其光明磊落讓黃道周臉上也湧起幾分慚愧之色。

    略一猶疑,黃道周繼顧炎武之後第二個重新來到靈堂之前磕頭祭拜,再抬頭時已是淚水滿面:「謝將軍,我也對不起你……枉我自命清正,卻為名聲所累,不能明辨是非,否則豈能讓你們這些忠烈之士受此冤辱!」

    劉宗周之後,清流自以顧、黃二人馬首是瞻,而顧、黃兩人的話顯然讓他們感觸頗多,清流們紛紛上前重新祭拜。

    眼見朝廷對山東之敗形成了統一的意見,死裡逃生的山東軍士和烈士家屬們不覺痛哭失聲,王燃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王燃緩步來到顧炎武面前,對方並不因王燃剛才的發飆而有任何躲避,清流遇強不彎之名果然名副其實。

    「顧大人剛才說得不錯,其實我身為兵部尚書,主管全國兵事,山東之敗也是難辭其咎……」王燃從懷裡抽出一份奏折:「我同樣會請求朝廷追究我的責任……」

    「大人縱是不說,我也會參你……」顧炎武說道:「還有,今日雖是事出有因,但你當眾毆打朝廷命官,卻也與法不容……」

    「說實話,這件事我也很後悔……後悔最後沒再踢他兩腳……但我還是願意接受懲罰……」王燃淡淡一笑,轉向顧炎武身邊主管刑名之事的另一位清流代表人物鄧煒達:「此間事了,我自己去刑部……請鄧大人秉公辦理……」

    鄧煒達沒有讓王燃失望,五十大板的份量足以讓王燃與阮大鋮一樣在床上爬不起來。不過幸運的是,刑部的衙役們與王燃卻已是老相識,讚佩外加畏懼的心理作用下,相當有分寸,五十大板下來,王燃還能勉強撫著屁股自己走下堂。

    「二爺,鄧煒達這小子還真打您的板子了,」茗煙一跳八丈:「我削了他……」

    「削他幹什麼?」王燃齜著牙說道:「正主兒還沒削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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