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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篇 《新版》第一章 殘堡仇寇(4) 文 / 鍋鍋

    「放!」一聲冷峻的命令後,在城頭上射出了無數的箭矢,在空中變成了漫天的「烏雲」,又好像是擇人而嗜的毒蛇般,惡狠狠的刺透皮甲、皮襖,將一個個正在衝向城牆的戰士放倒在地。

    箭雨之中夾雜著數百根巨大的「鐵箭」,這些鐵箭,實際上是寸許粗細、三丈餘長、通體精鐵打造的長矛!被床弩射出的鐵矛,目標指向了城下正大肆發威的臨車。

    臨車雖然名為車,但最具威力之處,是其能將裝著弓弩手的箭屋懸吊到距離地面十幾、數十丈高的空中,居高臨下的攻擊站在城頭上的守軍士卒。只是,臨車之上雖然懸有內裡不斷射出箭矢的箭屋,但其本身仍然是粗木打製,哪裡經受的住鐵矛凌厲一擊?僅僅一下便幾乎將一架臨車打散,如此兩三次後,一架臨車便轟然坍塌,箭屋內的射箭戰士走脫不及,自二十丈的空中跌落地上,一個人也不見爬出。

    沒有射中臨車的鐵矛,也幾乎根根命中了地上湧向城池的戰士,間中還有那麼幾根,其上竟是串著兩個戰士,這些人一時間尚未死去,卻又無法自深深扎入地面的鐵矛上掙脫,只能一邊用淒慘的吼叫試圖減輕身體上的疼痛,一邊緩慢的走向死亡。

    但是,在臨車之後不遠,也就是距離城牆不到五百步的地方,竟是聳立起數百上千架拋石機,在這段不足十里的城牆前,幾乎每十丈就會有一架拋石機。也不知攻城者花費了多少心思,但是,當這些拋石機齊齊發動攻擊的時刻,那飛向城頭的「石頭雨」,已經足以回報所有先前的付出。

    城頭上的守軍雖然無法用床弩將這些拋石機一一摧毀,但對其也不是全無防備,就在城下那些身穿皮甲、皮襖,留著辮發、操著胡語的戰士稍稍退後的時刻,城頭上經驗豐富的軍官們便大聲喝令所有麾下軍兵俯下身子,飛快的躲藏到城頭女牆下。

    果然,就在這些人還沒有來得及喘口氣的功夫,石頭雨業已落在了他們身後的城頭上,將不少沒有及時躲藏起來的軍兵砸成了血淋淋的肉餅。還有一些石塊沒有落在城頭,而是呼嘯著打在城牆上,雖然城牆的外側砌有一層石磚,但內裡畢竟是夯土而成,在石塊落下的時候,不僅將大片磚牆砸毀,更在城牆上發出了陣陣悶響聲,讓不少驚魂未定的軍兵們感覺城牆將要倒塌一般,臉色愈加蒼白。

    也不知過了多久,漫天的石頭雨稀疏起來,城頭上的軍官心知下一波攻擊即將到來,慌忙帶領各自的屬下站直身子準備抵抗。不料,當城頭的守軍向下看去的時候,發覺這一次衝上來的竟是大群身著破爛雜色衣衫的百姓!百姓的手中抱著泥土、木料、石塊,被身後騎在馬上的異族士兵驅趕著衝向城池。這些百姓雖然身不由己的奔跑著,口中卻是發出了驚恐的呼喊,希冀城頭的守軍不要攻擊。

    「放箭!」城頭的軍官們臉色慘白,拚命的下令攻擊。只是,城頭上射出的箭雨變得零零落落,就是這些箭矢,也大半沒有射中城下的百姓。「混蛋!」軍官們暴怒起來,他們用刀背砍,用耳光扇,用腳踹,口中大聲痛罵著自己的部下:「下了你娘軟蛋黃子……在前頭就是韃子的狗……張弓!給老子射!誰他娘的偏了……老子日他腚!」

    守軍驚疑之間的功夫,城下的百姓業已被驅趕到城下,他們慌張的向護城河內投擲著手中的泥土、石塊、木料。看到百姓們的做為,城頭上的守軍清醒過來,急忙將手中的箭矢發射出去,試圖阻止他們繼續填埋護城河。城下雜色衣衫的人群本就緊張不已,現下受到攻擊後,立刻有如炸營般轉身奔逃。但是,一直跟隨在百姓身後的異族騎兵根本不容他們逃離,直接用彎刀肆意砍殺起來。

    當所有百姓倒在血泊中後,異族騎兵繼續在城下箭矢不及處炫耀一番後,才緩緩退回了遠處的軍營之中。

    方子謙偷偷的從石縫中目睹了遠處虎頭蛇尾的攻城戰。那道異族騎兵無法攻破的城牆高聳著,有如巨人伸出的雙臂,緊緊護衛著中都大興府城內百餘萬軍民。

    空中飄來一大片真正的烏雲,時值八月,馬上就會下雨了,「也不知道城牆上那些血啊灰的能不能被衝下去點,或者最好是韃子叫雨淋了,能歇天再進攻……」方子謙面露苦笑,低聲自語道。

    「子謙,說什麼呢,快些回來,馬上就要下雨了,我們正好利用這個天氣生火燒水。」一個聲音將方子謙來回現實中,他急忙將石縫用碎石、泥土堵住,轉身走向聲音的源頭處。

    與方子謙說話的人,年紀不大、臉上微帶些滄桑,身著普通士兵的軍衣,只有在不顯眼處的異樣,顯示此人乃是一名管理二十五名軍卒的謀克。只見他麻利的將幾根乾柴搭在一起,又小心翼翼的在隱蔽處取出一個火折放在柴堆邊,口中繼續道:「來,子謙,幫把手,不知道這場雨能下多久,我們要多燒一些水,幾天沒有喝到熱乎東西,兄弟們手腳都僵了。」

    天空中炸雷響起,豆粒大的雨滴落了下來,又是一場夏天的急雨。乘著這個機會,十個人慌忙點燃了柴火,看著一口不大的鐵鍋中渾濁的液體不住沸騰。

    此處是中都大興府二十里外小黑山上的一處地窖,在這裡,方子謙作為金國一名臨時征發的簽軍已經駐守了足足三個月。

    小黑山上,有金國修建的一座子城:雄武堡。修建子城的目的,是為了阻擋來自北方的蒙古鐵騎以護衛不遠處的大金國都城--中都大興府。與雄武堡類似的子城,在中都周圍還有三十餘座,這些子城連成一個巨大而不規則的圓圈,牢牢守護著金國的都城。

    然而,此時的雄武堡不過是一座殘垣斷壁而已,燒燬它的兇手,並不是勇悍的蒙古騎兵,反是那個守衛它的將軍:金國武衛軍副總管、世襲猛安完顏麻斤大人。面對來勢洶洶的蒙古鐵騎,完顏麻斤這位金國大將,未發一箭便率領駐守在此處的三千簽軍、一千武衛軍,乘著夜色退入了中都城,臨走前,他下令縱火焚燒了金國花費大量人力和金錢建造的雄武堡!

    方子謙棲身的地窖,原本是建在雄武堡下的暗哨,由一名謀克帶領十名軍兵駐守。金**制,一個謀克統轄二十五名軍卒,四謀克為一千戶。但是,大金國建國數十年來,軍制日漸衰敗,軍隊多不足額,身為金國首都衛戍軍--武衛軍中的一名謀克,也只能統轄十名簽軍士卒了。

    在完顏麻斤撤退的那晚,竟然沒有一個人來通知方子謙等人撤退,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大隊的金軍撤走,不久後,雄武堡傳出沉悶的爆炸聲。未等十名金國士兵有任何反應,蒙古的鐵騎迅速越過了小黑山,進圍中都城。

    從那個時候開始,小黑山上的十名金國漢軍士兵成了被遺忘的棄子,整日膽戰心驚的守在地窖內,靠著原先儲備的清水和乾糧,熬過了足足十五個日夜!

    雖然諸人已經盡最大努力去節省食物與清水,不過坐吃山空的日子終於來臨,首先被消耗乾淨的是清水。好在,現下是盛夏季節,河北地方雨水很充沛,十個被遺忘的人用所有器皿存下許多雨水,又乘著下雨時點火將這些雨水燒沸、澄清保存下來。清水的問題解決了,可是……地窖內的乾糧卻見底了。

    「韓頭,乾糧只夠吃兩天了,我們以後怎麼辦?」一個金軍士兵出聲問道,「是不是大家到散伙的日子了……」

    「嗯,」被叫作「韓頭」的謀克點點頭,他雖年紀不大卻極是沉穩,透過隱蔽很好的木門看看外面的天氣,這才出聲道,「今天的天色還早,大家繼續貓一個白天。晚上的時候若是天色不好,我們就將剩下的乾糧分一下然後開溜吧。我們為大金國在這裡守了十五天,也算是盡了自己的本分。大家出去後各奔東西,我準備向南面跑,河南那裡沒有被蒙古人擄掠過,應是容易找到活路。」

    「……那個……韓頭……中都城……會不會……被蒙古人攻破?」一個金軍士兵遲疑著問道,說實話,這個問題已經憋在大家心中許久,只是沒有一個人敢去想、去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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