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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夢 想 文 / 美麗的阿朱

    1

    這個世界不符合我的夢想。

    自從在一本小說中看到這句話,我就總是在心中默念,我從來沒說出來過,但我在心中卻反覆咀嚼了上千遍。

    這個世界不符合我的夢想,可我又不知道我的夢想到底是什麼,什麼樣的世界才符合我的夢想?我想不出。

    我站在三十三層樓的頂端,望著這個繁華世界,到處高樓林立,街上的行人車輛都渺小得像一行行的螞蟻。高樓上的北風異常凜冽,吹散我的長髮,讓它們飄動如絲帶,我感覺不到冷,也許冰冷的感覺才符合我現在的心情。

    我已經眾叛親離。

    如果說死亡的方式,那我的夢想就是從這麼高的地方飛下去,在臨死之前享受那臨空飛翔的感覺,然後砰的一聲,血肉橫飛,讓自己的死像點燃的煙花一般絢爛,在別人也許覺得恐怖,在我,卻只覺得美麗。

    如果我要實現這個夢想,那倒很容易,我只要向前走幾步,然後臨空一躍,我就會體驗到那美妙的飛翔感覺,和那死亡的殘忍美麗。

    站在三十三層的頂端,我顯得太過渺小,下面大街上依然人來人往,車如水流,沒有人發現我,我也不希望他們發現。我只是覺得很孤單,孤單是我從出生以來就注定的命運,因為我從來不會覺得溫暖。

    我現在還不想去實現這個夢想,因為這個夢想隨時都可以去實現,遲早都可以去做,而且只能做一次的事情,我並不焦急。

    我想像如果我跳下去的後果,這個世界當然照樣運轉,依舊繁華,最多在樓下的街道上添上一抹血紅,但也馬上會被沖洗乾淨,驚起幾聲尖叫,引來一陣圍觀,也會馬上消散,歸於往時。

    也許會在本市的晚報上登出一則小小的新聞:某日某地,一個外企年輕女子墜樓身亡,經警方調查,初步認定為自殺。

    誰會為我的死悲傷?

    我想到母親的眼淚,除了她,我不知道還會有誰。也許他會悲傷,會為我滴落幾滴淚水,但也不會長久,不到幾天,就會把我忘記,好像拋棄舊日的時光。

    我忽然覺得自己太過渺小無足輕重,活著沒人把你當回事,死了,也無人流下幾滴眼淚,發出幾聲歎息。

    2

    我乘電梯從33層樓上一直往下,臉上的表情落寞,電梯走走停停,不斷的有人進來出去,我藏在最裡面的著落裡,沒有人看我一眼。

    我的頭有點點暈眩,像小時侯的暈車。

    我走出電梯,街上陰雨綿綿,我任它們打濕我的頭髮,看著街上花花綠綠的傘在路上飄動,我忽然很希望有人跟我搭訕,如果是男人,無論我認不認識,我會毫不猶豫的讓他牽起我的手。

    我不知我該去哪裡,街上人越多,我越感覺心靈的寂寞。我想去酒吧,但我害怕那裡的喧囂,我想去書店,我又懼怕那裡面的寂靜。我想回家,可我不知我還有家可回,我忽然淚流滿面。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但我不想去接。手機鈴聲固執的響起,那是一首王菲的《彼岸花》。看見的熄滅了,消失的記住了,我站在海角天涯,聽見土壤萌芽,等待曇花再開,把芬芳留給年華……

    淒美纏綿的旋律,傷心冷漠的歌詞。我最喜歡的歌,每次聽到,都彷彿看到自己站在傷心的彼岸,對著某個華麗的世界遙遙想望。

    我的淚水已經被寒風凍干。可是鈴聲卻依然響亮,我終於掏出手機看了一下,是媽媽來的電話。

    我輕輕按下接通鍵,把手機放在耳邊卻不說話,聽筒裡傳來媽媽焦急的聲音。

    「雲,你在哪裡?」

    我不說話。眼淚卻無聲的流了下來。

    「雲,你快回家吧,昨天是媽媽不對,媽媽不該說話那麼重,你原諒媽媽,只要你回來,媽媽向你道歉好不好?」

    我的心中酸痛,媽媽還是愛我的,她真的錯了嗎?可是她向她女兒道歉。滾,你給我滾,永遠都不要回來。我想起昨天媽媽那憤怒的話語,像一瓢水,把我的心澆得透涼,像一把火,把我的心燒得枯焦。

    我輕輕合上手機,卻蹲在地上痛哭出聲。

    「你不回家,卻在這裡哭什麼哭?你還有理了嗎?你知不知道媽媽有多焦急?」不知過了多久,我聽到這個聲音,我抬起頭來,看到姐姐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和她眼睛裡噴射出來的惱恨火焰。

    更滑稽的是,她的背後就站著林峰,他正用一種嘲弄的目光看著自己,有些得意,有些幸災樂禍。

    我發現我確實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

    電話鈴聲再次響起,聽到那曲《你好毒》的鈴聲我就知道是誰。是肖瑰,那個彷彿長著毒刺的女人。她是我的上司,長得五官端正,可是組合在一起後卻顯得那麼彆扭難看,也許她其實挺美麗,只是因為我討厭她,所以她看起來才顯得那麼的面目可憎。她處處與我做對,嫉妒我的美麗,忌恨我的才華,羨慕我的風情,所以總是看我不順眼,但我就像一棵有刺的荊棘,想要打伏我,自己就不得不受傷。於是我經常看到,雖然她佔了上風,卻總是氣得忍不住哭泣。她又不能把我連根拔走,雖然她常常嚷嚷,地球離了誰也照樣轉。我當然知道這句話是顛撲不破的真理,但我也知道,她離了我卻玩不轉,這也是真實。

    我掛斷電話不鬆手,直到聽到關機的聲音。

    3

    看著林峰那嘲弄的眼神,我感到無比羞辱,我喜歡羞辱男人,尤其是那些表面人模狗樣,內心卻骯髒齷齪的男人,被這樣的男人羞辱,我感覺很無奈。

    他是姐姐的男朋友,可總是對我言語挑逗,動手動腳,我一眼就看穿了他內心的無恥,可他的臉皮厚得勝過長城的城牆。竟然說他的無恥都源於我的美麗,誰叫我這麼美麗得讓他心動呢?就連我性感的穿著也成了罪證。

    那天我明知道姐姐就在門外,可是我還是讓他吻了我的臉,因為我知道姐姐那麼愚蠢的女人,不讓她親眼看見,是不會相信任何人的勸說的,她已經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但她的愚蠢顯然還出乎我的意料,她看到那一幕,不是罵這個男人,而是一個耳光打向了我,與她流著相同血液幾十年的親妹妹,而且我以前對她的所有勸說,對他的所有壞話都成了罪證,成了奪人所愛的手段。

    我成了吃不到葡萄才說葡萄酸的女人,而她卻馬上就原諒了那個臭男人,因為他相信他的甜蜜謊言,並說我是一個放蕩成性的女人。

    被自己的姐姐說成放蕩成性,我除了忍住眼淚不知還能做什麼。憑什麼說我放蕩成性?不就是讀高中的時候與一個男生戀愛嗎?

    有一次,我跟那個男生在公園裡接吻,被我爸爸看到,他不由分說走上來就是一腳踢向我,當時我聽到啪的一聲脆響,以為自己的小腿骨已經斷折,我當時痛得蹲了下來,淚如泉湧,腿上的痛比起心中的痛來真是算不得什麼。

    與自己喜歡的人接吻,這到底有什麼錯?原來多年的寵愛,比不上他們那點可憐的面子。為了此事,我一年沒有跟爸爸說話,直到他去逝前。

    我依然我行我素,甚至更加大膽放肆,我就是要告訴他們,告訴全世界的人,我有資格愛與被愛。能夠自由自在的愛與享受被愛,這是我對這個世界的夢想之一。

    人天生雙唇就是用來接吻,用來享受愛的滋味的,難道只是為了冬天的時候被凍得開裂?

    對於姐姐的愚蠢我只能憤怒,可是媽媽的那句滾,才真的讓我傷心。這一句滾,撕開了二十多年的所有溫情,破碎了二十多年的所有關愛。原來在媽媽的眼中,我也是這樣一個放蕩的人,總以為縱然全世界的人背叛了我,也至少還有媽媽會對我不離不棄,總以為縱然全世界的人都誤解了我,也至少還有媽媽對我理解包容,總以為全世界的人對我說滾,媽媽也會把我攬在懷裡,緊緊擁抱。

    原來連媽媽都是那麼的不可信,我不知道誰的愛才是可信的。她是那樣的偏心姐姐,可我就像把頭埋在沙堆上的鴕鳥,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你真以為你還小嗎?你太不懂事了。」姐姐說。

    我忽然不再恨她,不,其實我從來沒有恨過她。她是一個如此愚蠢的女人,因為愚蠢而顯得那麼可憐。她的長相是平淡無奇的,根本不像我的姐妹,但也許一個女人,只有愚蠢和平淡才能享受幸福,所以她總能抓住幸福,而我卻從來也沒有得到過。

    「你回去吧,告訴媽,就說當沒有生我這個女兒。」

    「你混蛋,你這樣傷媽媽的心,你像話嗎?」姐姐憤怒的說。

    「真是不孝。」我聽到林峰說,這話讓我無比氣憤,我怕忍不住扇他的臉,所以我只有站起來,無聲的往前走,我聽到林峰再次嘲弄的聲音,但同時我還聽到姐姐哭了。

    4

    我獨自一人坐在公園裡的石椅上,石椅冰冷,寒意侵入我的肌膚。天空下著細雨,打濕了我的長髮,旁邊的樹枝沙沙而響,彷彿一個女人的嗚咽。

    我拿出手機,給白寫短信:我愛你,真想讓你把我抱在懷裡,吻我的嘴唇。

    我的嘴唇哆嗦,被冷雨凍得蒼白了顏色,想著白那溫暖的懷抱,那溫暖的唇,我忽然失去了發短信的勇氣,但我的心是如此的空落,我只有到他的身上去取一點點溫暖。於是我把所有的字跡都刪去,只給他發了一個空白。

    等了許久,並沒有短信回復,沒有一句話,甚至沒有一個問號,我的心一片空虛,就好像那個空白的短信。

    原來想一個人會讓心如此的空落。思念可以填滿你的腦袋,卻會抽空你的心。

    雨越下越大,把我渾身澆透,我任冰冷的雨點像豆子一樣打在我的身上,似乎這樣,可以減輕心裡的痛楚。

    白有一個相戀六年的女友,那個女孩從十七歲就跟著他,她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把他當作自己的天地,總是一副溫柔楚楚的樣子。白說她跟了我這麼多年,我得對她負責任。他的話裡不僅僅有責任,也有愛,深沉的愛,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是的,她跟了他六年,所以他要愛她,對她負責,可是我卻愛了他十六年,誰又能給我回報?能對我負責?

    當初他是一個農村小孩,我在寒暑假的時候,從城裡到鄉下外婆家去住,跟著他一起去放牛割草,每件事都是那麼新奇,每件事都那麼充滿樂趣。我們光著身子一起在清澈的小溪中嬉戲,互相用水打仗,我們到領村的梨林裡去偷梨,沉甸甸的梨子兜滿了我翻捲上來的裙子,我們在冬天的荒野裡點燃篝火,烤紅薯吃。

    那些香甜的滋味,到現在仍然有無窮回味,我那時長得又高又大,他卻又瘦又小,我常常欺負他,夏天的晚上,我們坐在村頭一堆圓木上看星得,我把光著的腳放到他的臉上,他狠狠的在我腳底板上掐了一下,那種痛的感覺似乎現在還沒有消失,我一腳把他踢得滾到了地上,於是哈哈大笑。但當別人欺負我的時候,他卻猛得像一頭老虎,會揍得人滿地找牙。

    所有村子裡的人都開我和他的玩笑,說我是他的婆娘,我們也都欣然答應,不像別的小孩,對於這樣的玩笑總是那樣憤怒。

    外婆逝世後,我沒有再去那個小小的鄉村,但我還寫過幾封信給他,他都沒有回。後來他考上大學,來到我所在的城市工作,他對我已經陌生,我卻還想著小時候的溫情,原來這麼多年,我還沒有忘記他,原來從小我就已經懂得了愛情。我以為那只是小時侯的遊戲,原來我真的愛他,一直到現在。

    後來我問他為什麼不回我的信,他找了很久,從一本舊筆記本的封殼裡拿出一張泛黃的紙,那是他對我的回信:親愛的雲姐姐。

    我只比他大幾個月,他卻叫我雲姐姐。原來他回我的信,卻不知如何把它投遞給我,那封信便一直放在口袋中,有一次丟在地上,被人撿到,於是信的內容在鄉村傳唱。

    想起那些往事,是多麼的讓人溫暖,如果時光能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候,我希望永遠都不要長大。在這冰冷的雨水中,如果我能躺在他溫暖的懷抱裡,我寧願明天就死去。

    5

    想不到白真的會出現,就在我將要凍昏過去的時候。我想我是幸福的,不管他愛不愛我,他都關心我,有了這一刻,我可以無憾而死。

    他把我抱在懷中,回到他的住處,他幫我放滿熱水,叫我泡一個澡。我泡在浴缸中,讓溫暖的水親吻著我的肌膚,我忽然變得容光煥發。

    我出來的時候,白一臉溫柔,他看著我問:「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很讓人擔心?」

    我看著他,都是為了你,我不折磨自己的身體,心卻無時無刻不在受著折磨。我抱住他,把頭輕輕的伏在他的肩上,他輕輕的拍著我的背,像慈愛的父親安慰受傷的女兒。真希望他能輕輕捧起我的臉,吻我的嘴唇。

    我曾經主動過,他每次都是拒絕,我說他不親吻,真是浪費了天生一雙用來親吻的嘴唇,他笑著說只要還有一個人享受,就不算浪費啊。

    不算浪費啊。被別的女人親吻,還不如浪費,他不知道他的回答有多麼傷我的心,就連他的微笑,也彷彿一把刀,割得我鮮血淋漓。

    他從不肯對我過分親密,我不相信他就真的那麼循規蹈矩,但我理解他的心情。我明白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女人靈肉從不會分離,**是要付出靈魂的,女人願意把身體給誰,是因為她的靈魂早已經給了誰,而男人可以把靈肉分開,所以他們會願意和所有漂亮的女孩上床,除了他愛卻負不了責任的人。因為他們想保住靈魂最後的獨立。

    「如果我死了,你會不會哭?」我輕輕的問。

    「不會。」他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想不到他會如此絕情,我的心好像剝落的牆灰,紛紛碎裂,正想一把推開他,他卻緊緊攬住了我,低頭輕聲說:「但我會流血。所以你不要死,除非你希望我流血。」

    我當然不會死,可是我那得不到他溫暖的心,卻將會死去。我緊緊抱住他,彷彿要把自己融化到他的身體裡。

    「吻我一次好嗎?」我輕聲企求,我就像一棵即將枯萎的小草,而他的吻便是雨露,我需要他的滋潤,否則我將乾枯。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低頭迎上我的唇。都說我的唇性感迷人,我卻知道自己的唇是冰冷的,有著死亡的氣息。我看到他似乎哆嗦了一下,就好像吻到一團冰冷的鋼鐵。

    外面有響動的聲音,是她的女朋友回來了,他不顧我死死箍住他脖子的手,把我用力推開,用最迷人的微笑迎上了那個女孩。

    「梅,你回來了?」

    梅點點頭,臉上是溫柔的笑容。

    「雲,你也在啊?呀,你的臉怎麼這麼蒼白?是不是感冒了?我幫你煮碗熱薑湯吧。」

    白過去拉住梅的手,「謝謝你梅,你先休息一下吧。」

    「我不累,你們聊,我馬上就好。」梅匆匆放下手上的提包,圍了圍裙,走進廚房。

    白向我微微一笑:「雲,你先坐一下,我去幫幫忙。」

    廚房裡傳來他們低聲的交談,還有輕輕的快樂的笑聲,我的心就像被針在刺般的疼痛,堵得讓我都無法再呼吸,原來別人的愛是可以讓人窒息的。我那本就受傷的心再次裂開,鮮血噴湧而出,堵都堵不住。

    我強忍住眼淚,輕輕拉開門,輕輕的走了出去,外面依然下著雨,風很大,能夠把我的眼淚瞬間就吹乾。

    我終於發現,我的夢想其實很簡單,就是像梅一樣,有一個自己所愛的男人愛著自己,兩人在一起過幸福而平淡的生活,他陪我聊天,陪我吃飯,陪我睡覺。兩人在一起,即使不用任何語言,只要相視一笑,便知道對方心裡的所思所想,能夠欣然挽起衣袖,為他洗衣做飯,不覺得累卻會倍感幸福,委屈或者幸福的時候都能靠在他寬厚的肩膀上,盡情的哭泣或者安心的睡覺。原來這樣簡單的夢想,也是那麼的難以實現,對於我,現在已經成了奢望,我愛的人不愛我,我還能夠愛上別的人嗎?

    我已經喪失了再去愛一個人的能力了。

    6

    曾經有一個男人很愛我,他是一個樸實無華的人,有才華,有毅力,有奮鬥目標,我喜歡他,但不愛他,所以我拒絕了他,但他百折不撓。

    有一次我們幾個人在一起吃飯,一個女子說我真獨立,我說不是我願意獨立,而是我不得不獨立,女人天性是喜歡被人養的,我只是沒有找到能夠讓我依賴的人來養我。

    他在旁邊回答,我來養你吧。我是你可以依賴的。

    我微笑不回答,那個女孩子說:「你養得她起嗎?她的一條裙子就上萬元,一瓶香水數千元,你一年的薪水能夠買幾條裙子?能夠買幾瓶香水?」

    他的臉因為激動而脹紅,因為羞辱而蒼白,看著我的眼睛,我回視卻不說話。彷彿那女孩的話就是我所要說的。其實如果是我真正愛的人養著我,我可以穿幾十元一條的粗布裙子,可以噴幾十元一瓶的香水,但我不愛他,所以無論他有沒有錢,他都養不起我。

    「原來你也是這樣的人,只看到錢?難道錢能代表一切嗎?你要嫁的是人,不是錢。」他憤怒的咆哮。

    我還是不說話,他不是我愛的人,他無論說什麼我都不必回答,他誤解我更好,可以讓他死心,也可以成為他發憤圖強的動力。

    我獨自坐在酒吧,已經不知喝了多少杯酒。一個男人走過來,我看著很面熟,但我醉眼朦朧,已經認不出他是誰。

    「你醉酒的樣子,有無限的風情。」

    這句話我記得曾經聽誰說過。我醉酒的樣子真的有無限的風情嗎?我只記得白看見我醉酒的時候,曾經輕輕的皺了皺眉。那輕輕的一皺,彷彿一根針刺痛了我的心。比罵我更讓我傷懷。其實我自己都討厭我醉酒的樣子,但是他不明白,我喝的每一滴酒都是因為他,所以我依然要喝,因為我沒有他。

    我沒有他,所以我只能喝酒。

    我的意識慢慢清醒,發現自己睡在一張床上,這是一張酒店裡的床,白色的床單,白色的枕頭,白色的燈光。一個男人伏在我的身上,在我模糊的視線將要清晰的時候,我閉上了眼睛,想像這個男人就是白,但想像欺騙不了自己,縱然只是片刻間的溫暖也依然沒有。

    如果不是白,那麼伏在身上的男人無論是誰,又有什麼區別?我的心很平淡,我睜開眼睛,看見他竟然是林峰。

    終於讓他得逞了。他似乎不但垂涎我的姿色,還有著要羞辱我的決心,也許他覺得我給過他許多羞辱,對於他這種內心骯髒,心胸狹窄,表面上卻風光體面的男人,自尊心有著變態的強烈。報復心比火更熾熱。

    他看到我睜開眼來,無比得意的笑著,「你真美麗,身材這麼好,真是風情無限。」

    「你也不賴。」我笑著說。我知道他這時希望看到我羞辱憤怒的臉,但我偏不,雖然我心中噁心得想吐,覺得身子骯髒得像一個丟在垃圾堆裡的破麻袋,怎麼洗也洗不乾淨。

    我穿好衣服,看見他在西服口袋裡找錢包,他顯然還沒有羞辱夠我,還要給我最後的一擊,但我先他一步已經出擊。我輕輕從口袋裡把一千元丟在他的面前,然後笑著問:「夠了嗎?」

    他愕然,不明白我是什麼意思,但瞬間他就明白過來,血色從他的脖子湧向他的臉。

    我不顧他的臉色,輕輕一笑:「應該夠了,其實你根本不值這麼多,一身的臭味。」說完,我瀟灑的轉身離去,帶上門直奔電梯,不給他任何反擊的機會。

    我忽然忍不住大笑,能夠羞辱這種人模狗樣的男人,總會讓我無比快樂。電梯上空無一人,我不知道這是酒店的幾樓,電梯一直往下,我忽然蹲在地上痛哭失聲。

    7

    我走在大街上,手機鈴聲不斷的響起。還是那首《彼岸花》,憂傷的旋律聽得我心中焦痛。彼岸沒有燈塔,我依然張望著,天黑刷白了頭髮,緊握著我火把,他來我對自己說,我不害怕,我很愛他。

    我拿起手機,是白打來的,我不知道我的心是因此而高興,還是因此在滴血。

    我想起了彼岸花,那血紅的顏色,倔強的生在忘川河畔,縱然被人詛咒畏懼,也依然故我的燦爛。雖然有花無葉,有葉無花,兩個相愛的人,卻只能以這樣慘烈的方式生生世世的分離,可是他們畢竟相愛,縱然開放在彼岸,卻至少能彼此想望。

    彼岸花有很多美麗的傳說,關於由來,就是說兩個叫做彼和岸的人因為偷私相會而觸犯了天條,被罰下詛咒,詛咒他們永世相愛卻永不得見。我想他們也許並不恨這個詛咒,與其不相愛也因此不痛苦,他們一定寧可相愛。雖然不能在一起的痛苦讓人難以承受,但想到彼岸有一個愛著自己的人,這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何況這種幸福還是生生世世的。

    還有一個傳說,是說兩個相愛的男女,男的先死了,不肯喝孟婆湯,因為他不想忘記前世的約定,但他輪迴轉世後卻並不再認識女子,那女子死後不甘心,便在孟婆處等待男子的到來,一等二十年,結果男子來後,不理她的呼喚,揚手喝下孟婆湯,輪迴去了。孟婆對傷心欲絕的女子說:愛情是什麼?不過一碗水,有今生沒來世,你縱然還記得,如果他已經忘記,那又還有什麼用?

    婚姻是兩個人的努力,而愛情只是一個人的堅持。為愛堅強,受傷的始終是自己。我的人生,就像那絢爛火紅的彼岸花,美麗了別人,傷害了自己。但至少我的彼岸還有他,雖然他不會想念我,但我至少還有一個人可以思念。

    我接通電話,輕輕的喂了一聲。

    「你在哪裡?昨天為什麼不聲不響的走掉?打你電話又一直不接。」

    「我在街上走路。」

    「是嗎?天這麼冷,到街上去幹什麼?我很擔心你。」他的聲音總是那麼溫和,雖然聽不出有焦灼的感覺,但我知道,他的擔心是真實的。

    「因為在你的家裡,看著你們的幸福,我會更加的冷。」我輕輕說。

    他無語,沉默了一會才說:「你好好保重。我掛了,哪天再去看你。」他輕輕掛斷了電話,我仍把手機放在耳邊,固執的以為裡面還會傳來他的聲音。真希望他的聲音永遠在耳邊響起,不會停息,真希望他再跟我多說幾句,不要掛斷。但有什麼涵義呢?他終究不是我的,縱然只是想望,我也不是他的彼岸。

    8

    我走進公司,幾個要好的姐妹都跑過來擁抱我。

    「你怎麼了?這麼憔悴。」我搖搖頭。看見肖瑰臉色鐵青的走過來,「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她說。

    姐妹們都緊張的看著她。我卻看都不看她一眼,從她身邊走過去,來到我的位置上。

    肖瑰氣得臉都綠了,「劉雲,你給我站住,你什麼意思?不請假不打招呼,幾天不來上班,打你電話還不接,你還有沒有組織紀律觀念?公司有公司的章程,上班有上班的制度,這裡不是你家,可以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這種態度,你必須道歉,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想她就差點把那個滾字說出來了,但她知道我的性格,怕我真的走,我走了,我負責的那個項目就沒人主持,做不下去。

    我想,就是我的家,現在也不是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了。也許只因為那並不真正是我的家?而公司,雖然我不能想來就來,但至少我能夠想走就走。我已經受夠了,我終於可以大膽的讓那個我厭惡的,總是給我臉色的女人看一回我的臉色。

    我曾經做過許多事情,她都至少要佔去一半的功勞,從不問我同不同意,有時甚至把所有的成果都據為己有,卻不顧我的憤怒,厚顏無恥。我想走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了錢,為了生活而放棄自己的堅持,讓自己委屈,我覺得這不應該是我的生活狀態。

    為了愛情也許我可以受點委屈,為了生活卻絕對不行。何況我現在已經沒了愛,沒了愛情,我又何須再看人的臉色?

    我沒有解釋,「我想走就走,你還真攔不住我。」我淡淡的說。

    我走到自己的辦公桌前,收拾自己的東西,桌上的東西大都是公司的,我自己的東西很簡單,不過一個小包。

    「你真的要走?」姐妹們看著我,都有些不捨。

    我點點頭,友情已經是我現在心中唯一溫暖的情愫。

    「你……」肖瑰也想不到我會真的走,她有些愕然,氣得說不出話,「不行,你不能走,你負責的項目還沒有完成,你怎麼能如此不負責任?」

    「那不是都是你負責的嗎?反正功勞到頭來永遠是你的,那我走了又有什麼關係?」我嘲弄的看著她。

    「你……」她說不出話,她無言可答。

    我輕輕的擦過她的肩,向門外走去。

    「劉雲,你不能這樣,你太不負責了。我要去報告經理。」她在身後咆哮,但底氣明顯有些虛。

    「去吧。別說經理,就是天王老子也留不住我。」我回頭向姐妹們招招手,「晚上我請客,慶祝我的三失。」我微笑著說,姐妹們都表情複雜的點頭。她們只知道我炒老闆的魷魚,卻並沒有聽懂我的話。真的是三失啊,失家,失業,**。至於失戀,本來就沒有,也無所謂失去了。

    我終於能夠瀟灑一回,人生的委屈太多,有些事情自己無法改變,有些事情,我們卻能夠把握,別人愛不愛我,我毫無辦法,但我喜歡怎麼樣的生活,卻能夠自己去選擇。忍受一些不可抗拒的委曲已經夠了,幹嘛還要什麼委屈都忍受?

    9

    我喜歡什麼樣的生活?

    什麼樣的生活才符合我的夢想?

    我對愛情的夢想是相依相伴,不需要轟轟烈烈,只要能夠平淡的相守,我就會感覺幸福。對生活的夢想是在路上,永遠的努力與漂泊,我沒有看過《在路上》那本小說,因為只看到一個題目,就已經讓我無比嚮往,怦然心動。原來在路上的生活真是我最大的嚮往。對死亡的夢想是展翅飛翔,在美麗的夢幻中,飛向別一種世界。

    第一個夢想已經破滅,今生也未必還能實現,因為我懷疑自己還能夠愛上一個人。後一種夢想人生只有一次實現的機會,不能輕易的去用。我現在只有去實現第二個夢想,這是我能夠實實在在把握的,只要能夠捨棄一些名利的羈絆,我就能去過我想要的生活。

    走之前,我還是去見了媽媽一面,無論如何,她是愛我的,養我這麼大,我不能恨她。縱然那聲滾傷我太深。

    她抱著我痛哭,很多年以來,我就已經不再在父母面前流淚,無論他們打或罵,無論他們傷心還是歡喜,我都是一張固執的面孔。

    「是媽媽的錯,媽媽不該罵你叫你滾,那只是一時生氣,你回家來住吧。」她已經知道我辭了職,她的女兒就像一條孤苦無依的小魚,在一個池子裡游來游去,而現在,就連那淺淺的池子也即將乾枯。

    「我想去旅行一段時間,散散心。媽,你不用擔心我。」我輕輕的說,看著她的眼淚,我曾經所有的痛都開始加倍,我只得安慰她,雖然有時候會希望別人能為自己傷心,因此證明自己在別人心中的重要,但看到親人為自己傷心,我的心還是會痛。

    她哭著點點頭,她知道我曾經的夢想就是環遊世界,當然也希望我能夠去散散心,我對白那無望的愛情,其實也讓她感到絕望。我只是心性特立獨行,我只是行事無羈無絆,她應該明白,可是她叫我滾,也許她只希望她的女兒能夠循規蹈矩一些,能夠享受一下平淡的幸福生活。因為我不幸福,做母親的幸福又能有多少呢?

    母親進了廚房,要給我做頓飯吃,我想這幾年大概不會再吃到她所做的飯菜了,有多久沒吃過母親做的菜了呢?彷彿已經很久很久。我靜靜的坐在客廳中,聽著母親在廚房裡炒菜的聲音。

    姐姐和林峰走進來,姐姐雖然仍是面容冷漠,但我還是看得出,那層厚厚的冰霜已經開始溶化。

    「聽說你辭職了?為什麼?」她問。

    「沒為什麼,就不想幹了。」

    「你就不能讓媽媽少操點心嗎?」

    不能,我想,我心性就是不能讓人少操心的人,如果我像姐姐的性格,也許所有的煩惱都不會有了。生了我這個女兒,真是他們的不幸。

    林峰第一次見我時臉上沒有出現那種嘲弄的表情,他的臉色是黑的,我不看他,但卻能感覺到他那惱恨的目光。

    姐姐進廚房幫媽媽的忙,他低聲對我說:「你得意什麼?佔便宜的始終是我。你這麼漂亮,我能跟你上床,還有錢賺,這樣的好事到哪裡去找?我真希望天天都有這樣的艷福從天而降。」

    我並不驚異於他的無恥,他的無恥我早就心知肚明。我努力才抑制住自己噁心想吐的感覺,我嘲弄的笑著。

    「是呀,本以為你長得這麼高大,會有多行,原來卻那麼沒用,真是銀樣蠟槍頭。浪費我一千元了。」

    「你……」

    「別不知好歹,就你那樣的,下次倒貼也沒人要了,你以為你人模狗樣的真值一千元?」我想我可以去當演員,因為我那高高在上的感覺,一副粗俗貴婦人的嘴臉,那種嘲弄的眼神是那麼的逼真,氣得他夠嗆。

    「滾!你這個臭婊子!小心我當別人的面說出來。」我一口唾沫吐在了他的臉上。

    他狼狽而逃。他自然只有逃,他是有身份的人,整天在這個社會上人模狗樣的,可不敢跟我魚死網破。我那愚蠢的姐姐聽到動靜,出來用狐疑的眼睛看著我,然後追了出去。我想,無論林峰是個什麼樣的人,都無礙於她得到幸福,而前提就是,她是如此的愚蠢。

    吃完飯,看著母親那滿是皺紋的臉,我想,有一天,我的臉上也會如此的佈滿皺紋,那不只是生活的蒼桑印記,其實也是生活幸福的刻痕。

    我終於走在了流浪的路上,我知道,等待著我的將是艱辛的旅途,但也一定有美麗的風景。

    一路都有美麗的風景觀賞,那也是我的夢想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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