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走出書庫之時已是夜幕降臨,月華初上了,皇城之內雖然燈火通明,人影卓卓,但風蕭蕭心中卻倍感寂寞,這皇城著實沒有可令其留戀之處,只見過幾次面的父親,勾心鬥角的後宮,爭權奪利的皇子,他實在是厭惡透了這一切。想到即將和風寒水離開這個破地方,總算重拾心情向雅竹院走去。
「必須得加緊練功了,江湖凶險,多一份實力便多一分保障。」風蕭蕭心中暗道。
風蕭蕭回到雅竹院時正巧玉玲端來晚餐,風蕭蕭便問她:「寒水用過了嗎,她人呢?」
「公主已經用過了,在房間裡。」
風蕭蕭當下用心感應,發覺風寒水果然便在自己十丈之內,暗道一聲「難得」,又對玉玲說:「把東西端到我房間裡去,你便可以退下了。」自己卻是向風寒水的房間走去,正到門前,卻聽風寒水大叫:「不要進來!」
「怎麼,你又在幹什麼蠢事了?」風蕭蕭有一種很不妙的感覺,但凡風寒水有什麼藏著掖著,準沒好事。便要去推門。
「你敢進來我就跟你拚命。」風寒水大急。
「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在做什麼。」風蕭蕭無奈。
「那個……那個,我在練字呢,你鼻子那麼靈,沒聞到墨水味嗎,安啦,我沒事,就是把墨水潑到臉上了,字也難看。你回去吧,我想再寫一會。」
風蕭蕭仔細嗅了嗅,果然聞到明顯的墨水味,卻一臉目瞪口呆,這丫頭在練字?神啊,難道寒水她有救了?但馬上腦袋一陣猛晃,暗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我該高興才對。然後便往自己房間去了。
風蕭蕭掩上房門,用過晚餐之後便走到書桌前練字。並非風蕭蕭不想馬上練功,而是直覺告訴他,此刻正有一雙眼睛在暗中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半個多時辰之後,風蕭蕭停下筆來吹熄了房中幾盞油燈,走到內間,準備和衣睡覺的樣子。
此時,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才漸漸退去。風蕭蕭躺在床榻之上,默運《匯流訣》的內功心法,頓時,天地元氣湧入體內,加入到經絡之中,隨內力流運轉一周之後,湧入的元氣已是百不剩一。這就是《匯流訣》強大的提純效果了。又過去半個時辰,風蕭蕭才重新站立在房間裡,在窗外透進的月光下,緩緩做出各種奇怪的動作和姿勢,體內真氣自然流轉配合。
內視之下,可以看到身體一寸寸血肉正在高速蠕動,不停的進行融合、分解,皮膜、筋骨也在真氣的包裹之下緩慢地扭曲、變形、摩擦,體外更有大量天地元氣湧入,對血肉、臟腑進行一次次的沖刷,絲絲的黑氣在體內冒出,像是植物的根系,幾乎遍佈體內每一個角落。然後黑氣透過皮膚毛孔消散於天地之間。月色之下,風蕭蕭整個人竟隱隱透出微弱的紅光,這是氣血極其旺盛的體現。常人經過劇烈運動或打鬥之後,體內氣血流動加快,會面色潮紅,皮膚也較平時更顯血色,武學高手催動武體達致極限的話,簡直面似滴血,但都不如風蕭蕭這般神奇,體內氣血竟會散發光芒,透之於外。
《匯流訣》練完,風蕭蕭動作突然加快,身體翻轉靈動,掌風飄忽,剛開始看時似毫無章法,但細細品味之下又覺渾然天成,一抬掌,一踢腿,無不圓轉如意。這正是風蕭蕭自創的《六絕勁》。
風蕭蕭也曾想過整理一種威力強大的戰技給風寒水修煉,但以現階段的功體修煉戰技難免有所損害,更別說風寒水那粗神經的性子。故轉而研究攻防之法,不意卻另有收穫,另闢蹊徑之下創出《六絕勁》。
所謂戰技,其實就是對自身力量的一種特殊運用,而《六絕勁》總結了諸多戰技中的六種勁道,分別為對流勁、陷空勁、輪轉勁、神箭勁、千重勁、生滅勁,要認識這六種勁道容易,可以說大多練武之人都能簡單運用前五種勁道,但風蕭蕭卻是千方百計要把這六種勁道效果最大化,憑他龐大的腦力,甚至已經計算到了體內的筋膜和每一塊骨頭的運動所造成的影響,要發出這六種勁道,方法多到難以計數,即便風蕭蕭窮其一生恐怕也無法完全總結,風蕭蕭具備遠超常人百倍的智慧,也只能是隨著認知的增長而不斷總結了。
也就是說,《六絕勁》具有無限的成長性,即便是現在,《六絕勁》在威力上也就稍遜於盈級戰技罷了,但卻勝在綿長,對身體造成的負荷也遠遠低於普通的盈級戰技。
一個多時辰之後,風蕭蕭才停下身影,微微喘氣,神色頗為興奮,暗道:「不錯,這一次又對《六絕勁》產生不少新的體會,如此下去,《六絕勁》終會成為最頂尖的戰技。」突然又想:「這六種勁道發於體外之後可變化萬千克敵制勝,如若我體內的真氣也能形成對流之形、陷空之形、輪轉之形、神箭之形、千重海浪之形、生滅之態,那又會是何等情景?」此想法一起,心臟突然劇烈跳動起來,一瞬間便跳動了十數次,體內立刻氣血逆行,真氣紊亂,幾乎就要口吐朱紅。
風蕭蕭不驚反喜,連忙平心靜息,平息了體內異狀之後竟是興奮得連身體都微微發抖,雖是第一次經歷如此異狀,但風蕭蕭堅信,必定是自己剛才的念頭引起了七竅玲瓏心的共鳴,要說為何如此堅信,風蕭蕭也說不上來,彷彿就只是腦海之中一個最平常不過的認知一般,就像是見到桌子之後便知道這是桌子一樣的理所當然。
當下風蕭蕭盤膝坐於床上,進入內視之境,調動丹田之中小小的真氣團,神識控制著一絲真氣緩緩流出,但當他嘗試令真氣在經脈之內轉彎之時,瞬間便覺得那小小的一絲真氣竟然重愈千斤,風蕭蕭一狠心,凝聚所有心神猛力一擊,那一絲真氣頓時便如一根綵帶畫圈一般旋轉了起來,但那一段經絡也馬上膨脹起來,似要被真氣輪割穿一般,風蕭蕭大驚,馬上散開神識,但那真氣輪卻沒有馬上消散,而是一路沿著經絡切割下去,最後切入血肉之中,風蕭蕭的神識聽到「滋」的一聲,接著便看到一小團黑煙自那一團血肉之中冒了出來。
這練體效果竟然比運轉《匯流訣》之時還要好上十數倍。風蕭蕭心中驚喜得無以復加。只要自己細細揣摩,一旦能夠熟練運用,必定受益無窮。同時更是興幸自己能夠身負七竅玲瓏心,天生神識,並且神識隨著練體的進行而增長迅速,只怕也就只有趁現在體內真氣薄弱,神識之力才能夠令真氣在體內發生如此奇妙的變化了。常人練體圓滿才凝練神識,絕對無法做到如此了。
接下來的日子,風蕭蕭深夜之時便多了一個任務,就是揣摩如何令真氣在身體之內作出對流之形、陷空之形、輪轉之形、神箭之形、千重海浪之形和生滅之態。
倒是風寒水,除了練功之外便整天躲在房間裡,說是練字,風蕭蕭倒是有種越來越不妙的感覺。
直到皇陵祭祖的前兩天夜裡,風蕭蕭總算在能令體內真氣在其意念一動之下便能形成陷空之形或者輪轉之形,《匯流訣》的練體效果頓時激增。但眼見便要去皇陵祭祖了,風蕭蕭決定祭祖前給風寒水一個驚喜。
第二天夜裡,月涼如水,雅竹院內靜悄悄的,風蕭蕭練完功後輕輕拉開房門走了出來,功聚雙耳,細細探聽了了一會,沒發現什麼異常,便走到風寒水的房前,輕輕扣了幾下房門,內裡卻毫無動靜,又輕聲叫喚:「寒水,寒水。」仍然沒有回應,風蕭蕭迷惑,輕推了推房門,房門卻「吱」地應聲而開。
丫頭不在?風蕭蕭略微擔心了起來,雖說與風寒水是孿生兄妹,冥冥之中自有感應,風寒水若在這皇城之內遇到什麼凶險,自己也必定會有所感應。但人心難測,這世上什麼詭秘手段都有,自己就知道好幾種能阻斷自己感應的方法。
風蕭蕭也顧不得進去,當下便凝神感應,良久才緩緩舒了口氣,風寒水卻是正向這邊快速趕來。既然放下心來,風蕭蕭便走進房內,也不點燈,只藉著月色走到桌前坐下,面向房門,只等風寒水回來了。
果然,盞茶時間過後,房門處出現個小小的黑色身影,還背著個包袱,似乎對大開的房門頗為躊躇,風蕭蕭略顯驚訝地說:「你這一身夜行衣哪裡來的。」
風寒水輕「啊」了一聲,摘下臉上黑色面巾,很不滿的說:「你幹嘛來嚇我。」邊說著邊走了進來坐下,拿起桌上早已涼透的茶壺便一陣猛灌。
「你這是幹什麼去了?」風蕭蕭心中隱隱有所猜測。
風寒水把包袱往桌子上一仍,「叮」的一聲脆響,語氣頗為得意地說:「我想啊,明天便去皇陵祭祖啊,你又說祭祖之後我們便去闖蕩江湖,所以啊,我趁著今晚去做了一回俠盜。這可是母親一直都想做而沒機會做的事情呢。」
風蕭蕭一陣氣結,說:「你最近整天躲在房間裡就策劃了這個?衣服是用墨水浸的?」
風寒水頗為羞澀的說:「被你看出來了。」頓了頓又說:「我還仔細想了想闖蕩江湖要帶些什麼東西的,這就拿出來,通通放你那戒指裡去。」說完便一旁翻箱倒櫃去了,月色皎潔,倒也看得清楚。
「你偷誰去了,是阿九阿十吧?」風蕭蕭還是不怎麼放心。
「不是,我想著阿九阿十也沒什麼好東西,我偷皇后去了。」風寒水語氣平靜,內容卻是驚人。
風蕭蕭霍的站立起來,滿臉驚容。幾乎忍不住就要咆哮出來,卻到底是理智佔著上風,猛地深吸幾口氣,責備的說:「給我說說。」
風寒水也知道風蕭蕭這回是真生氣了,便解析道:「安啦,皇后這幾天都在忙著協助父皇準備皇陵祭祖的事情,一直都沒回過寖宮呢,我就是進去拿了點珠寶首飾什麼的了」
風蕭蕭這才稍鬆了口氣,還以為是皇后有意放她回來要進行什麼陰謀呢,看來倒是這丫頭僥倖的可能性較大。不料,風寒水卻還有下文。
「倒是趕回來的時候差點被巡邏的禁軍撞上,幸好我機靈,學了幾聲烏鴉叫,把那幾個禁軍騙過去了。」
話音剛落,又是「哎喲」一聲輕叫,原來是被風蕭蕭敲了個爆栗。
「你找死啊,皇城之中刻有強大無比的陣法,外面的蚊子都飛不進來,哪裡來的烏鴉?」風蕭蕭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風寒水卻是愣住了,眨了眨眼睛,只說了聲:「哦。」風蕭蕭無語,忽又想起什麼,問道:「你怎麼知道烏鴉怎麼叫的?」
「這是我以前偷聽阿九阿十她們說話時聽到的。」
風蕭蕭以手撫額,心中卻是千思百轉:如果皇后真發現了她,也無需什麼陰謀,直接把她擒下便可通過威脅而得到我手中空間戒指,但即使皇后不在其寖宮,周圍也必有高手暗中看守才是,況且,禁軍也必定是發現了她的,這……心中隱隱想到某種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