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夫老弟,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麼還……」鄧若水看到余?當著孟珙的面提條件,有些不悅的說道。
誰知鄧若水的話立時被孟珙抬手阻止住,孟珙到底是作了五六年大宋國左丞相的人,涵養極好,將一雙虎目死死盯住余?的雙眼,平白之中似乎有一股威嚴之氣射向了對面的余?,竟將那個想要開條件的余義夫看的有些不自然起來。過了一陣,孟珙用不文不火的聲音道,「義夫的家眷尚在吏部天牢,義夫本人還是待罪之身,這樣吧,明日本相就上朝為義夫說項,免了義夫的殺身之禍,再將義夫全家放出來。我相信,他鄭損這個面子還會給我的。」
猛的,余?雙膝跪倒在地,對著孟珙就是一個響頭叩在地上,「若果真如此,余?粉身碎骨不足以報答左相的恩情。」
「嗯,義夫經此一事,必是不能再回鄭損手下,不如就來我那荊湖北路,作個知荊門軍事如何?」孟珙大方的說道。
「大帥,若是明日鄭損再提起進攻北朝的事情,大帥大可答應下來,並立即著手出兵。」余?沒有正面回答孟珙的話,相反倒是說起了他想出的策略,可是在對孟珙稱呼上的轉變,說明他已經將自己視為孟系一支的將領了。
「哦?這是為何?」一邊的鄧若水看到好友加入己方與自己成為同僚自是高興,可一聽到余?的策略的,有些迷惑的皺起眉頭問道。
余?看著若有所思的孟珙,沉聲解釋道,「大人,河南雖處金宋交戰前線,卻因為我朝積弱,已經數十年沒有經過戰火,民生、政治極為平穩,汴梁城先是我朝東京所在,現在又成為北朝南京,商旅、店舖鱗次櫛比,農戶莊園倉廩豐實,加之韓璐羽在河南十年的苦心經營,使得那河南之地已經成為整個北朝最為富庶的所在,韓璐羽擁兵三十餘萬,所憑借的就是河南商旅四出貿易所得的巨額獲利。與之相比,兩淮未被北朝所佔之時便是宋金交戰的主要戰場,民生凋零官員不思進取,將偌大一個鹽米產地經營的破敗不堪。後來兩淮被韓璐羽所奪,雖經過六年的休養生息,成效仍不及河南三成。大人,當兩淮與河南都受到進攻的時候,若是由你選擇,會選擇防守哪裡?」
孟珙沉吟著沒有說話,倒是鄧若水捋著鬍鬚說道,「這個麼……自是河南了,只是,韓璐羽在兩淮到底留下了十八萬兵馬啊,我軍加在一起,還不足二十萬人,如何能奪下兩淮呢?」
「呵呵,」忽的,余?露出一臉笑意來,「大人,末將在逃亡路上,發現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事情,」看到成功的吸引了孟珙和鄧若水兩人的注意力,他乖覺的繼續說道,「我在路上發現,至少看到了十個萬人隊的旗幟,而且……那些兵卒的口音……是兩淮口音。」
眾所周知的,韓璐羽到達兩淮時只帶了十萬軍隊,而且全部為騎兵,他在兩淮的二十八萬兵馬,至少有一半是在當地招募的,還是步卒,沒有長時間的訓練與磨合,普通人根本無法成為優秀的騎兵。若是余?的話屬實,只能說明,韓璐羽自兩淮調兵增援了河南。
孟珙和鄧若水兩人對視一眼,再望著滿臉誠摯的余?,孟珙的眼中瞬間流露過懷疑的色彩,不過這色彩很快被他掩飾過去,要知道,余?這是在勸他進攻兩淮,進攻一個可能屯兵十八萬的兩淮。可是,為什麼要這樣作?若余?是鄭損的內奸,只要攛掇自己進攻河南、或者抗命不遵,豈不是讓自己死的更快?韓璐羽奔襲十日就從兩淮到達金國中都。那麼,反過來呢?若是他想要派兵支援兩淮,怕是連十日都不需要吧……孟珙在腦中盤算著。
「左相,」鄧若水突然出聲道,「於私情,我與義夫乃是至交好友,對於他的品性很是瞭解,願意相信他的話。但是,於公事,我勸左相要考慮清楚,畢竟這可是關係左相生死……哦,不,是關係整個大宋生死的大事。」
一邊的余?並沒有怪罪鄧若水,反是向他這位好友投去感激的目光,鄧若水公私分明的態度,就是對他最好的安慰了。
孟珙露出了欣慰的神情,畢竟一個公私分明的手下是任何上司都願意看到的。他重新將視線投向了站在眼前的余?,牢牢固定在那裡,沒有一絲一點的移動。良久,宋國左丞相大人才慢聲道,「平仲,勞煩你去寫份奏折,向朝廷上奏,就說我要出兵北伐中原一雪前恥。」
「啊……」鄧若水倏然一驚,他明白,孟珙這樣說,等於同意了余?的建議,荊襄宋軍下一步的目標定是指向兩淮。「左相,三思啊,兩淮之地也是韓璐羽經營多年,他會輕易放棄麼?」
「平仲不必多言,孟珙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此番義夫的建議是最好的辦法,如此良機,我不能不利用。」說罷,他將鄧若水和余?二人的手腕抓住,感歎道,「若是孟珙有幸重回荊襄,全賴二位襄助啊。」
第二日,宋國陳國公、左丞相兼樞密副使、開府儀同三司、從一品驃騎大將軍、安**節度使、荊襄兩路宣撫使兼荊襄兩路諸州府經略安撫使、判知襄陽府事的孟珙在早朝上奏折,要求親自領兵再次出征北伐,「定要奪取東京汴梁府以雪前恥」。
兵凶戰危,出去打仗就有可能失敗,前次余?就是最好的例子,八萬精銳禁軍被帶出了臨安府,結果呢,一個都沒回來。這件事過去不久,身為朝廷第二權臣的孟珙竟然也要出兵北伐,朝堂上一時議論紛紛,大臣們眾說紛紜。
贊同者有之,這些人以樞密副使領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李全為首,極力讚揚孟珙的勇武,為其出征北伐大造輿論,渾然忘記,這六年中,孟珙十數次上表要求出鎮荊襄,俱是他們這些人給阻攔下來。
反對者也大有人在,這些人多是些士子清流。鄭損;孟珙執政體系建立後,為了裝點門面需要,從地方上的名士中徵召了許多人入朝為官,然而,就是這些人,成天和鄭損作對,渾不將死當回事。他們這次阻止孟珙出京,也是處於自身考慮,不將生死當回事並不意味著他們想找死。孟珙為官清廉且頗有風骨,在朝堂上沒少為他們說好話,這次若是出京北伐,失敗還是次要的,真的沒了主心骨為他們撐腰,他們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如何與握慣兵把子的鄭損對抗?
總算右相鄭損大人頗有決斷,在「請示」聖上後,作出決定,下旨令孟珙出兵北伐,同時為了嘉獎孟珙的忠心,在其沒有取得任何勝利的情況下,特旨加封孟珙為「陳王」。臉上現出苦笑的孟珙心中明瞭,這是鄭損的計謀,將他放在眾矢之的,同時也逼著他回到荊襄後不得不出兵討伐金國,否則,就是宋國上下官吏、士林、商賈、百姓的輿論都說不過去。
只是,為了找回些面子,更為了不白吃這個啞巴虧,孟珙當堂與鄭損商量,既然北伐河南之地,就要有一個熟悉當地情況的將領跟隨才好,而現今朝廷最好的人選,莫過於剛剛自河南敗歸的余?了,是不是可以看在余?以前所立功勳的份上,只是免去余?所有官職,發配到荊襄軍前效力,也將余?的家人放出來?
或許是鄭損想到了余?以前的好處,或許是右相大人想要將孟珙盡快打發到前線去,或許余?已經失去了價值,總之,在李全沒有開口阻止的情況下,鄭損滿口答應了孟珙的要求,而且立刻下令刑部解除對余?的追捕並將余?的家人自刑部天牢中放出,再令吏部和樞密院發文,革除余?的所有官職,發配襄陽府。
看到自己的要求得到了滿足,孟珙又在臨安府滯留幾日,派人在兵部和戶部催討了兵甲與錢糧後,於金正大二年,宋正隆八年,西曆1243年,六月二十三日帶著本部三萬兵馬出臨安府,回歸自己的防地荊襄,準備北伐事宜。
七月二十六日,路上大張旗鼓宣傳自己將要北伐的孟珙一行抵達襄陽府,孟珙隨即下令在荊襄兩路戒嚴。
七月二十八日,孟珙下令在荊襄兩路重新清點兵士數目、徵集糧草兵甲馬匹,搜羅渡河用的大小船隻。
八月初十,孟珙在襄陽府聚將,分派出征事宜。
八月十五日,中秋夜,孟珙於襄陽府勞軍,襄陽城外聚集兵卒共十九萬。
八月十八日,孟珙於襄陽府誓師,決議發兵北伐。
八月十九日,孟珙自襄陽出征,大軍十六萬沿淮河而下。
八月二十八日,孟珙大軍抵達位於荊湖北路的信陽軍,並在此地作出渡河姿態。
九月初二日,經過三天休整的孟珙大軍突然攻入淮南西路境內。
九月初三日,孟珙軍先鋒三萬不戰而下光州。留守兩淮的金國武安軍總退卻。
九月初四日,孟珙軍進入固始。次日進入霍丘。再一日順利進入壽春。
九月初八日,孟珙前鋒抵達淮南西路治所廬州城下,廬州城門洞開,廬州失陷。
九月二十日,一路順利行軍的孟珙順利光復整個淮南西路,前鋒攻入淮南東路,占滁州。南路軍與宋國建康守軍隔江對望。
九月二十二日,孟珙軍占**。次日,占真州。
九月二十四日,孟珙策馬揚州城,揚州淪陷。
十月初二日,孟珙上表朝廷,奏稱已光復淮南兩路。
整場戰爭,除去打獵時用去些許箭矢外,不損一人一馬,不動一刀一槍
|com|bsp;點擊察看圖片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