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中都的韓璐羽於金正大二年,宋正隆八年,西曆1243年,宋國十月初四日接到了兩淮全部淪陷的消息。自從攻取中都後,他首先做的事情就是改善情報組織在金國內部的傳輸情況,使得身在中都的他可以更加迅捷的瞭解金國各地發生的事情。
兩淮淪陷,早就在韓璐羽預料之中。當初進取中都的時候,若是宋國趁火打劫,進攻河南、陝西、四川、兩淮應當如何是好?關於這個問題,在韓璐羽的謀士之間發生了些許爭執。
第一個被排除的是陝西,因為陝西雖然兵力薄弱,可宋軍若是進攻陝西,必然會遭到四川金軍與河南金軍的夾擊,稍有不慎就會招致兵敗的下場。而四川、河南、兩淮三地呢?
四川只有萬餘忠孝軍駐守,東北方向雖是陝西,可是由於蜀道艱辛,若是陝西的金軍增援四川,只怕還沒有進川,溯大江之流而上的宋軍就會攻克了成都府。再者,四川西面是吐蕃諸部,自己尚且打個不休,更沒有可能出兵來增援四川的金軍。加之守在重慶府的曹友聞天天整兵備武窺視四川,是以,宋國進攻四川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那麼,河南與兩淮,宋國又會進攻哪裡呢?韓璐羽最怕的是宋國鄭損發瘋,一邊派孟珙自荊襄進攻河南,一邊自己從臨安府出兵進攻兩淮。如此一來,縱是兩淮、河南兩地留守有二十萬兵馬,要想擋住宋軍的進攻,也是一個不小的問題。就算是最後戰事以韓璐羽的勝利而告終,那麼他自己倚為財賦來源的河南只怕也會被打爛了,那個時候,韓璐羽自己哭都來不及。
「決不能允許出現這種情況,」韓璐羽當即否定了部將們要求分兵拒之的建議,「若是真的出現這種情況……嗯……不,只要宋軍進攻兩淮,我們就讓給他們好了,宋軍來了不必抵抗,兩淮所有軍隊退出兩淮,到河南駐紮,必須將宋軍對河南的破壞降低到最小。」他的命令不容置疑。
於是乎,兩淮大地便上演了一場不交戰的戰爭,數十萬大軍之間保持著兩日的路程,彼此始終看不到對方的旗幟。當然了,韓璐羽也沒有那樣好心,六年前那次搬家行動沒有作成,這次自是不會放過,宋軍所到之處,府庫之中空空如也,要錢沒錢要糧沒糧,而淮水之上,由彭義斌指揮的水軍們卻忙碌的很。
「呵呵,」隨手將兩淮戰報丟在書案上,韓璐羽笑著對此時已經是戶部尚書的劉楚材說道,「這個孟珙還真是不客氣,我吐出來的骨頭他就這麼吞下去了,就不怕自己無法下嚥?」
「只怕現在的孟珙是飢不擇食了,不然,他怎麼會違抗聖旨進攻兩淮呢。」劉楚材雖掌握了金國財賦大權,但是,私下裡仍是韓璐羽得力參謀。
孟珙出臨安之初,韓璐羽就已經知曉這位宋國左丞相兼樞密副使出征的目的,還得到了那道聖旨的抄稿。所以,韓璐羽特地下令將兩淮半數以上的留守部隊調往河南,並要求彭義斌的水軍在荊襄與河南之間的河道上加強盤查。誰知,孟珙北伐的聲勢造的蠻大,進攻目標上竟公然違抗聖旨的命令,放棄進攻河南,轉而攻打兩淮。
滿腹狐疑的韓璐羽有些吃不準孟珙的行動是不是與鄭損私下裡商量好的計謀,雖有機會分兵保住兩淮,但他仍然放棄了,仍然按照原定計劃將兩淮的駐軍全部撤出了淮水以南。就是為了這一點,金國朝中針對韓璐羽的不滿之聲甚囂塵上,許多大臣甚至當著韓璐羽的面就指責其不戰而逃、丟失國土,實在是一個逃跑將軍,更要求朝廷處置丟失兩淮的主要將領,連坐與這次戰敗有關的所有人員,這些人的矛頭已經明裡暗裡的指向了身為參知政事的韓璐羽。
「那鄭損豈是如此好相與的,孟珙公開抗命,又自領了兩淮鎮撫使,鄭損會有什麼動作呢?」韓璐羽雙手抱拳支住下巴,有些神往的樣子說道,「希望他不要讓我太失望了……」
「只怕大哥真的要失望了,」走進門的方子謙剛好聽到了韓璐羽的話,笑著對他這位義兄道,「這是宋國最新的情報,看來鄭損並不準備追究孟珙呢。」
「哦?」韓璐羽有些奇怪的坐直身子,接過了那份書寫在薄紙上的情報。
原來,早在孟珙違命進攻兩淮的時候,鄭損就已經派出了使者,以宋國皇帝的名義向孟珙問罪。誰知接見了天使的孟珙振振有辭的說,聖旨只是要他北伐金國,並沒有規定具體的地點,他看到原本想要進兵的河南此時兵精糧足一時不可能拿下,就自作主張轉向進攻了兩淮。就在使者還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孟珙搬出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說辭,將使者「送出」了兩淮地界。
那使者回去後向鄭損如此陳述,其中自是少不了一番添油加醋,將孟珙一副「飛揚跋扈、目無君上」的樣子描繪的淋漓盡致。可此人的心思算是白費了,鄭損聽了他的匯報後沒有絲毫反應,只是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便打發他走人。其後,鄭損對於孟珙自領「兩淮鎮撫使」的行為既沒有表示同意,也沒有用宋國朝廷的名義發出對孟珙的降罪詔書,似乎根本就沒有這碼事一般。
看著情報,劉楚材的眉頭微微皺起,抬眼望望坐在書案後的韓璐羽,金國參知政事大人沒有說話,雙眼好像死死盯住什麼東西似的看著眼前的虛無。「參政,」劉楚材試探著張口說道,「參政,南朝的事情有些奇怪啊,好像這次鄭損急急忙忙將孟珙趕出臨安的樣子。」
「我覺得我們似乎作了一筆賠本買賣。」方子謙雖沒有朝廷官職在身,卻始終居於韓系人馬的二號人物,在韓璐羽面前有著說一不二的特權,更可貴的是,這位韓系崛起的大功臣從不居功自傲,也不利用自己與韓璐羽的關係欺凌下邊的將領、官員,相反的,他經常以一副後輩的姿態出現在大家面前。正是如此,讓方子謙得到了韓繫上下人等的一致尊敬,包括比他年長許多的劉楚材、史天倪等人。
「子謙不妨仔細說說,」劉楚材大有同感的對他說道。
「這個……」方子謙思索下,才有些遲疑的說道,「似乎鄭損不需要孟珙待在臨安了,他將孟珙派出北伐的舉動完全是為了將此人趕出宋國中央朝廷,並消耗他的實力。因為一向阻止孟珙出京的李全這次竟然帶頭支持鄭損的舉動。李全是鄭損一手提拔起來的,他的話就是鄭損要在朝堂上發出的聲音,如此一來,鄭損的目的就可以清晰辨別了。若真是這樣的話,我想,為了保存實力,孟珙決不會輕易拿出自己手中的軍隊與我們對決。果真如此,我們只要加強在兩淮與河南的防備,就可以打消孟珙進軍北伐的想法。」
劉楚材看看一邊陰沉著臉的韓璐羽,看著顯然心情極為不好的參知政事大人。只見韓璐羽手中用力,竟一把折斷了握著的筆桿,墨汁崩濺了他一身,參知政事大人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鄭損……孟珙……李全……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一邊的方子謙、劉楚材可以理解韓璐羽此時的心理,這是一種算計失誤的羞辱感與揮出的拳頭打在空處的無力感,二者相互交織,內中苦澀也只有身為主君的韓璐羽才能完全體會出來。
坐在太師椅上,韓璐羽定定的看著眼前的地圖,看著被宋國……嗯……或許說是被孟珙才對……生生奪走的兩淮地界,想起六年裡在兩淮的點滴往事,都讓這位金國朝廷的權臣、參知政事大人心中感到無比的頹喪與氣憤。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從門外急匆匆的走了進來,來不及通報,邊走還邊大聲對屋內的人說道,「大人,事情不妙,出事了……」
韓璐羽的眼睛猛的一抬,沉聲道,「張柔,穩重些,你還是朝廷的刑部尚書麼?為何如此毛躁?」
那急匆匆走了進來的張柔一眼看到韓璐羽雙目之中蘊涵的怒火,心中一團急火倏的涼了下來,雙手拱起對韓璐羽行了一禮,才盡量放慢語速的說道,「稟告大人,朝中有大事發生。」
「朝中?大事?」韓璐羽有些奇怪了,他人還在自己的參政府,朝廷中沒了他說話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呢?擺擺手示意張柔站直身子,「德剛不必驚惶,你且慢慢說來。」
「是,」看到韓璐羽一副鎮定的樣子,張柔也慢慢穩定住了情緒,深吸兩口氣後,才用平常那種四平八穩的聲音說道,「回稟參政,今日尚書省的議政聚會大人因為軍情原因並沒有出席。在議政上,兵部侍郎愛申忙哥以大人損兵失地為由,要求尚書令完顏阿喜將兵部交由能吏掌管。完顏阿喜順勢下令,以鹹平路都總管陀滿胡土門為兵部尚綠色∷小說|com|bsp;點擊察看圖片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