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袁軍敗了,大敗!
敗得連下令鳴金的機會也無,當正面戰場曹操率眾殺到、趙雲孤身一人直直殺入袁紹中軍,側翼虎豹騎突破袁紹帳下高覽的抵擋,迂迴殺向袁軍時,袁軍,已經難以翻身了……
「袁紹敗局已定了!」
「呵呵,是啊!」
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站在曹字主旗之下,笑呵呵的對話著。
值得一提的是,兩人一路從後陣趕到前線,口中揚言著上陣殺敵,結果卻連袁軍的毛都沒摸到一根。
也是,兩人身旁的護衛可不是吃閒飯的,再說此處還有萬餘曹軍,怎麼會叫這兩位輕生犯險?更別說此間無數曹軍。
其實江哲自己也明白,就憑自己這三腳貓的功夫,衝入戰場給人送菜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來這個時代差不多五年,除了在徐州江哲靠偷襲殺了一兩個黃巾,而後,似乎從來沒有親自動手過……
就像郭嘉說的,曹操的佩劍倚天劍,在江哲手中,不過是擺設罷了。
其實,江哲也好,郭嘉也好,兩人上前,起到的作用,無非是激勵將士士氣罷了,就算郭嘉自詡武藝非凡,就算江哲不服輸,區區兩個文人,能用多大作用?比得過浴血奮戰,經驗豐富的曹兵?
同樣,對於曹兵來說,如果叫這兩位也上陣殺敵,這無疑是他們的恥辱!
就這樣,兩人被團團圍在當中,別說遇到一個半個的袁兵,就連袁軍的箭支也無法觸及二人,就算是士卒,也有士卒的驕傲!
不知從何時起,雨勢漸漸止住了,半空中烏雲徐徐散開,日落的前的餘輝照在江哲臉上,長長吐了口氣,江哲狂跳不止的心漸漸平復下來。
將倚天劍收入劍鞘,江哲緩緩抬頭,望了眼落日,神色有些難以捉摸。
事到如今,江哲也不得不承認,《奇門遁甲》確實有它獨到之處,詭異!太詭異了!
「氣運……」喃喃自語著,江哲伸出手,彷彿想抓到什麼,虛空一握。
多麼荒誕不羈、飄渺無際的事,但是卻屬真實!
不過這代價……
唉!
「魚和熊掌,無法兼得啊……」
「唔?」身旁的郭嘉轉過頭來,笑著問道,「世間之事,本就難以達至十全十美,不知守義指的是何事?」
「無事無事!」江哲笑著搖搖頭。
「袁紹逃了!袁紹逃了!」
「我軍勝了!喔!」
曹軍之中響起一陣歡呼,反觀袁軍,卻是一臉不敢置信地回首望著。
主公……逃……逃了?
袁軍伍長王二心中難以置信,我等仍在苦戰,主公卻……
主公都逃了,我等還戰什麼?
環視一眼四周,見那些曹軍一臉獰笑地逼近,王二心中萬念俱焚。
這次……恐怕……
婉兒……
「給我死吧!」一名曹兵暴喝著掄起長刀。
不……不!
無比驚恐望著那閃著寒光的長刀,王二急忙舉槍擋住。
婉兒還等著我呢,我不能……我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
十數名曹兵圍了過來,望著王二惡狠狠喝道,「你這廝還想反抗?你倒是反抗看看!」
王二有些慌神了,四下望了望自己的戰友,卻發現他們茫然得站在原地,手中兵刃無力地垂著,顯然是不會過來助自己一把的。
袁軍,已無絲毫士氣可言了!
「砍死這廝!」十餘名曹兵狂笑著舉起兵刃。
「住手!」忽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呵斥,「你等可是要違抗司徒將令?」
「將令?」十餘名曹兵有些迷茫。
在王二眼中,那名曹軍伯長皺皺眉,大聲喝道,「司徒有令,不得肆意殺俘,否則定斬不饒!」
正說著,遠處傳來幾聲大喊,「司徒有令,降者不殺!司徒有令,降者不殺!」
「陳伯長,」其中一名曹兵指著王二對那伯長說道,「可是這傢伙還想反抗……」
「反抗?」來人正是陳二狗,只見他皺皺眉,轉首望了一眼王二。
好像在哪裡見過這人……
陳二狗皺眉望著王二,王二遲疑地望著陳二狗,兩人心中暗暗回想著什麼。
「放下兵刃,饒你不死!」陳二狗沉聲喝道,「否則……」
「……」王二心中有些遲疑,他懷疑這些曹兵是否言而有信。
「伯長你看!」那曹兵指著王二說道,「這傢伙還想反抗!」
反抗?我只是不想死在這裡啊!王二滿臉苦笑,緊緊握著手中長槍壯膽。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陳二狗沉喝一聲,緩緩走上前來。
對面的王二,亦是橫槍在胸。
「汰!」暴喝一聲,陳二狗搶先一記長槍揮去,王二急忙抵達,但是,途中卻有一桿長槍插手了,挑飛了兩人手中兵刃。
曹軍大將樂進!
「將軍!」僅僅愣了愣,陳二狗抱拳一禮。
「唔!」樂進點點頭,轉首望向王二,深深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頓時,王二背上感覺一陣冰涼,曹軍大將?
這下……
「好膽氣!」樂進輕讚一聲,緩緩抬起手,王二眼神猛變,急忙後退,卻發現那員曹軍大將僅僅是指了一個方向,在周圍曹兵哄堂大笑中,王二臉上有些漲紅。
「哈哈哈!」就連樂進也覺得好笑,好笑之餘,他心中很是滿意,雖說對方僅僅只是一名伍長,不過也算是給自己漲了臉面嘛。
「小子!放心吧,不會殺你的,你聽!」樂進哂笑著說道。
聽?王二愣了愣。
「住手!都住手!」
「司徒有令,降者不殺!」
「老子叫你住手聽到沒,司徒下令不得肆意殺俘,你想挨刀是吧?唔?!」
這是真的?曹軍當真停下廝殺了?
王二環視望了望,確實,除去有些不懷好意的曹兵仍在用槍桿洩憤,但是,不得不說,曹兵停下廝殺了!
他們口中的司徒……那是何人?這些曹軍的主公,不是叫曹操麼?
「文謙,叫袁軍投降,降者不殺,另外傳令將士們不得殺俘,違令者斬!」
「司徒放心,末將已經下令了!」
咦?王二抬起頭,有些驚愕地望著方纔那極為勇武的曹軍、此刻極為恭敬對一人說著,一個文人,莫非他就是這些曹兵口中的司徒?
「唔?」似乎是感受到了異樣的注視,江哲轉過頭來,發現一名袁兵愣神得望著自己。
「放肆!」一名曹兵呵斥一句,頓時,王二心中一驚,望見地上有一柄長刀,急忙拾起。
「你敢造次?」樂進上前幾步擋在江哲身前,其餘曹兵紛紛上前,欲將王二亂刀砍死。
「住手!」江哲輕呵一聲,推開樂進,上前幾步皺眉望著王二,和顏悅色說道,「你等敗局已定,還欲何為?」
「我……」聽著那柔和的話語,王二感覺心中平靜了許多,猶豫著說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這裡……」
「呵,我已下令降者不殺,你莫要心懼,放下兵刃!」
「這……」王二仍有些懷疑,猶豫說道,「當真?若是你等言而無信……」
「放肆!」樂進怒喝一聲。
揮揮手止住樂進,江哲微笑說道,「我江某平生不曾欺人,對你亦是如此,降者不殺,一言九鼎!」
深深望著江哲的眼神,王二遲疑地放下兵刃,立馬便有兩名曹兵將他按在地上。
王二心中頓時一驚,還倒是那人言而無信,卻發現按著自己的兩名曹兵放開了手,莫名其妙地抬頭望了一眼,卻發現不遠處的同澤亦是如此。
「雙手抱頭!」一聲呵斥。
雙手抱頭?
猶豫一下,王二照做了,聽著耳畔來回的腳步聲,屬於曹兵的腳步聲,王二心中很是驚恐,唯恐有利刃加身,但是等了許久,卻也沒等到什麼,心中終於鬆了口氣。
「噹啷……」兵器落在地上的聲音,在戰場上此起彼伏,袁軍大勢已去,毫無戰心,紛紛投降。
偌大戰場,七八萬袁軍,大多雙手抱頭蹲在地上,由區區兩萬曹兵看守者。
或許有人說,袁軍人數仍是曹軍數倍,曹軍不怕袁軍猝然發難麼?其實這種事情在歷史上屢見不鮮。
所謂兵敗如山倒,眼下袁軍士氣低迷,毫無戰心,只要不過於逼迫,袁軍又如何會造次發難?
沒見有些曹兵心中仍不解氣,惡意地用刀背、槍桿洩憤,受難的袁軍也只有默默承受,只要不危及他們性命就好……
很快的,在江哲見到這種事後,立馬下令禁止麾下曹兵惡意虐待袁軍,一來此事不仁義,二來嘛,江哲也怕麾下將士下手不知輕重,以免兔死狐悲,激起袁軍的仇視,虐俘致死與沙場廝殺,那可是大大不同的!
要是壞了曹軍名聲,日後哪裡還會有人膽敢投降?
袁軍幾乎盡數投降了,哦,還有一處!
張頜,袁紹麾下大將,河北四庭柱之一,為掩護主公袁紹撤退,硬著頭皮對上了趙雲。
要知道,今日的趙雲,可不同往日,今日的他,下手絲毫不留情面!
僅僅從趙雲身上那件血紅色的戰袍就可看出,上面染了多少袁軍將士的鮮血。
數十?數百?
就連趙雲自己也忘了,如今他心中記得的,唯有張頜!
便是這個傢伙,死死纏住自己,叫袁紹跑了……
袁紹跑了,自己還有何顏面回見司徒?
一時間,趙雲槍勢愈來愈快,張頜疲於應付,左右難支。
今日,我張頜恐怕真要死在此處了……
嘖!真不想與這怪物交手啊!
「鏘!」僅僅是稍稍走神,張頜震驚地發現,手中的長槍被對方擊飛了,複眼一望,望見的,是急襲而來的槍尖,冰寒刺骨。
完了……張頜緩緩閉上眼睛。
他會刺我哪裡?
頭顱?
面門?
還是心口?
唔?怎麼還不來?
難道我已經死了麼?
不,我仍然感覺得到渾身上下受創的劇痛……
猛地睜眼,張頜突然望見那槍尖就停在自己眼前,幾乎要觸及自己額頭……
「咕!」就算是張頜,也不免嚥了嚥唾沫,狐疑地望了一眼對方。
趙子龍,這傢伙究竟想怎麼樣?
想羞辱我麼?
死便死,我張頜豈是貪生怕死之輩?
心中很是憤怒,張頜抬頭望向趙雲,正要呵斥,卻見那傢伙提槍望著身旁,似乎說著什麼……
「司徒將領?」趙雲皺皺眉望著面前的傳令官。
「是……是的,」那傳令官望了一眼趙雲滿身的鮮血,有些畏懼。
結束了麼?趙雲望了一眼四周,望見的,卻是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的袁軍,以及他們身旁大笑著的曹兵,言及著方才詭異的天象。
我軍勝了……
但是恐怕沒有人會知道,這勝利背後……
暗暗歎了一聲,趙雲這時才感覺自己有些疲憊,緩緩收回長槍,然而這時對面的一聲暴喝卻是叫他回過神來。
「趙子龍!你欲羞辱我耶?為何不刺下?!」
「……」凝神望著張頜,趙雲淡淡說道,「勝敗已定!」
張頜頓時被噎得說不出來,任憑眾曹兵一擁而上,用繩索將自己牢牢綁住,望著趙雲撥馬轉身,張頜心中暗罵一句,這該死的傢伙!
張頜被俘,張頜麾下的大戟士也逃不過這個宿命,被蜂擁而上的曹軍剝下鎧甲,用弓弩指著,殘餘的千餘大戟士只有投降。
建安三年八月二十四日,北方霸主袁紹與中原霸主曹操在陳留外展開大戰,曹軍大勝、袁軍慘敗!
此戰,雙方總共投入兵力二十五、六萬,激戰四、五個時辰有餘,袁軍總共折損兵馬十餘萬,七萬人戰敗被俘,其餘者逃散四處。
袁紹麾下大將張頜被俘,高覽為虎豹騎圍殺、最後被曹純砍下首級,加上當初的顏良、文丑,袁紹讚譽有加的『河北四庭柱』,已然瓦解。
淳於瓊與蔣義渠死於亂軍之中,因暴雨致使路面濕滑,被己方騎兵自相踐踏而死,袁紹外甥高幹率軍為其舅父斷後,欲逃時,卻被曹洪追上斬殺。
此戰,袁軍將領陣亡兩百餘名,其中有半數乃是被趙雲狙殺。
僅此慘敗,袁紹已無力南下了,不,怕是連固守的資本也沒了,時至今日,袁紹麾下將領寥寥無幾,除去留守冀州、并州的麴義之外,已無幾員能獨當一面的大將。
反觀曹軍,此戰折損士卒近兩萬,其中有半數是在起西北風時被袁軍殺死,陣亡將領二十三名,大將,一人不損!
其中,三千虎豹騎折損一千八百三十一人,殲敵近乎三萬,此等戰績,足以震驚天下。
可與虎豹騎相比的只有陷陣營,三千陷陣營陣亡一千九百八十五人,在擋住數萬袁軍衝擊的同時,殲敵萬餘,比之虎豹騎,不遜分毫。
……
相比於曹軍的大聲歡呼,曹軍自然是沉穩許多,不管他心中是何等喜悅,也不會在麾下將士面前表露出來,作為人主,自然要有人主的氣勢嘛!
當然了,對於自己最為信任的人,曹操自然不必如此……
「胡鬧!」當聽說江哲與郭嘉親自上陣,曹操心下一驚,急忙來到二人面前上下打量,見兩人無絲毫損傷,這才放下心來。
當初曹操折損二十萬兵甲,但是回過神來後,繼續調集兵馬與袁紹開展,但當聽說戲志才隕落於烏巢時,曹操悲痛萬分。
眼下也是如此,無視自己身上創傷,無視曹仁、曹洪等將領身上創傷,曹操第一時間來到江哲二人面前。
千軍易得,良將難求,而謀士,則是難上又難,更別說像江哲、郭嘉等王佐之才,幾乎是萬里無一。
「我等無恙,倒是主公身上……」面對著曹操的擔憂之情,郭嘉心中很是感動,猶豫地望著曹操滿身傷痕。
「皮外傷而已,無甚大礙!」曹操哈哈笑著,忽然望見江哲面色,疑惑說道,「我方才便見你氣色極差,可是有什麼顧慮?」
「唔?沒啊?」江哲茫然地搖搖頭。
「哦!我明白了,」曹操欣慰地點點頭,長歎道,「這幾日,辛苦守義了……」
「主公可莫要忘了再下喲!」郭嘉笑嘻嘻地插嘴道。
「忘不了忘不了!」曹操無可奈何得說了句,放眼四周,大笑說道,「袁紹僅此一敗,如同臨頭棒喝,我看他如何再言揮軍南下!哼!可惜叫他逃過一劫!」
「逃得此時,逃不過彼時,」搖搖頭,郭嘉正色說道,「依在下之見,袁紹終嘗惡果,不會有什麼好日子了!」
「喔?」曹操聽罷,詫異說道,「奉孝此話怎講?」
郭嘉嘿嘿一笑,閉口不語。
曹操頓時會意,一揮手重喝下令道,「曹仁、曹洪,留下打掃戰場,其餘人等押送俘虜回營!」
「諾!」
兩萬餘曹軍押送著七萬袁軍回了陳留曹營,比起來時的心中坎特不安,眼下自然要好得多。
耳邊響著曹軍放肆的談笑聲,眾袁軍士卒默默低著頭走著。
反抗?開什麼玩笑,別看見那群黑甲騎兵正惡狠狠地看著這邊麼?聽說,己方四萬軍隊對付這三千個怪物,卻被殺了將近三萬,還反抗?
還有那些銀甲的,同樣是怪物,區區三千擋住了己方數萬軍隊還不夠,竟然還反攻……
但願曹軍守信,唔,但願……
七萬袁軍被押入陳留曹營,戰戰兢兢地等待著自己的命運,但是他們不知,曹操對於這件事,也是倍感棘手。
放,無疑是放虎歸山,難道叫他們回去繼續被袁紹徵用?
不放,怎麼個不放?殺?要是將這七萬戰俘全殺了,別說江哲那裡就通不過,曹操也怕自己惡名太甚。
這惡名可不同於別的,尤其是對眼下心懷大志的曹操來說,那可是致命的,事關時候征戰天下,豈能兒戲對待?
放又放不得,殺又殺不得,曹操感覺自己頭風又快犯了。
到了大營,曹操便急於與江哲、郭嘉商議此事。
「主公難道沒想過收編這支軍隊?」大帳之中,郭嘉嬉笑著的話音叫曹操眼睛一亮,但是細細一思量,曹操又感覺有些不妥。
「此事恐怕不易,袁本初仍在,若是此軍心念舊主,我等豈不是養虎為患?」
「呵呵,」郭嘉搖搖頭,哂笑說道,「先不說此事,在下且問問主公,主公眼下意欲如何?」
「眼下?」曹操有些疑惑,納悶說道,「我軍已是大勝,袁紹敗退,難以再繼揮軍南下,何談什麼眼下?」
有些失望地歎了口氣,郭嘉皺眉說道,「難道主公的意思,是準備收兵回許都麼?」
「唔?」似乎是瞧見了郭嘉眼中的失望,曹操詫異說道,「奉孝的意思是,不回許都?」
「正是!」凝神望著曹操,郭嘉正色說道,「主公,莫要欣喜此次大勝,我軍與袁紹交戰,歷經半載,損兵二十萬,如今兗、豫、徐三州,可用兵馬寥寥無幾,淮南袁術,滅亡在即,江東孫策、荊州劉表,哪一個不是坐擁十餘萬大軍,若是兩處有一處來攻,我等便難以守住,若是兩處一道來攻,主公,你可曾想過我等如何應付?子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不可不慎吶,主公!」
「……」曹操為之動容,頓感後背一陣涼意,沉思說道,「奉孝言之有理,不過……」說著,他猶豫地望著郭嘉,遲疑說道,「奉孝的意思是……」
「北上取冀、青兩州,如今袁紹大敗,其下四州必惶惶不足所處,此處不取,誠為可惜!」
「取……」就算是曹操,也被郭嘉一席話驚了一驚,瞪大眼睛急切說道,「奉孝,我等兵馬如今不過兩萬餘,如何取冀、青兩州?再者,此處七萬袁軍俘虜,又如何處置?」
「主公稍安勿躁,聽在下一一道來!」低了思量一下,郭嘉凝聲說道,「主公心繫此戰,想必不知,夏侯將軍如今得大半青州,青州之事,主公大可交與夏侯將軍,我軍只要襲冀州便是!袁紹經此一敗,內患頓生,在下聽聞,并州黑山黃巾死灰復燃,聚三、四萬兵馬奪了河內,主公不妨以利誘之,叫其為我所用,若是能得此軍,便可取冀州!」
「黑山黃巾?」曹操喃喃念叨一句,緩緩搖頭,為難說道,「奉孝怕是忘了吧,我等與黑山黃巾有隙,那張燕如何會相助我等,一個不好,恐怕是引狼入室,禍事更甚吶!」
「那主公的意思是?」
望了一眼郭嘉,曹操咳嗽一聲,猶豫說道,「正如奉孝說的,我軍此次雖得大勝,然而折損諸多兵馬將士,不若歸許都,徵兵修養,待來年再復北上……」
「主公若是如此,禍事近矣!」見曹操竟是這麼個主意,郭嘉頓足急聲說道,「主公可知,此戰之前,恐怕天下人都認為是袁紹勝、主公敗!前番,張白騎取汜水關,被守義擊退,然而據守義所說,張白騎仍有近十萬兵馬,為何不再行進兵?」
「那是因為守義燒了張白騎囤積的糧草啊……」曹操有些茫然。
「主公錯矣!」郭嘉搖搖頭,正色說道,「糧草被燒,確實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是更重要的,是守義擋了張白騎半月,張白騎自思無法在袁紹擊敗主公前奪下兗、豫兩州,不想為他人做嫁,是故退兵!可想而知,偌大天下,有幾人能料到揮軍百萬的袁本初,會大敗而回?」
「……」曹操心中一震,喃喃說道,「奉孝的意思是……」
「正是!」似乎看穿了曹操的心思,郭嘉急切說道,「若是主公想著退回許都,徵兵修養,當真是為禍不遠矣!經此一戰,我軍實力大損,沒有一、兩年,無法恢復元氣。另外,一旦此戰傳開,西涼張白騎、荊州劉表、江東孫策一旦得知是主公勝、袁紹敗,必定徵集大軍來攻,到那時,我軍如何抵擋?」
「……」曹操面色一沉,緩緩點點頭,皺眉說道,「確實!那麼依奉孝之見……」
「以戰養戰!」郭嘉低聲喝道。
「以戰養戰?」曹操有些不解。
「正是!」點點頭,郭嘉正色說道,「袁紹為何兵力遠遠多於我軍?一來是我軍四處征戰,二來,袁紹坐擁四州,而我等,僅僅兩州半罷了。趁著天下人還未得知我軍大勝,急襲冀州、青州,奪下此二州之地,收編袁紹麾下兵馬為我所用,若是成功,待張白騎、劉表、孫策得知此戰勝敗時,我等已有數十萬大軍,此三處必然不敢來襲!
再者,袁紹坐擁北地四州,此等強者在鄰,今日不取,日後必成禍患!不趁此次大勝,奪取青、冀二州,誠為可惜!」
「唔!」郭嘉這麼一說,曹操深以為然,只是這黑山黃巾,仍叫他有些難以決斷。
「主公可是心慮黑山黃巾張燕?」郭嘉微微一笑問道。
「是啊!」長長歎了口氣,曹操在起身在帳內踱了幾步,搖頭說道,「我與張燕毫無瓜葛,卻有怨仇,他豈能來助?」
「主公放心,」玩味一笑,郭嘉胸有成竹說道,「在下憑一條三寸不爛之舌,必定說服張燕!」
曹操皺皺眉,遲疑說道,「奉孝親自去,這……」
「主公放心!」郭嘉搖搖頭,微笑說道,「張燕此人,為人豪氣仁義,比起我等,張燕更恨袁紹,是故趁袁紹舉兵南下之時,作亂并州,如此一想,我等與張燕,利益一致,他又豈會加害於我?主公莫要再勸了,在下心意已決!」
「這……」曹操顯然有些猶豫不決,正在此時,旁邊久久不曾說話的江哲說道,「還是我去吧!」
「守義?」曹操疑惑地望向江哲,卻見他微笑著說道,「我與張燕早在徐州便已相識,正如奉孝說的,張燕此人,為人豪氣,不屑詭計,我又與他有舊,還是我去的好。」
皺了皺眉,曹操微微一歎,說實話,無論是郭嘉也好,江哲也好,曹操都不想兩人犯險,這兩位,可都是天下少有的賢士……
見曹操仍然要勸,江哲有些疲憊地說道,「就這麼說定了吧,今日太過疲憊了,明日我帶上幾人,往河內走一遭,」說著,他露出幾分笑意,自嘲說道,「不過是否能說服張燕,我也無絲毫把握,若是不成,孟德莫要怪我哦!」
「守義……」我怎會怪你?曹操心下一歎,苦笑一聲。
「你去?」見江哲將此事攬下,郭嘉有些猶豫,雖然他再三叫曹操放心,但是那不過是安曹操之心罷了,事情究竟如何,就連郭嘉自己難以預斷,一個不好,豈不是自己害了守義?
想到此處,郭嘉搖頭說道,「我見守義你氣色不佳,還是多多歇息吧,此行由我來說服張燕,守義與張燕有舊,唔,那就勞守義親筆寫一份書信……」
「一份書信怎麼比得上我親自去?」打斷了郭嘉的話,江哲笑著說道,「奉孝莫要說了,此事,我比你更合適,額……孟德,我先下去歇息下,這幾日不知怎麼總是感覺疲憊……」
「哦,哦,守義且去……」曹操愣愣地點點頭,望著江哲起身向帳外走去,心中有些疑惑,前幾日守義不是還好好地麼?怎麼今日……
曹操有些想不明白,身旁郭嘉,望著江哲背影若有所思。
說真的,對於是否能說服張燕,就如江哲說的,他沒有絲毫把握,但是,他卻不得不去,因為,他有種預感,或許緊接著的對袁作戰,他恐怕無法參與了……
江哲眼下能為曹操做的,只有說服張燕,逼近若是曹操敗了,江哲的處境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啊……」喃喃自語著,江哲勉強打起精神,走向自己帳篷,正要入帳之際,卻聽到有人喚道,「司徒……」
江哲轉首一望,乃是趙雲,笑著說道,「今日之戰,足見子龍勇武,不過,子龍為何不歸帳歇息?」
只見趙雲低了低頭,抱拳愧疚說道,「趙雲深負司徒厚望,未能將袁紹誅殺……」
「啊?哈哈,」搖搖頭笑了一聲,江哲揶揄說道,「我何時叫子龍誅殺袁紹?袁紹乃人主,身旁必有諸多護衛,哪能這般容易壞他性命?今日子龍大展神威,震懾敵軍,足居首功!好了,子龍歸帳歇息歇息吧……」
「論首功,司徒才是!」趙雲抱拳沉聲說道。
張張嘴,望了一眼帳外的曹兵,江哲走近趙雲,低聲說道,「此事休要外傳,日後也休要提及,省得諸多麻煩!」
「……諾!」趙雲遲疑地抱拳應道。
「好了,我歸帳歇息片刻,子龍也歸帳歇息吧……」
「是!」
往帳內走了幾步,一回頭卻見趙雲仍站在帳外,江哲疑惑喚道,「子龍?」
只見趙雲猶豫一下,望了一眼周圍曹兵,走入帳內,對江哲抱拳說道,「司徒,末將方纔聽諸多將士言及天象……」
「喔?」江哲來了興致,走到案邊端起茶盞,笑吟吟說道,「將士怎麼說?」
「將士們言,這天象,實乃蹊蹺、實乃僥倖……」
似乎看穿了趙雲的心思,江哲笑著說道,「這不是很好麼?」
「好了,子龍回帳歇息歇息吧,今日恕我不能與子龍閒聊了,實在是太過疲憊……」
「……諾!末將告退!」趙雲抱了抱拳,望了眼江哲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還是放棄了。
「蹊蹺、僥倖……呵呵!」躺在榻上,江哲伸了個懶腰,感覺很是舒坦。
那不是很好麼……
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啊……
損我二十年壽命,卻能換來上天相助、扭轉戰局,這等匪夷所思之事,不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麼?
若是可以的話,我一次也不想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