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天運!
古人云,樂極生悲,說的恐怕就是袁紹與龐統了……
前後不過短短一刻功夫,龐統就歷經了大喜大悲,就算是不信天命的他,也不禁暗暗發問,當真是天意麼?
不管怎麼說,這大風、這暴雨,來得太是時候了,彷彿是人為的……就算是人為的,恐怕也達不到這種地步。
如今看來,方纔的西北風,似乎像是誘敵一般,將龐統、袁紹以及麾下袁軍將士的戒心打消,讓他們認為自己已經勝券在握,曹軍敗局已定,還能有什麼作為?
就像江哲在後世玩遊戲時那樣:大局已定,還用操作麼?a過去就是了!
方才袁紹、龐統也是這樣這位,勝券在握,還需要再指揮麼?剩下的,儘管叫麾下將士隨軍掩殺就是。
然而,似乎是老天開了一個玩笑,不,這已經算不上是玩笑了,而是算計!
而且十分詭異的,這次算計實在是太過精妙,比之上次天降暴雨救了曹操,有過之而無不及!
「敗了……」似曾相識的一句話,但是其中的含義,卻大大不同。
死死地拽著拳頭,龐統有太多的不甘心。
真的是……天意使然麼?
該死!
……
驟然轉換風向,不光是袁軍大亂,就連抱著死志戰鬥的曹軍,也不免有了幾絲慌亂。
這風……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個念頭僅僅在曹軍腦海中一閃,隨即他們便笑了。
惡狠狠地望著面前的袁軍,望著他們瞇著眼睛惶恐得望向四周,曹軍笑了。
方才……
你們殺得很盡興嘛!
唔?
「殺!」沒有人下令,因為曹軍之中的將領此刻也是六神無主,被這詭異的天象驚得四下張望,而曹軍士卒中,齊齊爆發出一陣大喝,幾乎掩蓋了天邊的轟雷。
血紅的雙目,猙獰的表情,緊握手中兵刃,惡狠狠地朝面前的袁軍招呼,隨後便是一陣陣暢快淋漓的大笑。
可想而知,方纔這些曹軍將士們是多麼得憋屈!
原本幾乎快要反殺到袁軍中陣,卻不想遇到這等天災,連敵人的面孔還沒望見,身邊的戰友一個個倒下,這是多麼的憋屈!
……
縱觀天下,哪支軍隊敢在我曹軍面前自詡英勇過人?
馬騰的西涼軍?劉表的荊州軍?張白騎的白波黃巾?袁術的淮南軍?還是早前公孫瓚的幽州軍?
除了益州、漢中、江東還未與曹軍有過真正交鋒,其餘的,都被曹軍踏在腳下,如今袁軍,亦是如此!
延津大敗?那是大敗麼?那幾乎可以說是大勝!
我八萬曹軍對陣五十餘袁軍,殲敵二十餘萬,誰敢說我曹軍敗北?!
若不是袁紹祭出了一支奇兵,恐怕我八萬曹軍男兒要改寫勝敗!
若是我等主公麾下兵馬再多些,袁軍……何足掛齒?
就算如今我等只有四萬人馬,就算對面的袁軍有二十萬人馬,那又如何?
我等豈會懼戰!
但是……就連上天也幫袁軍?
不甘!太過不甘!
若是不敵袁軍,我等死亦欣然!
袁軍明明不是我等對手,空有二十萬大軍,然而……
被大風吹起沙塵瞇了眼,耳邊聽到是同澤臨死前的最後一聲怒吼,包含著濃濃的不甘……
這等死法……這等死法!
與眾多曹兵一樣,陳二狗心中迷茫了。
望著那些潰逃的曹兵,緩緩舉刀……
但是終究未能落下……
「二狗,快逃!」與陳二狗同鄉的趙伯長殺到他身旁,低聲喊道。
「逃?」陳二狗不可思議地望了一眼趙伯長。
頓時,趙伯長露出一臉的漲紅之色,拎著陳二狗胸前鎧甲愧怒吼道,「你想死在這裡麼?我軍……我軍敗了!」
茫然地望了一眼四周,入眼的,是紛紛先後逃竄的戰友。
「大戟士那些怪物殺來了,快走!」趙伯長拽著陳二狗想拉著他往後逃竄,口中急聲喝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趙哥……」陳二狗揮手將趙伯長的大手甩開,沉聲說道,「你走吧!」
「你……」趙伯長眼神微變,猶豫一下,怒聲吼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能起什麼作用?你明不明白袁軍大舉殺來了?那些大戟士……」
「我明白!」陳二狗點點頭淡淡應了一聲,撫了撫手中長槍,感受著肩膀傳來的、不斷被後逃的戰友撞到的微痛,苦笑說道,「但是我更明白,若是現在逃了,愧對家中那百畝良田,愧對軍優厚的糧餉……家中老父恐怕會氣得不成樣子……知道麼,趙哥,家裡在為我準備婚事,是當初村子裡河對岸那戶人家的女兒,半年前遷到了許都……」
「那個老鐵匠?」莫名的,趙伯長心中漸漸平靜了下來。
「是啊……」說起此事,陳二狗黝黑的臉上露出了幾許漲紅,擾擾頭說道,「那女的還挺漂亮哩……」說罷,望了一眼那越來越近的大戟士,以及附近眾多袁兵,沉聲說道,「這在以前,根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人,不能忘本啊!」
「……」只見趙伯長臉上閃過一陣青白之色,忽然惡狠狠地給了陳二狗一記後腦勺,怒聲喝道,「老子什麼時候淪落到叫你小子來教訓了?不就是死麼?怕甚!」
有些畏懼望著趙伯長的眼神,陳二狗撓撓頭,訕訕說道,「這些就是家中老父往日說的……」
「哼!」哼了一聲,趙伯長深深吸了口氣,惡狠狠說道,「記住!老子還沒淪落到叫你小子教訓……等下自己小心點,就跟在我身後,要是扛不住了,就喊我!記下沒?」
「嗯!」陳二狗點點頭,雖同為伯長,但是論起武器,恐怕十個自己也不是趙哥的對手。
拍了拍陳二狗的肩膀,趙伯長轉身望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大戟士,低聲說道,「要是……要是我……恩,家裡那老頭,就拜託你了……」
「趙哥?」陳二狗一臉驚愕。
「你還年輕,白白送死,不值得……」搖搖頭說了一句,見陳二狗張口欲言,趙伯長大喝道,「袁紹來了,小心!」
「諾!」下意識地喊了一句,陳二狗這才想起方才自己想說什麼,正再欲開口時,卻發現他眼中的趙哥已經殺過去了。
原本以為大戟士一上前,便可結束戰事的袁軍士卒,有些驚奇了。
在大半曹軍向後潰逃之時,這裡竟然仍有數千人死戰不退,頂著大風,瞇著眼睛與己方作戰?
他們不明白勝敗已判麼?
「鏘!」狠狠將長槍刺向那些由精鐵打造的怪物,結果卻是震麻了自己手臂,而對方,竟是絲毫無損?
趙伯長皺皺眉,忽然望見大戟士全身唯一暴露在外的地方、面門,大吼一聲,一槍刺去,只聽「鏘」的一聲,被那名大戟士用大戟擋住了,緊接著,兩旁的大戟士一記直劈。
「趙哥!」陳二狗一聲驚呼。
趕忙退後,手中長槍四下亂掃,將險險圍住自己的袁軍逼退。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對付這些怪物麼?
該死!
望著一步一步逼近的大戟士,趙伯長怒從心起,大吼一聲,用槍桿前端狠狠一記砸在對面那名大戟士頭盔上,隨即悶哼一聲,虎口竟是被震裂,鮮血直流。
這也沒用?這些怪……等等!
睜大眼睛,趙伯長凝神望著那名大戟士,隨即臉上笑意越來越濃……
只見那名大戟士前進的步伐頓時一遏,緊接著,竟是緩緩倒地……
「二狗,用槍狠狠敲這些怪物的腦袋!」趙伯長面色大喜吼道,但是下一刻,傳入他耳中的,卻是陳二狗的一聲驚呼。
「趙哥!小心!」
小心?趙伯長愕然轉頭,忽然一陣大風吹來,直直吹得他睜不開眼,在那沙塵之中,一抹寒光,分外顯眼……
臉上仍帶著些許笑意,趙伯長緩緩倒地,腦門之上,一支箭矢透顱而過,緊接著,大戟士大步上前,傳來幾聲卡擦卡擦的聲響……
「趙哥!」陳二狗悲吼一聲,轉頭一望,眼神惡狠狠地盯著遠處一袁將,是他!是他射的箭!
「唔?」剛剛射殺了一名曹軍伯長的張頜似乎感受到一道憤怒的目光,一回頭,卻發現又一名曹軍伯長惡狠狠地瞧著自己。
怎麼?找死?張頜冷笑一聲,一夾馬腹衝了過去,作為大將,除了指揮軍隊之外,本來就有負責擊殺對方將領的職責,而伯長級的下級將領,大多是從士卒中脫穎而出的老兵,對於戰事,也有不可估量的作用,如此倒也怪不得張頜倚強凌弱。
所以說,若是要在戰場上存活,就別陞官,就做一名士卒,可大大減少被大將擊殺的幾率,哪個將領會閒著無事,追著一名士卒殺呢?
前提是,別被敵軍士卒殺死,還有一點,把眼睛放亮點,別擋在將領級的人物路上,最重要的,千萬別去挑釁大將,就像下面這位……
「給我死!」見一直照顧自己的同鄉兄輩慘死在眼前,陳二狗難掩心中怒火,竟朝著張頜殺了過去。
「好膽!」見區區一名伯長亦敢對自己兵刃相向,張頜不怒反笑,右手一發力,一槍挑飛陳二狗的長槍,讚許地望了他一眼,皺眉喝道,「不過,你還是給我死去吧!」說罷,單手一記橫掃。
這就是大將的實力麼?陳二狗只感覺握槍的雙手一陣酸麻、彷彿失去知覺一般,眼睜睜望著那閃著寒光的槍尖越來越近……
要死了麼?
我要死了麼?
我……
「鏘!」千鈞一髮,一桿銀槍架住了張頜的殺招,而此時,張頜的長槍幾乎已經觸及陳二狗腦門。
「唔?」張頜一抬眼,望了一眼來人,臉上頓時露出幾分苦笑。
誰?誰救了我?
「汰!擋我者死!」
誰?是誰?
睜大眼睛,陳二狗努力想在這大風之中看清楚來人。
白馬……銀槍……
趙……常山趙子龍?啊不,趙將軍?!
不過趙將軍身上的戰袍,是白色的啊,這個怎麼是……
「嗒……嗒……」
滴下來了?
這是……是血?
陳二狗下意識嚥了嚥唾沫。
人的名樹的影,趙雲虎目掃視一眼四周,橫槍立馬,竟然沒有一個袁軍膽敢上前,就連此處的大戟士,也停下了腳步。
「擋我者……死!」
怎麼又碰到這怪物!張頜心口暗暗訴苦。
「趙將軍……」陳二狗怯怯說道,「多謝趙將軍救命之恩……」
聞言,趙雲將視線從張頜轉到陳二狗身上,上下打量一眼,點點頭讚許說道,「我敬佩你的膽量,不過那人不是你能對付的,交給我吧!」
對面的張頜一聽,頓時面上更顯苦色。
「趙將軍……」
「既然你選擇留下,說明你心中已經有了覺悟……去做自己能做的事!」低喝一句,趙雲眼神一凝,雙腿一夾馬腹,胯下白馬重重一躍,朝張頜奔去。
該死!若是可以,真不想與這傢伙交手啊!
嘖!見趙雲來勢洶洶,張頜退無可退,唯有硬著頭皮挺槍迎上,對於趙雲,已與他交手一次的張頜顯然是見識到了他的利害之處。
似乎……
「唔!」一聲悶哼,死死咬著呀抵住趙雲攻勢,張頜心中暗暗腹議,這傢伙今日是怎麼回事?這力道……遠在延津那日之上啊!
「汰!」一聲暴喝,趙雲槍招大開,漫天槍影將張頜罩在其中。
一陣大風吹來,附近眾袁軍驚愕發現,那趙子龍,竟能將大風帶起的塵土擋在槍影之外,怎麼可能?
還有……
「將軍!」此處袁軍驚呼一聲。
今日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回事?張頜死扛著趙雲的攻勢,一時間,竟然連出招的機會也無,被趙雲完全壓制……
「將軍,我等來助你一臂之力!」一名袁將與數名袁兵從趙雲身後繞了過來。
「速退!」張頜大吼一聲。
「擋我者死!」此處驟然響起萬千鳥鳴,幾乎瞬息之間,圍在趙雲四周的袁軍將士身上紛紛被擊退數丈,砸倒一片袁軍,再上前查看時,那些被擊飛的袁軍將士,早已七孔流血而死。
「啊!」此處袁軍一陣慌亂。
這傢伙今日不對勁!不可與他硬拚!張頜腦海中閃過幾個念頭,勉強出了一記虛招,撥馬後撤,而同時,趙雲感覺不對,正要追趕時,卻被大戟士攔住了去路。
趙將軍不愧是猛將啊……
愕然望著這一切的陳二狗心中驚歎一聲,隨即見趙雲被大戟士擋住,連忙喊道,「趙將軍,用槍桿狠狠砸那些怪物腦門!」
「唔?」趙雲詫異地回頭望了一眼,搖搖頭微笑說道,「多謝了!」
大戟士當真有這麼難對付麼?
趙雲心中冷笑一聲,槍勢施展,竟然次次擊在大戟士肩膀、四肢、脖頸等鎧甲連接處,僅僅一眨眼的功夫,在趙雲面前的數名大戟士,紛紛倒地。
雖說大戟士的鎧甲是由精鐵打造,但是不可能任何地方都是精鐵,否則,他們還能移動麼?
在關節的連接處,袁紹用的是厚牛皮,是天下諸多軍隊製造鎧甲的主流,但是對趙雲來說,實在是不堪一擊!
「厲……厲害!」陳二狗被驚得說不出來。
「他只有一個人,莫要畏懼!圍死他!」張頜指揮著大戟士將趙雲團團圍在當中,附近的袁軍弓弩手,也將注意力放在了趙雲身上。
「不好!」陳二狗驚呼一聲,招呼身旁死戰不退的曹兵說道,「弟兄們,去助趙將軍一臂之力!」
「好!」
但是,望此處的而來的大戟士擋住了他們的步伐。
面對著這些罩著重鎧的怪物,眾曹兵顯然有些畏懼。
「用槍桿狠狠砸他們腦門!」陳二狗持槍幾步上前,口中大吼道,「狠狠砸!輕的沒用!狠狠砸!」
砸?有用麼?
眾曹兵將信將疑,但是僅僅一刻之後,此處響起一聲歡呼。
怎麼可能?!
張頜面色大變,大戟士的頭盔,亦是由精鐵打造的啊……
「射箭!射箭!」
聽聞張頜下令,此處袁軍弓弩手紛紛將手中弓弩從趙雲轉到那些曹軍身上,變相地替趙雲解了圍。
就算趙雲再是勇武,區區十幾步,弓箭還好,若是弩箭的話,恐怕趙雲也沒有完全把握全部擋下,因為,袁軍人數實在是太多了……
可惜,替趙雲解了圍,像陳二狗這般的曹軍就遭殃了……
戰至如今,選擇留下的、仍存活著的,僅僅千餘人罷了……
趙哥,恐怕有負你所托了……就算是死命的擋箭,陳二狗肩窩仍是中了一箭,一抬眼,卻望見步兵之後列陣站立袁軍弓弩手,再一次舉弓搭箭……
這一次,恐怕真的……
「咚!咚!咚!」然而就在此時,一陣陣鼓聲越來越近。
「唔?」張頜疑惑地望了一眼遠處,面色大變。
怎麼可能?那些潰軍……那些潰軍又殺回來了?
「殺啊!」成千上萬聲怒吼匯合一處,竟然將呼呼的大風聲掩蓋。
「你們……」望著衝到自己面前的那曹兵,陳二狗捂著肩窩,愕然問道,「你們不是逃了麼?」
言者無心聽著有意,只見那曹兵狠狠瞪了陳二狗一眼,隨即想起自己所為,面色有些漲紅,強自惡狠狠說道,「司徒與軍師親自上陣,我等又豈能潰逃……」
「司徒與軍師親自上陣?」陳二狗瞪大眼睛,顯然有些不敢置信,猛地一回頭,卻望見原本處在後方的主旗,如今竟已移到此處……
「不就是死……死麼,」那曹兵緊緊握著手中長槍,惡狠狠吼道,「我等亦是男兒!」
「說得好!」
「對!司徒與軍師身為文人,亦敢上陣殺敵,我等豈是心懼?」
附近曹軍紛紛大吼。
不就是死麼……
陳二狗不由望了一眼大戟士,不,大戟士的腳下……
該死的混賬!
「這是……雖說也望見了不遠處偌大的『曹』字主旗,張頜仍有些不敢置信。
事已至此,就算你等孤注一擲,又能如何?
些許潰軍士氣……
「殺!」曹軍的一聲高喊打斷了張頜的思緒。
曹軍……
「殺!」
「莫要畏懼大戟士,用槍桿狠狠砸他們的腦門!」
「殺啊!」
曹軍士氣……
一時間,張頜驚愕萬分,竟撇下了猶在奮力突圍的趙雲,愣神地望著那桿『曹』字大旗,以及大旗旁另外一桿旗幟……
『江』!
莫非是……江哲?
曹操帳下三位精通兵略的謀士之一?
但是,事已至此,就算此人傳聞中是多麼詭計多端,對於眼下境況又能有什麼作為?
只要我大戟士一上前……
大……大戟士?
張頜震驚了,他望了一眼大戟士,震驚了!
短短瞬息之間,大戟士竟然折損了百餘?
難道又是被他巨石……
張頜抬眼望向天際,卻無絲毫收穫。
不是被巨石,那就是……
「狠狠砸!狠狠砸他們的腦袋!」從曹軍傳來的一聲大吼,叫張頜驚之又驚。
用槍桿砸大戟士的腦袋?這……這真的有用?
「踏踏踏……」
就在張頜有些六神無主之時,一陣馬蹄之響,從他身後傳來。
張頜轉身一望,臉上的驚愕頓時變為大喜。
騎兵!我軍的騎兵來了!
「大戟士聽令,退開兩旁,叫騎軍通過!」
在張頜的調度下,被曹軍一窩蜂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大戟士強忍著心中的苦色,退開兩旁。
他們不明白,自己明明全身包裹由精鐵打造的鎧甲,區區槍桿的猛砸……
怎麼可能呢?
別說大戟士不明白,就連曹軍也不明白。
縱觀此處十餘萬人,真正明白的,恐怕只有江哲了。
而那些倒下的大戟士,也並非全數折損了,大多只是被震暈了罷了……
只有用通體用鐵打造的長槍猛力敲擊大戟士的頭盔,才有可能讓他們斃命,但是其餘曹兵手中的,大多僅僅是木質的槍柄罷了……
袁紹最後一支為數數千人的騎兵部隊,已經開始提速了……
張頜相信,只要半柱香的工夫,這一戰,便會終結!
而得勝的,不必多說,自然是……
「我軍必勝!」一聲略帶嘶啞的大喊,從曹軍之中響起。
「司徒?」
「是……是啊!我軍必勝!」
「必勝!」
曹軍有些瘋狂地大喊著。
必勝?心中有些不屑,張頜抬頭想瞧瞧到底是那個傢伙大言不慚,但是正當他抬頭時,一陣大風吹來,吹迷了張頜的眼睛。
怎……怎麼可能?
不顧眼睛的不適,張頜急忙望向軍中旗幟,隨即面色一片鐵青。
我軍……我軍不是背對著風向麼?
怎麼可能?
……
風向?
陳二狗驚愕地發現風向變了……
方才囂張至極的袁紹,如今一個個用手擋在眼前,瞇著眼睛望著自己等人……
猶豫一下,陳二狗丟掉手中斷槍,從地上拾起一柄長刀,幾步上前將面前一員袁兵砍倒在地,血流不止。
當真洩恨吶……
與陳二狗一樣,不少曹軍亦是難消方才心中惡氣,趁機將面前的袁軍一一砍殺。
但是在廝殺之餘,他們卻有些懷疑……
風向,怎麼會變呢?
「人定勝天!我軍必勝!將士們,殺!」曹軍主旗下的一聲吶喊將曹軍的心點燃了。
「轟!」天邊閃過一道電光。
「司……」陳二狗彷彿有些不認識那人,那個一襲青衫的文人。
「不可能啊……」張頜心神大震,喃喃自語著,忽然,他感覺面上幾絲涼意,下意識得望了一眼天際。
「這不可能啊!」
……
「讓開讓開!」曹軍後方響起一陣暴喝,眾曹軍回頭一望,紛紛推開兩旁。
只見徐晃一馬當先,手握兩柄大斧,與於禁二人率最後千餘曹軍趕到,同時抵達的,還有那……
連環馬!呵呵,其實僅僅胸前綁著曹軍將士的鎧甲,用繩索連在一處的五百匹戰馬罷了……
「殺!」手握倚天劍,江哲大喝道,「將士們,我軍必勝!殺!」
「必勝!」曹軍大吼一聲,紛紛將剛才所受到的恥辱十倍、百倍地奉還給袁軍,一時間,曹軍將士的實力,竟是遠遠超出他們平日。
作為阻擊敵軍存在大戟士,第一時間擋在了曹軍面前,大風對於他們的影響,比起其餘袁軍來要小得多……
可惜,如今在他們面前的,不是曹兵,而是五百匹戰馬……『連環馬』!
「嗒……嗒……」
下雨了……
瞬息之間,雨勢越來越大,地面幾乎瞬間就被打濕,就算風再大,恐怕也吹不起那些濕潤的塵土了,這下,大戟士們終於發現了,發現了那高速疾奔著的五百匹戰馬……
「砰!」
五百匹戰馬以高速撞在大戟士身上,將大戟士所組成的防線撞得千瘡百孔,而這時,雨勢更大,結合著大風,展示出了它們真正的威力。
在這等磅礡大雨中,正對著風向的袁軍別說睜眼殺敵,就連呼吸也成問題,大風一吹,那磅礡的雨勢好似人的巴掌一樣,直直扇在袁軍臉上,將他們扇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哈哈……咳咳!」見到這種情況,曹軍哈哈大笑,雖然這等暴雨對他們也是一種負擔,但是比起袁軍來,他們無疑是要好得多。
而張頜繼以厚望的大戟士,如今已經成了泥裡的王八,被馬匹撞到在泥水裡,就連站起,也成問題。
不過,就算他們能站起,那又怎樣?急欲發洩方纔的憋屈、心中的怒火,此間曹兵可是不會手下留情的,搞不好,下次就是真正的倒下了……
所以說,還是老老實實躺在泥裡吧!
「陷陣!」
「陷陣!陷陣!」
「殺!」
曹軍,再一次反攻了!
……
或許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龐統繼以厚望、欲用他來結束戰事的數千袁軍騎兵,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再一次的,曹操再一次得目睹數千疾奔中的袁軍騎兵,滑到在地,崩潰在自己眼前。
一次,或是可以用僥倖來解釋,那麼兩次呢?
「子孝、子廉,將你等看到的,告訴我!」曹操拄著寶劍站在暴雨之中。
「呸呸!」用手抹去一臉的雨水,曹洪將嘴裡的些許血腥味吐出,瞇著眼睛望了一眼遠處,不甚肯定喊道,「似乎……似乎是向上次那樣啊,孟德!」
「當真?」從曹洪口中證實了自己所見並非虛幻,曹操勉強擠出幾許微笑,幹幹笑了幾聲。
衝殺在最前方,幾乎繞過了大戟士阻擊,原本想著與袁紹玉石俱焚的曹操,不敢相信自己親眼所見。
一次叫僥倖,兩次叫什麼?
「子孝,你說我曹操平定這亂世,將天下收入囊中麼?」
「啊?」曹仁愣了愣,在磅礡大雨中只聽見曹操喊自己名字,卻聽不清他說些什麼,猶豫一下口中大喊道,「孟德,你說什麼?」
「往日我亦不信,天下偌大,世人諸人,我區區一宦官之後……」不顧曹仁的大喊,曹操喃喃自語道,「但是今日,我信了,不!是堅信!我曹孟德必定可以將天下收入囊中!」
「轟!」一道閃電橫貫戰場。
一次乃是僥倖,兩次,便是天意!
天意叫我曹孟德成事!
……
敗了……
敗得徹徹底底,可以說是一敗塗地……
磅礡的雨勢打在龐統臉上,冰涼一片,但是比起臉龐,龐統的心,更冷!
為何……為何會出現這種事?
龐統幾乎是欲哭無淚、萬念俱焚。
當真是天意使然麼?
而龐統身邊袁紹,不知何時竟是跌落馬下,癱坐在泥水中一臉的渾渾噩噩。
「方纔明明還是我軍佔得優勢……轉眼間……轉眼間……哈哈哈!哈哈哈哈!」
「主公,」相對於龐統與袁紹,沮授是最先從打擊中回過神來的,下馬扶起一身污穢的袁紹,沮授不忍勸道,「今日不過是小敗一場……」
「小敗一場?」明知沮授是在勸慰自己,但是袁紹仍然忍不住向心中怒火發洩在他身上,「二十萬大軍毀於一旦,揮軍南下、攻克許都已成畫餅不說,我等怕是連守住四州的兵馬也無,你竟是說小敗一場?唔?」
沮授低頭,默默承受著袁紹的怒火,一聲不吭。
「青州,曹阿瞞那個族中兄弟夏侯惇,幾乎已佔得大半青州;并州,若是黑山賊張燕得知我軍大敗,必然會落井下石……呵,哈哈哈哈!」
狠狠揮袖甩開沮授的攙扶,袁紹仰天大吼道,「賊老天,我袁本初就這般遭你妒恨?你幾次三番壞我好事,我……我……噗!」吼著吼著,袁紹一口血噴出,砰一聲倒在地上,濺起一片泥水。
「主公!」
「主公!」身旁眾人急忙上前攙扶,卻發現袁紹口中仍喃喃罵著『賊老天』三字,人卻是昏了過去。
「唉,撤軍吧,能撤多少是多少!」見龐統呆站在原地,沮授搖搖頭歎了口氣,對身旁傳令官說道。
但是現在撤軍,恐怕有些晚了吧……
「袁紹,受死!」遠處傳來一聲大喝。
此間眾袁軍瞇著眼睛勉強望著前方,只見一抹白影如雨簾中衝出……
「常山趙子龍!」
「是趙子龍!」
袁軍頓時大亂。
「帶主公先走!」見事不妙,後撤到袁紹中陣的張頜,如今卻是退無所退了,身為武將,哪有棄主公而去的道理?
「袁紹!納命來!」側翼也有一支兵馬殺出。
「虎豹騎!」
「是虎豹騎!」
天降暴雨,對虎豹騎也有不小的打擊,但是要知道,虎豹騎可不是一支下了馬就失去戰力的部隊……
「沮大人速速帶舅父走!」袁紹外甥高幹瞥見那支全身黑甲的軍隊,心中就是一驚。
「殺啊!」正面戰場也崩潰了,曹軍的怒吼已近在咫尺。
「士元!走!」一把拉過龐統,沮授將他與袁紹塞上馬車。
眼下,已經來不及鳴金撤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