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話殘陽如血(中)
大衛·亞丹校官帶領著自己的部下穿越已經有些混亂的城區,向城市的南門趕去,不過旁人看來他們似乎並不著急,依舊是那樣步履堅實地向目的地走去。重甲步兵們沿著城牆行進著,因為敵方投石機在持續射擊的緣故,不時地有碎石從頭頂上落下。他們把銅盾高舉過頭頂,來避免碎石給他們帶來的傷害。
當這一行人來到城門處時,另外一名年輕的軍官早就等在了那裡。
「哈斯,你把剩餘的人召集來了多少?」亞丹問道。
「我能招呼到的全在這裡了。」哈斯招了招手,大約有將近100人聚集了過來。
亞丹皺了皺眉頭,這意味著他現在手上只剩下300人的兵力了。10天的日子裡,他的部屬就折損了超過六成,任何一個指揮官都不會樂意見到這種情況。
「好了,小子們,都過來!」士兵們聽從亞丹的吩咐聚在他周圍。
「聽著,蘭芳特上將給我們下達的命令是這樣的:一旦城門被那幫兔崽子砸開,我們就要負責把他們全擋在這裡,讓其它人能夠撤進街壘準備第二道防線。好了,有什麼問題和建議就快給我提出來,過會誰多囉嗦一句我就把他的屁股踢開。」
「長官,我們什麼時候能撤下去?」
「等到周圍看不見自己人的時候。還有麼?」
「長官,我們會死嗎?」
「這我回答不了你,但如果你想當逃兵,我現在就可以敲破你的腦袋。好了,還有麼?」
「長官,聽說打完這仗,你是準備回老家結婚的?」士兵們聽見這話,哄笑起來。
「你小子再多廢話一句,我直接讓你不能人道!」亞丹紅著臉吼了回去,士兵們笑得更厲害了。
「亞丹大人,他們要進來了!」哈斯提醒道。
亞丹轉過頭去,破爛不堪的城門已經在沖車的撞擊下搖搖欲墜了,充當門閂的方木已經呈現出了很明顯的剪切破壞,徹底折斷只是時間問題。亞丹指示眾人跟上,他們來到用來堵城門的雜物堆邊上,城門已經發出「嘎吱嘎吱」的喘息聲,支撐不了多久了。
「全體蹲下,注意隱蔽,準備戰鬥!」亞丹發出了這樣的指令。
隨著最後一記撞擊,城門被沖車撞開,重重地砸落在封堵城門的雜物堆上,碎成了好幾塊。隱蔽在沖車裡的步兵馬上就衝了出來,他們跳躍過雜物堆,正準備大幹一場。此時,亞丹發出了一聲怒吼,猛地站起身來把靠近他的兩個人掀翻在地。伏下身子的法倫西人見狀也紛紛傚法,將那些毫無準備的伊比利亞人打翻在地。伊比利亞兵就好像自己跳進了一個陷坑中一樣,一個個有去無回。法倫西人的戰斧毫不留情地結果了第一批跳進來的敵人,而自己是毫髮無損。但他們的處境好比就是站在一個噴發中的火山口,暫時的順利並不能改變大勢所趨。
與此同時,在城牆上戰鬥的法倫西軍接到了撤退的命令。
「格羅斯林,撤退命令下來了。」克雷伊特摸到格羅斯林邊上。
「我知道了,我們準備反擊一下,然後就撤吧。」
「好,就這麼辦!」克雷伊特說著,又摸了回去。
格羅斯林等待了一下,因為城門已經被攻破,所以敵方的支援單位必然會向前移動陣地,這個時候就可以趁機發起一次齊射打擊城牆下的敵軍,然後再從容撤出戰線。他感覺到時機成熟之際,大聲招呼剩下的弓箭手起身三次齊射。法倫西人這次突如其來的反擊給擁擠在城牆下的伊比利亞人造成了莫大的傷害,哀嚎之聲遍地。然而,不幸也在這個時候發生了,跟隨著步兵來到這裡的還有一些伊比利亞短弓兵。他們在遭遇到打擊後,條件反射般地在盾牌手的掩護下向城牆上反擊。有一支箭恰好射向格羅斯林的面門,直扎進了他的左眼!
格羅斯林眼前一黑,隨即是一陣劇痛,他顫抖著摸上自己的臉,摀住了自己受傷的眼睛。格羅斯林並沒有拔箭啖目的豪勇,但他也沒有喪失一貫的鎮定。他喚來手下的士官,命令他帶領弓箭手們跟隨前來接應的克雷伊特撤退。當克雷伊特趕到他身邊時,格羅斯林已經陷入了輕度的昏迷之中,克雷伊特立刻吩咐人將他抬下去治療。由於,兩人指揮得當,法倫西人沒有付出太大代價就從東側城牆上撤了下來。
而在西側城牆上,第三軍團的部隊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一直負責阻斷蘭卡多斯和格累斯頓聯繫的伊比利亞王家騎士團也抽出一部分兵力來攻城,一個伊比利亞見習騎士的戰鬥力絕對是一個伊比利亞民兵的好多倍。第三軍團的兩名指揮官都陷入了苦戰。
「費森校官,哪位是費森校官?!」
「我在這裡!」費森在踹倒一個攻城梯後,對聲音的來源處吼了回去。
一個灰頭土臉的傳令官連滾帶爬地摸到了他的身邊,「您好,長官。」
「誰派你來的?」費森頗為不滿意這個時候讓這種菜鳥跑上前線來。
「蘭芳特上將命令你們撤退,全部撤進附近的街壘。」
「我明白了,巴斯將官得到消息了麼?」費森靠到牆垛上休息一下。
「我不清楚,希望我的同伴能夠順利找到他。」傳令官老實地回答道。
「小伙子,雖然你很可能再也用不著了,但我還是應該教你一下,以後聽到這種問題,你應該非常堅決地告訴我,『巴斯將官已經安全撤退到後方了。』懂麼?」
「傳令官不是應該實話實說麼?忠實地傳達命令和指示麼?」
「傳令官也有義務穩定軍心、鼓舞士氣,好了,跟住我,這樣你才不會被伊比利亞人給掀開頭蓋骨。」說完,費森拾起自己的戰斧,招呼剩餘的同僚撤退。
而在另一處城牆上,另一位傳令官倒在了半路上,他拿著小劍陷入了三名伊比利亞見習騎士的包圍。雖然他刺破了其中一個的喉嚨,但被另外兩個人砍中十幾下。伊比利亞人並不知道他們取得了一個重要的戰果。
沒有得到命令的巴斯顯然處於一個糟糕的處境,他所率領的小團體已經被源源不斷湧上城牆的伊比利亞人包圍。巴斯知道這邊的情況已經惡化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作為一個高級軍官,他明白此時選擇突圍才是正確的途徑。
「巴斯大人,我看不見其它人了,一個也看不見了!」一個幕僚驚恐地說道。
「巴斯大人,我們該怎麼辦,周圍全是敵人!」
「巴斯達人……」
「好了,都給我鎮靜一點。」巴斯咆哮道,「看看你們現在的德行,這點伊比利亞人就把你們都嚇得屁滾尿流了?!當年湯姆安達克和他的部下,面對著同樣數量的瑪斯塔爾人都沒害怕過。沒有人想白白死在這裡,對吧?就算死神現在想要召喚我,我也告訴他得再等等,等我把眼前的敵人殺夠了再去會他。你們怎麼想呢?」
「讓他等吧,就讓他再等上一會吧!」僅剩下的十餘人一齊回答道。
「很好,非常好,不要給第三軍團丟臉!跟住我!」巴斯怒吼著,揮舞著已經砍缺口的雙面戰斧向敵群中衝了過去。
「海蘇斯!」法倫西人跟隨了上去。
伊比利亞的龍騎士此刻可以放心大膽地掠過蘭卡多斯上空,他們只是來觀察前線的戰況的。整個蘭卡多斯的東、南、西三側城牆上已經遍佈著伊比利亞軍隊,他們就像是波濤洶湧的潮水一樣漫延上整個城牆。在這樣的大潮中,法倫西人的身影顯得孤苦伶仃,好似風中殘燭一般。可就是這樣看似單薄的力量,卻依然在這股大潮中掀起讓人無法忽視的漣漪。
琴娜在自己的指揮所可以清楚地看到城牆上的情形,現在她的心情自然不能用輕鬆愜意來形容。在她背後,幕僚們正在緊張地收拾著指揮部的一切物品,不希望把任何有價值的東西留個伊比利亞人。
「軍團長大人……」一名幕僚上前提醒道。
「不,再等一會,我還可以再等一會。」琴娜沒有回頭。
「軍團長大人,費森校官已經撤下來了!」傳令官衝進來報告。
琴娜這時才轉過身來,命令所有人離開這裡。她清楚地知道,在她的背後依然有許多法倫西官兵在做最後的奮戰,可她卻無力去拯救他們。
琴娜在最近的一處街壘裡見到費森,向他詢問了前面戰況,更主要地是詢問了高級軍官的情況。費森很遺憾地告訴她,他也不太清楚其他人的狀況。他們在那裡等了一會,有突圍出來的士兵帶來了巴斯的消息。第8師團的將官肯定表現出了極大的英雄氣概,雖然旁人對他的描述只有那麼一句話:「巴斯將官在敵群中一直高喊著:『吾乃法倫西第三軍團的魯特·巴斯是也!』他就一直這麼喊著……」就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已經讓敘述者泣不成聲了。其他人也可以想像到,他看到的情形是多麼地壯烈。
不久,克雷伊特也尋到了這裡匯報情況,格羅斯林的狀況又讓眾人傷感了一下。
「不知道亞丹的處境如何,雖然從敵人的情況來看,他們很好地完成了任務。」費森說道。
「克雷伊特。」
「我在這裡,軍團長大人。」
「你組織一些人,想辦法接應亞丹校官他們撤下來。」琴娜低著頭說道。
「遵命,軍團長大人。」
「不,等一下,」琴娜咬了咬嘴唇,又喊住了對方,「你記住要見機行事,不要做無謂地犧牲,如果敵軍的兵力太強,就請把他們最後奮戰的英姿給我牢牢地記在腦子裡帶回來!明白了嗎?!」
「下官明白了。」
克雷伊特剛走不久,本來應該待在床上修養的羅盎校官拄著自己的戰斧,晃晃悠悠地走了進來,他的腦袋被繃帶纏得嚴嚴實實的。
「您怎麼來這裡,我應該已經命令讓傷員換上平民的衣服,就地安置隱蔽的呀?」琴娜驚訝地看著羅盎。
「我把輕傷員組織了一下,覺得自己還能砍掉幾個伊比利亞人的都過來了。」羅盎的聲音沙啞,他其實還感到頭暈目眩,可就是這樣硬撐著自己走了過來。軍官如果不作出表率的話,怎麼可能調動起士兵的積極性。
琴娜向他背後望去,草草估計一下傷員中八成以上的人都拿起武器參加到戰鬥中來了。在這一刻,琴娜感覺到,她無法判斷自己能不能活過這場戰役,但她至少可以堅信法倫西終將會贏得此次戰役最後的勝利。是的,她是這麼認為的。同時,她也明白了另一個問題,世人都認為法倫西第三軍團是因為索格蘭德的謀略才成為大陸上一支聞名遐邇的勁旅的,可惜他們都只看見了表面現象。索格蘭德已經在這支部隊的靈魂上留下了永不磨滅的烙印,這才是第三軍團能夠成為常勝之師的根本。那麼,她自己是否已經給第十三軍團留下了相同份量的東西呢?琴娜相信是有的,因為她在靈魂深處和索格蘭德是有著共性的。
「羅盎校官,以您的資歷,不需要我教導您去怎麼做吧?」
「當然不需要蘭芳特上將費心,下官自會安排。」羅盎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暈眩感,立正說道。
「那很好,我把第五、第七、第十、第十二街之間的矩形區域交給你負責。」
「遵命,長官!」羅盎接受了命令,蘭卡多斯的街道,東西向用奇數標明,南北向用偶數標明,羅盎分到的區域位於城東。這對常年駐紮此地的人來說,是很熟悉的地方。
「好了,費森校官,組織好你的人,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幹。」琴娜說道。
與此同時,守在南城門的法倫西重甲步兵們給伊比利亞軍出了一道世界級難題。伊比利亞軍所有從城門正面突入城市的企圖全部被他們扼殺,有足足三個旗聯的人馬被堵在那裡一步也不能動彈,這簡直太讓人驚歎了。伊比利亞軍已經在這個地方先後組織了七次衝鋒,全部被法倫西人擊退。
現在連後方的伊比利亞軍本陣都接到了消息,按照加西亞將軍的計劃,突擊城門的部隊應該最先突破進城,配合其他攀牆攻擊的部隊,清除城牆上和城牆附近的法倫西軍。可現在的情形卻倒了過來,變成伊比利亞人不得不先從這邊攀上城牆,然後再從另外一邊下來去包抄支援城門口的戰鬥。這樣一來,不論是效率上,還是氣勢上,顯然都不是好情況。
不過,奧弗裡特三世隨後的越權指揮,把伊比利亞人導向了更加糟糕的方向。
「城門處區區兩三百法倫西人,你們居然也攻不進去?那裡站得又不是瑪斯塔爾方陣軍,就算是瑪斯塔爾方陣軍,你們這麼多人也早就該衝進去了。給我繼續沖,一定要從正面把他們擊潰。如果那些民兵衝不上去,就讓騎士下馬去衝!」奧弗裡特三世對於本方如此丟臉的表現非常生氣。傳令官在國王的責罵聲中,屁滾尿流地退了下去。
在城門口,法倫西人剛清理掉一波從城牆上下來的敵人。亞丹甩掉戰斧上的血,招呼士兵重新擺好陣勢。
「啊哈,伊比利亞的騎士老爺們終於肯過來了。」哈斯如此對亞丹說道。
按照國王的命令,伊比利亞前線的各個旗聯抽調了各自的騎士,換上步兵甲,提起雙手長劍向法倫西人的陣地發起了第八次衝鋒。騎士部隊的戰術素養和戰鬥技巧顯然要高過民兵,亞丹明白他和他的部下將經受巨大的考驗。
騎士們結成嚴密的陣型向法倫西人開來,他們希望能夠先清除掉城門口的障礙物,然後再清理掉法倫西人。負責開路的幾個騎士顯然是經驗老到的傢伙,有幾個冒失的傢伙率先衝上去,被他們很輕易地就砍倒了。
「各位,注意了,這次可來塊難啃的骨頭!」亞丹大聲提醒道。
很快,雙方開始接觸,伊比利亞人不急於攻擊對手,而是希望能夠先清理出一條平坦地道路。他們的大劍一致對外,使法倫西人不能靠近。可是,他們顯然低估了法倫西人的血性。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法倫西人站上了一處較高的障礙物,大吼了一聲,整個人向對方的陣型上撲了過去。毫無疑問,他當即被對方數把長劍刺了個對穿,但他的身軀依靠著勢能也把伊比利亞人的陣型砸了個人仰馬翻。
「海蘇斯!」亞丹發出了怒吼。看見戰友如此地犧牲,其餘的法倫西人頓時熱血沸騰,他們也不過一切地向伊比利亞人的陣型衝了過去。站在最外圍地伊比利亞騎士驚恐地發現,即使他們能刺中對手的心臟,自己的腦殼也馬上會被對手的戰斧敲開。伊比利亞人和法倫西人就這樣成雙成對地紛紛倒下,亞丹和哈斯踏過他們的屍體,衝進了對方的隊伍中。
雙方就此戰作一團,在如此近距離地交戰中,往往長劍和戰斧都不能有效地發揮作用。雙方不得不依靠匕首,甚至是拳頭來進行搏鬥。伊比利亞騎士往往能用精鋼匕首準確地刺進法倫西人鎧甲的縫隙,但隨後就會招來對方一陣毆打或者卡脖子。法倫西人的拳頭猛砸到對方的腦袋上,他們用力如此猛烈,在對方頭盔上不但留下了凹痕,還留下了自己的血跡。他們甚至能用指關節已經骨折的雙手,把一個對手活活掐死。
這樣慘烈地交戰,最終使得伊比利亞騎士率先潰敗,他們丟下同伴的屍體和自己的長劍,狼狽地逃竄,想要盡快地從那個殺戮地獄中掙脫出來。
亞丹喘著氣看著對方敗走,但他也沒有精力去追殺。他先在附近找來了一把戰斧,隨後開始清點自己的部下。很快他把哈斯從一具敵人的屍體上提了起來,把這個後輩從戰鬥的狂躁中拉回來,提醒他履行軍官的職責。
「來,各位,找回自己的武器後,都給我退回去。」
「長官,我看我們沒辦法退回去了。」哈斯在城門內側處說道。
「怎麼回事!?」亞丹怒沖沖地跑過來,卻只聽「嗖」的一聲,一支箭射進了自己眼前的一具屍體上。從箭的尺寸來看,是長弓所使用的箭。
「哦,真是該死!」看來,齊格納長弓手已經佔據了附近的制高點。
「長官,他們又攻上來了!」另一名士官喊道。
亞丹回頭望去,這次換成赫爾茨重步兵上來了,這恐怕是伊比利亞人最後能夠使用的一張牌了。赫爾茨重步兵一般會穿硬皮甲,然後手持軍用鍬和葉形盾,當然他們有機會的話也會攜帶一把短劍。赫爾茨重步兵以戰鬥頑強而著稱於南北兩個大陸,他們慣於在地形複雜的地方作戰;他們擅長攀爬,攻城時也是一把好手。軍用鍬相比一般戰斧更加輕便,如果被其砸中立刻就會留下一個深可見骨的血洞,許多盾牌和甲冑都無法防禦這樣的一擊。
法倫西人經過剛才的戰鬥已經是損失慘重,亞丹把所有活著的人都算上也才勉強湊滿80個人。現在,他們的正面有著上千赫爾茨僱傭軍,背後可能還會來上十打齊格納長弓手。不管怎麼看,他們都不可能在伊比利亞人的第九次攻擊中倖存。
赫爾茨人自信滿滿地向殘存的法倫西重甲步兵衝了過來,他們喊著法倫西人聽不懂的話,揮舞著軍用鍬殺進了法倫西人的隊伍。城門口即刻傳來了法倫西人的慘呼聲,赫爾茨人巧妙地避開了對方的防禦,或是砸中了對方的肩頭,或是砸中了對方的側肋。就連最善戰的亞丹也沒能倖免,他的左側肋骨就挨了那麼一下,頓時血流如注。哈斯則是在左肩部受到了創傷。
不過,此刻這些法倫西人哪個不是負傷十處以上呢?因此,雖然赫爾茨人的攻擊都奏了效,可惜他們隨即就被對方的攻擊打倒在地。亞丹先是砍倒了右邊的一個,隨後低下頭一記衝撞,把面前的那個鼻樑撞斷。哈斯雙手揮舞著戰斧,硬生生地把一個敵人連同盾牌一起砍碎。赫爾茨人在安瓦拉斯那恐怕是從來沒有遇見過如此的強敵,他們戰慄著、顫抖著,先前的氣勢被一掃而光。
亞丹的戰斧後來卡在了一個敵人的身體裡,雖然失去了武器,但他也已經摸清了赫爾茨人招式。他輕鬆地卸掉先後撲上來的兩個敵人的武器,把他們的脖子夾在腋下,可憐的赫爾茨人就這麼被他生生地夾著窒息而死。亞丹將敵人的屍體作為武器,肆意揮舞著,將一個個敵人砸飛出去。剩餘的法倫西人也都聚攏到他的周圍,殊死抵抗著敵人的攻擊。
蘭開斯特伯爵在100法茲開外觀察著情勢,他此刻感到了一絲恐懼,出於這個恐懼,他命令調來了100名長弓手。
「持續向城門處射擊,直到把你們的箭袋射空為止。」
「可是那裡還有我們的友軍?」
「他們很快就會被擊垮的。」伯爵這樣說道。
「是,我明白了。」負責指揮的齊格納騎士說道。
不出伯爵所料,赫爾茨人在付出了大約200人的代價後終於敗退了下來,齊格納的弓箭打擊隨後就到。在短短2分鐘的時間內,100名齊格納長弓手射出了2000支箭,法倫西人在這箭雨的打擊下紛紛倒下。
等到箭雨過後,伊比利亞軍吃驚地發現依然有一個渾身插滿羽箭的身影顫顫巍巍地從屍堆中站了起來。
「哈斯,哈斯!」那個身影發出這樣低緩的聲音。
「我在這裡長官。」同樣回答他的聲音也已經滿是疲倦。
「除了你,還有誰活著?」
「報告,沒有了。」哈斯乾澀地苦笑道,他的左手臂已經完全失去了知覺。
「那好,我命令你要活下去。」
「亞丹校官,我……」哈斯還沒說完,就感覺腦後受了一記重擊,眼前一黑,倒進了屍體堆中。
亞丹緩緩地回過頭,注視著前方,他努力地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血已經流乾了。
「當年湯姆安達克是站著死的,我也不能輸給他。」亞丹暗想著。
在意識離開他的最後一刻前,亞丹始終是站在那裡的,雖然有些歪歪扭扭,但他確實是站著停止呼吸的。之後,他的右腿一軟,單膝跪在了地上。正午的陽光照射到這個法倫西年輕軍官的臉上,使他臉上殘留的血汗反射出星星點點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