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重,霞光萬道,煙霞谷中一片祥和寧靜,薄霧之中兩道華麗身影對坐弈棋,旁邊一個金玉少年靜立觀視,如畫中景象。
最終一子落下,萬般變化皆止,竟是平局,對弈兩人相視一笑,紫衣人說道:「聞名不如見面,神兵天朝的當代丞相,水鏡先生,果然棋藝無雙。」
「哈,凌河天朝的龐丞相,你在誇讚誰呢?」水鏡先生似笑非笑的說道。
「比之你我,這位小友更值得誇讚。」龐丞相話鋒一轉,指向風蕭蕭。
風蕭蕭在兩人開口說話之際便已驚醒了過來,此刻見兩人目光注視而來,恭敬的輯了一禮,說道:「小子莽撞,請兩位前輩原諒。」
「你觀棋不語便不算莽撞,我倒是感興趣,素聞星帥性喜獨居,這煙霞谷之內何時多了你這一個智慧少年,這般年紀能看完我們這一盤棋,著實令我驚異。」龐丞相說道。
「我兄妹二人不慎誤入煙霞谷,幸得前輩不殺,實不敢在兩位前輩面前妄論智慧。」風蕭蕭的話語倒是有幾分避重就輕的意思,對方明顯對他的身份頗感興趣,他卻是絕口不提,話裡還故意賣了個破綻。
「哦,幸得星帥不殺,難道說,她殺了你也是應該的了?就因為你們無意之間被這陣法攝入了進來?」龐丞相果然不再追問風蕭蕭身份。
旁觀者清,水鏡先生卻是目光一凝,注視著風蕭蕭,頗為吃驚。
「若是旁人,我壞了他規矩,他懲罰於我自是應該,但皇莆前輩又豈是常人可比,她要殺我,定有殺我的理由。」風蕭蕭語氣之中,頗有幾分少年人的崇拜狂熱意味。
這一番表現卻是恰如其分,當今天下,狂熱崇拜皇莆夜星的少年人簡直如恆河沙數,便是不少前輩高人都為之傾心不已,曾有一大批蘊神境的大高手要追隨其左右,甘願捨命效力,只為能時常見到她,卻被她冷然拒絕,凡有糾纏者,殺無赦,這才止住了浪潮,但也從沒有崇拜者為她此舉所寒心,都覺得她殺誰都是應該的,狂熱得幾乎失了理性。
「敢問星帥何在,我們要見她。」一旁的水鏡先生說道。
就在這時,忽聞高空之上一聲嘹亮鷹鳴,神駿的穿雲鷹滑翔而過,司徒秀仙袂飄飄而臨,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
「這谷中的娃兒,個個不凡。」水鏡先生一聲由衷讚歎,龐丞相亦是目露精光。
「晚輩司徒秀,見過兩位前輩,師姐說了,想要見她,需得先贏了眼前這位智慧少年。」司徒秀眼波流轉,斜斜看著風蕭蕭,巧笑嫣然。
此話一出,三人都是一驚,兩個天朝丞相既是震驚絕代星帥竟多了個天資卓越的師妹,也是震驚於星帥要他們堂堂天朝丞相與一個半大少年比鬥。而風蕭蕭更多的卻是意外,或許皇莆夜星自司徒秀口中得知自己的一些事跡,但還不至於會認為自己能勝過眼前兩個堪稱「人精」的絕智人物才是,這是考驗?為何要安排這考驗?
兩位天朝丞相先是臉色僵硬,而後相視苦笑,卻聽水鏡先生說道:「星帥何時有了你這樣一個師妹?」
「前輩你再拖延也是沒用,我師姐的脾氣,想必你們比我更加清楚。」司徒秀語氣恭敬,話中內容卻是不客氣,眼前兩位可是天朝丞相,極有可能是宗師人物,她卻直言不是。
兩位丞相又是臉色一窒,頗有幾分慍怒,卻又不好在此發作,又許是自持身份,不願在兩小輩面前失了氣度。
兩人又看了看同樣一臉無奈的風蕭蕭,龐丞相搶先說道:「既是如此,長者優先。」說完便自起身,將石椅讓了出來。令得水鏡先生一陣乾瞪眼。
司徒秀竊笑不已,風情無限,向風蕭蕭做了個手勢,說道:「請。」
風蕭蕭苦笑著對水鏡先生說道:「既是前輩有命,小子唯有厚顏討教了。」說完也坐了下來,這一句「前輩」倒是說得有趣,也不知是指皇莆夜星還是指眼前這兩位。
水鏡先生扯了扯臉皮,很是「客氣」的說道:「無妨。」
水鏡先生執白,風蕭蕭執黑,水鏡先生落子飛快,想盡快結束這「無禮」棋局,奈何風蕭蕭也是進退有據,他越是急,風蕭蕭反而越是有機可乘。
但水鏡先生畢竟是高智之人,片刻之後便醒悟了過來,發現自己實在是小看了眼前少年,手中玉如意微微一擺,整個人沉靜內斂,水井無波。
風蕭蕭這一對弈,與觀戰之時的感覺自是大為迥異,可謂是步步驚心。以他之心算能力,每一落子都暗含諸般變化,可攻可守,本以為料敵先機,但水鏡先生的下一子總在意料之外但又妙到毫巔,已經遠遠脫離了算計的範疇,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久而久之,風蕭蕭但覺心跳加速,呼吸不暢,額頭冒汗,手腳都逐漸冰冷。心神百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算起來。
「砰」,又一子落下,風蕭蕭心臟如遭重擊,面色一陣蒼白。一旁的司徒秀眼見情況危急,正欲出聲提醒,卻見龐丞相淡淡的一眼望來,突覺渾身都被一股大力扼住,發聲都不能,正欲神識離體,又覺頭暈目眩。
就在這時,風蕭蕭體內的七竅玲瓏心忽生變化,七彩光芒渾然流轉,滋生一股清氣貫向風蕭蕭識海,風蕭蕭便覺意識一陣清潤,恢復如常,微一轉念,氣質驀然一變,竟顯得幾分虛無縹緲起來。
這一變化令得兩位天朝丞相瞳孔一縮,滿臉的不可思議,風蕭蕭下一子落下,兩人都見面色凝重了。
司徒秀意識恢復清明,心頭大駭:「這就是金丹宗師的手段,若要殺我,簡直連手指都不需要動一下。」再看風蕭蕭,也是一陣驚奇。
對弈兩人你來我往,棋盤之上殺氣凜然,好不詭異。司徒秀略一凝視,但覺眼前一片朦朧,神識凝聚而視也僅僅是看得幾分真切,心中驚異,看向風蕭蕭的目光,又多了幾分異樣。
「想不到東元之地又出了這麼一個絕智少年。」龐丞相一聲輕歎,說道:「百年前出了一個百里浩鴻,曾代表無雙學府到中元三大書院之一的湘湖學院做學術交流,艷驚四座,我觀這少年,比之那百里小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司徒秀心中暗笑:「這便是你口中那百里小子的得意傳人了。」卻也不說破,而是問道:「依前輩看來,他日後成就如何?」
龐丞相略微詫異的看了一眼司徒秀,說道:「這可不好說,自古就沒有誰能窮盡人體之奧妙,即便是那些遠古神話人物也不例外,武體可以修煉,但同時也是破壞,所以突破至開竅境之後會爆發五損七傷,智慧卻是增長緩慢,且後天修煉造成的損害無形無跡,所以人會在老年之後神思遲鈍,甚至癡呆。他現在雖然智慧高人一等,武體亦算不凡,但也不見得將來就會有什麼大成就。」
司徒秀頗感意外,對龐丞相微一躬身,說道:「謝前輩教誨。」
再看對弈兩人,水鏡先生雖然面色頗為凝重,下子卻是輕鬆,已是大勢在握,風蕭蕭神情專注,眉目緊蹙,動作越來越慢,有時兩指懸空,久久不見落下。
直至一個時辰之後,風蕭蕭緩緩起身,說道:「小子拜服。」又對龐性丞相說道:「龐前輩的棋藝我剛剛也是見識過的,甘拜下風。」心想:「若是考驗,應該是沒有必要再下一局了。」
果然,聽得司徒秀說道:「既是如此,兩位前輩請隨我來。」又看了風蕭蕭一眼,說道:「你也來。」
幾人一路無話,穿過迷霧叢林,到得湖邊之時,兩位天朝丞相都是忍不住一聲讚歎,又向前盞茶時間,登上一處高崖,正是落霞崖,終在崖邊看見皇莆夜星的身影。
皇莆夜星迎風而立,黃白色衣袂飄飄,身上道韻流轉,似乎已經成為這天地的一部分,再也不分彼此。
奇怪的是,皇莆夜星身後數丈之處一個盈盈少女保持著一個前行的姿勢一動不動,櫻桃小嘴微張,似乎是想說什麼話,眼珠滴溜溜的打轉,模樣頗為滑稽,不是風寒水又是誰。
「嗯?這是……」風蕭蕭微微一驚,快步上前,心神之間也正響起風寒水的聲音:「死變態快救我,大美女已經禁錮了我足足一個時辰了,不能動,不能說話,好辛苦的。」語氣之中都帶上幾分哭腔了。
風蕭蕭腳步一頓,明顯是這丫頭壞了規矩,偷偷跑上落霞崖來,現在倒委屈起來了,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對皇莆夜星作輯,說道:「還請前輩恕罪。」
話音剛落,便聽得風寒水「哎呀」一聲軟到在地,風蕭蕭連忙過去將她抱過一邊,一臉怨怪的幫她揉腿捶背。風寒水頗是委屈的說道:「我不就是想和大美女前輩說說話嘛。」
「這點小小的懲罰已經是便宜你了。」一旁的司徒秀說道。風寒水「哼」了一聲,偏過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