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賭注
蕭薔怔怔的坐在椅中,很後悔跟隨楊勇來到宮中,有心想就此出去,忽然,一雙溫柔的手緊緊握住了她,她回過頭來,只見楊廣就坐在身邊,緊緊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溫柔與同情。他好像能夠理解自己滿心的傷痕。
她心中一動,在這一刻,心中無比軟弱,好想好想靠在一個寬闊的肩膀上大哭一場。
楊勇也看到了她情緒中的悲傷,當下向蕭巋起身告辭。
蕭巋哪裡肯放,說道:「你們先休息一下,晚上我設宴,想我梁國雖然國小力弱,但文人騷客倒是眾多,雖然比不上公子這麼天才,但或可切磋切磋。」說完哈哈一笑,說道:「今晚這場宴會,朕就命名為『江南詩會』吧。到時請賢昆仲皆來參加。」說著命宮女帶了眾人到偏房休息。
到得晚上,華燈初上,早有宮女叫眾人去大廳中參加晚宴。這次的大廳並不是中午那個大廳,更其闊大,中間圍著一溜的矮几,倒好似先秦時代的產品,只見幾前已經圍坐著許多人,待眾人坐定,蕭巋命人一一介紹。
其中一個八十多歲的老翁,姓朱名超,滿頭白髮蒼然,長鬚飄飄,頗有點仙風道骨。還有兩個陳朝的人,一個叫徐儀,一個叫江總,這江總乃陳亡時有名的奸臣,楊勇記得史書上曾有他的名字,不禁仔細打量。
此人約六十歲左右,頭髮烏黑,臉上也沒什麼皺紋,顯得十分年輕。臉上始終掛著笑容,他旁邊還坐著兩人,卻是在路上欲非禮蕭薔,被楊勇打退的那兩人,一個叫江支,一個叫華林。
兩人見了楊勇等,不禁吃了一驚,隨即就對著蕭薔大笑,很是恬不知恥。
酒宴開始,大家很是隨意的吃喝。蕭巋作為文人皇帝,對規矩禮儀並不是很在意,顯得平易近人,溫和可親。大家邊談邊吃喝,倒也隨意。
酒過中巡,蕭巋說起曾經在北周和楊勇比詩之事,眾人都是不信,但蕭巋大小也是個皇帝,何況他向來以文章自負,竟自承曾敗於一個小毛孩之手,自然不會是說了假話來糟賤自己,不禁都詫異的看著楊勇。
尤其是江總,向負才子之名,聽說這個小子詩才竟如此了得,當下便言語是要比一場。
楊勇不置可否,眾人見他如此傲慢,當下更是生氣,於是紛紛都說當眾寫詩。
蕭巋笑道:「既是如此,也好,不過朕以為咱們寫詩,不可學那小家子氣,依朕之意,每人臨場發揮,各寫一首詩出來,也不限題,也不限韻,只以意境語句佳者為勝。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見他如此提議,自然都不反對,紛紛贊成。
江總忽然笑道:「既然逢此盛會,咱們寫詩,應該下點賭注才成。不然的話,寫起來只怕沒勁。」
眾人紛紛贊成,蕭巋了點頭應和。
江總笑道:「皇上,我說個賭注,不知眾人同不同意。」
「什麼賭注?」眾人都不禁好奇。
江總忽然從懷中摸出一物,只見此物圓圓溜溜,一拿出來,頓時大放異彩,一個廳堂照得有若白晝也似,那光亮卻又甚是柔和,就好像月光一般,縱然明亮,卻又不刺眼,卻是一顆夜明珠。
眾人都不禁驚歎出聲,此物乃世間異寶,價值連城。江總微微一笑,說道:「今日在此,乃有北周、大陳、蕭梁三國人氏,就好似當日三國爭霸一般。今日每個國家拿出一個賭注來,誰勝就全部歸誰,如何?」
蕭巋不甘落後,心想你大陳縱然豪富,我們雖然窮,但添為地主,豈能讓人比了下去?當下拍了拍掌,只見一個宮女捧一物,此物用錦緞遮蓋,放到几上,蕭巋親自揭起錦緞,卻原來是一具琴。只見此琴古樸雅致,也沒什麼特色,唯有尾部卻似燒焦了一般。
眾人都是一驚,此琴甚為出名,乃是是東漢著名文學家、音樂家蔡邕親手製作的一張琴。據傳蔡邕在「亡命江海、遠跡吳會」時,曾於烈火中搶救出一段尚未燒完、聲音異常的梧桐木。他依據木頭的長短、形狀,製成一張七絃琴,果然聲音不凡。因琴尾尚留有焦痕,就取名為「焦尾」。「焦尾」以它悅耳的音色和特有的製法聞名四海。更因其主人蔡邕而成為無價之寶。
蕭巋大是得意,笑對江總道:「不知此物,可堪當注否?」
江總笑道:「陛下的寶物,隨便拿出一個來,那都是世上罕見之物,焉有不能當賭注之理。」說著轉頭看著楊勇,笑道:「不知普六如公子所代表的大周,卻又有何寶物下注呢?」
楊勇看了這兩張寶物,知道自己逃難之人,身上縱有金銀財寶,卻無一件東西可比此二物,這賭注只怕拿不出上得了檯面的東西了。
江總見他不語,忽然笑道:「公子不用為難,老夫倒是看到公子身邊有一無價之寶,當可做得賭注,只不知公子是否願意?」
楊勇微笑不語,江總忽然手向蕭薔一指,說道:「公子身邊這位美人,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若是拿出來做賭注,倒不輸於這兩件寶物了。」
此語一出,頓時滿座皆驚。
江總此話一出,頓時許多人都臉上變色,蕭巋大怒,心想:江總匹夫,你太欺人過甚了,竟敢拿朕的女兒去做賭注他氣得臉色鐵青,卻見江總笑瞇瞇的看著自己,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過份。
蕭巋忽然醒起,這個女兒,自己也是今日才知,別人又如何知道她乃是一個公主?又不好明說,當下只得說道:「普六如公子遠來,乃是朕的客人,身邊肯定不會帶著太過貴重的東西,不如這樣,公子的賭注就朕替他出吧。」說著又拍了拍手,意思叫宮女拿出一個寶物出來。
忽然,一個女子聲音道:「我願意當賭注。」正是蕭薔,她更不看蕭巋一眼,說完這話,對著楊勇輕輕一笑,說道:「勇哥哥,沒關係,我對你有信心,你一定能贏的。」
楊勇聽了江總的話,也是十分惱怒,說道:「不行。」
蕭薔道:「為什麼啊?勇哥哥,你能贏的。」
「贏不贏是一回事,你是人,不是東西,怎麼能當賭注?」
「我就當」蕭薔調皮的眨了眨眼,向他做了個鬼臉。楊勇沒有辦法,只得搖頭苦笑。當下有宮女點了一柱香,便以一柱香為限,令各人做詩。
不久各人就都寫了一首詩出來,蕭巋有心要把楊勇比下去,但知道此人大才,若是對方寫的詩太好,自己就乾脆別獻醜了。不過無論如何,不能讓陳國的人贏了去,否則焦尾琴事小,若是堂堂梁國公主被人贏了去,那自己也無顏面活在這個世上了,雖然這個公主自己根本沒養育過,也沒有一點感情,此時心中還有一點惱恨,心想果然是不祥之人,剛一出現,就讓自己陷入如此尷尬境地。
眾人交卷之後,蕭巋見楊勇仍是一字未寫,心想,難道此子詩才已盡?走過來笑道:「普六如公子,你的詩呢?」
楊勇尚未說話,只聽一旁楊廣笑道:「殺雞焉用牛刀,我哥暫不用上場了,小子寫了一首,還請皇上一觀。」說著拿起寫在紙上的一首詩交給蕭巋。
蕭巋只見上面寫道:「悲秋詩。故年秋始去,今年秋復來。露濃山氣冷,風急蟬聲哀。鳥擊初移樹,魚塞欲隱雷。斷霧時通日,殘雲尚作雷。」
這首詩楊廣寫成多日,早就不吐不快,今日終於當眾寫了出來,眾人都不禁驚歎,這小子,看不出倒真是有才
楊廣見眾人露出佩服的神情,尤其蕭薔的眼中也有欽佩,頓時心花怒放,多日來的鬱悶頓時一掃而光。
接著看朱超的詩,乃是一首《採蓮曲》:「艷色前後發,緩?去來遲。看妝礙荷影,洗手畏菱滋。摘除蓮上葉,?出藕中絲。湖裡人無限,何日滿船時。」
徐儀寫的是一首長詩,其中有「論遨未雲賞,蒼茫孤月上。枝間影合離,波上光來往。此夕未央宮,應照仙人掌。掌高明轉淨,夜深留睿想。」之句,眾人都極為欣賞。
江總的詩是一首《閨怨篇》「寂寂青樓大道邊,紛紛白雪綺窗前。池上鴛鴦不獨自,帳中蘇合還空然。屏風有意障月明,燈火無情照獨眠。遼西水凍春應少,薊北鴻來路幾千。願君關中及早度,念妾桃李片時妍。」
此詩一出,眾人皆評為壓倒群芳之作,無人可比,當為第一,楊廣寫出那首《悲秋詩》來,本來是極為得意,以為今日定奪魁首,誰知今日來的全是詩壇名宿,他雖然是天才,畢竟年幼,竟然落敗,頓時不禁黯然。此戰非比尋常,還關係到蕭薔的命運,自己本來滿腔豪氣,就好像為女人插刀流血的英雄,結果,如果讓蕭薔竟被陳朝這幾個東西贏了去,自己還不如去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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