惶惶然逃出皇宮,李全走的是當年宋國皇帝留下的秘道,出口開在臨安城西十里外的一處隱秘的小山谷中。據說秘道是當年宋國高宗皇帝趙構決定將都城設在臨安後就開始挖掘,似乎是受到金兵不斷南下的刺激,秘道修建的很快,不過一年功夫便建成,這可是足足三萬名工匠的血汗堆積起來的,而那三萬名工匠從此以後再沒有了音訊。
今天,李全坐在宮中焦急的等待著鐵甲軍出城決戰的結果,誰知,左等不來,右等不來,最後竟然等來的卻是鐵甲軍臨陣倒戈,幫助孟珙奪取便門殺入臨安的消息。聽到內侍的匯報時,最擅長收買人心的「大唐」皇帝傻傻的愣在那裡,半晌沒有動作,他不能相信,十幾年來他百般籠絡的精銳部隊,竟會在這最要命的關頭出賣了他,不僅是出賣了他李全,同時也將這個南朝「大唐」的朝廷出賣了。
過了好一陣,李全才被左右驚惶失措的叫聲自失神中叫醒,環視下四周蒼白的面孔,聽著這些「大唐」重臣們驚恐的聲音,「大唐」的皇帝此時的心境突然變得異常平靜,從一個個面孔上看過去,他在心中細細思索著,這些人當中,到底會有幾個人為他盡忠?看來看去,最後,李全失望的搖頭,誰還能指望一群已經背叛過一個皇帝一個朝廷的臣子,會對自己全臣節呢?揮起手臂,「大唐」的皇帝向他的臣子們擺擺。」言罷,他再也不看他的重臣們,轉身走入了內宮。
就這樣,帶上了宮中的珍寶細軟,以及兩個最可人的「妃子」,在百餘名最為忠心可靠的侍衛的護從下,「大唐」的皇帝從御花園偏僻的假山中走下那條百餘年沒有用過的秘道,匆匆逃離了那座已經陷入戰火中的都城。
回身向遠處的臨安城看去,隱隱看到那自城中冒起的黑煙,怎麼看都不像是當年宋國華麗的都城,歎口氣,整理下身上的龍袍,李全對站在四周忠心耿耿的部下道,「今天朕雖然被迫自京城脫身,但是,朕不會放棄的,終有一日,朕還會回來的……」
「嘿嘿,跳樑小丑也敢在這裡稱孤道寡,」一個陰森的笑聲從人群外響起,語氣之寒,令所有人心中大感難受。
「誰?」聽到這個有些熟悉的聲音,李全渾身一顫,他不敢置信的大聲喝問道,「誰在這裡,如此無禮,竟然對朕這樣放肆!」
「唉攸,你現在是『大唐』的皇帝了,竟然將我這個老朋友給忘記了,」接著,那個聲音惡狠狠的繼續道,「真是抹不上牆的爛泥,就憑你,也想當皇帝?怎麼樣,被人出賣了吧!」
伴隨這個聲音越來越近,在李全那百餘名忠心護衛的周圍,一群黑衣人聚攏上來,讓李全的護衛們膽寒的是,這些黑衣人手中都拿著明晃晃的弩箭,箭匣安放著,一眼就能看出,只要那個聲音下令,周圍至少二百名黑衣人手中的連弩便可以射出足足兩千支弩箭!兩千支弩箭射在百多人身上是個什麼效果?每個人都可以分配到二十來支,那……可就成刺蝟了……看到、想到,李全的忠心護衛們手中握持的朴刀也不禁有些微微抖動起來。
發現了手下們的動作,李全心中一緊,急忙出聲為己方提氣似的大聲叱喝道,「鄭損,你這個死胖子,不要躲在暗地裡裝神弄鬼了,他媽的,給老子滾出來!」
「呵呵,長能耐了,竟然在本相面前如此猖狂!」那個聲音陰森道,說話,一個寬寬的身影出現在李全的眼中,「不錯,正是本相,怎麼樣,李全,你這個叛逆,不會想到,本相還活著吧。」
「哼,」李全冷冷的哼了一聲,「朕眼中還真沒有看的上你這個白癡胖子,你知道麼,朕不單接收了你的軍隊、你的財寶,還將你後園中那些美女都接收了!」說話,他將身邊兩名可人的「妃子」推在眼前道,「鄭損,看到她們兩個沒有?看清楚了,他們就是你後園中的女人,被老子接收了的!哈哈哈哈,」狂笑中,他指著鄭損道,「你這個死胖子只配給別人作嫁衣,哈哈哈,鄭損你的生死朕會放在心上麼?」
「嘿嘿,」出奇的,鄭損沒有生氣,甚至連一點不高興的表情都沒有,只是仔細的看看兩個美女後,才出聲道,「這不是沁香和縈縈麼?怎麼?被你接收了?呵呵,你得到她們的初夜了麼?沒有吧,那是當然了,她們兩個服侍本相足足一年有餘,還有什麼初夜給你?」說話,他將目光從兩個美女的身上收回,轉頭看向李全道,「你以為本相會生氣麼?錯了,你李全是個什麼狗東西?不要認為坐到了龍椅上,你就是什麼天子了,我呸,你他娘的就是一個賊,一個被人家攆的連老婆都丟了的狗賊!」
李全最忌諱被人提起自己老婆楊妙真失蹤的事情,他在皇宮中當「大唐」皇帝的時候,不少宮女因為私下議論這件「舊事」被他處死,此時竟然被鄭損當面說出來,臉上立時漲紅,手掌緊緊握住了腰間的劍柄,卻礙於周圍的弩箭,不好發作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鄭損繼續說道,「知道你個娘子楊妙真到哪裡去了麼?」
「死了!楊妙真死了!」李全張口大聲吼道,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這個讓他無比難堪的話題,是以不顧體面的出聲大吼起來。
「死了?」鄭損有些好笑的看著眼前曾經的手下、同時又是將他一手從皇帝寶座邊上拉下來的叛將,「嗯,說是死了也對,現在金國之內沒有什麼楊妙真了,只有一個史天倪的老婆史楊氏,嘿嘿,這些年下來,孩子都生了三四個了。」說話,他拱手對李全道,「恭喜恭喜啊,李大皇帝,你那位結髮妻子還真是能生養啊,就是不清楚這些孩子應該向你叫什麼呢?」
李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揮舞起寶劍瘋了一樣向鄭損衝去,口中大聲呼喊著,「我殺了你,殺了你。我的老婆已經死了,死了,我殺了你這個混蛋。」他這一衝,立時將忠心的手下們已經佈置好的防衛陣勢攪亂,那些手下們看到護衛的主人已經衝了出去,忠心的他們只好繼續跟上,向著鄭損的手下們發動了一場衝鋒。
下了這樣大的力氣去激怒李全,鄭損要得就是這個效果,不然,若是李全的手下作困獸猶鬥,他好容易保存下來的一點家底豈不要蒙受損失?急忙退身一步,揮臂對部下那些黑衣人命令,「放箭!」
早已準備好的弩箭有如飛蝗一般射向李全以及那些李全的忠心手下們。沒有意外,當先中箭的就是李全,雖然身上穿著軟甲護體,卻擋不住金國出產的上等弩箭極近距離的射擊,更擋不住好像雨打般的密集衝刺,不多時,「大唐」皇帝的胸口處就插上了十幾支弩箭,這位皇帝心有不甘的倒在地上,但是,一股意識支撐著他,讓他繼續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不過,此時能從他口中吐出的,是咕咕的鮮血。
解決了李全和他的部下們,鄭損志得意滿的走過來,一腳踩在李全的腦袋上,狠狠的用力將那個腦袋向地上碾踩著,恨聲道,「你以為你是個什麼東西?你李全在本相眼中就是一條倉惶逃竄的狗!只配喝本相的洗腳水,玩老子玩膩的東西。」
看著李全眼中還有神志,鄭損突然嘿嘿笑道,「不過,你這個狗賊也作了一件好事,知道麼,要不是你等不及要搶著登上那個龍椅,只怕今天被人攆出臨安受到追殺的就是本相了。嘿嘿,這也算是廢物的用處了吧!」
聽到鄭損的話,李全眼中射出絕望的神情,口中叨念了幾句,「你……你……也會……不得……好……」最終,他還是沒有將話說完,帶著不甘和憤恨的死了。隨著他的死,那個在南朝存在了年餘的「大唐」朝廷也隨之消失。
「相國,我們現在是不是也趕快撤?不然,一會金狗的騎兵巡視過來,只怕很難脫身了。」一個黑衣人走到鄭損身邊詢問道。
「逃?」鄭損的眼皮一撩,「為什麼要逃?」說話,他手中提起了那已經被部下割下的李全的腦袋,又在李全無頭身子上搜索一陣,撿出一個黃綢緞包裹的盒子,雙手拿起這兩樣東西在部下眼前晃晃,「有了這兩樣東西,我們就不需要逃命了,他孟珙必須給我一個丞相的位置坐,而你們……」他看了下那些黑衣人,「而你們,也將堂堂正正的跟著本相在臨安城出入了。」
黑衣人的眼中立時冒出光芒,他們這些終日活在陰影中的人,最最渴望的就是能光明正大的在陽光下出入,現在鄭損為他們描繪了這樣一個前景,又怎能不興奮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在外圍放風的黑衣人急匆匆的跑過來,伏在鄭損耳邊道,「相爺,外邊有軍隊過來了。」
他們立身處乃是一處偏僻的小山谷,若是沒人引路,等閒不會有人發現,不過,此處距離大路很近,軍隊能過來,應該是被剛剛的喊殺聲所吸引。鄭損眉毛一挑,問道,「是什麼人?金狗還是宋軍?」
「全是馬隊,應該是金狗。」那黑衣人肯定的答道。
就在這時隆隆的馬蹄聲已經到達山谷的入口處,不等谷內之人說話,成百上千支弩箭飛射入山谷之內,雖然沒有經過瞄準,僅僅是盲目的射出,卻也將不少黑衣人射倒在地,誰都沒有想到,谷外的金軍竟然不問青紅皂白的就開始射箭,更沒有想到,金**用弩箭竟然比他們花了大價錢從金國買出來的連弩還有利害,弓力強勁不說似乎一次裝填入箭匣的弩箭數量也要超出黑衣人手中的貨色。
如雨般的弩箭射過後,黑衣人已經倒下了兩成,其他的黑衣人也不得不四下躲避,不是趴在地上便是躲在岩石、樹木背後。發現箭雨停息,他們憤憤的站出來想要撿起被他們扔在地上的連弩和金國騎兵對射的時候,轟隆的馬蹄聲又一次響起,在黑衣人的臉上寫滿了「不可能」!原來,金國騎兵竟是縱馬奔馳入了山谷。
山谷不大,站上三百人已經有些勉強,現在金國騎兵縱馬而入,更是令黑衣人無從躲避,若是不想被金國騎兵馬踏而死,他們就只得硬著頭皮,迎著金國騎兵手中雪亮的倭刀衝上去。
可能是發現山谷中並不足以令所有騎兵衝殺,金國的騎兵僅僅衝入了二十騎而已,由當前一個軍官模樣的騎兵帶領著,高舉起倭刀,對著黑衣人惡狠狠的砍下。每一刀落下都是一個黑衣人慘叫著倒了下去,屍體隨即被後來的馬蹄所踐踏,瞬間不成模樣。
雖然黑衣人佔據著人數的優勢,不過山谷中狹窄的地形限制了他們面對金國騎兵的人數,他們只能徒勞的看著前邊的弟兄們被金國騎兵砍倒後,再迎著金國騎兵的戰馬去等待倭刀的落下。與高倨馬上,藉著戰馬的衝勁和倭刀的鋒利,將他們身邊弟兄一個個砍倒在地的金國騎兵相比,此時的黑衣更像是一群可憐的、待宰的羔羊。比起剛剛他們消滅李全屬下的一戰,眼前的戰鬥看上去更像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一個金國騎兵看到了呆呆的看著自己手下被金國騎兵屠殺的大胖子,看到了大胖子手中的黃緞子包裹,眼中立時來了精神,緊催幾下戰馬,衝到那個大胖子身邊,也不管胖子臉上驚異、恐懼、迷茫的神情,手起刀落,將那個帶著無數表情的腦袋砍下,然後回身對軍官模樣的金兵騎士大聲道,「頭,我砍了一個好像他們首領的人,這裡還有一個黃色的包裹,頭,這個胖子是不是李全啊?」
轉瞬將所有黑衣人砍倒,那個軍官模樣的人來到胖子的屍體前,下馬查看道,「沒聽說李全是個胖子啊,」說話,他又看到了胖子屍體後不遠處一具身著龍袍卻沒了腦袋的屍體,再瞧瞧胖子手中抓著的兩件物事,若有所思的道,「只怕這個腦袋才是李全的,沒有問題,兩個腦袋都拿回去,讓宋軍的將領過來驗看一下就好了。」
說話,那個聽到自己砍下的不是李全腦袋而有些失望的金軍士兵,獻寶似的將那個黃緞子包裹交給了宋軍將領,「頭,再看看這個,是個什麼東西?」
那軍官打開了黃緞子包裹,發現裡邊是一個楠木匣子,再打開匣子,放置著一個璽印。拿起璽印看看,軍官叨念著,「原來這個就是宋國的玉璽啊,不過,怎麼和以前看過的不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