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國事家事
插肩而過,確實是一件令人極其遺憾的事……
在曹操淡然地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江哲心中已是驚得無以附加,二話不說徑直疾走到府門外,環顧四周,然此刻府外街道雖是熱鬧得人流湧動,但是卻沒有江哲希望見到的那位……
未來的蜀國丞相,諸葛亮!
本欲策馬追趕一番,但是江哲一回想,既然他們已是離去了一個時辰有餘,有如何追得到?
諸葛孔明、徐元直,俱是這個時代頂尖的謀士啊……重重歎了口氣,江哲唯有反身回府,心中自是無比的遺憾:如此賢士竟是從自己眼皮底下活生生的走過,然自己卻是懵然不知,若是自己早早便知道他們身份,說什麼也要將他們留下來,若是他們不願留下……
不願留下我也要將他們截下!心中惡狠狠地一轉念,江哲又啞然失笑,事到如今,再想又有何用?
「守義?」望著江哲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還是方纔的不告而別,曹操心中有些疑惑,詫異問道,「守義為何如此模樣?還是方才……」說了半句,他皺皺眉,心中好似明悟了一些事,遲疑問道,「莫非那二人……」
「大才……不,國士之才!」江哲沉聲說道。
「唔?」曹操一愣,隨即臉上露出幾分玩味的笑意,揶揄說道,「比之守義如何?」
搖搖頭,江哲苦笑著說道,「那二位均是有真才實學,哲如何比之?可惜如此國士乃與孟德失之交臂……」
「守義,」不知怎麼,曹操心中湧出難以遏制的感動,拍拍江哲的肩膀鄭重說道,「守義何必如此自謙?在操眼界之中,守義乃是無雙國士,若無守義相助,操如何會有如今局面?當初京師之中,區區一官宦之後,如今貴為當朝大將軍,此前操卻是想也不曾想過……」
「非我之力,」復身在曹操對面坐下,江哲搖頭說道,「乃是文若、奉孝、志才、公達、仲德等賢良相助,乃使孟德有如今局面,區區一哲,又何足道哉?」
「守義過謙了!」曹操舉著酒罈給江哲倒了一杯酒,隨即凝神望著江哲,點頭說道,「操亦知文若、奉孝等乃是難得之奇才,然,操卻最重守義你,守義可知為何?」
江哲愣了愣,他自是從曹操眼中望見了濃濃的真摯,且笑說道,「還不是因我當初在洛陽之際便與孟德交好,是故……」
「此乃其一,且不可以此蓋全!」曹操皺皺眉搖搖頭,凝神說道,「文若亦是王佐,才識品德俱是上佳這自是不必說,然他過於仁厚,以至於不免有些婦人之仁,若是掌兵,日後怕是要為他人所趁!」
「咦?」江哲還第一次聽曹操評論他麾下的重謀,頓時好奇心起,詫異問道,「那奉孝呢?」
「呵呵,」曹操淡笑一聲,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案,口中緩緩說道,「奉孝乃兵法大家,對於軍中之事、用兵之法、詭詐之道,且是爛熟於心,每每成竹在胸、出計在前,當初兗州得以擊敗呂布,實乃奉孝出力,然他對於內政營生之道,且不是那般熟習,實是可惜……」
「嘿,還真有些道理……」江哲被曹操說得面上露出,繼續問道,「那志才、公達、仲德又如何?」
「志才亦是賢士不假,出策與奉孝頗為相似,若是奉孝所行之策稱之為『奇』,志才之策便是『險』,頗有些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意味,若是碰到智謀不如他者,自是被他玩弄於鼓掌之上,但若是對面智謀與志才且在伯仲之間,那麼,最後唯有兩個結局,或許是大獲全勝,亦或是慘敗而歸,且不會平局……
公達為人謹慎,且是精通兵法、內政,讓他統攬全軍後勤,操甚是心安,乃他最大的不足之處便是太過於溫和,行事過於小心,有些優柔寡斷,戰場之上,時機稍不足以為帥統率三軍……
至於仲德,他之所學乃師承法家學術,疏於兵法而精於內政,然他行事卻是有些失卻人情,欲行之策乃是以嚴法酷刑御下,其下之人皆是畏懼,不敢造次,然若是長此以往,怕是會有些禍事……」
了不得啊……江哲驚異地望著面前的曹操,心中暗暗說道,「不愧是日後能為一方霸主、死死壓制蜀、吳兩國的人物,識人之明天下少有……」
就在江哲心中感歎的時候,曹操望了一眼江哲,嗤笑說道,「如今且叫操來說說守義你……」
「哦?還有我?」江哲為之錯愕,隨即咳嗽一聲,有些尷尬得說道,「孟德且說,只是……莫要太讓哲難堪便是……」
「呵呵,」曹操淡淡一笑,隨即正色說道,「在操心中,守義既能為內官上朝治理麾下,又能為外將出兵征討不臣,是故操直至今日也自是百思不得其解,守義究竟師承何門……觀守義治軍御下,嚴厲異常,不容有半分懈怠,且像是兵家作風;而觀守義行事施政,又像極儒家『仁政』之學,還有類此諸多之事,且叫操好生疑惑……
行事仁義卻非迂腐、治軍嚴厲且又不失人情,外則儒雅淡然,內實剛烈難欺,唯有一事令操很是擔憂?」
「何事?」江哲急忙問道。
只見曹操用古怪的眼神打量著江哲,隨即語重心長說道,「如今守義且有三房妻室了吧?當是要節制啊……」
「去去去,」江哲沒好氣說了一句,他還以為曹操想說什麼呢。
「玩笑玩笑,」曹操朗朗一笑,隨即收了收笑意,徐徐說道,「守義,莫要太自謙了,文若、奉孝勝在精,而你卻是勝在全,說實話,操實在不曾見過如守義這般學術之雜者,此非是取笑,操實心羨,乃操資質如此,亦是無奈……我觀守義,如今確實有留侯幾分風範,及待他日,恐怕亦是不饒多讓……」
「孟德太抬舉我了……」江哲自是想不到曹操對他評價是如此的高。
「此豈是抬舉?」曹操搖頭笑道,「操之性子守義且也知曉,不喜他人敷衍於我,我亦是不敷衍他人,操口中所說,自是心中說想,想來守義乃是『當局者迷』,而操卻是『旁觀者清』……守義,莫要再心惱了,那二人去了便去了,天下賢士何其多……」
那是你不知道此人厲害之處!江哲苦於不能將所知的歷史如數告之曹操,若是說了,肯定要被懷疑,那自己要怎麼解釋?歎了口氣,江哲心中暗道,那諸葛亮好像是居住在荊州襄陽附近的,嗯,對,是劉備三顧茅廬的時候請到的,如果我在劉備之前……等會,劉備?
江哲猛得反應過來,望著曹操急聲問道,「孟德,那劉玄德如今可在許都之中?」
「唔?」曹操正要舉杯而飲,聞言一愣,手就那麼舉在半空,奇怪說道,「劉玄德如今確在許都,可有要事?」
「絕對不可放此人走!」江哲正色說道。
「……」放下酒杯,曹操皺皺眉,狐疑問道,「操數次聽守義提及此人,試問,守義為何如此重視此人,先前還說,若是不能收服,便殺之,呵呵,如此狠辣的話語卻不像是出自守義之口啊……」
「蓋因此人確實不可小覷,嗯,乃是絕對不可小覷!」江哲正容說道,「哲心中有感,若是孟德如今放任此人,日後此人必然與孟德為敵,如此天下又多磨難,不如趁早殺之!」說到最後,江哲已是滿臉漲紅,雖說是為了提早結束戰亂,但是要殺一個跟自己無冤無仇、又對自己很是敬重的人,江哲實在是心中愧疚。
「……」深深望著江哲,好似明白了他的感受,曹操輕笑著搖搖頭,隨即朗笑說道,「守義且安心,此事便交予操全權處置,來,我等且喝酒,末要再言掃興之事,請!」
「……請!」
望著江哲舉杯飲盡,曹操微微一笑,然隨即眼中卻是一片冷然,心中不禁暗暗說道,為敵?那劉玄德何等何能,能有資格與我為敵?當初若不是呂奉先在兗州壞我大事,我早早便攻破徐州、誅殺此人了!
雖是敬重江哲,但是對於此事,曹操卻是甚難相信,也是,一個如今且投身在自己麾下的人,手中又無半點兵權,但是忽然有人說,此人日後要與你為敵,試問曹操如何相信?
再說了,待望見了江哲面上的難色,曹操又豈會不明白其中緣由?
心有雜念,這酒如何喝得歡?是故又待了半個時辰,曹操便起身回去了。
次日夜深!
曹操不曾睡下,自在府邸書房中處理政務,忽然聽到外邊有些動靜,曹操也不抬頭,皺眉淡然說道,「我不是說過,沒有要事,休要來打攪我麼?」
「末將孟浪,還請主公贖罪……」門外傳來一聲歉意。
「唔?」曹操本還道是府中下人,一聽『末將』二字,頓感不對,愣神得抬頭,卻看到徐晃面色尷尬得站在門口。
「哈哈,」曹操朗笑一聲,放下手中之筆,起身笑著喚道,「公明且進來,我還道是府中下人前來打攪,不想卻是公明前來,公明且勿要怪我哦!」
「豈敢豈敢,」本是見曹操一絲怪罪之意也無,徐晃自然是心中大感欣然,隨即見曹操起身走來,心中頓時大驚,急忙入內,抱拳說道,「主公不怪罪末將已是厚恩,末將豈敢放肆?」
進退有圖,沉穩處事,徐晃確實乃大將之才,是故曹操自是很欣賞此人,將其視做心腹,任衛尉之要職,而徐晃則是心中感激,忠心不二。
望了望門外天色,曹操疑惑問道,「如今夜深,公明還來我府邸,可是有要事?」
「正是如此,主公!」徐晃點點頭,低聲說道,「主公提攜末將擔任重職,末將豈敢怠慢?方才夜深,末將得麾下來報,國丈董承於一個時辰前入了一趟皇宮,待過了足足一柱香之際,方才出來,面色有些不渝,末將恐其中自有蹊蹺,是故前來向主公匯報此事!」
「哦?」曹操輕應一聲,隨即笑著說道,「公明確是謹慎,我甚為欣慰,不過……諒董承也弄不出花樣來……」
「非是如此,主公,」只見徐晃搖搖頭,隨即輕聲說道,「若是平日,末將亦不是會前來,主公相必不知,今日,國丈董承乃邀請了十餘位朝中大臣到他府上赴宴,末將唯恐其中……是故前來稟告!」
「竟有此事?你如何得知?」曹操皺皺眉,起身在屋子裡踱了幾步,而徐晃自是連忙起身,站在一旁。
「主公想必也知,末將本是衛尉楊將軍麾下,與眾禁衛自是熟習,正巧國丈董承麾下有一人乃是末將好友,心慕主公,是故乃將此事告知末將!」
「原來如此……那十餘人,俱是些何等人?」曹操淡淡問道。
徐晃一聽,不敢怠慢,抱拳回道,「工部侍郎王子服;議郎吳碩;昭信將軍吳子蘭,其餘人等末將且是不知了,不過……」
「不過什麼?」
「末將聽聞,好似主公麾下那劉玄德也去了……」
「什麼?」曹操猛得轉過頭來,眼神為之一凜,口中喃喃說道,「劉玄德?」隨即便陷入了沉思,徐晃自然不敢打擾,唯有恭敬地侯在一旁。
待過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曹操才回過神來,望著徐晃點頭說道,「此事你做得甚好,且去告訴你那位好友,曹某必有厚報!」
「豈是欲主公厚報,他乃是真心欲投主公麾下……」為了不叫曹操誤會,徐晃急忙解釋道。
「呵呵,如此甚好,然有功賞,有錯伐,我自是賞罰分明,你且告之你那位好友,給我探明董承那廝究竟邀請了多少朝中大臣……多少不知死活的傢伙!」
望著自家主公的面上佈滿了濃烈殺意,徐晃心中一凜,不禁被曹操氣勢所攝,艱難得嚥了一口唾沫,遲疑說道,「末將且不打擾主公歇息了,暫且告退……」
「唔,」好似也察覺到了不妥,曹操面上殺意一收,點點頭淡然說道,「夜深了,公明你也早早歸去安歇吧,嗯,去吧!」
「諾,末將告退!」徐晃心中如臨大赦,恭敬得一抱拳,緩緩退出,待他走到外面時,方才察覺背上濕涼一片。
「董承啊董承……」屋內的曹操一臉淡然地望著牆上的掛畫,冷然說道,「看在守義面上,已是饒了你一次,然你還是如此不知死活……也罷,既然你欲尋死,我等且來算算舊日之帳!」
冷哼一聲,曹操忽然想到一人,嘴角掛起一絲玩味的笑意,口中喃喃說道,「劉備啊劉備,既然你如此喜歡趕赴他人之宴……哼哼!」
次日,曹操乃遣人請劉備過府喝酒。
所遣何人?乃是曹操心腹近身護衛典韋、許褚,兩人引十餘人前往劉備所住之宅院。
時關羽、張飛不在府中,劉備見二人,心中暗驚,已是知曉了個大概,故作疑惑問道,「且不知兩位將軍前來,所謂何事?」
只見典韋稍稍一抬手,甕聲甕氣得說道,「大將軍有命,乃請使君過府一舉!」
劉備微微一皺眉,拱手說道,「且不知曹公有何要緊事喚備?」
「主公之心思,我等如何知曉?!」許褚搖搖頭,抬手說道,「只叫我等前來相請罷了!使君請!」
該來總是要來……劉備心中暗歎一聲,唯有隨著典韋、許褚二人來到大將軍府。
及到院中,曹操早已在此,轉身望著劉備,背負雙手,神情玩味得說道,「玄德,近日安樂否?」
劉備不明所以,唯唯諾諾不敢回話。
「呵呵,」望著劉備淡淡一笑,曹操走到院中石桌之旁,坐在石凳之上,乃轉頭對劉備說道,「聽聞玄德乃喜赴他人之宴,為何到了操處,卻是這般拘謹?莫夫是嫌曹某招待不周?」
「不敢不敢,」劉備拱手告了一罪,走前幾步坐在曹操對面。
望著曹操那不明所以的玩味笑容,劉備心中有些惶惶,拱手說道,「且不知曹公有何要緊事喚備前來……」
「要緊事?」曹操微微一愣,大笑說道,「豈有要緊之事,乃是方才曹某頓甚多日子不見玄德,心中想念罷了,玄德近日都做些什麼啊?」
劉備淡淡一笑,輕聲說道,「曹公也知,備幼年家中貧苦,不甚讀書,近日乃發現曹公所賜之宅邸中有藏書若干,是故在府上讀書,通曉些聖賢之學識,免得叫他人看輕……」
「看輕?」曹操失笑說道,「如今玄德乃貴為皇叔,平日自是有人邀請赴宴,何來看輕?」
不知怎得,劉備心中沒來由得一驚,訕訕一笑,平靜答道,「曹公說得哪裡話,承蒙陛下隆恩,讓備歸於祖籍,備心中甚感欣慰,至於赴宴之事……備從小便是喜動,片刻也靜不下來,是故前去他處赴宴,乃是無事消遣耳。」
「原來如此,」曹操含笑點頭,朗聲說道,「操今日邀玄德前來乃是一時之想:方才見府外積雪乃融,忽感去年前去冀州之時,天寒地凍,便是曹某也是備感冰寒,且不說尋常將士,是故乃煮酒去寒,記得當初我與守義二人唯有剩下一罈酒,然我等一面笑談,一面把酒,言到歡處,自是不感冰寒,然曹某方才去請守義,沒想到守義卻不曾起身,如此操豈好擾他美夢?是故乃請玄德前來,陪操小酌一杯,玄德莫要見怪!」
「豈敢豈敢,承蒙曹公相邀,乃是備平生榮幸,豈有見怪之說……」說著,劉備且起身親自為曹操斟酒,而曹操,自是安然處之,絲毫不為所動。
「曹公請!」
「請!」
兩人就著些許尋常小菜,開懷暢飲。酒至半酣,曹操望著劉備,猝然問道,「玄德,你對當今天下局勢,如何看待?」
「嗯?」冷不防被曹操一問,劉備一時間無從說起,遲疑說道,「備不喜讀書,自是不通曉世間道理,這叫備從何說起?」
「玄德說笑了,」曹操雖是喝得面色有些泛紅,然眼中卻是半點醉意也無,望著劉備且笑說道,「暢言天下,與通曉道理,兩者豈有關聯?玄德莫要令曹某失望啊!」
見曹操將話說到這份上,劉備還有什麼辦法?皺眉想了片刻,低聲說道,「如今天下初平,唯有長安白波黃巾未曾剿滅,其餘小寇皆不足慮,有曹公與袁太尉在朝中,大漢自是安定……」
「玄德說的可是真心話?」曹操玩味問道。
「曹公乃興漢鼎柱,備豈敢有半句虛言?」
「天下初平?」曹操嗤笑一聲,搖頭說道,「曹某卻是不那麼認為,天下諸侯不曾歸心,朝中重臣且心懷二心,何來『平』之說?」
劉備面色一緊,低下頭就著酒杯喝了一口。
忽然,天下閃過一道電光,隨即便有隆隆雷聲傳至,在即陰雲漠漠,天乃聚雨將至。
時身邊侍候之從人遙指天外龍掛,曹操與劉備憑欄觀之。
遙望著天外龍掛,曹操心中一動,乃出言問道,「玄德知龍之變化否?」
劉備不明所以,不敢輕言,搖頭說道,「未知其詳。」
曹操展開雙臂,朗聲說道,「龍能大能小,能升能隱;大則興雲吐霧,小則隱介藏形;升則飛騰於宇宙之間,隱則潛伏於波濤之內。方今春深,龍乘時變化,猶人得志而縱橫四海。龍之為物,可比世之英雄……玄德久歷四方,必知當世英雄。請試言一二。」
劉備自是知曉曹操試探之意,搖頭推辭道,「備肉眼安識英雄?再者,備叨恩庇,得
仕於朝。天下英雄,實有未知。」
心中冷笑一聲,曹操抬手說,「玄德休得過謙,既不識其面,亦聞其名。」
劉備無法,想了想說道,「淮南袁術,兵糧足備,可為英雄?」
「袁公路?」曹操恥笑說道,「塚中枯骨,我早晚必擒之!」
「河北袁紹,四世三公,門多故吏;今虎踞冀州之地,部下能事者極多,可為英雄?」
「哈哈,」曹操撫掌笑道:「本初與操至交,操且知曉他之虛實,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幹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非英雄也。」
皺皺眉,劉備又言道,「有一人名稱八俊,威鎮九州:劉景升可為英雄?」
曹操曰:「劉表虛名無實,非英雄也,此人自持皇室宗親,不遵天子之詔,與張繡二人狼狽為奸,數次起兵犯我邊境,日後操自是要一一報之!」
「有一人血氣方剛,如今佔據江東,孫伯符可稱英雄耶?」
「孫策藉父之名,徒靠江東世家乃以成事,日後必為彼麾下世家所累,非英雄也。」
「益州劉季玉,可為英雄乎?」
「劉璋雖系宗室,乃守戶之犬耳,何足為英雄,倒是他父堪堪算得半個!」劉備「那呂布又如何?」
「呂奉先,勇則勇矣,然身無半點謀略,此乃匹夫之勇,何足掛齒?」
搖搖頭,劉備苦笑說道,「捨此之外,備實不知。」
望了劉備一眼,曹操望著那天邊龍掛喝道,「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
劉備頓感心中熱血澎湃,平復心神且問道,「誰能當之?」
曹操玩味一笑,以手指劉備,後自指,且笑說道,「操觀今天下英雄,惟玄德與曹操二人!」
劉備聞言,吃了一驚,手中所執匙箸,不覺落於地下。
時正值天雨將至,雷聲大作。
劉備乃從容俯首拾箸,自嘲說道,「一震之威,乃至於此。」
見劉備如此做作,曹操哂笑曰:「丈夫亦畏雷乎?」
劉備訕訕說道,「聖人迅雷風烈必變,安得不畏?」
「妙!」曹操大笑著回道,然心中卻是暗暗冷笑:此人,怕是確實如守義所言,留不得!
懵然望見曹操眼中的冷意,劉備心中大驚,低頭裝作喝酒,實乃是苦思對策,忽然心中一動,乃思一計。
「今日承蒙曹公相邀,備實乃榮幸,乃再敬曹公一杯!」舉著酒杯,劉備面色如初。
「唔?哦,」曹操本是在思如何不動聲色除去此人,是故有些走神。
隨著,劉備細數曹操功績,每數一功,他便敬曹操一杯,待得說到徐州之時,劉備與曹操均已大醉。
「實不瞞曹公,」劉備面色漲紅,一面打著酒嗝一面說道,「備往日甚是敬重曹公,然近日……額,近日備心中卻是不渝。」
「玄德有何不渝?」曹操充斥醉意的眼神忽然一凜,一閃而逝。
「曹公為何將備留在許都,備之指向乃是封王拜侯,豈……嗝,豈欲當什麼、什麼皇叔?」
「玄德醉了……」指著劉備,曹操笑呵呵得說道。
「我……沒醉!」劉備胡亂地揮揮手,大聲說道,「可恨我家世乃是窮困,備若
有基業……嗝……」
「如何?」曹操輕聲問道。
「如何?」劉備搖搖頭,舉著手重重說道,「若是備乃有基業,天下碌碌之輩,誠……誠不足慮!」說到這裡,他卻是一頭倒在石桌之上,濺得滿身菜汁。
「玄德?」曹操推了推劉備,但是劉備卻是不醒,自是睡得鼾聲作響。
再觀曹操,他面上豈有半點醉意?
起身深深得望了劉備幾眼,揮袖便走,旁邊許褚遲疑說道,「此人如此無禮,主公何不殺之?」
「此人雖是野心頗大,然才疏志窮,好高騖遠,何足道哉?且留著此人,以示我曹孟德之氣量!」
「主公英明!」許褚深感佩服得恭維道。
「哈哈哈!」大笑著,曹操甩袖離去,身後許褚自是跟上。
他們不會想到,早以睡熟的劉備卻是稍稍睜開雙目瞥了一眼,隨即吐了口氣,細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