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美來形容張弘范的勝利一點都不過分,鄭國朝廷在聽到捷報的時候就轟動了,本是沉悶的朝會一霎時變成了汴梁城內最繁華的酒肆,大小群臣激動地議論著,足足十三萬大軍啊,竟然被五千?軍擊破,這是怎樣的勝利,若是在金季或者南朝宋國,都是足以令皇帝親自前往太廟告祭歷代先帝的消息。說著話,有些大臣臉上現出無奈的表情,到底是新朝,去太廟告祭似乎沒多大必要。
總算這些傢伙沒有被勝利完全沖昏腦子,議論幾句後,在樞密使史天倪率先帶頭之下,一齊對著韓璐羽下跪,口中山呼萬歲,更有機靈的大臣口中諛辭泉湧,將韓璐羽誇得直如上古三皇五帝,是帶領臣民從一個勝利走向另一個勝利的偉大統帥云云,勝利是屬於鄭國不假,其實不更是屬於皇帝的,當臣子這個馬匹不拍白不拍。
要是放在平日,韓璐羽一早將這等阿諛臣子攆出大殿,好在今日有大勝托底,臣子不過是借此發揮,驚喜之下的他也就大度揮揮手,剛要下令有司安排慶賀事宜,忽聽外面隱隱傳來山呼聲。那聲音弘大的仿若驚雷,一起在外面響起。
不等發問,一名武衛軍統制匆匆跑入紫宸殿,抱拳躬身稟告道:「陛下,皇城之外有百姓數萬自發雲集,一起恭賀陛下萬壽。」
鄭國制度本是左右二相,奈何左相王訛可是個常年不管事地悠閒王爺,右相方子謙又身在兩淮,本來有兩名參知政事。不過,他們的資歷比起三位樞密使就是差得太遠,況且,鄭國上下並不忌諱武人。三位樞使一色的武人就足以證明,是以,這個時候就由樞使中資歷最老的史天倪站出來:「陛下,百姓想是知道了臨潢大捷。今日自發慶賀,臣等懇請陛下登丹鳳門,與民同樂。」
這是個錦上添花的事情,即使最苛刻的御史也不會出來諫阻。韓璐羽自是不會拒絕,於是一場大朝變成了皇城門上的大檢閱,看到皇帝親臨。百姓的歡呼愈加響徹。便是守衛皇城的武衛軍士卒也一個個腆胸疊肚地更威武幾分。
雖然是大捷。只是國家還在進行兩場戰爭,兩位分別取得了階段性勝利的主帥也沒有班師回朝。故而韓璐羽省下了一筆賜給朝臣的賞錢,這讓他暗自慶幸不已。
回到內宮,早有宮女將消息告訴了高氏皇后雲蘭,更有兩人的愛女韓若蘭趕到宮裡陪著母親與兩個弟弟說話,見到韓璐羽回來,尚未脫去一臉嬌憨地女兒嚷嚷著叫父親準備好吃的一起慶賀,將韓璐羽氣得狠狠在韓若蘭額頭彈了下:「死妮子,你那座安定郡王府上沒有吃食麼,竟然吃到爹媽這裡來了。」
捂著腦袋,韓若蘭笑嘻嘻的一頭紮在母親懷裡叫著不依,兩個半大小子韓承宗韓承元也圍著父親不住的祝賀,高雲蘭看到父子其樂融融地樣子,經年抱病的身子也感覺清爽幾分,吩咐著準備一桌酒席,真的要一家子要好好慶賀下。
「好啊,大哥大嫂,你們拉著我那侄子侄女偷吃,也不叫上我這個作弟弟的。」寢宮外響起一聲輕喝。
不用看,能深入內宮直達寢宮外,而且還敢這般調侃自己地,也只有那個作二叔的方子謙,高雲蘭笑著略略抬高聲音,對著外面笑著叱罵道:「偷吃?小婦人哪裡敢,只是,叫上你不作數,你還要再帶來一人才能入席。」
聽到高雲蘭發話,方子謙大步走入殿中,已經進入十一月,河南的天氣雖不比臨潢也是很冷,他一走進來,竟是在早已被炭火暖地溫室般地屋內,帶來一股涼風。
韓璐羽微一詫異,立時明白,想是方子謙剛剛入城就聽到消息,立即趕到宮裡,如此一來,只怕高雲蘭要他帶上地人不會出現了。
誰知,在方子謙身後,慢慢走出個全身罩在風披中人物,身材窈窕應該是個女人。
高雲蘭見到那窈窕女子,在躺椅上坐起身子,顧不得兩人帶進來的涼風,伸出手笑道:「謝家妹子,過來,我這裡暖和。」
見到二叔,韓若蘭急忙走過行禮,突見方子謙對著她恭恭敬敬行了一個大禮,嚇得小丫頭急忙向後跳開,笑話,她大哥韓承憲走前可是說過,即使韓承憲在私下裡也曾跪過方子謙,在從小看著她長大地二叔面前,她可拿不出公主架子。
韓璐羽也是臉色一沉,不滿的道:「自謙,你搞什麼名堂。」
倒是方子
自若的道:「我這拜不是對著若蘭,乃是拜身在臨潢那些為國征戰的將士,如果弘范晚去一日,臨潢就要易手,那是再要奪回,不知要死去多少忠勇將士,而且,到時女真餘孽與北蒙韃子建立聯繫乃至聯起手來,我大鄭危矣。」
韓若蘭從未想到自己丈夫的作用,竟會與江山社稷如此緊密的連在一起,一時間竟呆在原地不知說什麼才好,就連見到方子謙後興沖沖的想要過來討要禮物的兩個小子,也被這股凝重氣氛感染,嚇得躲回母親身側不敢過來。
看看酒菜尚未排好,韓璐羽揮揮手示意女兒過去和高雲蘭說話,自己拉著方子謙做到不遠的書案旁,臉色輕鬆的道:「你已經接到情報,所以才從兩淮趕回?」
方子謙點頭道:「不錯,直至接到趙良弼與董文用聯名發給樞密院的奏章,我才知道臨潢的情勢如此危急,所以不敢繼續耽擱,星夜從兩淮趕回來,嘿嘿,」說話以手撫額笑道:「說實話,我是做好了收拾爛攤子的準備才回來的。」
聽見方子謙的話,韓璐羽也嘿嘿自嘲的笑笑:「我也是這樣想的,在接到樞密院的奏章後,我就給劉鑄下令,命令他立即集結攻城器械,隨時準備送到臨潢軍前,沒想到啊,弘范竟然打得如此漂亮。」
「倒是承憲,連續半月沒有消息,我有些不放心。」
聽見方子謙的話,韓璐羽急忙示意他低聲,回身看看高雲蘭似乎沒有聽到,才壓低聲音歎口氣:「承憲那裡應該比東北形勢明朗吧……」
就在此時,韓承憲正坐在牛皮大帳中痛飲烈酒,與他同坐的不僅有鄭軍將佐,還有一群穿著皮裘帶著皮帽的人物。這些人物雖然一身牧人裝扮,但是腰上別著的匕首竟是用金銀打造的刀柄,顯然不是普通牧人。
此時的他盤腿坐在大帳中間,面前並沒通常的桌案,反是擺著一個碩大的銅盆,盆裡對著好像小山一樣的,煮熟的牛肉,另外他面前還有一個小些的銅盤,擺著一條烤熟的黃羊腿。一口將大大的牛角杯中的烈酒喝乾,韓承憲長嘯一聲,砰的把牛角杯倒扣在面前地上,抄起插在羊腿上的匕首,割下一塊牛肉扔在嘴裡大口咀嚼,口齒不清的對著緊挨著他的一個牧人道:「蘇穆札,你這老小子怎麼還沒喝完,別是上了年紀已經沒那個胃口了吧。啊哈哈--」
聽到韓承憲的調笑,帳內立時響起一陣洪亮的大笑,仔細看去,坐在韓承憲右側的鄭**將只是矜持的微笑下,有些人甚至不過是咧著嘴勉強笑笑,倒是坐在他左側的那些個牧人,一個個笑得只打跌,幾乎就要趴到了地上。
那個叫做蘇穆札的漢子看著好像有五十幾歲了,可是,常年在大漠上放牧的人,真的不能輕易下定論,說不定他只是個三十冒頭的壯年人呢。這時的蘇穆札臉色通紅,顯是已經喝了不少,見到韓承憲又幹完一杯烈酒,臉色本是有些青白,聽到韓承憲的話呼的站起來,端起面前的牛角杯,忿忿道:「小子,你敢懷疑我,富兒族的蘇穆札,今天我就要讓你看看,富兒族的漢子不會害怕挑戰!」
說完,這廝舉起牛角杯咚咚咚喝的乾乾淨淨,而後學著韓承憲的樣子,砰的扣在地上,只是,他還要說些場面話時候,整個身子晃了三晃,呼啦一下軟倒在地,嘴裡噴著熾熱的酒氣,竟是就此睡了過去。
看到蘇穆札被放倒,其餘的牧人也不驚慌,反是對著韓承憲高聲祝賀,似是他打了一場打勝仗般。而韓承憲也學著牧人的樣子,站起來嗚嗚亂叫,整個場面一時間熱烈異常。
當所有牧人得到東倒西歪,被鄭軍士卒抬了出去後,一名坐在右側的文官小心的試探:「太子殿下,你,可還好?」
韓承憲打個酒嗝,晃晃腦袋,「還好,就是腦袋有些熱,仲誨,你看這次的希望大麼?」
那文人長出一口氣,指著地上的污物笑道:「殿下,這些化外蠻子雖然粗鄙,可有一點好,就是只要服了誰,就不會生出二心,今日殿下已經將這些蠻子折服,更把富兒族的首領蘇穆札喝到暈倒,哪裡還有什麼不服。再者,那富兒,(chi,,,>|於威,靜,定諸州,只因百年前不滿夏國主橫徵暴斂憤而起事,失敗後被強行遷徙到柔狼山與零波山之間的狹窄地域,受夏國兩大軍司監視,百年來無時無刻不想回到祖地。前日殿下打破卓?和軍司,已經震懾了諸族,現在殿下又以情義交結,這些蠻族必是欣然為殿下前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