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依然在燒,即便無風,依然勢頭洶洶,向周圍散發著灼人的熱浪;迎客樓,依然很靜,除了木製橫樑支柱在火中呻吟,沒有一絲響動。人,依然焦急,天隱很急,為的是救人,武賴很急,為的是捉了天隱,阿魚很急,為的是周圍若隱若現的敵人。
不過,幸好武賴因其特殊的「嗜好」想跟天隱單打獨鬥,所以暫時還不需擔心如何在己方疲憊、敵方人多勢眾的情況下求得周全。但就天隱而言,與其對上這個噁心下流,令人不寒而慄的人,或許他更願意與眾多敵人拚上一拚吧。
只是,很多時候,單獨的人是無能為力的,天隱根本沒有選擇,或者說從他拒絕丟下阿魚和劉大彪自己離開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出了選擇,不曾變過的選擇——活下去,不僅僅自己,還要帶上身邊的兄弟!
活下去的第一步,就是拿下面前的武賴。天隱小心地變化著身形,全神貫注地盯著武賴,以碎步探向前,只要有機會,定然是會出手的;反觀武賴,不知是自恃武藝高強,還是身後有同夥心中有底氣,總之是一臉輕鬆,當然,即便是輕鬆的神態也無法沖淡其週身那種渾然天成的猥瑣。
武賴一動不動,只是不斷掃視著天隱,眼中露出『淫』邪的目光,看得天隱渾身發緊。幸好在天門關時,接受了足夠豐富的單兵作戰訓練,所以身上的不適是不會對精神的集中產生一點點影響的。
心頭一動,天隱意識到已經達到了自己攻擊的範圍內,而武賴看起來仍是毫無防範。猛然間,天隱突步上前,一拳擊向武賴的下頜,快得不可思議的一拳,電石火光的一拳!可惜的是,武賴僅僅微微後仰,便化解了這一擊。但面對面時,天隱的進攻會只有一擊麼?顯然不會,只見天隱利用先前一拳作掩護,左腳立定,借助拳勢,腰眼用力,揚起右腿抽向武賴的軟肋。
兩次攻擊銜接的天衣無縫,武賴顯然也被天隱凌厲遠過那一拳的一腿嚇了一跳,側身弓腰,欲以雙肘頂住天隱這一腿。顯然,武賴沒有吸取先前那個「先拔頭籌」的黑衣人的教訓,任然小瞧了天隱腿上的力量。往事歷歷在目,任何輕視天隱的想法,都是極其危險的!
一股大力襲來,武賴氣沉丹田,以腳撐地,想要硬抗,卻覺得不對勁。一般人踢腿,力量多蘊於來勢,即頂住開始的力量就沒有威脅了;天隱這一腿則不然,不僅力大,且在踢到武賴身上的一瞬間又爆發出一股力量!
正是這股完全出乎武賴意料的爆發力,直接將其踢飛了去。所謂力從地起,無賴雙腳離了地,在空中的力道自然削減很多,而且天隱會給他落地重整的機會麼?只見天隱右腳甫一落地,立刻算準方向,左腳暴起正蹬,腳後跟狠狠地蹬在武賴的小腹上,將其在空中翻了個個;而後,趁武賴後腦朝向自己,天隱高高揚起右腳,狠狠地劈了下去。
正中腦後,「啪!」的一聲,武賴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動不動。天隱心下不禁鬆了口氣,正欲上前制住武賴,卻見其猛然翻身一躍,又拉開了距離,看他的動作,結結實實吃了天隱幾下重擊,竟然一點事兒都沒有!
「不錯嘛,有點兒意思,哈哈哈哈哈哈哈!老爺我越來越中意你了,性子烈的馬,騎起來才夠味兒!」武賴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拂著身上的塵土,看他異常靈巧的動作,就知道天隱得想別的進攻方法了,「知道用什麼法子可以在最短時間內制服野馬麼?」
什麼法子?天隱未及細想,就見眼前黑影一閃,伴著風聲,小腹受了一股難以想像的大力。伴著劇痛,天隱弓下了腰,半跪在地上。這個武賴為何會這麼快,為什麼能夠快到子自己連防禦的機會都沒有?
「舒服吧,想要馴服烈馬呢,就要在它不聽話的時候給點顏色瞧瞧。只要打疼了,就不會輕易使性子了!」武賴好像真把天隱當成野馬來訓了,只是天隱現在吃疼,無力反駁,「看看,現在多乖巧,老老實實地跟著老爺走,少吃點苦頭,不好麼?再說,老爺我會很溫柔地疼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吵死了,不要發出這種噁心的笑聲!天隱雙目齊放精光,原本半跪在地上的身體猛然後躍,雙手手掌撐地,借助其勢,用雙腳腳尖點向大笑不已的武賴的喉結。全部動作說起來複雜,但天隱只在一瞬間就統統完成了。
又一次避了開,此人果然可怕,雖然看起來毫無防備、漏洞百出,但其實只是偽裝,也許時時刻刻都不曾鬆懈過吧。想想也是,如果這人真是連一個少年都能放倒的慫包,又怎麼能成為胡公公甚為倚重的「武膽」呢?
「不錯,不錯,還有什麼招數,統統使來,讓老爺瞧個開心?哈哈哈哈哈哈!」
天隱真的火大了,風一般地出動著拳腳,快!很快!匪夷所思的快!在旁人看來,完全就是一道道黑影在天隱週身飛舞;武賴不快,慢!很慢!難以置信的慢!但偏偏這種慢到極致的招式,完完全全地封住了天隱疾如閃電的攻擊!或許這就是大巧若拙,物極而反,一動之極,一靜之極,竟是相輔相生,相融相剋!
「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這麼難的動作怎麼能讓老爺我滿意?快一點!快一點!快一點!」武賴激得天隱一招快過一招,自己卻好整以暇地以慢制快。武賴的招式看起來慢得出奇,為何卻抵得住天隱遠超常人的快呢?
說來,其實很簡單,一般武藝高強者,出招都是虛實相生的,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令敵人捉摸不透,只能受其鉗制。天隱武藝絕對不弱,所以不自然地就在「實」中摻進了「虛」,原本這是沒錯的,但是對上經驗豐富的武賴,就得吃虧了。武賴很輕易地就能看出天隱的虛招,是以只要制住實招就可,這就造成了如此奇異的場面。
天隱不笨,多數時候,他的頭腦比身法還要靈光些。所以他很快就發現了這一點,立即做出了調整。既然虛招會被看出來,那就索性不用了,只見一瞬間,天隱減慢了些速度,但招式的凌厲程度卻不降反升,可謂是拳拳到肉,腳腳逼人!
武賴再不能投機取巧,只能與天隱一招對一招,不覺間氣力大損,「咦,真沒看出,你這娃娃力氣還挺大的麼,很好,很好,正好陪老爺玩個痛快!」
天隱不說話,倒不是他喜歡聽著武賴喋喋不休,而是進攻全憑一口氣,說了話,氣就出去了,沒了氣,招式就失了力。所謂,憋住心頭一口氣,出拳踢腿都有力!
「嗯,還沒上當,不錯,不錯,老爺我越來越中意你了!只可惜,沒那麼多時間陪你玩了。不過你放心,等老爺我捉了你,會慢慢的疼愛你的,哈哈哈哈哈!」
話音剛落,武賴身形一閃就不見了,天隱突覺身側有陰風襲來,心頭一跳,立即躲避,算是剛剛好地避開了武賴的攻擊。不知為何,即便躲開了,也依然看不到武賴的身影,難道他會什麼秘法可以遁隱身形?
之前說過,天隱的感覺是遠超常人的,預感也是如此。憑著靈敏而準確的感覺,天隱不斷地化解掉看不見的攻擊。天隱看不到武賴,武賴碰不到天隱,看來一時半刻之內,若無突發意外,場面應該會很膠著的。
但意外永遠都會有的,且絕不會厚此薄彼,既然天隱今晚已經遇到了諸多意外,武賴沒道理連一個都遇不到。只見一陣寒光閃過,武賴現形了,身上的黑色勁裝破了一道很大的口子,看來險些受了傷。
原來,武賴並不會什麼秘術,只是憑借敏捷的身法、精準的走位,不斷地閃到天隱的死角,所以天隱才會看不到他。但外人可就看得清清楚楚了,找準時機,一擊拿下正專心襲擊天隱的武賴,並非癡人說夢。所以,阿魚就揮出了那一刀,可惜還是在千鈞一髮之際被武賴躲開了。
「喲喲喲,你準備以多欺少?」武賴臉不改色心不跳地說著,好像他一貫公平,從不幹這種勾當,「那邊的胖子,你丟下那個累贅,還算是聰明!不錯不錯,念你還算聰明,老爺我會賞你個全屍的!」
對啊,阿魚來支援,那劉大彪呢,他沒事了?天隱看向旁邊,劉大彪還在地上躺著呢,只不過多了層「鋪蓋」,阿魚把幾具還算完整的黑衣人的屍體蓋在他身上了,鮮紅色的血還在滴滴答答地流著,相信劉大彪要是能動了,第一個就得暴起找「死胖子」算賬。
看到劉大彪不會被飛矢傷到,天隱算是鬆了一口氣,但眼中還是露出一絲不滿的神情。
「軍爺,莫怪俺,劉大彪叫俺來的。」
劉大彪為何要如此做,雖然有黑衣人屍身護著不會被飛箭傷到,但只要潛伏的敵人上來,他必定是凶多吉少的!
「軍爺,就算這道坎兒邁不過,俺還是跟著你!」
「哈哈哈哈哈哈,胡說什麼,拿下他,咱們再去吃一次白魚!」
突然間,天隱覺得心情大好,原本纏繞心頭的烏雲一掃而空,自己從來就不是孤軍奮戰,自己的身邊一直有相信自己,跟隨自己,為了自己可以不顧性命的人,這種人,就稱之為兄弟!
兄弟在身旁,必定無往不利!
兄弟在身旁,必定化險為夷!
兄弟在身旁,必定無所畏懼!
兄弟在身旁,就算只有一個,也抵得上千軍萬馬!
兄弟在身旁,就算只有一個,也能增添百倍的氣力!
天隱再不彷徨,他有了充足的理由去戰鬥,一切,為了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