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水鎮的夜晚,微風,微涼,不過歸雲居裡卻是異常「熱鬧」的。火,兇猛地燒著,不住地吞噬著集四方奢華於一身的迎客樓。樓,被炙烤得哀嚎不已,但裡面的人卻毫無聲息,竟連一個出來的都沒有。
「哈哈哈哈哈,看到沒,多漂亮的焰火啊!小子,束,跟老爺我去辦點事兒。念你還算有點本事,等你沒用了,老爺我可以考慮給你個痛快!哈哈哈哈哈!」
猥瑣、囂張的聲音,如一柄尖銳地刻刀,重重地壓著天隱的耳朵。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只見其影,不見其面。這群新來的顯然跟剛剛的黑衣人是一夥的,既然要抓自己,為何不肯露面?
只是天隱沒有時間胡思亂想,迎客樓裡的人肯定出事兒了,必須去救!可是怎麼去,新來的敵人人數不明、武力不知,貿然靠近定會有危險,況且大火已將迎客樓裹住,幸好迎客樓的牆體是青磚砌的,還能支撐一陣,但如果耗得久了,仍然是凶多吉少的。還有,依然在進攻的黑衣人,清楚地告訴天隱,阿魚和劉大彪依然處在極度危險的困境中。
沒辦法,事有先後,先救阿魚和劉大彪!只見天隱雙腿用力,拔地而起,猛地越過黑衣人的頭頂,跳到了阿魚的身邊,合兩人之力,算是可以護得動彈不得的劉大彪安全了。
天隱的加入,有效地減輕了阿魚的壓力。天隱將靈巧莫測的身法發揮的淋漓盡致,繞著三名黑衣人不斷閃動,使得敵方一籌莫展。平心而論,黑衣人的武藝算不得低,但再強的武藝也得擊中目標才能產生效果。
天隱心中清楚,以一敵三若是硬拚,很快便會脫力,阿魚就是如此。是以,天隱利用身法與敵人周旋,給阿魚爭取休息的時間。果不其然,阿魚見天隱在前方拖住了三名黑衣人,立刻退到後面壓陣,一面照看全身麻木的劉大彪,一面護住天隱的後方不被黑衣人侵襲。
兄弟同心,其力斷金,前面,有天隱這個成名已久的「大泥鰍」四處躲閃,觸之不得;後面,有蠻力驚人的阿魚以逸待勞、虎視眈眈。若是不能趁這個皮膚黝黑的胖子還未緩過勁兒來加以解決,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雖然此時黑衣人人數上的優勢已盡失,但天隱一方同樣也有很大的隱患——倒在地上毫無防備之力的劉大彪就是天隱等人的死穴。所以黑衣人想用兩人拖住天隱,分出一人偷襲劉大彪,不求得手,只要能擾亂天隱心神,迫使其出現破綻就可。場面急轉,兩名黑衣人竟放棄了守備,全身空門洞開地向天隱攻來,另一名黑衣人則趁天隱一時間未調整過來的空隙跳出戰團,俯身襲向劉大彪。
黑衣人的計劃自是不錯,但卻忽略了一點,阿魚是胖,但絕對不虛,甚至恢復能力遠超過平常人,僅短短的一點時間,氣力就已恢復的七七八八了。阿魚看到趁亂摸過來的黑衣人,不禁樂了,自己以一敵眾時受的窩囊氣,終於有機會發洩一下了。
「呼——」的一聲,阿魚手中的厚重朴刀以難以想像的速度,飛掠過正想偷襲劉大彪的黑衣人的前方。虧得黑衣人行動慢了一步,腦袋沒有被削掉,但鼻樑卻被鋒利的朴刀硬生生割斷!鮮血迸流,瞬間染透了黑衣人的裹頭巾,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黑衣人吃疼,意欲後退,但阿魚其能給他這個機會?
一步向前,絲毫未見拖泥帶水,一刀斬出,絲毫未見丁點猶豫,一擊斃命,絲毫沒有任何僥倖,阿魚不是天隱,該出手時絕不心慈手軟。雖然平日裡盡受劉大彪欺負,看起來很是內向、善良,不過瀕死時被天隱救助,又蒙他收留,沒了凍餒之患,已在阿魚心上刻上深深一記:萬俟軍爺必須活下去,為此,可不擇手段!是以,在外人看來,那黑衣人是因為防備不當去了閻羅殿報道;但真實情況是,阿魚見天隱被兩名黑衣人猛攻,急火攻心,兩膀頓生力氣,又看到一名黑衣人想要偷襲劉大彪,瞬間暴起出擊,雷霆的一擊,要命的一擊!
一刀斬了想要偷襲的黑衣人,阿魚立刻頂上去給天隱解圍。其實天隱沒有看上去那麼糟糕,只不過他原本是優點的仁厚,此時被黑衣人狠狠地利用了。知道天隱不願殺人,黑衣人便直接將命門暴露在外,全力攻擊,一時間倒也攻得痛快;天隱就慘了,不想殺人,意味著能攻到的地方攻不得,又有沒好的辦法,只能灰頭土臉地防守。
阿魚的加入,立即解除了天隱的窘況,沒人敢小看這個一身蠻力,之前已經斬了四人,剛剛又劈死一個黑衣人的胖子。黑衣人的首領悍不畏死,所以他是首領;但首領只有一個,其他黑衣人不是首領,所以能保命絕不會主動送死。沒人願意直面阿魚還滴著血的朴刀,三十六計走為上,暫時後退!
「嗖——嗖——」,兩聲尖銳的響聲,兩名黑衣人應聲而倒,後背透出的箭簇是那麼潔白!竟然連自己的同夥都殺,天隱和阿魚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永遠沒機會再起來的黑衣人,用無聲的鮮血,告訴了天隱這個殘忍的、難以理解的事實。
「沒用的東西,就得丟掉!」那個囂張的聲音此時變得陰冷、殘忍。
天隱竟當那個聲音不存在,轉身背起劉大彪就朝著烈火中的迎客樓走,只是沒走幾步,就有幾支弩箭定在前方的地上,看起來是個止步的警告。不過,天隱也不瞧那些箭,依然向該去的方向走著。說來也很是奇怪,竟沒有一支箭射到天隱和阿魚,每一支都是貼身擦過。
「如此美好的夜晚,你就留下來吧」,說著,一個身高約有七尺、同樣是黑色勁裝卻沒有裹頭的大漢出現在天隱面前。接著火焰的光亮,天隱看清了來人的長相——滿臉橫絲肉,兩頰全麻子,頭髮亂糟糟,三角眼倒立,嘴含猥瑣笑,眼露凶殘光,單憑此長相,活脫一無賴!
天隱自小成了孤兒,孤苦無依,所以重情。天門關沒有長輩,所以天隱重視兄弟,任何時候,任何情況,天隱都不會丟下兄弟,更別說傷害兄弟。對於面前的人隨隨便便就要了同夥性命的做法,天隱心中只有深深的厭惡。道不同不相為謀,天隱只想擺脫敵人糾纏,救出該救之人,完全不想與眼前之人搭話。
「喲喲喲,你不會是個啞巴吧?」那人竟興趣盎然地沒話找話,看來此人除了猥瑣,還很無聊,或者說腦袋缺弦兒,「莫非你還想著能有援手幫你逃出去?別作夢了,迎客樓裡的人統統被下了迷藥,明天都不會醒,嗯,他們到不了明天就得被烤熟了;你背著的那個,中了麻藥,一時半會兒是動彈不得的;你身後的那個胖子,明顯在硬撐。就靠著這些殘兵敗將,你能做什麼?」
聞言,天隱將劉大彪過到阿魚背後,輕聲地說:「你,過來!
不知是真腦袋有問題,還是有所依仗,那人真的走了過來,「怎麼,想進點看看老爺我俊朗的相貌?」
見那人走近,毫無徵兆,天隱一拳揮出,若是擊中,以天隱的力道,那人的臉很可能比現在「俊朗」些。毫無道理,一貫以速度快於常人著稱的天隱,竟然沒能擊中!眼前那人突然後退的身影,告訴天隱,這次,他遇到對手了。
「想玩偷襲?哈哈哈哈哈哈,有性格,我喜歡!而且,長得蠻俊的麼,我很中意,等捉了你,老爺我會好好疼愛你一番的,哈哈哈哈哈!」此人囂張,但確有囂張的本錢,剛剛的回合,可以算是準備偷襲的天隱輸了;此人噁心,而且不分場合的噁心,令得天隱寒毛直立、渾身發緊。
距離又拉開了,且不知究竟有多少人潛在那人附近,天隱真的很懊悔那一拳沒能打中目標。現在已經失了先機,該如何是好?
「小子,別掙扎了,快快從了,跟老爺我快活快活,共度下良宵,不是更好?只要你乖乖的,讓老爺我開心了,我沒準兒能留你一條小命,我武賴大人可是有這個能量的!」那人竟然就是胡公公的「武膽」,武賴!看來他果然來了蒼州,而且確實想要抹殺九宏世子和二王子一行。
由此,就很好理解為什麼之前的那群黑衣人想要活捉天隱等人了,依文謙正的說法,天隱等人就是栽贓雲不羈的「材料」!而且見了天隱俊逸的外貌,武賴似乎還動了其他噁心的心思。不過,總而言之,活捉天隱等人都是必須要做的。
天隱會束手就擒麼,答案顯然是否定的。但是面對身法武藝不在自己之下,甚至還隱隱強於自己的武賴,天隱該如何應對?周圍的黑暗中,埋伏的人絕不在少數,只憑強自支撐的阿魚、身體僵硬的劉大彪,勝算能有多少?
若說天隱現在的心情,只能用一籌莫展來形容,或者,隱然間,期待著什麼人能來施以援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