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鍋在這裡祝各位書友聖誕快樂了,不要和鍋鍋一樣,一年下來,還是孤家寡人……
以上,鍋鍋,2005年1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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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向世誠將那塊宋國玉璽以及兩顆人頭送回金軍大營後,立即引發了金軍將領之間關於玉璽去流問題的爭論。
蕭銳提出,按照韓璐羽派兵之前「好處佔盡,罵名留給南朝」的說法,現下得到了宋國的傳國玉璽,自是應該留下,或者說是……扣下。
嚴實則認為不妥,他反駁說,「這次我朝出兵江南,僅僅賑濟災民一項便救濟了過百萬的災民,比起李全的偽唐不單將百姓手中的餘糧搜刮一空還驅趕受災百姓到荊襄的行徑,或者孟珙的宋國對於境內餓殍遍地的情景視作不見的作法,實在是讓百姓在心中分出了高低上下。更何況,今次出兵,從孟珙的手中敲……呃……是得到,」他沒有敢繼續那個詞彙,「……得到的金銀製錢多得要用車隊一隊隊向中都運,這些可都是南朝富戶、官員積年攢下的家底,是南朝民間的財富啊……孟珙這樣搜刮民財送到我們手上,南朝現在可是民怨沸騰。還有……」他扳著手指一件件的計算著,「最最重要的,我們這次出兵,雖然孟珙手中的實力損失不算很大,可是,李全手下的那些原先屬於宋國的軍隊,讓我們幫助著消滅了二三十萬上下,這些人可都是精壯男子,對於南朝來說,這項損失可太大了,大的足以讓南朝十年內無法恢復過來。況且,」說著,他陰陰笑道,「況且,這些人都是我們『幫助』孟珙殺的,南朝百姓自然會將這筆帳算到孟珙的頭上啊!」說話的時候,他著重的咬了咬「幫助」這個詞。
眾將聽到嚴實的話,心中不禁打了個冷戰,卻也只能點頭同意,早在孟珙圍攻臨安這一年時間裡,南朝百姓對於孟珙如此大開殺戒便多有怨言,加之孟珙搜刮民財的行為,這才讓孟珙扶持的宋國朝廷在南朝漸漸引起了民怨,當然,這其中也少不了很多「消息靈通之人」那些微的「點撥」的功效。
「所以說,」嚴實總結道,「這次我軍在南朝已經是賺的滿盆滿缽,又何必再搶奪這塊傳國玉璽呢?似乎……」他猶疑下,才道,「而且,對於這塊玉璽,孟珙似乎也是志在必得啊。」
聽了嚴實的一番話,蕭銳似乎還是有些不服氣,仍在嘟囔著,「總之,如此重要的東西,比起那些金銀財寶來,對鄭國公的重要性要大十倍百倍不止,不能交給南朝……」突然,他抬起頭,看著站在眾將之列最後的向世誠,眼睛中有些發光的道,「向世誠,你說說看,玉璽到底是否應該還給宋國?」
蕭銳此話一出,在場的眾將立時嘩然,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本是主帥之間的爭吵,蕭銳竟然會去問手下一個小小的千戶,而越過了中軍大帳中所有官職、年齡、資歷都高於向世誠的將官,這也太不尋常了。
不過,嚴實卻沒有感到奇怪,論職位、資歷,帳中所有人都比新近提升為千戶的向世誠高出不止一籌,可是,論及地位,這些人,包括了身為主帥的他嚴實和蕭銳兩人,又有誰能比身為鄭國公、左丞相公子的向世誠更高呢?尤其是在劉文浩和韓承憲此時正鎮守荊湖北路的情形下,整支金國大軍中,就以向世誠的地位最高了,若是日後韓璐羽行大事,那向世誠的地位只怕立時就是王爺啊……
那個焦點所在的當事人也沒有想到蕭銳會問到他的頭上,此時帳內人多口雜,他不好解釋什麼,只得硬著頭皮,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大步走到軍帳中間,對著身在帥位的兩位主將躬身施禮後,才朗聲道,「末將以為,此時無可無不可,具體處理方法,兩位元帥不如去信詢問左相。」
典型的推卸責任,但是,嚴實和蕭銳對視一眼,都感到對方眼中的無奈,是啊,如此大的事情不是他們私下可以決定的,若是韓璐羽怪罪下來,只怕兩人吃罪不起。
很快的,快的就連孟珙的宋國朝廷還沒有商量好如何向金國討要這塊玉璽的時候,韓璐羽的指令就通過方子謙在宋國的細作送到了嚴、蕭兩人手中。指令很簡單,不過三個字而已:「交出去」。兩個人彼此看看,再無爭議,派了一名萬戶將這枚玉璽送到了宋都臨安城。
雖然宋國民間在孟珙圍攻臨安期間民怨沸騰,但是,當孟珙打下臨安城,將宋帝趙?入臨安皇城正是登基坐殿後,民間對於孟珙的評價突然來了個全盤轉變,原先對於孟珙所統帥的宋軍在各地強行查抄官員府邸、後來甚至是成群結隊的將宋國境內富戶抄家的行為,各地士紳肚子中都有滿腹的牢騷和恐懼,畢竟,今天可能是別人,誰知道明天會不會抄家抄到自己頭上?再者,孟珙之所以能取得今天的戰績,主要還是依靠了北朝的兵馬,說白了,就是孟珙開門揖盜,將金兵請了進來,雖然靖康國變已經紹興初年的幾次金人大規模南征已經過去百年,但是,在宋國士人心中,北方的金國還是不折不扣的敵國。如今,孟珙竟然將金兵引到了南朝國內,而且一來就是十萬金國最精銳的騎兵。那些吃飽了飯的士人可不管受災的百姓是否能吃上飯,他們只關心他們心中的大義。
可是,在孟珙扶立朝廷的功績面前,他們的大義忽然轉變了,尤其是在孟珙已經完全控制了宋國全境後,他們的大義開始向著孟珙說話。一時間,孟珙的聲望大增,朝野之間滿是歡呼之聲。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突然傳遍大江南北的消息將宋國平章軍國事、陳王孟珙自雲端打落下來,連帶著吐血病倒。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北方金國左丞相韓璐羽公開了金宋和約的秘密條款,這其中包括了割讓荊襄兩淮四路土地人口予北朝、宋國向北朝稱臣納貢永為附庸、行侄國向伯國之禮、增加歲幣等內容。
消息是韓璐羽在孟珙攻陷臨安五日後,於金國朝議上公開的,理由是一些金國大臣對他出兵十萬長期駐留宋國的事情提出置疑,故而用這紙和約條款來解釋這個決定的合理性。無論韓璐羽如何開脫,金宋和約秘密條款被公開的事情是無可非議的,而且,這幾項條款被「有心人」以最快速度傳遍了大江南北。北朝金國之內,自是一片溢美之詞,對於韓璐羽用一紙和約就換來如此巨大的收益而充滿了讚揚。南朝宋國卻是在謹慎的確認了消息的真實性後,再次改變了對於孟珙的評價。
按照宋國士林的說法,縱使是宋國南遷後與金國簽訂的幾次和約,都沒有將如此之多的利益丟失掉,而通過和約一次丟失四路土地的事情更是前所未聞。在士林看來,宋國之內的正朔爭奪,本就不應將北朝金國牽扯進來,更何況,為了向金國借兵,孟珙竟然置朝廷體面和利益於不顧,重新向金國行侄國禮、進獻歲幣不說,還將京西南路、荊湖北路、淮南東路和淮南西路的土地拱手獻給了金國,最後還同意向金國稱臣,這簡直就是將宋國的國體丟了個乾乾淨淨。
這些條款雖然在以前的金宋和約中這樣那樣的都有所涉及,可是一次性將割地、賠款、稱臣全部答應下來的和約,卻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當初就是孟珙本人都覺得和約的內容實在過分,可是,形勢比人強,由不得他不同意,韓璐羽也是算計到實力弱於李全的孟珙必然同意簽約,才提出這樣的條件。正是考慮到這份和約實在無法讓國人接受,孟珙在簽約後,悄悄的隱瞞了秘密條款的具體內容,對外只說是一份普通的和約。一開始,他生怕北朝將這份和議的內容公開,誰料到,韓璐羽不知什麼原因,也沒有公開這份和約。正當孟珙享受著拯救宋室匡復朝廷於危難的榮譽時,突然公佈的和約內容也將他身上的光彩扒的乾乾淨淨。
不過,一些明眼人卻從和議的內容上看到了蹊蹺之處--和議之中,對於金國的稱呼,通篇都是北朝,沒有提到一處「金國」的字樣!雖然人人心中都明白,這個北朝說的就是金國,絕對不會被當成同在北方的夏國,可是,金國官員如此訂立和約的用意又是什麼?沒有人能猜得透,就是那些參與訂約的金國官員們也不明白,或許,只有金國的高層官員們才清楚其中的奧妙,而且,這些官員們正在為那奧妙背後的事情而緊鑼密鼓的操作著。孟珙雖然在心中猜測到一些,卻不敢十分確定這件事的真偽。
但是,大部分人是看不明白這些東西的,他們僅僅看到了和約對宋國的傷害:
在聽聞這些條款後,宋國士林立時炸了鍋,一些士子們如喪考妣,先是在自家之內登桌子上吊、舉火**、不吃飯躺在床上等死、找個深井一頭跳下去、再不就是悲憤異常而那腦袋狠命撞牆。後來,有幾個士子模樣的人出現在臨安城內的孟珙宅邸,不顧守衛在府門前的禁軍兵士手中閃亮的刀槍,高聲叱罵孟珙喪權辱國卻不見人出來說話後,他們乾脆就撩起身上的儒衫坐在孟珙府門前,任軍兵大罵威脅或者好言勸阻都不肯離開,就是天上下起大魚都坐在雨中不走,飯自是不肯吃的了。
有了這樣幾個士子模樣的人帶頭,整個臨安城內還活著的士子們都被帶動起來,他們也跟著三三兩兩的聚集在孟珙府邸門前。不過,這人一多起來,事情的發展便不如開始幾個人時那般整齊了,靜靜坐在那裡抗議的有之,高聲叫嚷的有之,對於孟珙祖宗八代反覆掛念的有之,希望和孟珙上自十三代以前下到一百零八代以後的所有女性親屬發生關係的人也不因為這裡是士子們的集會而缺少。甚至一些士子們還自發的在孟府門前向那些看熱鬧的臨安百姓們宣傳起孟珙的罪行來,搞得後來,這場士子集會竟然演變成了臨安城內大部分百姓們的聚集,一些城中百姓想起了孟珙圍城近年時間中,先是燒燬無數的民宅,後來又讓他們忍饑挨餓的事情,心中的火氣更是不打一處冒出來,這股火氣也自然而然的轉變成了口中那惡毒的話語襲向孟府之內。
這場聚集活動的聲勢越來越大,外地的士子們也聽了消息,為了表達自己忠君愛國的熱情,很多人帶上一點盤纏從千里之外向臨安湧來,來到他們士林群體活動的聖地,來這裡參加宋國士子們第一次自發的大集會。
雖然絕大多數的士子們因為孟府門外空間過於狹窄以及參與者多為市井百姓而放棄了在孟府外的聚攏,可是,他們並沒有就這樣放過孟珙,相反的,團結起來的士林選擇了他們慣常的手段--寫文章,對孟珙進行口誅筆伐,於是,痛斥孟珙各種不法行為的文章又鋪天蓋地的向孟珙府邸拍了過去,將倒孟的運動推向了又一個高潮。
對於門外聲勢浩大的民潮,孟珙始終沒有出面干涉,甚至連監視的官差都沒有派出來,任由那些士子們去鬧,也因此,孟珙府邸門前便如此熱鬧了足足半月之久。直到有一天,臨安城突然闖入無數禁軍士兵,將那些將孟珙府邸門前當作廟會的人群強行驅散。
隔天,朝廷發佈詔書,追封先陳王孟珙為太師、太子太保,賜下謚號「武平」。原來,孟珙死了,被人活活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