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遠行（39）
虎正看了於明一眼說：「給我閉嘴！在我的地盤，他能耍什麼花招！」然後向大廳裡的所有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全都出去。
等眾人全都退了出去，常耀武走到虎正跟前說：「沒想到先前你還在我下面做事，現在我卻即將成為你祭刀之鬼，真是世事難料呀！」
虎正瞪著常耀武說：「你覺得這會兒發這樣的感慨有意義嗎？」
「當然沒意義！」常耀武說。
虎正撇了撇嘴說：「知道沒意義還要費口舌！你要說什麼秘密，就快點說，我沒耐心等你囉嗦！」
常耀武走到離那把砍刀丈餘的地方停住腳步：「這刀看來殺人不多，要不怎麼和新的一樣？」
「誰說殺人不多，是老子我保養得好。」虎正也站起來，走到刀架的另一頭，伸出右手在刀尖上用中指彈了一下，那砍刀就發出清脆的「嗡嗡」聲。
就在這一煞那間，常耀武用右腳在地上用力一點，被捆綁著的上身突然騰空而起。但等躍到半空時，那身子卻像一把飛鏢一樣平射而去——方向竟然是那刀鋒向上的砍刀。常耀武是平躺著將身子射出去的，那身子幾乎是貼著刀鋒彈射而出。由於那刀頭寬大，刀鋒就向上凸起，常耀武瞅準反綁著他雙手經過刀尖的時候，極度小心謹慎地讓刀頭鋒利的刀刃輕輕觸及到了捆著雙手的繩子。異常鋒利的刀刃，讓麻繩碰上，那繩子自然瞬間輕鬆斷裂。
虎正哪會想到常耀武會冒險出此奇招，就在他驚訝得張大嘴巴，發出「啊」的驚歎聲還沒合上嘴的時候，常耀武已經抖落身上的繩索，回轉身，飛起一腳，踢在那砍刀的刀頭背上。砍刀頓時飛了起來，常耀武迅速抓住刀把，又一轉身，那刀就橫在了虎正的脖子上。然而，常耀武並沒有抹了虎正的脖子，卻一手抓著虎正後背的衣服，一手拿刀抵在虎正的脖子上笑嘻嘻地對虎正說：「算你也是走江湖的，我這一招『飛梭引線』你見識過嗎？」
虎正此時雙腿不停地抖著，結結巴巴不地回答：「沒，沒見過，常，常老闆真，真是神技超人！」
「什麼神技，那叫冒險！」常耀武糾正道。
虎正就學著說：「是，是冒險。」
「被你這樣的蠢貨用下三濫的手法將我抓住，我不冒險能脫身嗎？」常耀武抓虎正後背的手緊了一把說，「只有冒險才可自救，這就是我要告訴你的秘密！」
虎正欲扭頭看一眼常耀武，常耀武把刀又往他的脖子挨近了些，虎正只好又把頭放正，嘴裡「是，是，是」地應承著。
「現在把你那些嘍囉們叫進來！」常耀武命令道。
虎正這才放大嗓門喊了聲：「進來。」
聽到裡面虎正的喊聲，那陳寨主，四大天王，「賽華佗」，於明還有所有的刀斧手都湧了進來，一見虎正已被常耀武挾持，都拿起手中的傢伙要往上衝。
常耀武見陳寨主他們蠢蠢欲動，把刀頂在虎正的鎖子骨上厲聲道：「別衝動，你們再動一下，我立刻削了你們寨主的狗頭！」
聽到常耀武威脅的話語，陳寨主等人才停了下來，但都拿眼睛看著虎正，那意思是他們還是聽寨主的。
常耀武見這幫人還挺齊心，就命令虎正：「現在你要乖乖地聽我的，否則……」
「是，是。」虎正連忙應承說，「一切聽常老闆的。」
就在常耀武命令虎正的當兒，他發現陳寨主利用自己說話的機會在於明耳邊說了句什麼，那於明立馬就跑得不見人影了。常耀武知道他們又要使什麼詭計，但他卻笑著說：「好，那你叫他們全都把武器放下，然後聽我提出的條件，我的條件不過分，但不許不從，否則我先殺寨主，再血洗山寨！」
虎正現在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只好對手下的人說：「快，快將兵器扔在一旁，大傢伙都聽要聽常老闆吩咐！」
常耀武見陳寨主他們都按虎正的吩咐做了，就將虎正推到虎皮椅旁站著大聲說道：「好，算你們識趣。現在，快去將清月小姐給我找回來，」他用下巴指了指「賽華佗」，「你這個臭老頭，清月的毒給解了沒有？」
「賽華佗」在人群中說：「毒早解了。」
常耀武看了一眼「賽華佗」說：「那好，你去負責把清月小姐給我帶回來！」
就在此時，常耀武聽見外面有吵鬧的聲音，似乎還有一個女人。不一陣，卻見於明拿刀脅迫著清月進了大廳。
清月一見常耀武正拿刀挾持著虎正，不覺驚喜地叫了起來：「耀武，你脫身啦？」
常耀武見清月進來，連忙問：「清月，你沒事吧？」
清月說：「我沒事！」
此時，於明見常耀武和清月在這種場合還不忘說些情人間關切的話，氣得將清月推搡了一把，大聲斥道：「哼，這時候還這麼肉麻！常耀武，快放了虎寨主，不然我劃花清月的臉！」
清月聽見這話，回頭就在於明的臉上吐了口口水，並罵道：「無恥，你這個小人！」
常耀武見形勢發生了變化，他不願看到於明傷害清月，於是心裡嘀咕：先救清月，再收拾這幫傢伙！想到這裡，他朝地下扔著的各種兵器看了一眼，忽然心生一計。他推著虎正從檯子上往下走，一邊對於明說：「你這個小人，你別亂來啊，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於明哈哈一笑說：「笑話，現在你的女人在我手上，你卻還要對我不客氣！常耀武，做事別那麼自信，你就不信我會劃花你女人的臉？」
常耀武將虎正推到那些兵器前站定，又在虎正背上用了把勁說：「叫他把刀放下！」
虎正就對於明說：「把刀放下。」
然而，於明卻說：「虎寨主，刀我不能放，現在這女人是我們的籌碼，我把她一放，我們就任由常耀武宰割啦！」
「放還是不放？」常耀武一臉怒氣地對著於明問。
於明固執地說：「不放！」
於明的話音剛落，只聽常耀武「啊——」地大喊一聲，與此同時，他飛起一腳，將地上的一把尖刀踢了一下，那刀瞬時飛了起來，而且直向於明飛射而去，不偏不倚正好扎進了於明的前胸。於明「啊——」地大叫一聲，鬆開清月，倒在了地上，一命嗚呼。清月利用這個機會，跑到了常耀武的身邊。
常耀武見清月已經得救，將嗓門提高說：「哼，大家看見了吧？誰還想趁機作亂，於明就是他的下場！」他又將虎正押到檯子上說，「好，虎寨主還有各位，現在我談我的條件！大家聽著，我不會為難你們虎寨主，也不會為難各位，只要虎寨主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我不但不殺你，我也不會為難你的手下！」
虎正一聽這話，知道常耀武不會殺他，就大著膽子將頭扭過來說：「謝謝常爺，謝謝常爺，你提出的條件我都會答應！」
「多嘴，還沒讓你說話呢！」常耀武罵了虎正一句，然後繼續說道，「我問你，是誰給你賞金來殺我的？」
虎正剛要說話，只見出去好一陣的師爺在門口閃了一下，又要往回跑。
常耀武立即對虎正說：「把他叫回來！」
虎正只好喊道：「回來！」
那師爺只好悻悻地進來。
虎正看了一眼師爺，問道：「情況怎麼樣？」
那師爺看了看常耀武，又看了看常耀武，支支吾吾地沒有說話。
「什麼情況怎麼樣？」常耀武拿刀又頂了一下虎正，「是不是算計我的事？」
虎正哆嗦著說：「是，是。」頓了頓，又問那師爺，「那邊回信了沒有？」
師爺看了眼常耀武，就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封信來。
常耀武給清月使了個眼色，清月就跑過去一把將那封信從師爺手中奪了過來，然後拿到常耀武跟前讓常耀武看。常耀武沒有鬆手，只是將頭一偏，只見那信上赫然寫著：
虎兄台鑒：
事關重大，只好提議將常耀武押回。關於酬金之事，就依你的意見。其餘謀面再敘。
常耀武看最後的落款，只有一個陳字。他拿刀挨近虎正的脖子問道：「信是誰寫的？」
虎正半天不吭聲，惹得常耀武大聲喊了一句：「回答我，誰寫的？」
虎正這才聲音很低地說：「就是你常家大院的陳福！」
此話一出，常耀武頓覺自己有點眩暈，身旁的清月也驚叫了一聲。是呀，誰能相信，拿錢買自己人頭的人，竟然是自己最為相信的人！這樣的現實，對常耀武的打擊太大了，他一時之間感覺自己氣都上不來了。也許是過於激動，他抓著虎正後背的左手用的勁越來越大，直撕得虎正身子一直要朝後仰。然而，常耀武還是馬上調整了自己的情緒，聲音不緊不慢地說：「原來是他？」回過頭又對清月說，「將信收好！」
虎正此時突然身子驚嚇得直往下墜，常耀武叱道：「給我站好！」
虎正站直了些，立即求饒道：「常爺饒命呀，一切主意都是陳掌櫃出的！常爺饒命！」
常耀武看了看大廳站著的眾人，鼻子裡發出不屑的哼聲：「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沉默了一陣，他又問虎正，「此地離常家大院路途還很遠，你們的信件是用什麼傳遞的？人，信鴿都在短時間內無法完成！」
虎正的聲音依然很低：「是黑鷹傳書。」
「黑鷹傳書？」常耀武追問了一句。
虎正補充說：「自打我在這裡落草，為了保持和外面的聯繫，我就讓我的手下訓練黑鷹傳書，這樣就大大提高了對外聯絡的速度。雖然我在山寨裡，但外面的一切情況我都能及時掌控。」
「原來如此！」常耀武感歎地說，「難怪我走到哪裡，人家都會知曉我的行蹤！怪不得你們是幹這行的！」看了看清月，他又回過頭來對虎正嚴正地交待，「既然你告訴了我這起事件的主謀，憑這一點，我也不會殺你！但是，你的黑鷹我要全部帶走。還有，最重要的是，等我走後，你要麼將你的山寨解散，要麼搬往別處，記住，以後我不想在青海境內再聽見你活動的哪怕一丁點消息，否則，我一定會將你一干人等沉底剷除！能記住我說的話嗎，啊？」
虎正一聽常耀武開出了這樣的條件，心想這是什麼條件呀？簡直是小菜一碟！於是連忙應聲道：「能，能！我一定記住常爺的話，以後永不再回青海！」
見虎正答應得爽快，常耀武突然問道：「聚眾山寨，打家劫舍，想必你一定有許多火藥吧？」
虎正不知常耀武問這事要幹嘛，就直接說：「有！」
常耀武說：「好！」然後他又指著「賽華佗」說，「你，拿根繩子將虎正給我捆起來！」等「賽華佗」捆好虎正，常耀武將他推了一把說，「各位，現在你們聽著，先去給我準備三匹最好的快馬，在山寨門口等候。然後呢，大家去把山寨所有的火藥集中到大廳外面，聽我的吩咐！」
大家見虎正已被常耀武捆了起來，已經沒有反抗的任何機會，只好聽從常耀武的吩咐，去做他安排的事情。大家幹活的時候，常耀武和清月就押著虎正在大廳的門口監督著。等馬匹準備好牽到山寨門口了，火藥堆成了一大推，常耀武才會心地笑了。他將虎正押上大廳外的一個高台大聲說道：「現在，把火藥給大廳放一部分，再在糧草庫放一部分，然後，把你們的管家叫來，將所有的錢財都集中到山寨的訓練場去。我要看著你們親自將你們的山寨大廳和糧草庫燒燬，然後給每人一份財產，打發你們離開這個匪窩！」
大家深知常耀武採用了擒賊先擒王的戰術，虎正被控制，大家早已人心渙散，最後被常耀武這樣處理山寨，也就沒人敢提出反對意見。當虎正的山寨大廳和糧草庫轟然一聲巨響，然後烈焰沖天的時候，許多土匪竟都高聲歡呼起來。之後，那些土匪，拿上分給他們的錢財，一時間都做鳥獸散。
夜本來很黑，但這時的山寨，卻是火光一片，明亮異常。沒有了多少土匪的山寨，顯得頓時有些寂寥，「劈啪」作響的木材燃燒聲，更增添了一些淒涼。
看山寨已沒幾個人，常耀武看頭髮被風吹亂，額頭被火光照得發亮，而僅剩的一隻眼睛蓄滿恐懼的虎正問道：「虎寨主，看著你的心血化為灰燼，你作何感想？」
此時，一直垂頭喪氣的虎正突然「啊——」地一聲大叫，「噗通」一下跪在了訓練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