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遠行（10）
其實，張天賜哪兒都沒去，他就在常家大院。不過一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正跟扎西學訓狗的技藝。這兩天因為天氣好，不做飯的時候就和扎西一起去河灘上訓狗，回來就進廚房做飯。等吃完飯，由於累了一天就早早歇息了。這兩天扎西把那條最威猛的青龍牽出去了。別看青龍樣子很凶，可奇怪的是，它十分聽張天賜的話，所以，這兩天他訓狗的興致很高。中午本來是要和小魚兒換班的，由於訓狗就沒去密室門口當班，讓另一個護院替換了小魚兒，所以素芬這兩天才沒有看見張天賜。
到常家大院時間長了，張天賜覺得，這扎西雖然是個啞巴，但人直爽，所以就對他越來越有好感。扎西也覺得張天賜人厚道，慢慢地，也喜歡和張天賜交往了。這一來二去，時間一長，倆人就混得如同兄弟一般親密了。張天賜先是把自己殺豬殺羊殺狗的技藝教給了扎西。作為回報，扎西說把訓狗的技藝也要傳授給張天賜。張天賜本不喜歡狗，但扎西說你學吧，學會了，也算多了門技藝，於是張天賜就答應跟扎西學起訓狗來。忙了訓狗，不去密室那裡值守，和素芬自然就見不上面了。
當王媽把素芬的問候轉達給張天賜的時候，他就開始自責起來：是呀，光顧著瞎忙了，這幾天連素芬的面都沒見上，更別說說一些關心體貼的話語了。這男人呀，看來就是太過粗心！由於心裡存著一份愧疚，第二天訓狗，張天賜沒有結束就早早跑回來了。做飯吃飯之後，就去密室門口當班，這樣自然就見著了素芬。兩人趁沒人的時候聊了好一會兒。素芬並無責怪張天賜的意思，但張天賜卻一直在表示歉意。直到後來，素芬說你再說表我就不和你講了，張天賜才嘿嘿笑著撓了撓腦袋不說了。
那一天，張天賜還給素芬送了兩個大大的蘋果讓素芬吃。張天賜把蘋果給素芬的時候，當時就叫她吃，但素芬沒有，素芬心想，吃不吃上蘋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被人關心和呵護的那份溫暖。也許，她要將兩個蘋果藏起來，當看見蘋果的時候，就會想起張天賜那熱切的眼神和關愛的話語。
在常耀武外出的日子裡，常家大院顯得和平常沒多大的不同。但是，身在千里之外的常耀武卻並沒有因為離開青海而就不關心院裡發生的一切。每當夜晚在旅店投宿歇息的時候，他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雜七雜八的事兒來。當然，最要緊的還是擔心天狼幫對常家生意的騷擾。他知道，天狼幫最近沒有過多的動靜，那只是暫時的，也許說不上哪天就會發生一件大事，讓自己焦頭爛額的大事。去蘭州的路途遙遠，住店的次數也多，所以讓他思前想後的機會也就多了些。有幾次，他都是想著想著才慢慢進入夢鄉的，直弄得第二天上路精神也不是很好。
這一日，一行三人終於到了蘭州城裡。看看太陽，都快到中午了。常耀武就對清月和陳啟文說：「我們吃點飯再找客棧歇腳吧！」
清月邊下車邊說：「也行。反正我們也沒帶多少東西。」
於是，常耀武把他們二人領到了一家叫「馬家牛肉麵」的麵館門前：「給你倆說吧，這蘭州最出名的吃食不是別的，就是這蘭州牛肉拉麵，一大碗就可以讓你吃飽。啟文，你先把車馬拴好，我和清月進去要面。」
陳啟文說：「好勒！」
說到這裡，有件事兒需要做個交代。那就是清月坐的馬車的事。這常耀武一行三人都到蘭州了，為啥一直沒提給清月趕車的車把式的事兒呢？原來，常耀武出於安全考慮，從離開常家大院，就沒有請專門的車把式。而是走了一段路之後在半路上花錢雇一個，等到了一個地方，就把車把式辭退再找一個。車把式走的時候，當然除了要付趕車的錢，還要給車把式回去的路費，不然人家是不會幹的。所以這一路下來，都換了不知多少個車把式了。每次提前將車把式打發之後，常耀武就叫陳啟文下馬將馬車趕上，自己騎著那匹紅馬，然後將陳啟文的黑馬牽上繼續再朝前走一段。這次進蘭州城就是這樣。所以一到店門前，常耀武就讓陳啟文下車拴好車馬。
進門以後，常耀武朝四面望了望，吃飯的人並不多。他就帶著清月先到櫃檯前，對裡面的一個夥計說：「來三碗牛肉麵。」
夥計問道：「都要什麼？」
常耀武知道是在問面的粗細，就說：「兩碗二細，一碗細的。」
夥計就對著灶房喊道：「一細兩二細！」
常耀武就先和清月找了張桌子坐了等著上面。
面上來的時候，陳啟文也將車馬拴好進來了。
常耀武給了清月一雙筷子，也給了陳啟文一雙併說：「我給你也要了二細。」
陳啟文說：「啥都行。」
常耀武說：「爺們大多都吃二細和大寬。我怕你寬的吃不慣，就要了二細。」
清月是第一次吃牛肉麵，就閃著大眼睛好奇地問常耀武：「什麼細的寬的粗的，吃個面還這麼多講究？」
常耀武哈哈一笑說：「不知道了吧？你別看就這麼一碗麵，講究可多了。想不想我給你們將蘭州牛肉麵的歷史呀？」
陳啟文說：「你就邊吃邊說吧！」
清月詫異地說：「哦，牛肉麵還有歷史呀？」
常耀武笑著說：「當然有歷史啦！」他端過一個白瓷的醋壺給清月和陳啟文一人到了一些說，「這吃牛肉麵就必須放醋。你倆都是頭一次吃，我就給你倆少倒點。你們看我的。」說著把壺身壓低，那醋就從壺嘴裡汩汩地倒進了大黑碗裡。
「你不怕酸死你呀！」清月見常耀武倒了足足有一小茶碗的醋，就驚叫起來。
陳啟文也把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
常耀武一臉的得意表情：「吃牛肉麵的時候呀，我就是愛吃醋！醋放多了，才有味道。有人說我不會吃牛肉麵，說什麼醋放多了就沒有牛肉的味道了。但我就喜歡這麼個吃法。」
清月往嘴裡撩了一筷子面嚼了兩口說：「味道還真不錯！」
常耀武說：「你再喝口清湯試一試！」
清月喝完，咂了咂嘴說：「嗯，真的好鮮啦！」
陳啟文喝了一口也表示同感。
常耀武繼續說道：「這牛肉麵，其實全名應該叫牛肉清湯拉麵。它是蘭州歷史悠久、經濟實惠、獨具特色的地方風味小吃。」他掏出手帕將嘴上的辣椒油擦了擦又道，「蘭州牛肉拉麵傳說起源於唐代,但已因歷史久遠已無法考證。真正的蘭州清湯牛肉拉麵是河南省懷慶府，就是現在的今河南博愛縣的清化小車牛肉老湯麵演變而成的,煮牛肉時放涼已經成了肉凍的像膠一樣的東西，也就是老湯，是小車牛肉裡最入味兒的,鮮美無比,這種湯才是做牛肉麵的上品。蘭州的牛肉麵真正創始年代，據史記載，應該始於清朝嘉慶年間(1799年)，有一個東鄉族人叫馬六七的，他從河南省懷慶府清化一個叫陳維精那裡學成後帶入蘭州，後來又經陳和聲、馬寶仔等後人以「一清(湯)二白(籮卜)三綠(香菜蒜苗)四紅(辣子)五黃(麵條黃亮)」統一了蘭州牛肉麵的標準。牛肉麵最大的特點是牛肉爛軟，蘿蔔白淨，辣油紅艷，香菜翠綠，麵條柔韌、滑利爽口，湯汁等各種味道和諧，香味撲鼻，誘人食慾」
清月又喝了一口湯說：「說說面的種類吧。」
常耀武接過話頭說：「對了。牛肉麵麵條的種類呀，真是太多了。有寬達二指的『大寬』、寬二指的『二寬』、樣子像草葉的『韭葉』、細如絲線的『一窩絲』、像三稜條狀的『蕎麥稜』等，凡去牛肉麵館的吃客可隨各自的愛好自行選擇。這牛肉麵呀，絕的是一碗剛好盛一根麵條。下出來的麵條不僅光滑爽口，味道鮮美，而且外觀也很別緻。什麼是一紅、二綠、三白、四黃、五清呢，說的就是：辣椒油紅，湯上漂著鮮綠的香菜和蒜苗，幾片白蘿蔔雜於紅綠之中顯得純白，麵條光亮透黃，牛肉湯雖然是十幾種調料配製而成，但卻清如白水。因此，牛肉麵的聲譽一直延續至今。你們想想，到現在，這蘭州牛肉麵都有一百多年的歷史了，真是不簡單啦！」
陳啟文說：「青海是回族人聚居區，好像也有牛肉麵，但我沒吃過。」
常耀武說：「別的地方的牛肉麵與蘭州清湯牛肉麵相比，無論是色、形、味都大相逕庭。」
清月插話道：「這是為什麼呢？」
常耀武回答說：「其主要原因是各地水土不同而造成牛肉麵中的各種主料和輔料成份發生很大的變化，因此，出了蘭州，誰也吃不到真正的『蘭州牛肉麵』。這幾乎是絕活呀！你們也許不知道，吃這蘭州牛肉麵還可以看出一個人的性情呢。」
清月微笑著說：「不會吧！」
常耀武道：「我說的是真的。你要是在蘭州呆久了，你就會發現，一般男人都吃『二細』，就是我吃的這種，女人一般都吃『細』的，中老年人又偏好『韭葉子』和『毛細』，就是更細
的；當然啦，那些讀書人也是愛吃『細』的和『韭葉子』，做工種地的大多偏愛『寬』的甚至『大寬』……說來說去，其實就是不同的性格不同的人造就了牛肉麵的種種面型。這樣說吧，『毛細』是溫柔，『一細』是隨和，『二細』是陽剛，『韭葉子』給人以平靜，『寬的』給你豪放，『大寬』讓人威猛武野……如若女人、老人改吃『大寬』，男人、莽漢改吃『毛細』，準會陰錯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