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崖之上依然薄霧繚繞,霞光萬道,皇莆夜星靜立崖邊,如風,如霧,如畫,身姿絕世。
後面兩位天朝丞相都是目露驚色,水鏡先生踏前一步,正要說話,卻聞天地間迴盪起皇莆夜星的聲音:「人已見過,請回。」
兩人臉色微變,龐丞相更是忍不住一聲低呼:「大道和鳴。」略一猶豫,又說道:「星帥不愧是千年罕見的奇才,我修至金丹境一百餘年尚沒有領悟大道和鳴之境界,星帥卻只用了區區十年時間,慚愧。」
何必生我慚英雄,龐丞相這一句話卻是深深印證了這句詩。
水鏡先生也是目露精光,說道:「修為到了星帥這等境界,當也能感知到天地之間的微妙變化,這天下沉寂得太久,人心思動,前所未有的亂世將起,隱世大教和聖地都將紛紛出世,不久之後,必是諸雄論戰之格局,我神兵天朝欲請星帥統領三軍,保一方平安。還請星帥三思。」
龐丞相也是不甘落後,說道:「正是如此,至多十年,十年之後,必是人道之亂世,武道之盛世,以星帥的絕世才華,正是建功萬古之時,若星帥能加入我凌河天朝,天朝大統領一位必屬星帥,且天皇有言,我朝數十萬雄師可為星帥報仇雪恨。」
「我朝亦然。」水鏡先生也說道。
兩人這一番話卻是令得一旁的三個少年人目露震驚。
亂世將起?隱世大教和聖地都將紛紛出世?
「修為高深了,還能感應到天地之間將發生什麼事情嗎?」風寒水看著風蕭蕭,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司徒秀聞言也看了過來,似乎也有幾分疑惑。
「為皇者都知道一句說話,天意即民意,人心可化天心,這並非是虛言。一個人的力量、情緒是能夠影響一方小天地的自然變化的,修為高深者尤為明顯,有些金丹高手怒而雷霆滾滾,靜而浪潮平復,喜而萬物生色……便是自身氣場影響了天地之變化,若有億億之人懷抱同一心思,便能夠影響周天星辰的運行軌跡,改變天地意志,武道高深者可以發現這種變化一點也不奇怪,更有善於觀星卦命者早早明瞭,若能挾這天地大勢而行,一介草莽也成就帝皇。」風蕭蕭說著心中也是震驚:「亂世將起?現在可不是上古之時,那時人族稀少,再亂也亂不到哪裡去,但現在之人族,萬億都不足以形容,一旦亂起來,確實是前所未有之亂世,但也是開創古今巔峰武道之時。」
「哦,原來如此,就是說,若有百萬人都想我成為絕代女俠,那便是連著這天地都會幫著我的了。」風寒水明悟,司徒秀也露出了然之色。
風蕭蕭正要贊上一句,又聽風寒水說道:「若我去勾引百萬個男人,天天上香祈禱,要我成為絕代女俠,那我豈不是躺在家裡睡覺就行了?」說完竟還「呵呵」傻笑起來。
風蕭蕭氣結,當頭一個爆栗,喝道:「想什麼呢。」
「請回。」皇莆夜星不為所動,依然態度冷漠,身子動也未動。
嗯?堂堂兩位天朝丞相被人一再拒絕,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了,龐姓丞相又說道:「你有什麼條件盡說無妨,我朝天皇愛惜人才,未必就不能應允你。」
水鏡先生也說:「我知前些日子已有幾個東元天朝的使者前來相邀,你們之間還鬧了些不快,大打出手,導致原來的煙霞谷被毀,你才遷移此處,但這也並非良策,現在暗流湧動,上門者將會越來越多,星帥你是想避都避不了的。」
「聒噪。」皇莆夜星驀然轉身,面色冷然,一雙如星辰般的眸子凌厲逼人,一股龐大威壓油然而生,勁風平地而起。
風蕭蕭、風寒水、司徒秀都感身前一股大力推來,莫可抵禦,身影暴退,兩位天朝丞相面色微微一變,半步踏前,宏大氣勢反撲而回,卻是到得皇莆夜星身前三尺之處便如泥牛入海,消失無蹤。
薄霧飄散,落下金光萬道,映照著皇莆夜星,美貌如神女,威嚴如帝皇,英氣衝霄,令人不敢逼視。
「請回。」皇莆夜星的聲音再次迴盪,語氣冰冷,殺意凜然。
兩個天朝丞相相視一眼,「哼」了一聲便相繼御空而去了。
一言逼退兩大天朝丞相,兩個金丹宗師,皇莆夜星的威勢可見一斑。
這是一個潛力無窮的少女宗師,幾乎沒有人懷疑,百年之內,此女便會成為一代傳奇人物,俯視蒼生,誰也不敢輕易得罪,若不能一擊必殺,將是無窮後患,傳奇不出,又有誰敢說能必殺皇莆夜星?修為到了她那種境界,若是一心要逃,誰能阻攔?
皇莆夜星掃了崖上三人一眼,嘴唇微動,竟是開口說道:「你們也退下,風蕭蕭留下。」聲音與之前和音而發是頗有幾分差異,並不見得清脆甜美,絲絲沙啞之中透出無盡滄桑之感,深邃悠遠,卻頗有幾分生澀。
兩女聞言都很是詫異的望了一眼風蕭蕭,眼神莫名,又看了看皇莆夜星,緩緩向後退去,風寒水與風蕭蕭擦身而過之時,小聲說道:「我覺得大美女前輩做我嫂子簡直是妙極,比司徒小妞強。」
風蕭蕭聞言,渾身一哆嗦,一口氣喘不過來,面色漲紅,咳嗽不止。前面的司徒秀回望而來,臉色慍怒,一聲冷哼,快步而去。
兩人遠去之後,皇莆夜星淡淡的注視著風蕭蕭,良久,才淡淡的說道:「天觀風家子弟,百年無雙百里浩鴻的得意傳人?」
風蕭蕭在其注視之下,渾身如坐針氈,得她開口說話,頓時暗鬆了一口氣,說道:「小子以前確實是天觀風家的人,此刻還是不是倒是難說了,但與百里恩師的關係卻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目前所學,不足恩師萬一,得意傳人之說,受之有愧。」
皇莆夜星微一拂袖,香風撲面,醉人心扉,復又轉過身去,面對那金光大日,淡淡的說道:「他們剛才的話,你也聽到了,有何想法?」
嗯?風蕭蕭略一沉吟,說道:「前輩有話不妨直說。」
皇莆夜星卻是久久不語,春蔥玉手微微舉起,以風蕭蕭的視覺看來,那白玉素手竟然剛好托住了那緩緩高昇的大日,一瞬間,風蕭蕭心頭轟鳴,眼前彷彿是一個擎天巨人在舉著當空大日奔行疾走,令人仰視,光芒萬道,腳下不自覺的退了半步,這才恢復如常。
「我欲在亂世之中推翻北魏天朝和源噬魔教,你可願助我?」皇莆夜星一副淡然,似乎推翻北魏天朝和源噬魔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一樣。
風蕭蕭卻是沉吟,皇莆夜星要推翻這兩個大勢力,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家仇不共戴天,這是人之常情。良久,他說道:「為何是我?」
「因為是你。」皇莆夜星說著又轉過身來,一動不動的注視著風蕭蕭,似乎真看到他身上真有什麼與別不同的東西。
「以前輩的能為,未必就需要他人之力。」
「也未必不需要。我說話至此,你是願還是不願?」皇莆夜星目光湛湛,逼得風蕭蕭不敢與之對視。
風蕭蕭輕歎一口氣,說道:「何時?」話剛出口便覺不妥,自己怎會答應得如此輕易的?以自己七竅玲瓏心的神異,皇莆夜星也未必就能輕易影響自己的心智,她也不屑於那麼做,自己卻是答應得好像本來就該這樣一般,煞是詭異。
「時機若到,我自會告知於你。」皇莆夜星說完,嘴角浮現一縷微笑,頓時,風蕭蕭渾身如遭雷擊,那是怎樣驚世的絕美,如春桃凝脂,如梅花綻雪。
胭脂洗出秋階影,冰雪招來露砌魂。
就在此時,風蕭蕭腦海之中卻是莫名其妙的浮現出當日在瀝城之**住一院的那個白衣女子,那月夜之下,庭中吹簫的窈窕身影,白衣袂袂。
風蕭蕭心頭一驚,雜念盡去,再看眼前,皇莆夜星已是背對而立,身在眼前而顯飄忽無常,風蕭蕭無奈,微微行了一禮,說道:「既是如此,小子告退。」
正走出幾步,又聽耳邊響起皇莆夜星的聲音:「你始終在她身邊,她永遠也長不大。」
風蕭蕭心中自是知道她指的是風寒水,毅然道:「但有我一天,她長不長大都不重要,開心即可。」說完又邁步而去。
「有一日,她會愛上他人,漸漸疏遠於你,最終隨愛人而去,極有可能會成為你的心魔,或者,反過來,你成為她的心魔。」
皇莆夜星的話語如一記重捶,狠狠的敲落在風蕭蕭的心頭,心中生起一股強烈的不安,似乎是在應驗皇莆夜星的猜測一般,風蕭蕭渾身都輕輕顫抖,腳步凌亂而不自知,腦中一遍又一遍的迴響這皇莆夜星的說話:「有一日,她會愛上他人,漸漸疏遠於你,最終隨愛人而去,極有可能會成為你的心魔,或者,反過來,你成為她的心魔……寒水會成為我的心魔,或者,我會成為寒水的心魔……」
心中越是恐懼,面色蒼白,額頭冷汗噙噙,腳步踉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