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末,黑貓堂外,葉醉秋隱身在一棵大樹後靜靜觀望著黑貓堂的大門。他已經在此足足守候了三個時辰了,彎刀門的弟子們進進出出就是沒有看到關媚走出來。
那天他在街上看見柳放被人抓進馬車送來這裡,便悄悄跟來趁亂救走了柳放,他知道關媚聽力異常,是以不敢靠近她十丈以內。但是他也知道,關媚無論走到哪裡,身邊總帶著一些奇珍異寶和各種毒藥以及解毒丹。雖然關媚自身武功高強,江湖中無人能敵,但她門下弟子卻是不可和她同日而語,是以她除了教弟子們武功之外也教她們用毒和施迷香。
終於關媚帶著藍海棠和一男一女兩個弟子走了出來,離開了黑貓堂。葉醉秋等她走遠,一溜煙似的掠進了黑貓堂。只要關媚不在,他就肆無忌憚如入無人之境。黑貓堂內雖然還有不少彎刀門弟子,但在葉醉秋眼裡看來,他們都是又聾又瞎,根本是不可能會發現他的。
葉醉秋身形左飄右晃,上躥下跳,直接就溜進了內堂。他知道關媚住房間一般都挑東西兩邊都有窗戶的房間,因為關媚早上喜歡望著東方祈禱,晚上喜歡面向西方膜拜,所以對住的房間就一定要求東西兩邊都要有較大的窗戶,否則她是不會住的。她來黑貓堂,黑貓堂的幫主張貓還是特意挑了一件最大最好的房間整修了一下,供她居住。
葉醉秋很輕易地就溜到了關媚的房間。只見房間裡面佈置得非常典雅精緻,桌椅都是上等紅木精雕而成,東西兩邊的窗戶下都設置了香案,點上了上等檀香,香霧繚繞,清香怡人。一道純天然的紫色水晶珠簾隔開了臥室與客廳,室內是粉紅色與粉紫色的流蘇錦幔,在微風中輕輕飄蕩,彷彿天庭仙宮,飄渺朦朧。
葉醉秋掀起珠簾走進了臥室,放眼望去,牆壁四周果然修建了精美的壁櫃。葉醉秋一個一個的翻開壁櫃,拿了兩瓶天暈散的解藥和兩瓶解毒丹放入了懷裡,又在其它的壁櫃裡挑了一根最大最粗的千年老人參塞入了袖中,然後關好壁櫃,一溜煙似的溜出了房間。關媚的房間通常是不准任何人靠近的,是以他即使大搖大擺的走出來也不會有人發現。
葉醉秋悄悄溜到前廳,兩名彎刀門弟子突然迎面走來,葉醉秋忙一閃身矮入了一叢較大的花盆後藏了起來。只聽這兩名弟子邊走邊聊道:「七師哥,你說那個柳放到底是被誰救走了呢?居然能無聲無息潛入密室?聽師父說好像有點眉目了,不知道師父是不是收到什麼消息才出去的?」
那個被叫做七師哥的弟子笑道:「九師弟,你想那麼多幹什麼?那個柳放反正是活不成了,我在打他的時候可都是用了內勁的,他就是有十條命也扛不住呀。」
那個九師弟也笑了起來,道:「是呀,就算他被人救走,也遲早是個死,我動手的時候也用了內力的,看到師父看他的那個眼神我心裡就不爽,師父還不讓打他的臉,那小子,不就長了個會騙人的臉麼?」
那七師哥道:「好你個小子,你莫非那樣就要吃醋了麼?」
那九師弟道:「師父喜歡招俊男美女做徒弟,我是擔心那小子日後也被招進門來,所以才手下不留情的。」
那七師哥哈哈大笑道:「你小子的,心眼還真多,不過我也是這樣想的,萬一他被招進門來,肯定會凌駕你我之上,我一想到這就很不爽,所以,嘿嘿,反正是師父讓打的,那我就打狠一點也沒有關係,你說是吧?」
他兩人邊聊邊笑,葉醉秋卻聽得無名火起,突然長身而起,朝他二人招了招手,往院外躥去。
那二人突然見到一個人冒了出來,還向他們招手,心下不覺驚疑不定,大喝一聲:「什麼人?」跟著追了出去。
葉醉秋飄起身形幾個起落便掠到了院牆外,回頭看看,那二人已跟著追了過來,葉醉秋不由冷笑一下,又縱起身形,不緊不慢的往偏僻的地方掠去。
那二人緊追其後,邊追邊大聲道:「你那小子,你給我站住。」
葉醉秋掠到一個荒野的地方終於停下了身形,回轉身瞅著他們冷笑。
那二人衝到他面前站定,幾乎同時道:「你小子什麼人?居然敢私闖黑貓堂?」
葉醉秋根本懶得理睬他們,揮手就打,他出手迅捷利落,辟辟啪啪便賞了他們一人一個巴掌,這二人似乎沒想到他出手竟這麼快,也沒想到他一聲不吭動手就打,冷不防就被打個正著,半邊臉立馬就腫的老高。
他二人怒喝一聲,刷的拔出腰間彎刀,彎刀十八招狂掃而出,勢若瘋虎,誓要把這個混蛋葉醉秋立斃於刀下。
葉醉秋卻不閃不避,雙拳上下翻飛,挽起一輪狂風從刀光中穿出直劈他二人胸膛,後發而先至。
那二人大驚,急忙回刀護胸,雙腳一側,反踢葉醉秋腹部。
葉醉秋腳步一挫,身形一扭,雙手急扣他二人腳踝,順勢往前一送,他二人站立不穩竟被葉醉秋這招借力打力甩得飛了出去。葉醉秋身法如電,一個箭步便躥到他們面前,飛起兩腳將他二人又踢飛了起來,重重摔到地面摔了個狗吃屎,不容他們反應過來,葉醉秋一把揪起那個七師哥,並指如鉤,扣住他左手腕脈將他翻摔了個觔斗,跟著雙手點,捏,拿,拍,扭,震,但聞他全身骨節一連竄辟啪爆響,在這個七師哥的慘呼聲中,一身武功竟然被葉醉秋廢的乾乾淨淨,軟倒在地,悲憤的痛叫連連。
那九師弟見勢不妙,爬起來就想逃,但葉醉秋飛起身形兩個起落就趕到了他面前,雙手連環劈出,快若閃電。那九師弟心驚膽戰,奮起全力揮起彎刀朝葉醉秋砍去。葉醉秋臉寒如冰,手腕一沉便扣住了他的腕脈,用力一扭便擠掉了他的彎刀,另一隻手已掐住了他的咽喉令他動彈不得,跟著點擊他全身經脈骨絡,又是一連竄骨骼辟啪的爆響聲,那九師弟慘叫著眼淚都流了出來,軟倒在地,一身武功也被葉醉秋廢得乾乾淨淨。
葉醉秋一把拎起他舉手一揮,便將他摔到了那個七師哥的身邊,他二人嚇得面無人色,抖著聲音道:「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對我們下如此的毒手?」
葉醉秋冷冷道:「你們兩個畜牲不配習武,今天廢了你們二人武功,叫你們永生都不得以武害人。」說著突然騰身而起,躍到一棵大樹上折了一根樹枝下來,慢慢走到他二人面前,道:「今天便要讓你們也嘗嘗挨打的滋味。」揮起樹枝,運足了內勁,沒頭沒腦的往他二人身上招呼了過去。一時間打得他二人慘叫連連,滿地翻滾,拚命大叫:「饒命,饒命呀……」
葉醉秋卻充耳不聞,只打得他們再也無法動彈叫不出聲音,才停下手來,寒聲道:「知道什麼是報應嗎?這就是報應。」扔掉樹枝,葉醉秋望了望遠處正往這邊尋找過來的彎刀門弟子,哼了哼,躥起身形,晃了幾晃消失不見。
柳放睡醒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的雨已經停了。房內靜悄悄的,葉醉秋也不在,空蕩蕩的房間倍顯孤單淒清。柳放掙扎著想要坐起,卻引來了一陣劇痛和咳嗽,只有無力的又躺了回去。
時間在孤單寂靜中慢慢消失,約莫過了半個時辰,門開了,葉醉秋走了進來。
柳放緩緩朝他望去,見他一身穿得幹幹淨,滿頭濃髮依舊披散擋住了大半個容顏,手上拎著大包小包的全是藥。
葉醉秋將藥全都放在桌上後走到了床邊,道:「醒了?沒有害怕吧?」
柳放微微一笑,有氣無力道:「害怕什麼?」
葉醉秋眨眨眼,道:「害怕我不見了,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
柳放輕輕歎息一聲,微弱道:「害怕,害怕你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沒人照顧。」
葉醉秋哈哈笑道:「你這小子,真是欠揍。」從懷裡摸出藥瓶子,把最後兩粒天靈丸倒了出來,餵進柳放的嘴裡,倒了一杯水,餵他慢慢吞下。
然後他就去找出了火爐子,又找出了藥罐子,把藥都按份量倒入了藥罐子中,放好水煨到火爐上慢慢煲著。然後他又找出一把小刀來,取出了那只千年老人參,薄薄的削了幾片,然後將那削好的人參片拿到床前,道:「這只千年老人參功能行氣活血,起死回生,可是非常昂貴的珍貴藥材,這可是我花了三十萬兩白銀買回來的,你可別浪費了。」說著便要把這人參片餵進柳放的嘴裡。
柳放卻不張嘴,靜靜地凝視著他,感動得熱淚盈眶:如此恩深義重的葉醉秋,日後可要如何才能報答?
葉醉秋瞪著他,道:「呀,千萬別感動,要還的,要還的,快吃吧,你再這麼感動下去,這傷可要好不了了。」
柳放卻依然不張嘴,一雙眼睛就是目不轉睛的瞪著他。葉醉秋倒被他瞧得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大聲道:「你看什麼看?都說過要還的,別想我施恩不望報,嗯,快吃吧。」
柳放突然道:「我先前夢到你了。」
葉醉秋一呆,道:「呀,你小子,你可別想歪了,我對男人可沒興趣。」
柳放好笑道:「我夢見你幫我報仇了。」
葉醉秋不禁又呆住,張大了嘴「啊」了半天,道:「你真的夢見我幫你報仇了?」
柳放輕輕「嗯」了一下。葉醉秋呆呆的看著他,一時間講不出話來了。柳放又道:「我還夢見你去偷了這只千年老人參。」
葉醉秋「啊」又張大了嘴,瞪著柳放差點沒把那人參片撒到地上去。
柳放見他那麼吃驚,不由微笑道:「我做的夢不是真的吧?你不會是真的幫我去報仇了吧?還有這千年老人參,奇怪,和我夢裡的一模一樣呢。」
葉醉秋好半天回過神來,咳了咳,清了清喉嚨道:「這可是我花了三十萬兩白銀買的,快吃吧,警告你,千萬別對我有非分之想呀,我可不是那種男人。」
柳放望著他手中的人參片,眉頭不由微微皺了起來:那個夢很真實呀,這個人參也和夢裡的一樣,難道竟真的只是夢而已?
葉醉秋見他眉頭緊皺就是不吃,不由道:「你小子還真有點邪門,就老實告訴你吧,我可不是幫你報仇,我只是瞧那兩個小子不順眼,所以廢了他們的武功,教訓了他們一頓。還有這人參的確是偷來的,你這小子,算你夢准了,快吃吧。」把人參片往柳放嘴裡塞去。
柳放吞下人參片,柔聲道:「葉兄,你對我的救命之恩我真是無以為報,只是希望葉兄以後不要再為我去冒險了。」
葉醉秋也不回他話,又從懷裡摸出了兩個小瓶,道:「這個一瓶是天暈散的解藥,一瓶是解毒丹,你日後可能派得上用場,你先收好了。」將瓶子塞到了他的枕頭下面。
柳放望著他真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就是那麼感動著慢慢閉上了眼睛,眼淚卻不知不覺的滑下了眼角。
葉醉秋卻又抱起了古琴叮叮咚咚的彈奏起大悲咒和藥經這兩首佛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