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節快樂!)
大陸公歷363年3月22日,希塔洛斯,哈伊斯瓦。
拉可秀這天起得很早,因為她早就被通知了,今天雷諾斯克方面的外交使團正式覲見希塔洛斯王。作為國王的正室,她是自然需要出席一系列的外交場合的。侍候拉可秀的女官們早就等待在門外,聽候著她的召喚。
希塔洛斯王的正妃這年也已經39歲了,如果是平民女子到了這個年紀,青春美麗早就已經告別了那張臉龐。不過,對拉可秀這樣的王室貴胄而言,這個年紀才是女性第三個魅力時代的來臨罷了。青春雖然也開始逐步地淡去,但是成熟的魅力來得更快一些,足以在一段時間內掩蓋韶華逝去的遺憾。
拉可秀在銅鏡裡望見自己時,並沒有感受到什麼特殊的想法。卡尼特斯以亞爾提卡特大多數國家的標準而言談不上是個好丈夫,不過在希塔洛斯人眼裡,他是一個極懂得拿捏私生活分寸的國王。他對美女的寵愛時常變化著對象,不過對正妻的尊敬是始終不渝的。因此,拉可秀很早就明白了自己應該秉持的立場,她沒有什麼好抱怨的。同樣,蘭爾德納王室也對她沒有什麼可以指摘的。
「王太子用過早餐了麼?」拉可秀這麼問道。
「特修斯殿下已經用過早餐了。」
「今天,他該上什麼課了?」
「今天安排殿下上午練習駕車,下午照舊是修辭學和邏輯學。」
「很好,告訴她,如果不出意外,晚餐後我會回來檢查他的功課的。」
「是,王妃殿下。」
一個小時後,卡尼特斯見到了自己的正妻。
「我親愛的拉可秀,你還是那麼光彩奪目。」希塔洛斯王笑咪咪地恭維自己的妻子。
「是啊,可惜已經不足以吸引陛下的目光了。」王妃如此自嘲道。
卡尼特斯乾咳著笑了幾聲,他確實已經有大概兩個月沒有見過拉可秀了,自從1月份的春季王室祭典之後。國王目前正沉迷於他的第十五個側室,他連四十歲都還沒有到,正處於精力旺盛的年紀。
「今天,雷諾斯克人要來拜訪我們,使團的率領者是娜斯塔霞公主,你可要幫我好好地招呼招呼她。」卡尼特斯攬住王妃的肩膀說道。
「陛下看來很重視那位殿下呢。」
「哈哈,怎麼說呢,我也想如果可能地話,可以考慮和雷諾斯克的新主人聯姻呢。」卡尼特斯聽出了妻子語氣中的問題。
「那位公主想必也是位美人吧,這點從她的綽號裡就可以看出一點了。」拉可秀繼續滿不在乎地說道。
娜絲塔霞.羅曼諾夫娜,雷諾斯克羅曼諾夫王朝的第一位公主,她在國內被喜愛她的人們親切地呼喚為「黑天鵝公主」。所以,在不少編年史和其他著作中,「黑天鵝」便成了她的代號。而被這樣稱呼的很重要一個原因就是這位公主衣著服裝喜好黑色的緣故。而這位公主在她父親推翻圖蘭斯基王朝的戰爭後期,便開始活躍於戰場上了。由於無論在軍事還是在行政方面都表現出了非凡的天賦,而且這位公主還有一段頗具平民傳奇色彩的童年經歷,因此在雷諾斯克人中有著甚高的人望。
當希塔洛斯君臣在大殿上親眼看見這位公主時,內心不由地發出了讚歎,用後來一位當事人的說法就是:「我想用天鵝來比喻這位公主簡直是再恰當不過了。」這位公主有著金粟色的長髮,祖母綠色的眼眸鑲嵌在細長上挑的眼眶裡,鼻樑挺拔卻不失柔和,唇紅齒白。皮膚白皙細膩,脖子曲線優美,就像是優雅的天鵝一樣。
之後雷諾斯克方面向希塔洛斯陳述了他們的意見:第一,雷諾斯克並不承認希塔洛斯對邊境某些地區的統治權,所以他們認為自己有權進入一些地區搜查。第二,希望希塔洛斯方面能夠約束好自己的軍隊,並配合雷諾斯克方面的搜索。
卡尼特斯的答覆也很明確,希塔洛斯願意替對方搜索失蹤的人員,不過雷諾斯克方面還是呆在自己目前的地盤上靜候佳音為妙。
「我國目前並無意使這件事情的影響擴大化,不過,我希望卡尼特斯陛下和諸位能夠慎重考慮我們的意見。」公主這樣總結了一句。
「我們會好好考慮的,也請貴國在此之前,不要有什麼輕舉妄動。」卡尼特斯回答道,希塔洛斯王覺得眼前的美人即便薄怒微嗔也肯定別有一番風情。
「這個恐怕並非我能夠保證得了的。」娜絲塔霞並沒有在意對方的警告。
「呵呵,難道您的父王不用顧忌您的安危了麼?」卡尼特斯饒有興趣地問道。
「一方面來說,我的父王還正處壯年,他有足夠的時間誕下一位王子;另一方面來說,我聽聞希塔洛斯的諸位,尤其是王室成員,一向對女性優待有加。所以,我覺得自己並沒有擔心這個問題的必要。」雷諾斯克的黑天鵝不慍不火地回答道。
「哈哈哈,」卡尼特斯爽朗地笑了起來,「公主殿下說的是,那麼令人厭煩的政治就到此為止了。晚上,我在宮內略備薄酒,希望您能不吝賞光呢。再說,我國的許多人也仰慕您的名聲,想要一睹您的風采。」
「承蒙陛下的招待,我等自然不會缺席。」
是夜的晚宴當然是熱鬧非凡,哈伊斯瓦的上流貴族們幾乎無人缺席。只是一個白天的工夫,對於這位雷諾斯克公主的美貌的傳聞已經沸沸揚揚了。對於希塔洛斯人來說,還有什麼比欣賞一位絕世美女來得更有意思呢?
娜絲塔霞公主並沒有讓東道主失望,她依然是穿著她喜好的黑色晚禮服,晚禮服很好地襯托出了她的身段和風情。希塔洛斯人普遍覺得自己聽到傳聞所言非虛,甚至還有所不足。這讓他們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國家可能正面臨著北方強敵的利齒,他們將這位美麗的公主團團圍住,竭力地向她獻慇勤。
「我覺得,很快『大陸第一美女』的稱號就要易主了呢。」費爾斯親王這麼說道。
「那是自然的事,不過最後會*還真不好說呢。」納薩尼爾斯顯然並不同意弟弟的潛台詞。
「四王兄,難道你還見識過另外的美人麼?」
「難道你不知道麼?」納薩尼爾斯做出驚奇的表情。
「你就說說看嘛。」
納薩尼爾斯壓低聲音說道:「你不知道一直有這樣的傳聞麼?瑪斯塔爾的賽歐多拉殿下其實是索格蘭德.琉斯閣下的私生女。想想吧,希格拉妮陛下的美貌我們自不必懷疑,琉斯閣下也是公認的美男子,兩人的結晶恐怕不會差吧。對了,以前聽我們的陛下說過,已故的琉斯夫人也是少有的美人,他們可有兩個女兒啊。」
「為什麼所有的候補人選都和那位琉斯閣下有關係呢?這點讓我們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早有預謀。」費爾斯感歎了一句。
「這怎麼說?」
「剛才據娜絲塔霞殿下說,琉斯閣下是她和她母親的大恩人呢。」
「那個男人難道是諸神為了讓我們家族自歎不如而派到人世間來的麼?」
拉可秀作為晚宴的女主人自然是要負有一定的義務的。更何況,若是她稍有閃失,背後可是有十五雙虎視眈眈的眼睛盯著她,隨時準備取而代之呢。看見雷諾斯克公主被本國的群狼們圍得水洩不通,王妃覺得自己有必要去解個圍。
見到王妃前來解圍,眾人雖有些不甘,但也只好散去。
「希望您在這裡沒有感到什麼不適。」拉可秀略帶歉意地說道。
「大家的熱情確實讓我有些吃不消了呢。」娜絲塔霞並沒有抱怨的意思,善意地微笑著。
「王妃殿下的祖國是法倫西吧?」緊接著公主這樣問道。
「是的,公主殿下去過那裡麼?」
「我曾經有幸在那裡生活過一段時間,比起國家,我更早接觸的是法倫西人。」
「我聽說是琉斯閣下。」拉可秀想起那雙紫水晶一般的眼睛。
「他是我最尊敬和感激的人,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對我人生的重要性甚至超過我的父皇。王妃殿下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娜絲塔霞突然這麼說道。
「如果您願意告訴我的話,我正求之不得。」拉可秀被勾起了一點好奇心,這會是一個怎麼樣的故事呢?
大陸公歷363年3月20日,希塔洛斯,科林斯以北40法裡。
馬齊克和迪克等人被組成了一個小隊,他們開赴到邊境的哨所駐守和巡邏。米諾克斯在北部邊境佈置了上百個這樣的哨所。每個哨所都有一座狼煙台,一堵一法茲(1.5米)高的壘土牆,露天倉庫和蓄水池。戰士們都睡在加固過的帳篷裡。
希塔洛斯和雷諾斯克的交接處是一片名為亞德裡亞的高原地帶,發源於西爾維斯山脈的塔貝裡河正交於兩國習慣的邊境線,貫穿整個雷諾斯克西境,最後匯入雲維特海。她的支流哺育著整個亞德裡亞的草原。到了春季的這個時節,整個高原開始鋪上一層新綠色,各種野花開得到處都是。到了晴朗的午後,陽光曬在人身上感覺非常舒服,風勢稍顯得大,不過已經變得柔和了。
傭兵們的巡邏隊由此變得有些懶散,他們或是勾肩搭背,或是走走停停。領著巡邏隊的是迪克,他對部下的鬆懈感到些許不滿。不過一路過來也沒發現什麼狀況,因此他也只是採取睜一眼閉一眼的態度。唯一讓他滿意的是馬齊克這個新手似乎很認真,總是不停地觀察著四周,這半個月以來他總是主動要求參加巡邏任務。而相對來說,傭兵們都寧肯呆在那個並不算舒適的哨所裡睡覺,也不願意在這片草原上瞎逛。
迪克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最近只是有幾個海曼人的小部落跑到這邊放牧而已,他們還能偶爾問這些牧民買隻羊來打牙祭。
「嗨,馬齊克,你在擔心什麼呢?你看現在這情況,完全不像是有敵人的樣子。」一個傭兵這樣對年輕的法倫西人說道。
馬齊克只是對他笑了笑,隨後繼續去關注自己的事情了。
「嗨,馬齊克,你那萊茵妹妹漂亮麼?」迪克也插嘴問道。
「漂亮,非常漂亮。」馬齊克隨口說道,「將來的大陸第一美女就是她了。」
傭兵們立刻起哄道:「切——吹牛。」
「嘿嘿,我也不指望你們相信。」
「既然這麼漂亮,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次的活結束後,我跟你去法倫西見見你妹妹。你看,我到現在還是光棍呢。聘禮我不會少你的。」迪克上去勾著馬齊克的脖子說道。
「你想得倒美,我妹妹已經訂婚了,你死心吧。」
「訂婚,跟誰?該不是你吧,難道真的是沒血緣的妹妹麼?」迪克跳開一步故作驚訝地說道。
「哼哼,隨你怎麼說去。」馬齊克甩開迪克,大步向前走去。
亞德裡亞高原四月的日照時間還是不能算長,巡邏隊走完預定的路線返回時,天色已經變晚了。傭兵們都感到飢腸轆轆,所以整隊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了討論昨天剛買的那兩隻山羊上。天邊那美麗的晚霞映襯著他們的身影,遠遠望去就像一幅剪影畫一樣。
正當眾人漫不經心地走著時,走在最前面的馬齊克和迪克都停了下來。
「哦,我的天吶!」迪克叼在嘴裡的草棍掉了下來。
傭兵們朝正前方望去,他們離開自己駐守的營地只有不到一法裡的距離了。而正是那個方向一道濃煙正直衝雲霄,天邊的晚霞這時看來似乎是被那火光映紅了一般。
「大家都趴下,進入戒備狀態,快!」迪克命令道。傭兵們立刻伏下身子找了一個凹陷的土坑跳了進去。
「海爾曼騎兵可能就在我們附近。」馬齊克湊到迪克邊上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真是該死!」迪克恨恨地扯斷了一把野草。
「我們怎麼辦,迪克?」傭兵中有人趴在那裡問。
「我不知道。」迪克有些暴躁地回答了他。
「至少我們得到天黑才有機會,迪克,我先摸過去看看情況。」
「小心點,菜鳥。」馬齊克笑了笑,並沒有再搭話。
法倫西人去的時間不長,不過眾人都處於度日如年的狀態,所以焦急的情緒瀰漫在這個小隊伍中。當法倫西人回到土坑裡時,受到了所有人的熱烈歡迎。
「怎麼樣,情況怎麼樣?」迪克拉住馬齊克問道。
「他們都死了。」馬齊克低沉地回答道。
迪克摩挲著下巴上胡茬,向後倒去,這裡都是他熟識的傭兵。雖然談不上生死之交,但也並肩作戰過多次,此時此刻多少都會感到一些悲傷和憤怒。
「我們等到天黑再行動,大家做好戰鬥準備,海爾曼人隨時有可能發現我們。」迪克吩咐道。
「可是,我們現在身上即沒有水也沒有食物,這樣就算擺脫了海爾曼騎兵,也沒有可能走到下一個哨所。」有人提到了這樣的問題。更何況鄰近的哨所多半也遭到了襲擊,他們若要獲取給養可能要走上100法裡遠。
「你說的有道理,等天黑吧,等天黑我們摸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點吃的和水。」迪克想了一下,這樣說道。
「這樣太冒險了。」馬齊克反對道。
「我們沒有別的辦法。」迪克回答道。
「那點水和食物不值得拿命去換。」馬齊克繼續勸道。
「我得讓這裡所有的人都活下去。」
「迪克,你會把命送掉的,你們都會送命的。」馬齊克搖著頭向後挪去。
「膽小鬼,那到時候你別去,我們也不會把東西分給你。」一個傭兵這樣嘲笑法倫西人。
迪克瞪了那傢伙一眼,隨後摟過馬齊克,低聲說道:「聽著,菜鳥,這裡只是一群僱傭兵,你知道沒有食物和水會怎麼樣?這裡不是光榮的法倫西禁衛軍,知道麼?如果沒有食物和水,這群傢伙半路上就會把你宰了做成烤乳豬,明白麼?等會兒你跟著我,我們不會有事的,好了,去休息吧。」說完迪克推了一下他的腦袋。
天色逐漸暗下來,這天是一個上弦月,還算是利於夜晚行動。傭兵們小心翼翼地爬向哨所的殘垣斷壁,這個期間他們沒有遭遇到什麼阻礙。他們在外面窺視了許久,但沒有發現丁點敵人的動向。終於有一個傭兵忍耐不住,跳起身來衝進了營地。迪克看見他如此魯莽,暗暗罵了一句。眾人大氣都不敢喘,緊張地趴在地上。過了不久,那個先跑進營地的人向他們揮了揮手,示意安全。這下,所有的傭兵都放下心來,蜂擁著跑了過去。
迪克跟著眾人走進營地,他掃視了營地一眼,四處一片狼藉,焦糊味也還沒有散乾淨。不過,迪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就在他要想到哪裡不對勁時,一聲慘叫打斷了他的思緒。迪克連忙與眾人一起循聲跑去,只看見一個同伴的右手被一隻鐵獸夾給夾住了,受害者在那裡不斷地慘叫著。這個陷阱顯然是精心佈置,捕獸夾被隱藏在一袋子麵粉裡,鮮血把白色的麵粉都染紅了。
「我們中計了!」迪克驚叫起來,他突然意識到前面為什麼感覺不對了。馬齊克說哨所的守衛全死,可是這裡卻沒有看見一具屍體。如果敵人漫不經心地開赴另外的地方,顯然不可能把這麼個小地方打掃得如此乾淨。
就在這個時候,傭兵們聽見了遠處傳來的馬蹄聲,他們現在就像是一群困獸,一時間變得茫然不知所措起來。
迪克大聲呼喚起馬齊克的名字來,但始終沒有得到回應。
「那個小子可能根本就沒有跟進來吧。」一個傭兵對迪克說道。
「這下,我們全成了那個小子引開敵人的誘餌了。」另一個人這樣說道。
這個時候,那個受害者的慘呼已經停止了,因為他已經因為失血而進入了休克狀態,在當時的條件看來他已經被算上死亡名單了。
「至少要拉一個墊背的吧。」迪克對眾人這樣說道,傭兵們抽出了各自的武器,海爾曼騎兵的鐵蹄離他們越來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