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遠行（19）
常耀武上蘭州了，就像別人以為常耀武就在常家大院一樣，「天狼幫」的吳俊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什麼，以為常耀武就在常家大院裡。
鄰縣。「天狼幫」「青煙繞堂」煙館的後堂。一個丫頭打扮的年輕女子把茶泡好後就下去了。在堂屋的八仙桌兩旁，坐了兩個男人。那紅頭髮的老者，就是「天狼幫」的大護法「赤髮紅眼狼」，而年輕一些的，則是「天狼幫」副幫主吳俊。
看茶泡了一陣，吳俊端起茶壺給「赤髮紅眼狼」邊倒茶邊說：「大護法，喝杯茶吧！」
「不知咋的，這兩日天氣又有點熱。」「赤髮紅眼狼」把茶杯往自己跟前端過去說，「都已經立秋多日了呀！」
「可不是嘛，這鬼天氣！」吳俊也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坐了下來問「赤髮紅眼狼」道，「大護法，還真有你的，最近接連殺了常耀武的好幾個手下，竟然沒讓對方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幹得不錯，來，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說著端起茶杯向「赤髮紅眼狼」行了個喝酒的禮數。
「赤髮紅眼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感覺茶還燙，就把茶杯放下說：「我做得利索些，不就可以給副幫主你安排人手打入常耀武內部打了個好的基礎嘛！」
吳俊獻媚似地說：「就是，就是，你的頭開得好，我最近安排人手也比較順利。」
「副幫主下一步還有何打算？」「赤髮紅眼狼」問道。
吳俊揉著下巴，做沉思狀，然後撲哧一笑道：「我想，每次雙方較大規模的交鋒，我們都輸在了烈犬上，所以，我想最近我們是不是可以在狗的事情上做些文章？」
「狗？」「赤髮紅眼狼」不解地問道，「我們的烈犬也是青海各幫派裡比較凶悍的。」
「是，沒錯，我們的烈犬是凶悍！但，和常耀武的獒犬比起來，還是敗了下風，不是嗎？」吳俊看著「赤髮紅眼狼」說。
「赤髮紅眼狼」捋了捋寸把長的紅鬍子說：「不知副幫主在狗上怎麼做文章？老朽願聞其詳。」
吳俊喝了口茶，看著白瓷杯上的一個小小斑點說：「做事我覺得就要做得盡善盡美，才能讓人順心暢意。不然，就像這杯子上的瑕疵一樣，總讓人心裡不怎麼舒服。其實，一開始我也沒往這方面想，只是要求手下的人，想辦法加強對狗訓練。倒是『艷粉院』的粉蝶那娘們給我提了個醒。」
「粉蝶對你說了什麼？」「赤髮紅眼狼」追問道。
吳俊笑了笑說：「她讓我把常耀武的訓狗師給抓了。」
「然後呢？」
「然後的事情，粉蝶說她自有妙計。」
「副幫主，說句你可能不愛聽的話，據我觀測，我看你是太相信那個娘們啦！」
「赤髮紅眼狼」對吳俊和粉蝶的密切往來一直不太贊同。因為，他總覺得，粉蝶是常耀武「艷粉院」的人，純屬幫外人士。和幫外人士靠得太近，有時並不是好事。保密問題自不必說，重要的還是，如果這幫外人士心存企圖，雖然主動靠近「天狼幫」，但要是最後又反水事情可就糟了。這樣的例子，他走江湖多年，碰見的可不在少數。
吳俊見「赤髮紅眼狼」又表現出對粉蝶的戒心，於是也不爭辯，而是順著「赤髮紅眼狼」的話說：「我知道，大護法一直對粉蝶那娘們不太感興趣。理由我也清楚……」
「你倒說說，理由是什麼？」「赤髮紅眼狼」反問吳俊。
「不就是粉蝶不是我們『天狼幫』的人嗎？」吳俊看著「赤髮紅眼狼」道，「這一點我清楚。但是你想過沒有，我們可以利用她。在江湖這個險象環生的環境裡謀事，多長個心眼的道理我懂。所以，凡是對本幫有利的事情我就會積極主動地去做。沒利的，有時候我也會想辦法把沒利轉化為有利，然後再利用之。大護法，你說我的想法有錯嗎？」
「赤髮紅眼狼」聽了吳俊自圓其說的說辭，略一沉思，然後說：「副幫主一向足智多謀，老朽自愧不如。但我還是要提醒你，這種事，最怕最後反水，那樣，我們會付出慘重代價的！在你和她的交往上，我覺得副幫主還是要謹慎。」
吳俊用右手中指在桌面上蹭了一下，然後把手指拿到眼前，他是要看桌上有沒有灰塵。見手指上沒有粘一絲灰，就又用大拇指把中指搓了兩下，然後又道：「請大護法放心，我自有我的分寸。」
這時候，進來了一個「天狼幫」的幫眾。他對二人行了個禮，然後稟告道：「稟報吳幫主，鄰縣捎來消息，說我們派到常家大院的一個幫眾被常家大院的柳子宇識破，已經遭到殘殺。」
吳俊剛才還在為能和粉蝶合作開展下一步的計劃而高興，現在聽了這個幫眾的稟告，一下子變了臉色。他問道：「怎麼會被發現呢？不是讓他們打入常家大院後小心從事嘛？簡直是個蠢貨！說說原因和經過。」
那幫眾見吳俊生氣了，就又看了「赤髮紅眼狼」一眼。
「赤髮紅眼狼」沒有開口，而只是把下巴往上揚了兩下，意思是讓那幫眾繼續說下去。
那幫眾就繼續稟報：「事情的起因很簡單，我們那兄弟他去『艷粉院』玩窯姐，結果那窯姐是柳子宇安排的人。她把我們那兄弟就給灌醉了，最後那兄弟就說漏了口風……」
還沒等那幫眾說完，吳俊突然用力把桌子拍了一把，大吼一聲道：「夠了！快給我滾！」
那幫眾見副幫主發火了，又聽到叫自己滾，嚇得立馬灰溜溜地朝門外跑了。
「赤髮紅眼狼」見吳俊都氣得臉色發青，就安慰道：「別發這麼大的火嘛！事情已經出了，我們可以想辦法彌補嘛！啊，喝口茶，消消氣吧！」
吳俊端起剩下的半杯茶一飲而盡，把茶杯往桌上用力一放：「真是把人氣死了。這幫蠢豬，去之前我一再交代，不要動不動就管不住自己褲襠裡那玩意，可你看，還是像發情的公狗一般，聞著肉味就尋上去了。三令五申地告誡他們，色字頭上一把刀，可就是不長記性，這不，還去了沒多久就出事了！哎，真是氣死人吶！」
「副幫主，你還是別太生氣啦！發生這等事，還是怪我們物色的人選定力不夠！當然，我們也低估了柳子宇的能力。」
吳俊又倒了些水在茶杯裡，又一口乾了，才放下杯子說：「哎，就是呀，真是低估了柳字宇的能力了。我原本想，柳子宇也就是常耀武養的一條忠實的走狗。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精明。出乎我的意料呀！」
「是呀，柳子宇真是精明過人。」「赤髮紅眼狼」歎了口氣說，「此人竟然能在窯姐中花功夫，利用女人的長處獲取消息，這一招確實高明！」
吳俊也歎口氣說：「哼，其實也不奇怪，就像我想利用粉蝶為我們『天狼幫』辦事一樣，這柳子宇也利用了這一招。大護法，你也清楚，有的時候，如果把女人的潛能發揮好，那簡直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呀！現在你看到了吧！」
「赤髮紅眼狼」知道，吳俊後半句話是在為自己和粉蝶的過從密切交往找托詞，但事實也確實如此，知道自己也不好再辯解什麼，就對吳俊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也算是個教訓。完了副幫主可以此為訓誡事例，進一步告誡『天狼幫』幫眾。」然後他把自己茶杯中的茶喝完，之後對吳俊說：「副幫主你先歇著吧，我去看看我那匹馬。昨天它的左蹄子受了點小傷。」
吳俊知道「赤髮紅眼狼」已經不想再聽他在這裡囉嗦，所以才找了這麼個離開的借口，於是就淡淡地說：「好吧，你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也好！」見「赤髮紅眼狼」走出門外，他放低聲音惡狠狠地罵了一句「老東西！」，然後就「匡」地一聲把門關上了。
「赤髮紅眼狼」從堂屋出來，其實也沒去看他的什麼馬，而是從「青煙繞堂」煙館出來，去了自己親自設置在縣城的一個「天狼幫」小據點。一進門，他就推開窗戶。放眼望去，對面的房頂上，正好有兩隻飛鴿。「赤髮紅眼狼」「噓——」地吹了一聲口哨，其中一隻鴿子就向窗口飛了過來，然後輕輕地落在了他的右手上。「赤髮紅眼狼」把鴿子帶進房裡，讓它站在桌上，自己則取過一張紙條，又拿過筆來，在上面唰唰唰寫了兩行字。然後又看了一眼，見沒什麼問題，就把紙條捲成一個紙筒，又把鴿子從桌上抓起來，把那紙條塞進了鴿子腿上的一個小瓷筒裡。最後，他把鴿子帶到窗口，向空中一拋，那鴿子就展翅飛向了藍天。
其實，吳俊作為「天狼幫」副幫主，幫主對他一直是既賞識又不放心，就像在擴充「天狼幫」勢力和對付常耀武這樣的事情上，他就很是擔心。擔心不是不相信吳俊的能力，而是怕他在外的勢力大了對他不好掌控。所以就把十大護法之一的「赤髮紅眼狼」派了下來，其實就是作為監軍監督吳俊開展事業。這一點吳俊自己心裡清楚，但幫主作出的安排，他也只能服從。可是，「赤髮紅眼狼」自己心裡也有個算盤。其實，他一直對吳俊做副幫主心存不滿。在他看來，這副幫主的位子，該他「赤髮紅眼狼」坐才對。可偏偏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坐了，他自然心裡不是滋味。所以，他此次前來，一方面是遵從幫主的安排，幫助吳俊開展事業；而另一方面，卻又私底下搜集對吳俊不利的證據，想辦法要牽制和整治吳俊。他知道，只有他能抓住吳俊的把柄，到最後，整倒一個吳俊也不是什麼難事。
看著飛鴿在藍天中越飛越遠，最後變成了一個小小的點，「赤髮紅眼狼」站在窗口好長時間臉上都掛著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