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看《畫皮》這場電影,是因為先聽了《畫心》這首歌。「看不穿是你失落的魂魄,猜不透是你瞳孔的顏色,一陣風一場夢,愛如生命般莫測,你的心到底被什麼蠱惑?」那憂傷的旋律,那淒美的聲音,那詩意的歌詞,一下子就把我的心揪緊了。
我決定去看這場電影,那是一個夏天的夜晚,街上風很涼,我來到電影院的時候,電影已經開演。在這個網絡盛行的時代,已經沒有多少人還到電影院看電影了,但電影院的人也還不算少,當然也不多,我找到我的座位坐下,同時看到一個美麗的女孩是我的鄰座,這不禁讓我竊喜。
這是個有著一頭飄逸長髮,膚色白皙的女子,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衣裙,雖在黑暗之中,也讓我一眼便感覺到她的美麗。
電影上演,很快我便被電影所吸引,隨著影片即將結束,當看到趙微忽然之間滿頭白髮的時候,心中是那麼悲涼,當看到她的雙眼中流出血淚,卻依然對著自己所愛的人說:「我是妖」的時候,我禁不住的淚流滿面。
做為一個男人,不管因為什麼原因流淚,我都感覺羞愧,所以下意識的望了一下旁邊的女孩,她也剛好回頭看向我,看到我的時候她笑了笑,她的笑容很甜美,燦爛得像夜晚的星光,我不禁一陣慚愧,不知她這笑容裡包含的是友好還是嘲笑。
我看到她的眼角很乾爽,沒有一滴眼淚,看來她的神經比我大,根本就沒有感動,更別說哭泣。
電影結束,我看到她率先起身,經過我的時候,我把自己的腳盡量收攏,但我還是感覺到了她纖美的小腿肚摩擦到我膝蓋的清涼感覺。她朝我微微一笑,笑容依然是那麼清涼,我也依然不知道這是友好的笑容還是嘲弄的笑容。
出了電影院,我在街上漫步,老實說,這並不是一場特別讓人感動的電影,看過之後,心頭並沒有那種蕩氣迴腸,被悲傷緊緊環繞處處瀰漫的感覺。我輕輕一笑,並沒有因為自己的流淚而感覺受騙上當了,能夠哭一回,在這個年代不容易,因為能夠感動我們的人和事都太少了。
我們已經缺少感動太久。
來到我和菲菲約定的見面地點,那是一家咖啡店,叫愛心咖啡,我們常一起在那裡喝咖啡,我喜歡喝茶,對咖啡沒有特別愛好,也沒有特別討厭,所以每次坐下,我都為不知點什麼咖啡而頭痛,而這時菲菲總是為我做主,幫我點一種咖啡,她每次幫我點的咖啡都是不同類型,說是要發現我到底喜歡什麼,結果我幾乎把這個愛心咖啡店裡的所有種類都嘗了個遍,她仍然沒有發現我到底喜歡哪一種。
我站在門口,背對著那個畫著心型的店牌,看著街上的車來車往,這時我看到了劉曉。劉曉的手上牽著一個小男孩,大約五六歲的樣子。她依然那麼漂亮,生過孩子後,體型不但沒有變形,而且更加的顯得婀娜多姿。
我看著她,沒有要打招呼的**,但她徑直向我走了過來。
朱。
她像以前那樣稱呼我,臉上洋溢著甜美的笑容,一如從前。我也微笑,然後看著她的孩子,那是個漂亮的男孩,臉上掛著頑皮的笑容。
叫叔叔。劉曉說。
叫爸爸。我說。
我是你爸爸。那男孩子飛快的說,說完還挑釁的看了我一眼。
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劉曉輕輕在男孩子頭上敲了個暴粟,責怪說。
我就是他爸爸,哼。男孩不哭,也不怕,不屑的繼續說。
第二章
我看著劉曉,她的長髮在夏風中飛揚,紫藍色的裙裾輕輕飄起,露出潔白修長的小腿。
你也真是的,說話還像從前一樣沒遮攔,跟小孩子也是這樣玩笑。
她似嬌似嗔的橫了我一眼,說。她的樣子依然那麼美,不像有些上年紀的女人撒嬌時那麼的做作噁心。
我笑了,說,你看他的樣子,說話的語氣,誰若說不是我的兒子,我跟誰急。
誰你兒子呀,你想得美。劉曉輕輕在我胸前捶了一拳,就像她從前在我胸前捶打一樣。我看著她的樣子,忽然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的撫向她的臉,我看到她的眼裡動了一下,似乎有什麼晶光輕輕的一閃。
唉喲,我的手剛觸摸到她的臉,忽然便叫了起來。劉曉也笑了,她看見她兒子摟住我的一條大腿,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她忙彎下腰,一把扯過她兒子,一邊笑著喝斥,彬彬,幹嘛呢,你再這麼沒禮貌,媽媽生氣了。
多少年沒見了啊,回想起來,我感覺我們分開的日子就是昨天。
男孩似乎很怕媽媽,終於安靜了下來,劉曉向我笑笑,感慨說,這時候才看到她臉上的蒼桑,我忽然發現,她已經老了,眼角都有了魚尾紋。
她畢竟不再年輕,也不再像以前那般漂亮了。
我只是笑笑,心中有許多感慨,但我不願意感慨。
你還是像以前那麼冷漠無情,一點沒有變。她說,然後拉著男孩的手,走了,我還有事,她說,向叔叔拜拜。
啪。男孩卻用食指對著我,比了個扣動板機的動作。
劉曉笑了,像你這種人,真應該槍斃。她說,飄然而去,姿勢一如昔日一般瀟灑。一別經年,能夠重逢,她竟不屑問我的電話號碼。好像我們真的是昨天才分開,而且天天都能夠見到。
這女人是誰?
菲菲站在我身後,我不回頭,也能看到她臉上不悅的神情,那是種黑青色。是別人,會因為她的臉色而感到威壓,對於我來說,卻只感到討厭。
你不是都聽到了嗎?
我其實早知道菲菲已經來了很久,我跟劉曉的對話她全部聽到耳中了。我不是故意要讓她聽到,但我也沒必要要讓她聽不到。
她真的是你的女人?那個真的是你的孩子?
我聽到的聲音是憤怒的,我甚至聽到她咬牙切齒的聲音,我討厭她現在的樣子,但我還是回轉頭,微笑看著她,說,是進去喝杯咖啡嗎?
去你媽的咖啡。她大吼,我早知她會發飆的,然後我看到她眼中的淚滴像黃豆一般大顆大顆的流了出來,滾落地上。
她轉身向前奔去,過馬路的時候因為太急,一輛小轎車急忙剎車,才沒有撞到她,刺耳的剎車聲讓我的牙根陣陣發酸。
**的不要命了嗎?那司機從車窗口露出頭來罵。
你才他媽的,你們全家都他媽的。菲菲大罵,同時提起腳來狠狠的踢在車頭上。那司機也許從沒見過如此彪悍的女人,一時驚得呆住了,菲菲再次轉身奔走。
第三章
我坐在愛心咖啡店裡喝著咖啡。當我坐下的時候,一個美麗的女侍過來問我喝什麼咖啡,我說隨便。她禮貌的微笑,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裡沒有隨便咖啡。
那你就去買。我粗暴的打斷了她的優雅。
對不起,那藍山咖啡好嗎?她優雅的微微躬了下身。
說了隨便。我說。
咖啡很快端上來,我機械的喝著,不知道到底給我點的是哪一種,也不識其中滋味,我點上一根煙,很優雅的抽著,眼睛望著窗外,像一個高深莫測的沉思者,其實我什麼也沒想,目光瞪著外面的車流,看到了,又什麼也看不到。
如果我剛才被車撞死了,你也還是能這樣鎮靜的坐著喝咖啡的是嗎?
菲菲站在我的桌前,大聲說,她的語氣裡除了憤怒,還有傷感。
我意識到她又回轉來了,於是收回目光和空白的思緒,我笑了笑,說,你撞死了嗎?
哼,你希望我死是嗎?告訴你,我不會如你所願。
我沒有這樣的希望,我幹嘛要希望你死?我淡淡的說。
喝杯咖啡吧。我說。
她終於冷靜了下來,在我的對面坐下。
那其實是你的妹妹是不是?你故意想氣我對不對?菲菲低聲說,她的眼睛裡充滿熱烈的期待,對於站在旁邊的女侍問她喝什麼咖啡,理也不理。是的,我記起來了,她的眉眼跟你是有三分相像。
我有些想笑,她總是這樣神經質,可是我笑不出來,我想點點頭,但我卻沒有,我只是淡淡的說,不是。
我知道我的臉上是沒有表情的,我心裡的表情再豐富,就好像被刪節的電影,也不會在面上演出來。
不是。她的臉上寫滿了悲傷,你就不能騙騙我嗎?
她猛的站了起來,大聲叫道。
整個咖啡店的人都朝我們望過來,我泰然自若的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如果他們的眼光像太陽一樣灼熱,我的臉就像一片波瀾不驚的湖面。
她站了起來,傷心的說:你太讓我傷心了。最傷人的不是欺騙,而是根本不屑欺騙!你連欺騙我的心情都已經沒有,我還賴著你幹什麼?
她再次轉身飛奔出去。
我想起曾經在哪裡看到的一句話:最酸的不是吃醋,而是沒有資格吃醋。她真的已經不值得我騙了嗎?不是不值得,而是厭倦了吧,我的心忽然還是有點痛,好像被蚊子叮了一口,雖然不是很痛,卻讓我心裡的某個最柔軟的地方動了一下。
過不多時,她再次走了進來。
沒關係。她說,臉上有著眼淚和微笑,你們不是夫妻,那孩子都不肯叫你爸爸。縱然是你的兒子,也是多年前的事了。我不計較,那時你還不認識我,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接受,我不在意。
我的心有點痛,是為了她對我的深情?還是為了她的神經質?
原來分手也是這麼的艱難。我受不了她的神經質,可我更受不了的是她對我一片癡心。生活還得繼續,愛情還得繼續,我看不到愛情的墳墓,正如我看不到我死後墳墓會在什麼地方一樣。
可是我知道,愛情遲早會死亡,正如我遲早有一天會死亡一樣。與其待她腐爛之後再死亡,何如現在正如煙花般燦爛的時候消散?
第四章
你是一個冷漠的人,無論你流多少的淚水,也無法掩飾你靈魂裡的落寞。
我優雅的端著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心中想起《英雄淚》裡王傑那個經典的動作。我沒想到我會在這個酒吧裡碰見她,那個看《畫皮》時坐在我身邊的女孩,而且主動跟我打招呼。她沒有說你好,卻微笑著表示了這個詞的所有含義。
她今天穿的下身是一條緊身牛仔褲,顏色已經微微洗白,卻顯得更加素淨,上身是一件黑色的無袖衫,露出的兩條臂膀很細很白,像兩段光潔無暇的嫩藕。讓人有想上去握一握的衝動。
這麼說那天你在電影院,臉上露出的笑容是在嘲弄我?
沒有,我只是有點好奇,男人的眼淚不多見。
是嗎?男人好像還沒有這麼堅強,哭的人並不少。
那都是些軟弱的男人,但一個冷漠無情的男人流下的淚水,可就難得了。
你看得很準,那你還看出了些什麼?
她微笑看著我不回答,忽然伸出手來從我的手中搶過酒杯,我的酒杯裡已經斟滿酒,她仰起頭一飲而盡,飲酒的姿勢極美,修長的脖頸因為仰頭而顯得極為動人。
我伸出雙手,摟住了她的腰,猛的用力拉攏,讓她緊緊的貼在我的胸前。
我還很好色,這個你看出來了沒有?我挑逗的看著她的眼睛,微笑說。
她不語,雙唇無聲的貼到我的嘴唇上,輕輕的一吻,舌頭靈巧的伸進了我的口中。
陽光從窗口照進來,灑落在有著金**花的被子上。她還在沉睡中,長長的睫毛隨著悠長的呼吸微微顫動。她的臉上帶著笑意,似乎正做著一個好夢。
我打量著房子,這間房子很寬敞,昨晚進來的時候我已經粗粗看了看,是一套很大的房子,有四室兩廳,裝修得很豪華。這間臥室尤其華麗,床很寬大柔軟,散發著淡淡的香,像她身上的香氣。
你不用沉思,我不會是你的麻煩,無論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都不會有任何的麻煩。
她已經醒來,看著我甜甜的笑著說。
正如你所說,我無論流多少的淚水,也無法改變我冷漠的本質,而你,無論笑得多麼燦爛,也無法改變你傷感的內心。我說。
你看得也很準。她說,似乎並不打算掩飾什麼。
我起來穿衣服。我得走了。我說。
不送。她說。
你真是個奇怪的女孩,我說。看著她笑臉背後那無法隱藏的憂傷,終於忍不住,你不打算問問我的名字?
你也沒問。
那我現在問。
那何必。名字只是個符號,無論我們的**曾貼得多麼近,也無法改變我們心靈的距離,她們是那麼的遙遠,也許永遠也無法接近。
當我走出門的時候,我聽見她在身後說,你想來的時候隨時可以來,雖然我們無法在心靈上彼此慰藉,但至少我們可以在**上互相溫暖安慰。
看到我回頭望她,她燦爛的一笑,不是嗎?
我無法體會一個有著如此燦爛笑容的女孩,為什麼會有著那樣憂鬱的眼神。
你說得不錯。我回答,然後轉身走了出去,輕輕的帶上門,卻還是聽到重重的砰的一聲,讓我的心震了一下。
第五章
我沒有再去過那間華麗的房子,無論是靈魂的,還是**的,我都已經疲倦,我打不起精神去愛一個人或與一個人**。
我白天上班,用繁忙的工作讓自己波瀾不驚,晚上我便會被無窮無盡的寂寞侵襲,無論菲菲在不在身邊。我甚至開始愛上寂寞,那種感覺雖然很痛,卻讓我沉溺其中。
我又來到遇到女孩的那個酒吧,酒吧的熱鬧喧囂並不能驅除我心中的孤獨,但我喜歡,我端起酒杯喝酒,看著在台上瘋狂扭動身軀甩動腦袋的年輕男女,長髮在酒氣中飛揚,狂野的氣息在寂寞裡滋長。
你怎麼不去我那裡?
那個女孩再次出現,她無聲無息的站在我身邊,從我手中搶過酒杯喝酒。她喝酒的姿勢大膽放肆而優雅性感,她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笑笑的看著我的臉,好像要從中發現什麼秘密。
不想去。我淡漠的回答。
我不漂亮?不動人?她依然笑著問。
你很漂亮,很動人,可是我沒激情。
是嗎?看得出,你的激情早已經耗乾。她大笑起來,似乎發現了什麼特別可笑的事情。
她忽然仰起頭,把嘴湊了過來,她長得很高挑,我一米八的個子,她也只須微微仰起頭,就把濕軟的嘴唇貼在了我的唇上。她把左手放在我的左肩上,右手勾著我的腰,舌頭靈動若水蛇,在我的口中扭動。
深吻過後,她離開我的唇,讓我點燃你的激情吧。她笑著說。
我沒有說話,只是低頭深吻,她的唇有種冷艷的感覺。無論你多麼瘋狂放肆,也無法掩飾你內心的逐漸枯萎。
我回到我的住所,這是一套兩居室,牆壁已經暗淡,灰黃的石灰牆到處是剝落的痕跡,到處是花紋與字跡。傢俱簡單破舊,但收拾得很乾淨。那都是菲菲的功勞。
第二天我起來後,菲菲隨即也提著菜進來。
今天是星期天,我給你燒個好菜。
我淡漠的點點頭,我有時很感動生活中這個女孩對我的照顧,但我又已經厭倦了這種生活。
菲菲麻利的收拾房間,因為我昨晚把衣服丟在地板上而不停的數落著我,她把我的衣服泡在水桶裡,然後進了廚房,馬上便傳來炒菜的鍋鏟相撞的聲音,香味瀰漫。
我一直不太說話,臉上無怒無笑,菲菲就像和我是老夫妻一般,自顧忙著,自顧說著話,菜端上來,飯也送在了我手中,我就吃。她跟我講著許多話,聽到的看到的,不管我回不回應。
吃完飯,她便去洗衣洗碗,待一切都收拾好,她才在我身邊坐下。
她輕輕勾住我的脖子,然後親吻我,我們開始**,我的動作慢條斯理,彷彿是為了完成一項工作。
她忽然有些傷感,眼中流下了眼淚。
你還是無法原諒我,她說。
她是一個有著歇斯底里性格的女孩,傷感與瘋狂結合在一起,暴躁與沉靜完美相融。有時候我寧可她歇斯底里,也不想看到她沉靜。
我沒有說話,我的心中只剩下疲倦,我懷疑我的心已經開始腐爛,所以任何事物都難以讓它有什麼波瀾。
第六章
這是我每個週末都會來的公園,這個公園不大,很寂靜,離我住的地方也不遠。我到這裡的草地上坐一坐,躺一躺,看著四季交替,園子裡的景物也不斷變幻,我會想起史鐵生的《我與地壇》。
我進去的時候,一眼便看見坐在鞦韆上蕩來蕩去的那個女孩,是劉曉,小男孩在遠處一花從裡捕捉著蝴蝶。
我走到她面前的草地上坐下,仰面看著她,像仰面燦爛的陽光。
真巧啊。
不是巧,我知道你每個週末都會來。
有事嗎?我問,並不因為如此直接冰冷的問話而怕傷了她的心。
就想看看你,這次回來,還想告訴你一件事情,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如果你一直不知道,那對你不公平。
我看著遠處正玩得歡的小男孩,淡淡的問,是他嗎?
不錯。劉曉點點頭。
真的是我的?我的語氣依然平淡,但心裡卻開始有什麼在動,好像肌膚撕裂的痛楚,好像衣帛碎裂的聲音。
是的。我覺得你有權利知道,他也有權利知道。劉曉說,我對他沒有隱瞞,無論他在不在意,我都不喜歡欺騙,那樣不公平。
明白。我說。
當初我跟菲菲的戀愛就像一場大地震,驚天動地,但震到的卻是我們自己,我們纏綿,我們衝動,我們不顧一切。可是我們的性格就好像香煙遇上火柴,雖然誰也離不開誰,可是在一起卻注定了痛苦,注定了燃燒至毀滅的命運。
終於我們精疲力竭,我們決定分手,分手後我遇見了劉曉,這個大氣的女孩,臉上永遠是燦爛的笑容,爽郎的笑聲總是像春風吹拂著我受傷的心靈,我把頭靠在她高聳的胸脯上,好像小船進入了一個寧靜的港灣。
我以為我愛她,但我沒有,我忘不了菲菲,縱然那場戀愛只留給我痛苦,我還是忘不了她。菲菲也一樣,所以我們最後還是走在了一起,仍然天天爭吵流淚,似乎那才是正常的愛情生活。就好像香煙和火柴,只有燃燒,才能體現它們生命的意義。
劉曉靜靜的跟我分手,沒有哭沒有吵,就好像兩個好朋友的離別。她總是那麼堅強,所以我放心,以為她的心不會痛。
我望著那個調皮的男孩,原來他是我的兒子,是我的骨肉,我的心中波濤洶湧,可是我的臉上淡漠依然。
不知他肯不肯叫我爸爸。我笑著說。
叫不叫有什麼區別嗎?劉曉也笑了,她輕輕的揚了揚頭,把散落胸前的長髮甩到肩後,可我分明看見灑落風中的幾顆淚滴。
這次走後,我可能就不會回來了。她看著遠處的孩子,輕輕的說,只有在這句話裡,我才感受到她無比的傷感。他要去美國了,我跟他一起去。
好。
我只說了一個字,不想祝福,覺得那太矯情太噁心,對於她的心情,我能理解,但也只是理解得那麼淺,在生命中,她是曾經給過我安寧給過我幸福慰藉的人,而我,只給過她傷害。
我們就這樣沉默,讓風在空氣中顫抖,我們不想再擁抱一次,再親吻一次,那樣會像那些俗氣的肥皂劇,顯得矯揉造作,像演戲而不像真的生活。
第七章
聽到敲門聲,我懶懶的從沙發上站起來去開門,門外站著那個女孩,她今天仍然穿著那套純白色的連衣裙,嘴上沒有抹口紅,平素鮮艷的紅唇顯得有些蒼白。
沒想到吧?你不去,所以我就來。
她的笑容依然是那麼嫵媚,她是一個寂寞的女子,包她的男人已經五十多歲,是一個台灣富商,一個月才來一次,她有的是錢,但除了錢便什麼都已經沒有。
我不想跟這樣的女子過多糾纏,但她傷感的眼神和嫵媚的笑容是那麼的不合拍,讓我的心一陣陣的扭痛。
為什麼來找我?
不是說過嗎?雖然心靈上我們無法互相貼近,但**上我們可以彼此慰藉。
大街上的男人多得是,何必找我。
我的語氣依然冷漠,一如我總是不變的冷漠表情。
但像你這麼高大英俊的男子太少,而像你這樣又英俊又冷漠的男子就更少。她在我身邊坐下,纖細冰冷的手指放在我的臉頰上,說,我是個好色的女子,所以喜歡英俊的男子,我更喜歡冷漠的男人,冷漠的男人有種冷酷的氣息。
她一粒粒解開我襯衫上的鈕扣,冰冷紅唇吻在我的胸前,心臟跳動的地方。我能感覺到你心的跳動,那裡面藏著一個殘酷的靈魂。她說。
我們就在那破爛的沙發上**,一次又一次,無止無息,彷彿世界已經到了末日,天地間只剩下黑暗和片片冰冷的海水,而我們只有互相安慰,才能在冰冷黑暗的世界裡生存,否則就會被凍得死去。
菲菲打開門的瞬間,看到我們癡纏的樣子,她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悲傷,憤怒和絕望。女孩被她臉上的神情所驚嚇,把頭伏在我的懷中。
我望著菲菲,臉色平靜,似乎我只是坐在台下看戲的一個觀眾,而菲菲,是台上表演的演員。
當初我們分手,菲菲在傷心與思念中放縱著自己的絕望,她整天出入舞廳酒吧,夜夜歡歌醉酒,醉了隨便倒在一個人懷裡就睡。
我討厭她那放縱的姿勢,想到她美麗曼妙的身體曾在別的男人懷中糾纏扭動,我就又噁心又傷心。
我等著她歇斯底里的發洩,是哭喊叫罵,是扭住女孩抽耳光,還是到廚房裡拿把菜刀劈頭蓋臉的砍向我們?無論是什麼我都不意外,無論是什麼我都接受。我用平靜的心情等待將要發生的事情,是什麼都已經是我們生活的常態。
我已經習慣,已經淡漠。
但菲菲忽然變得很平靜。
你說得對,我們的愛情就像香煙與火柴的相戀,只有燃燒只有毀滅,才是正常,才能讓我們愛得淋漓盡致。
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詭秘,傷感從她的內心身處瀰漫出來,散播到空中,讓伏在我懷中的**女子不斷的顫抖。
她忽然轉身,奔到陽台上,然後縱身一躍,飄落了下去,身體輕盈得像一隻蝴蝶。我沒有站起來,我的身體似乎已經僵硬,我聽到懷中女子尖銳的叫聲,像火車急剎車時的聲音那麼刺耳。
我似乎看到一隻跌落的風箏,飄飄蕩蕩的在空中。
飛翔的感覺是我們倆都最想體驗的感覺,站在高處,我們有時會有種想一躍而下的衝動,然後手拉著手,在空中飄搖,好像兩隻飛來飛去的蝴蝶。所以我們不約而同的選擇,如果能夠,從高處跌落而死,那將是最美麗的死法。
我似乎看到她的身體撞擊地板時血霧騰飛,像綻放的煙花一般燦爛。我似乎還看到我自己也從空中飛落,聽到自己撞擊地板時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火柴燃燒,點燃了香煙,就像我們的愛情,完成了她的使命。
201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