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天運!
自古以來,只要是謀士論戰,無一不會不提到一句話,天時地利人和!
然而,戰事乃以人為本,為何『人和』反倒排在最末呢?
那是因為兩軍交戰,人和乃是根本,若是連這點都做不到,何止是得不到勝利,恐怕就連上戰場的資格都無。
是故古代交兵,首在人和,只有全軍上下集結一心,才有取勝的資格。
當然了,這裡的人和,包括將士的素質、軍心、士氣、後勤等等一些列人為因素,統稱人和!
在人和之上的,自然就是地利,兩軍交戰,雙方自然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地點。
比如說,若是對方騎兵多,那麼就選擇對騎兵不利的地點作戰,在這點上,幾乎就是兩軍謀士的比拚了,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覺得將對方引入利於自己的地點,陰謀、陽謀,無所不用其極,是故,伏兵、誘敵等等,大多包含在此。
有地利,則利用地利,沒有地利,則製造地利,俗稱佔得先機!
那麼天時呢……
天時為何排在首位?
首先,天時難以被人為控制,古人云,天意莫測,實在是難以窺視一二,但是,天時卻是制約戰事勝敗之最為關鍵!
大風、暴雨,這些非人力所能及的事務,往往能扭轉戰局,這等例子,從古至今,數不勝數。
若是說掌握人和是作為一個謀士的基礎,那麼,能做到掌握地利的,無一不是一流謀士,但是,若是能洞察天機,曉陰陽、知天象,並善以應用的,便可稱之為頂級謀士!
縱觀漢末,能稱得上是一流謀士的,數不勝數,但是作為頂級謀士存在的,卻只有區區幾位,一流謀士與頂級謀士的差距,大致在此。
在歷史中,諸葛亮曾言,「為將而不通天文,不識地利,不知奇門,不曉陰陽,不看陣圖,不明兵勢,是庸才也!」
但是,要做到這一些,何其困難?
縱觀歷史,戎馬一生的將領因貪功而中計身亡,這等事可是說是屈指難數。
其實,能做到『知進退,知敵我』,已經算得上是良將,若是再能做到『知兵勢』、『知陣圖』,幾乎可謂之是名將。
後面的『通天文、識地利、知奇門、曉陰陽』,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縱觀歷史,哪個將軍能做到這種地步?
對於謀士也一樣,除了豪門世家家中藏書萬千外,『奇門、陰陽、陣圖』離那些尋常寒門子弟是多麼地遙遠?
至於『天文』嘛……
古人敬天、懼天,將天象的變換認為是天意,又如何會想著去利用它?
用後世淺顯易懂的話來說,頂級謀士,差不多就是無神論者,他們會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事務,包括天象!
漢末謀士大多尊崇儒家學說,『子不語怪力亂神』說的便是這個,但是能真正做到的,恐怕寥寥可數。
世人大多還是將勝敗歸宿於天命、天意,而不是自己來掌控。
這是一個時代的局限性。
但是眼下,袁紹陣中,就有一位頂級謀士!
鳳雛,龐統龐士元!
或許,他還沒有達到歷史中那種高度,『治大國如烹小鮮』,但是,僅僅看他能算到天象,並可以說明,他已經有了頂級謀士的雛形。
在這一點上,江哲仍遜於龐統一籌。
從二十一世紀來到漢末,神鬼之事對於江哲來說,簡直是可笑之極,除非真正有個鬼神出現在他面前,否則,要一個無神論者相信世間有鬼神存在,呵呵……
不過從側面倒是能證明江哲有了成為頂級謀士的潛質,他如今所欠缺的,仍是學識!
要成為頂級謀士,江哲前面的路,似乎還很漫長,但是,可以這麼說,江哲如今,確確實實,可以稱之為一流謀士了!
說到這裡,有件事不得不提,當初降臨徐州,江哲充其量不過是三流謀士罷了,而眼下,五年之後,江哲終於走了這個地步。
其中,少不了老司徒的鞭撻教導,也少不了嬌妻蔡琰的詢詢誘導,但是更多的,卻是江哲這一路走來、在這五年中歷經十餘次戰事的經驗。
正如當初老司徒當初對好友說起江哲時的讚譽:「假以時日,此子,前途不可限量!」
是的,假以時日,或許江哲,也能叫諸葛亮視為大敵也說不定呢,是呀,誰知道呢!
……
起風了……
終於,龐統千等萬等的風,終於來了……
當第一縷威風撫過郭嘉臉龐,郭嘉仍有些不覺,但是當風力愈來愈猛,刮得曹軍之中旗幟『唰唰』作響時,郭嘉終於醒悟過來了……
西北風……
大利於袁軍……
頓時,郭嘉的面色變了。
若是龐統說的不是江哲,而是郭嘉!
江哲雖說如今已堪堪算做一位名符其實的一流謀士,但是對於天象,他仍未能把握,但是郭嘉能!
因為郭嘉是頂級謀士!
可惜,郭嘉算漏了……
正如龐統說的那樣,北地不常颳風,像眼下這種大風,更是一年難得遇見幾次,是故,郭嘉不曾想到……
呼嘯的西北風直直吹過戰場,捲起漫天的塵土,頓時,曹軍的攻勢就弱了幾分,因為他們正對著風向,而袁軍卻覺得自己似乎一瞬間輕了許多,因為他們背對著風向。
風,是西北風,吹起的塵土,絲毫無損於袁軍士卒作戰,但是曹軍將士就不同了,一陣沙塵吹來,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更何談作戰?
一時間,曹軍大亂……
「敗了……」司馬懿長長歎了口氣,在心中暗暗說道。
雖說在他預測中,曹軍多數被敗,但是司馬懿也未曾想到,竟是這麼個因素導致曹軍大敗。
江哲,你怎能敗在他人手中……
你怎會敗北?
這……
司馬懿望了一眼江哲,一時間,心中很是複雜。
「守義……」凝重地望著江哲,郭嘉皺眉說道,「這樣下去,恐怕我軍會……」他沒有說下去,因為他知道江哲明白的。
「……」同樣沒想到有這種變故,江哲瞇眼望著前方,滿臉的驚愕。
互推……
以區區兩萬曹軍擋住了數倍於自己的敵軍不說,如今正要反衝敵軍中陣,卻不想遇到這種事……
己方的運氣就差到這種程度?
「守義,下令鳴金撤軍吧……」郭嘉猶豫著用長歎的語調說了一句,隨即苦笑一聲,緩緩閉上了雙眼,他不忍再看。
「撤軍?」江哲喃喃說了一句,搖頭哂笑道,「那可就真的敗了……」
「難道眼下……」猛地睜開雙目望著江哲,郭嘉皺眉說了半句,望見江哲眼神中的不甘,有些說不下去了,長歎一聲說道,「大勢已去,守義……叫將士們再做無謂犧牲,大不仁……」
「敗了麼?」江哲喃喃問道。
「啊,」郭嘉沉痛地望了一眼戰局,歎息勸道,「或許是天命……」
天命……
我可從來不信天命啊……
「守義!」見江哲猶豫不決,郭嘉沉聲喝道,「就算再如此,也於事無補,不若撤軍,再找時機,或許仍有勝算!」
仍有勝算,這話別說江哲不信,就連郭嘉自己也不信,這四萬人,恐怕是抵禦袁紹的最後一絲力量了,若是慘敗在此,明日袁紹便可揮軍南下,兗、豫兩州,兵力極為空虛,如何擋得住袁紹大軍?
一月之內,兗、豫兩州怕是就要易主了……
剩下區區一個徐州,而且主力兵馬仍在青州,如何守得住?
原本郭嘉與戲志才設想的計謀,集合兗、豫兩州兵力,擋住袁紹大軍,隨後叫徐州兵馬匯合東郡夏侯惇,拿下青州,反襲袁紹腹地,擾亂其後方,此計一旦成功,非但能遏制袁紹揮軍南下,更有可能反攻北地……
然而如今,卻因一場大風,前功盡棄……
「守義,鳴金吧……」
「……」
「守義……」
「……」
「守……唉!」
敗了麼……
死死咬著嘴唇,鮮血緩緩從嘴角流下,然而江哲卻絲毫不知,握著雙拳,眼睛迷茫地望著戰局,心中卻想起了身在許都的妻兒。
「夫君,妾身在此等候夫君,等候夫君凱旋……」
「夫君……去吧夫君,妾身不礙事的……」
「哼!又是這樣,壞傢伙!唔……早點回來!」
外柔內剛的秀兒、楚楚伊人的蔡琰、古靈精怪的糜貞,還有畏懼秀兒叫自己偷偷陪她玩的女兒鈴兒,已經會喊『爹爹』的長子晟兒,以及瞪著自己看能看半天、一聲不吭的次子睿兒……
若是自己敗了……
他們會怎樣?
一旦袁軍大肆南下,必首攻許都,許都區區三萬兵,又聞前線大舉潰敗,軍無戰心,如何守城?
再加上許都城中那些傢伙……
或許……
「守義?」見江哲面色連變,郭嘉有些擔憂地喚了一聲。
「呼……奉孝,」回過神來,長長地歎了口氣,江哲勉強壓制住心中的胡思亂想,苦笑說道,「當真……大勢已去麼?」
「……」郭嘉沒有說話,只是閉著眼睛緩緩點了點頭。
敗?江哲腦海中閃過一個字。
嘖!自己可是萬萬不能敗啊!
達者兼濟天下,窮者獨善其身,自己就是最不濟,也要保護好自己家中妻兒,否則……
豈能配成為男兒?
敗……真的會敗麼?
不應該啊……
若是《奇門遁甲》當真有掌控天意的能力,這大風,應該是對我等有利才是?
難道那次是偶然?
不不不!偶然到那種地步,怎麼可能?!
難道是自己弄錯了?
不會!這次的感覺,要比上次強上不少啊……
難道是……
難道是自己付出的代價不夠?
頓時,江哲面色一片鐵青。
或許,只有這個答案了……
「不夠……開什麼玩笑!」江哲咬牙切齒地低罵一句。
「守義?」江哲異常叫身旁的郭嘉有些詫異。
「奉孝,或許是我自私了……我真的不想敗,也不能敗……」望著郭嘉,江哲滿含歉意說道。
郭嘉愣了愣,隨即翻翻白眼,嘲諷說道,「我以為你想說什麼!」說罷,他長歎一聲,由衷說道,「沒有人會想敗的,談不上什麼自私,只不過,名知事不可違,而一意孤行,再叫將士做無謂犧牲,非是我輩所為……」
「……我已經準備好了!」江哲自嘲說道。
「準備?」郭嘉皺皺眉,疑惑地望著江哲說道,「準備好什麼?」
「承擔罵名啊……」江哲微微一笑。
「……」聞言,郭嘉深深地望了一眼江哲,猶豫問道,「傳聞你與主公還有袁紹相交於洛陽,交情不淺,就算……咳!他日袁紹也不會為難與你,又何必……」
「你這是什麼話?」江哲皺皺眉。
「抱歉,守義,嘉沒別的意思,只是……」
「我明白的,奉孝,」江哲重重吐了口氣,勉強露出幾分微笑,搖頭說道,「首先,我仍然相信我軍不會敗……我不會放棄!」
若是《奇門遁甲》所述真實,那麼『天意』必定是站在我軍一方的!
「呵……」郭嘉自然從江哲的眼神中看得出那濃濃的的不甘,搖頭說道,「有首先必有其次,那麼其次呢?」
「其次……」江哲微微一笑,忽見一股大風吹來,伸手擋了擋,沉聲說道,「孟德,亦未放棄!」
「主公……」郭嘉喃喃念叨一句,瞇著雙眼望向戰場。
果然,正如江哲說的,曹操仍在奮力搏殺,曹仁、曹洪、許褚、趙雲、李典、樂進等等,無一不是如此,也正是因為他們,曹軍才不至於就此潰散……
「呵,」自嘲一笑,郭嘉苦笑著搖搖頭說道,「主公還未認輸,我倒是先認輸了,這可不是謀士所為,傳我令……將鼓聲給我敲得更響些!叫主公聽到!叫將士們聽到!」
「諾!」身旁的護衛急忙退下傳令。
「奉孝……」江哲有些愕然地望了眼郭嘉。
「嘿,」郭嘉望了眼江哲,撇嘴說道,「守義,別忘了,我亦同樣不甘啊!」說罷,拔出腰間佩劍,自嘲說道,「嘖嘖,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竟然要用到這傢伙……」
「奉孝……」
「怎麼?」握著劍柄,望著江哲眼中的驚奇,郭嘉哂笑說道,「君子有六藝,守義不會不知吧,莫要小看我哦,比起你來……嘿嘿!話說,主公的倚天劍給你還真是蒙塵了,不若給我算了……」
「閃一邊去!」江哲狠狠瞪了郭嘉一眼,拔出腰間倚天劍,撫了撫劍身,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
秀兒……
琰兒……
貞兒……
抱歉了,不過這次不是為孟德,而是為我自己……
你們,是我這一生最難以割捨的牽絆啊,能遇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將士們……」倚天劍一指前方,江哲竭盡全力,大喊一聲。
「司徒?軍師?」身旁護衛以及兩千左右護衛主旗的曹兵不明所以地望向江哲,見江哲與郭嘉俱是寶劍出鞘,心下大愕。
他想做什麼?司馬懿驚愕地望著江哲,望著他嘴唇中緩緩吐出幾個字。
「你等……懼戰否?」
「司徒?」此間曹兵面面相覷。
「回答我!你等懼戰否?!」
此處曹兵對視一眼,正要說話,忽然一陣大風吹來,捲起漫天塵土……
「回答我!」
「不……不懼!」稀稀疏疏的幾個話音,而且有些遲疑。
「你等懼戰否?」
江哲……司馬懿皺皺眉,暗暗搖了搖頭,沒用的,大勢已去了……
「你等懼戰否?告訴我,你等懼戰否!懼!亦或是不懼!」
然而這些曹軍,皆低下了頭,鴉雀無聲。
是啊,己方大勢已去,明擺著前去送死,誰會這麼傻呢?
「你等懼戰否?告訴我,你等懼戰否!懼!亦或是不懼!」
江……司徒……
望著江哲跨坐在馬上四下大喊,聽著那有些沙啞的聲音,司馬懿忽然感覺心中有種莫名的情緒。
「回答我!你等懼戰否?」
眾曹兵面面相覷,忽然,其中有一人漲紅著臉大喊道,「不懼!」
隨著這聲『不懼』響起,越來越多的曹軍參與其中。
「不懼!不懼!不懼!」
「爾等說什麼?我聽不到!」
「不懼!」震耳欲聾的一聲巨吼……
「好,」點點頭,江哲露出幾分微笑,倚天劍一指前方,笑著說道,「或許眼下有不少人認為,我軍大勢已去,但是,我仍相信,勝利屬於我等!」
「喝!」
「諸位,可願隨在下衝他一陣!」
「誓隨司徒左右!」
「那麼……」握了握手中倚天劍,江哲深深吸了口氣,大聲喝道,「傳令徐晃,用戰馬衝陣,其餘者,隨我殺!」
「諾!」
「殺!」
「……」目瞪口呆地望著這一切,司馬懿驚得說不出話來。
在如此危境之下,仍能激勵起將士士氣,這已經不單單是靠威望了吧?
「諸位,相信我,我等一定能勝!」
「喝!」
勝?司馬懿苦笑著搖搖頭,回頭望了一眼。
若是此刻掉轉馬頭,應該不會有人注意自己的……
「……我等定可擊敗袁軍!我相信人定勝天!」
「喝!」
「……」握著馬韁,司馬懿望著兩個文弱書生帶著那微不足道的兩千餘曹兵向前殺去,心中猶豫不定。
兩千人……區區兩千人而已,能有什麼作為?
可是……
「你這傢伙只能敗在我手上啊!」低罵了一句,司馬懿惡狠狠抽出腰間寶劍。
嘖!司徒,你最好能勝……
若是你敗了……我就親手殺了你,借此投身袁紹,哼!
可是,投身袁紹需要如此犯險麼?
……
「司徒親自上陣了?」聽聞傳令,徐晃驚得六神無主,急忙大喝道,「弟兄們,快!快!速速前去助司徒一臂之力!」
「諾!」此處數百曹軍猶豫一下,仍是應命了。
……
「司徒親自上陣?」同樣聽聞此事的於禁瞪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
「將軍,」有一員曹將疾奔而來,抱拳搖頭說道,「將軍,已經沒有石彈了,附近也找不到合適的……」
「他娘的還要什麼石彈!」翻身上馬,於禁怒聲喝道,「司徒以區區文弱書生之軀,亦上陣殺敵,是男兒的,就隨我殺過去!」
數百曹軍猶豫一下,抱拳喝道,「願隨將軍左右!」
「好!隨我殺!」
「殺!」
……
正如司馬懿心中想的,本來事到如今,就算江哲威望再高,又如何能驅動這些曹軍以身犯險呢?
明知將敗,仍妄圖扭轉戰局,可謂不智!
確實,單單憑借威望,已經不足以驅使這些曹軍將士了,但是又是什麼叫他們明知死地猶戰呢?
是仁!
是江哲平日裡善待將士,提高曹軍待遇的善舉!
是許都城內的浮雕、家中的百畝良田、軍中優厚的軍餉等措施!
是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是士為知己者死!
……
以區區兩萬餘人衝擊數倍的敵軍,曹軍一度衝到中場,將此處袁軍打得潰不成軍。
曹操甚者已經望見了不遠處的大戟士,正列隊等候著自己……
呵呵,本初,我曹孟德來了!
「唔?」忽然,遠處刮來一股大風,吹起的塵土迷住曹操的眼睛,頓時,曹操就感覺到手臂一陣劇痛,恐怕是被四周的袁軍趁隙砍了一刀。
「主公!」曹洪一刀逼退此處袁軍,擔憂地望著曹操的傷勢。
無暇顧及自己傷勢,曹操瞇眼打量著四下,面色頓變,「起大風了……糟了!」
「什麼糟……」聽聞曹操話語,曹仁疑惑地接了一句,卻被灌了一嘴的塵土。
大戟士再此開始推進了……
腳步似乎快了許多?
「繞過他們!繞過他們!」曹操大聲喊道。
但是,戰況對於曹軍太過不利了,曹軍睜眼所看到的,再不是密密麻麻的袁軍,而是漫天的塵土。
不少曹軍將士只是因為一時間難以睜眼,就被袁軍士卒趁機殺死了……
面對著大風,曹軍要比袁軍何止要多用幾分的力氣?
而背對著大風的袁軍士卒,卻輕鬆至極得舉槍、舉戟,將面前的曹兵一一殺死。
戰局頓時大變,袁軍士氣高漲,曹軍士氣低落,僅僅是因為一場大風……
尤其是大戟士踏著整齊的步伐向曹軍推進時,曹軍的士氣已經降到了最低點。
天災加上**,或許比喻得有些不恰當,但是眼下的情景卻明明白白正是如此!
這已經不是交戰了,而是屠殺……
一旦大風吹起之時,眾曹軍幾乎無絲毫還手之力,只能瞇著眼睛胡亂揮砍,但是袁軍,卻是輕輕鬆鬆收割著曹軍將士的性命。
曹軍崩潰了……
幾乎在短短半柱香不到,曹軍崩潰了……
「殺!給我殺!」曹操聲嘶力竭得大喊,但是無絲毫作用,曹軍戰意已失,如何能再戰?就算再戰,面對著如此惡劣的處境,也只有白白送死罷了。
「主公……」曹洪策馬死命殺到曹操身旁,但是僅僅喚了一聲,就被曹操喝斷。
「閉嘴!」只見曹操雙目通紅,惡狠狠地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若是敢多說一字,我就先砍了你!」
「……」曹洪張張嘴,一臉漲紅,猛地撥過馬頭,衝入袁軍陣勢,一陣亂砍。
天欲亡我?
勒馬握劍,曹操深深吸了口氣,大喝道,「我乃曹孟德!我命由我不由天!」說罷,他竟孤身一人策馬衝入袁軍陣中。
「主公!」
「主公!」
「主公!」不遠處的曹仁、曹洪、徐晃三將驚呼一聲,慌忙衝了過去。
敗……一次就夠了!
這一次,我說什麼也不會敗!
要我曹孟德言敗,唯有頭顱落地之時!
「殺!」
「主公小心!」曹仁策馬上前為曹操擋了一刀,皺眉說道,「主公……」
「休要再說!」將劍指著曹仁,曹操惡狠狠呵斥道。
「嗚嗚嗚……」話音剛落,袁軍的戰號再次吹響,曹操下意識地一望,驚出一身冷汗。
那是什麼?
騎兵?
袁紹仍有騎兵?他不是將麾下的騎兵……好傢伙!好手段!
似乎是心中明悟,曹操咬牙切齒暗罵一句。
看來袁紹偷偷藏了一支騎兵啊,直到此時方才動用,該死啊!
「給我殺!殺曹操者,賞千金!」大風將遠處袁將的話語傳了過來。
緊接著,而同時,這邊大戟士緩緩退開兩旁,叫那支騎兵從中殺來。
戰到最關鍵之處,這支袁軍騎兵對於曹軍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袁軍騎卒中衝在最前的,是袁紹麾下大將淳於瓊、蔣義渠,都是極善騎術的猛將。
原本就無幾分戰意的曹軍,見到袁紹騎兵殺來,更是心下慌亂。
終於,曹軍中有一名士卒掉頭逃跑了,雖說立馬便附近的曹將斬殺,但是,這個先例開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隨後,數十、數百、乃至於數千……
曹軍中的將領,已經無法杜絕這種現象了……
「當真敗了麼?」望著遠處襲來的數千騎兵,曹操忽然有些想起了當初被自己大軍團團圍住的呂布……
「嘖!難道我曹孟德還不如那呂奉先麼!」自嘲一笑,曹操深深吸了口氣,轉身對曹仁、曹洪說道,「子孝、子廉……」
「主公莫要再說!」如同剛才曹操喝斷曹洪一樣,眼下是曹洪喝斷了曹操。
微微一笑,曹仁撥了撥頭盔,笑著說道,「主公,此次我等不會從命的!」
「愚蠢!」曹操怒罵一聲。
「說什麼都好,」曹洪笑嘻嘻說道,「若是我眼下逃了,族中叔伯肯定不會放過我的,我可還想著死後葬入祖墳呢!」
「我亦是如此!」曹仁揮刀將面前袁軍逼退,口中笑道。
我一死,袁紹殺入兗、豫兩州,曹家如何會倖免?
若是叫曹家折在我曹孟德手中,我……
「孟德,」見曹操仍要說話,曹仁凝聲說道,「我等身為曹家男兒,又豈會苟且偷生,不若轟轟烈烈戰他一場,或許可留名青史!」
「說得好,男兒自然轟轟烈烈,生亦如此,死亦如此!」曹洪大笑道。
「主公對許褚有知遇之恩,就算是死,我許褚亦要跟隨主公左右!」不知何時殺至此地的許褚亦甕聲甕氣說道。
「你們……」低了低頭,將感情深埋在心中,曹操深深吸了口氣,眼神一凜,低喝說道,「既然如此,我等就是死,也不能叫袁紹好過!」
「喔!」
……
「曹軍敗了!」沮授笑呵呵地望了一眼袁紹。
「唔!」袁紹點點頭,滿臉大喜之色,出聲讚道,「士元竟可算得天象,真乃匪夷所思啊!」
「呵呵,主公過獎了!」龐統亦是心中喜悅,聞言謙遜說道,「曹軍雖大軍潰敗,不過未得勝之前,主公仍需謹慎……」
不過他雖這麼說,心中卻不這麼想……
也是,曹軍敗局已定嘛!
江哲……
龐統暗暗冷笑一句。
「咦?」忽然,沮授面上有了凝重,喃喃說道,「曹軍主旗怎麼上前了?」
「什麼?」袁紹還未從大喜中回過神來。
「曹軍……」喃喃說了一句,沮授雙眉緊皺,凝聲說道,「那些潰軍怎麼又殺上來了?怎麼回事?」
「什麼?」龐統面色微變,望了一眼戰場。
果然,正如沮授說的,曹軍那些原本先後潰逃的士卒,竟然又集結陣勢再次殺了過來,而且,在那軍中,那桿『曹』字主旗分外顯眼。
不過,龐統注視的倒不是那桿『曹』字主旗,而是在那主旗一側,那桿略小一些旗幟,幾乎與主旗一個模樣,上書一個『江』字……
江哲?
事到如今?
就算是你親自上前,又能怎樣?
這種處境仍能叫集結那些潰軍再度反殺而來,我倒是有些佩服你,但是……需知,天命不可違!
曹軍大敗,此事已成定論!
若是你死於此處,哼!正合我意!
等等,曹軍的攻勢怎麼……
「風停了?」沮授伸出手掌有些愕然。
「風……」剛說了一個字,大風再次,然而龐統的面色卻是驟變,猛地轉首望向陣中旗幟,竟是瞪直了眼。
風……風向變了?
怎麼可能?!
忽然一陣巨風吹來,灌了龐統一嘴的塵土。
真的……
東南風?
秋季東南風?開什麼玩笑?!
剛才明明還是西北風……
「嗒……」
臉上忽然感覺一絲冰涼,龐統下意識一抹,卻感覺有些濕潤。
這是……水?
哪裡來的水?
難道是……
不可能!
猛地抬頭,正巧一滴雨水滴落龐統眼中,叫他一陣難受。
但是更難受的,卻是龐統的心……
怎麼可能?
今日只有西北風,哪來的雨?
「嗒嗒……」
「嗒嗒嗒嗒……」
似乎是不給龐統絲毫迴旋的餘地,僅僅一瞬間,天降暴雨,而同時,袁軍那最後的數千騎兵已提到了最高速度……
「士元!士元!」袁紹也慌了,死命地叫著龐統。
但是龐統現在哪裡還顧得上他。
「怎麼可能……」渾身被淋得透濕,龐統一臉的渾渾噩噩。
「轟!」
一聲巨響,一道電光橫貫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