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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十六話 劫爭(上) 文 / sogland

    第三十六話劫爭(上)

    「圍棋是一種古老的東方遊戲,據說其歷史不會比我們的跳棋短,甚至有可能更長。在這個由簡單的黑白兩色棋子構成的遊戲裡,東方人那種深沉的智慧體現得淋漓盡致。在遊戲中最讓我著迷的階段或者說狀況,就是所謂的『劫爭』,雙方的棋子在一處相互攻擊撕殺,可決定此處勝負的關鍵卻是遠離『劫爭』所在處——棋盤另外地方的『劫材』。如果我們能夠仔細地回顧一下歷史,許多經典和著名的戰例不正被這個古老而簡單的遊戲所一再地表現著嗎?」——《軍神語錄軍略四》

    大陸公歷345年6月6日,瑪斯塔爾,雷吉那。

    炎熱的夏季以及來臨,瑪撒利亞平原六七月充足的光照一直是這裡的農作物產量豐盛的重要原因之一。不過,凡事利弊各半,如何對付隨之而來的高溫,那也是讓人非常頭疼的一件事情。而對於目前相持在這裡的兩軍來說,夏季的炎熱天氣帶來的不僅上心煩意躁而已,諸如士兵中暑、傷口感染率上升等一系列問題就足以讓上位者們頭疼的了。

    城外的南方軍一直持續著軍事行動,似乎根本不想讓對方有喘息的機會,但是這樣的掩飾在大自然的面前還是顯得稚嫩和拙劣,守軍很快便發現了對方不過是在例行公事而已。所以防守的一方就優哉游哉地應付著對方聊勝於無的攻勢。

    女皇陛下的軍隊雖然保持著樂觀的心情,不過女皇陛下夫婦卻不是那麼順心。一方面,法倫西人似乎是打定主意要給羅西侯爵幫個忙,在北方軍的方向向對方施加著不重不輕的壓力,使蘭斯伯爵有些疲於應付。不過索德蘭斯還是有些辦法的,鑒於上次北方軍的存糧被對方突襲的龍騎士焚燬了大半,如果要整軍團出動一來會驚動法倫西人、二來補給無法跟上,所以北方軍一旦獲取一定的補充糧草,立刻組織一個聯隊分批以千人的規模向前線開拔。在這樣不聲不響的行動下,短短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北方軍在法倫西人的眼皮底下已經送出了一個半聯隊規模的增援部隊。而雷吉那方面看見幾乎是每三四天就來一撥的援軍,城內的士氣變得愈加高昂起來。

    而在另一方面,希格拉妮和利昂不太和諧的原因就出在新出生的小公主身上。據說,某日挫敗敵人一次頗有威脅的進攻的利昂帶著愉悅的心情在女皇生產後第一次去看望自己的妻子,正看見對方在逗弄小孩。利昂當時似乎並沒意識的孩子的血緣問題,出於對孩童的喜愛,也走到了搖籃邊。但是當他仔細看清楚小公主雙眸的顏色之後,情緒立刻起了變化。

    「我說,希姬……」利昂吞吞吐吐地說道。

    「什麼事,親愛的?」希格拉妮頭也不回地問道。

    「你打算把這個孩子怎麼處理?」

    「什麼怎麼處理?賽歐多拉是帝國的公主,她會享受公主應該享受的一切的。」

    「是嗎?」利昂的語氣變得很冷,「難道你還想讓她成為女皇嗎?」

    正專心於自己的骨肉的希格拉妮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丈夫的語氣就像是暴風雨來前的寂靜一樣蘊藏著狂暴。「說不定有這個可能呢?賽歐多拉雖然只有一隻眼睛像我,但這也符合祖先的『必須有黃金色的眼睛』的法律啊?」希格拉妮不經意地回道。(註:非常地不幸,在瑪斯塔爾語中,「眼睛」一詞的單複數是相同的,所以單憑「眼睛」一詞就是分不清到底是一隻眼睛還是一百隻眼睛。這樣說來,開國皇帝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真是粗心大意的皇帝啊,苦就苦了後來人。)

    希格拉妮不提「眼睛」也就罷了,利昂聽到這裡,死死地盯著嬰兒的右眼,處於爆發的邊緣。小賽歐多拉的右眼非常漂亮,就好像是……好像是璀璨的紫水晶一般,發出寶石般的光澤,她的黃金色左眼配合得天衣無縫。加以時日,不知道會長成如何迷人的雙瞳來。

    「把這個孩子送走吧……」利昂用自己最後的理智輕拂上妻子的肩膀。

    「送走?!」希格拉妮轉過身來,像是一頭戒備的母獸一般望著自己的丈夫,「利昂菲爾德斯大公請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給我聽聽。」

    「我是說把她送走。」利昂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

    「你想把她送到哪裡去?她是瑪斯塔爾的公主,是我的女兒,為什麼要把她送走!」有人說過,去惹剛生產完的母貓是非常愚蠢的行為,特別是讓它覺得你威脅到了它的孩子。

    「她是你的女兒不錯,但看看她的右眼吧,白癡都知道她的父親是誰!」

    「海涅爾家祖上也不是沒有娶過紫色眼睛的皇后,更何況那位皇后的確是琉斯家的血統,所以現在即使是這個狀況也不是鐵打的證據,大家更不會在乎這個。」

    「別人可以不在乎,但我不行!!」利昂終於爆發了,「希格拉妮,你是女皇,尊貴的女皇,即使是我在朝堂上跪拜在你的面前。但是在後宮,在這個宮殿裡,皇室的家裡,你是我的妻子,是我的妻子啊。像這樣的事情,你說哪個男人可以忍受得了?!」

    希格拉妮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此事上的確是虧欠利昂的,但是她不能因此而低頭,這是她唯一要求利昂替她犧牲的地方,然而對方卻認為可以犧牲性命可在此事上就比較困難了。

    「利昂,求你了,以前都是我的不是,但是你不能讓我失去這個孩子……」

    「在我看來,陛下,最好的方法是把她交給她的父親,也許可以用她來換法倫西那邊的一點點放鬆,這不正是我們現在需要的嗎?」利昂的稱呼用詞讓希格拉妮不寒而慄。

    「不,這不行,本來我就不想讓她背上私生子的名聲,至少也要讓她度過個和別人一樣幸福的童年。等到她長大成人了,利昂,我答應你,會把她交給她的父親的。」希格拉妮幾乎是在哀求對方。

    利昂皺著眉頭還想要固執自己的意見,這個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

    女皇夫婦整理了各自的容顏,放棄了剛才的爭論,希格拉妮深吸了一口氣後道:「是誰,請進來吧。」

    「陛下,法倫西方面的特使,希望能見您。」這是阿塔蘭忒的聲音。

    「你把帶到大殿上去等候,我馬上就來。」希格拉妮回答道。

    「是,陛下。」阿塔蘭忒退走了。

    「利昂,這件事我們晚上再說好嗎?」

    「陛下,您先去吧,畢竟國事重要。」利昂的語氣雖然恢復了平靜,但是希格拉妮聽出來他依舊有著牴觸的情緒。

    「那好吧,我們晚上再談。」希格拉妮幽幽地說道。爾後,她把負責照顧賽歐多拉的奶媽給叫了過來,囑咐她照看好小公主,便讓珂賽特陪著去了大廳。

    希格拉妮在大廳的王座上坐下,法倫西的特使便在阿塔蘭忒的引領下來到了女皇的跟前,夕陽的餘輝使使者的影子在地上拖曳過長長的一段距離,使他的行動看起來格外地從容。

    瑪斯塔爾的女皇瞇著眼睛仔細打量著來人,這是張陌生的面孔,瑪斯塔爾的王臣們對他都沒有很深刻的印象。不過希格拉妮的記憶力不錯,據說生產會使婦女的記憶力在一段時間內明顯下降,現在看來這對希格拉妮的影響甚微。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閣下應該是法爾斯貝格大人吧。」

    「承蒙陛下垂青,還能記得在下的姓氏,真是萬分榮幸啊。」法爾斯貝格禮貌地欠了欠身,向異國的統治者表示他的敬意。

    「自從帕米斯一別之後,看來法爾斯貝格大人的近況不錯呢。」

    「托您的福,在下在琉斯大人的領導下也做了些微末之事。」

    「和你們法倫西人打交道,我一向順應貴方的脾性,我們就直截了當地說吧,卡烏內斯庫方面派閣下來我這兵刃交鋒之地有何用意?」

    「用意是談不上,女王陛下差遣在下來此,是來歸還此物的。」法爾斯貝格說著從懷裡掏出一樣用上好的棉布手絹包好的一樣物品,把它交給了侍侯在一邊的珂賽特。

    希格拉妮從近衛官的手裡接過手絹,打開一看,原來是當初她贈給索格蘭德的鐵鷹掛飾。看見這樣東西,女皇心中百感交集。索格啊,你把這個還給了我,是不是代表著什麼信號呢?難道就此我倆的情分已盡?

    「噢,原來是這樣東西。」希格拉妮笑了起來,「我想,親愛的法爾斯貝格大人,真正授意你帶來這個的應該是琉斯閣下吧?」

    「不,這是女王陛下的決定。」法爾斯貝格很確定地回答道。

    「那麼你們的宰相大人也知道這件事情?」

    「是的,他支持這個決定。」

    「那這是什麼意思?」

    「我們的女王陛下說了,聰明如希格拉妮陛下應該不難明白我方的用意。」法爾斯貝格對此雖然想了很久,不過在來途中已經明白了上層的意思,在他看來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希格拉妮聽到這裡,暗自把自己罵了一通,舍下兒女情長,將自己的思維轉換到了公事的角度。她盯著在夕陽的照射下,閃閃發光的鐵鷹,忽然間就明白了法倫西方面的用意。

    「那麼尊敬的法爾斯貝格大人,你們要什麼樣的條件呢?我想貴方應該知道我的底線是什麼?」希格拉妮重新變回了一個眼光卓越、立場堅定的政治家。

    「我們想和貴國的女皇簽定一個三年的和約,和約的文本我國已經擬定好了。」法倫西人恭敬地把兩張羊皮紙遞上,「我們的女王陛下已經簽好了,就等您的意思了。」

    希格拉妮接來一看,和約的內容平淡簡單卻又嚴謹,而且那熟悉的筆跡一看便知道出自誰人之手。核心的內容無非就是兩條:「三年內雙方互不侵犯,邊境有超過1000人規模的軍隊活動需互相通報,以免誤會。」和「要塞伊瓦和瓦蘭尼亞三角洲現屬於法倫西王國治下。」

    「呵呵,為什麼不把條約的期限再訂長一些呢,比如三十年。難道貴國無法相信我國的信用嗎?」希格拉妮當然知道為什麼對方把期限訂為三年,只不過想要試探一下而已。

    「琉斯大人說了,這是他家世代從商留下的不良習俗。商業合同一般最高都只簽三年,相信女皇陛下一定能諒解他這樣的小商人的鄙陋。」法爾斯貝格這樣回答道。其實誰都明白這樣公平無害的和約能維持三年已經是極限了,以前也不是有過期限長達千年的和約,結果那個和約只維持了期限的萬分之一的時間便告作古。所以訂個三年足夠了,到時候無論那方要變動,都可以有個體面的台階。

    「另外,宰相大人讓我帶為轉告陛下幾句話。」法爾斯貝格接過屬於本方的一紙和約後又加了一句。

    「哦?是什麼?」希格拉妮現在可不期盼這位老練的法倫西外交官真會為她帶來什麼私人口信。

    「陛下此時是該眷顧一下為陛下作出過犧牲的老臣的時候了,而且早就已經埋進土裡的陳酒也該到了讓人享受其美味的時機了。」法爾斯貝格並不清楚當初索格蘭德為什麼要暗自囑咐他轉達這兩句話,顯然他個人認為如果宰相大人表現得過於關心南方的那位,可能會引來身邊人的不悅。

    希格拉妮可以說非常瞭解索格蘭德的思想,將這兩句話和當時對方留給她的信結合起來,本來一直困擾著她的問題立刻迎刃而解。所以瑪斯塔爾的女皇在思索了一陣後,露出了自信的微笑,法倫西人見自己的使命達成便道:「那麼麻煩陛下將在下送到另外一邊去,我指的是城外面的那一方。」

    「呵呵,琉斯大人還是喜歡同時和兩邊做生意嗎?也罷,就讓我的侍衛官帶您出城吧。」

    「萬分感謝,順便說一句,貴國的龍騎士似乎對乘客非常地粗暴,以後我會建議鄙國的使節放棄在貴國使用飛龍這種交通工具的。」法爾斯貝格做了一些抱怨。

    半小時後,某位瑪斯塔爾的龍騎士又一次聽到了法倫西語的罵娘聲,不過對此他絲毫不在乎,如果不是顧忌到羅西侯爵家的龍騎士會來找自己的麻煩,他一定會多停留一會來欣賞這個留著小鬍子的法倫西人的狼狽模樣。

    法爾斯貝格今天是第二次被這樣對待了,即使修養再好的人估計也會忍不住罵上兩句,不過罵歸罵,法爾斯貝格倒也沒因此而惱羞成怒。雖然是一個正統的法倫西軍隊世家出生,不過這位校官有著一個一流外交家所該具有的一切品質。

    目送走那個負責運送他的龍騎士,法爾斯貝格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在夕陽紅色的最後遺輝下,拖著自己那長長的影子走向了控制著瑪斯塔爾另一半的統治者的軍營。關於在前方的營寨裡他應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法倫西的外交官心知肚明。

    經過一番周折之後,羅西侯爵終於同意在晚餐後見一下這位法倫西「盟友」所派來的使節。而關於招待客人的晚餐,顯然瑪斯塔爾人對於非女士的來訪者是有意表現出怠慢的姿態,法爾斯貝格只能面對著幾個半生不熟的土豆表現出他的無奈和不滿。

    「啊,遠道而來的客人,不知道這次您來此有何貴幹呢?」迎接法爾斯貝格的這樣聞都聞得出是假惺惺的言辭,以及幾位看上去頗不友善的軍人面孔。

    「呃……是這樣,如果侯爵閣下的記性還不錯的話,應該記得我們之間先前的協定吧。」對方沒有回應,這樣的情況完全在法爾斯貝格的意料之中。「如果您還保存著當時的文書的話,那麼應該知道按照協定,貴方應該再向我們支付一筆軍費,否則我軍是不可能繼續替閣下服務下去的。」

    「那麼貴國希望的數目是多少?」侯爵半瞇著眼睛問道。

    「5萬金幣,其餘的可以等戰事結束之後再付。」

    「哦,有這樣憑據嗎?」

    「這是當時簽的協定,您的印章還在上面呢。」法爾斯貝格急不可耐地掏出了文書。

    「噢,拿來給我瞧瞧。」羅西侯爵說道,「我這裡也該有一份,那來對照對照是不是真的有這麼一回事。」侯爵說著把兩份東西一起拿到蠟燭邊上看了起來,幾秒鐘後,火焰邊在兩張羊皮紙上冒了出來。

    「侯爵大人,小心!」法爾斯貝格不禁喊了起來。

    「哎呀,我真是不小心呢。」羅西侯爵將羊皮紙甩到了地上,卻絲毫沒有想要搶救的意思,而法爾斯貝格正欲上前救火,卻被四周幾位強壯的軍官給死死地扣住了,眼睜睜地看著兩張羊皮紙化為灰燼。

    「侯爵閣下,您這是什麼意思?!」法爾斯貝格咆哮道。

    「我只是不小心而已,哎呀,這樣一來我們的事不就是沒了憑證。算了,為了表示我的歉意,那麼就拿50枚金幣給這位先生當盤纏吧。這位先生是不是在我這住一宿再走啊?」

    「請閣下替在下備馬,恕不打擾了!」法爾斯貝格忿忿然地衝出了對方的營帳。

    在他離開之後,羅西侯爵不自覺地得意地笑出聲。貝魯斯科尼顯然不太明白是怎麼回事,上前問道:「大人,您這樣一來不是把法倫西人給得罪了嗎?如果他們放任北方軍南下,那麼吃虧的終究是我們啊。」

    「哈哈,誰叫那個索格蘭德琉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呢?誰讓他做得那麼絕,把北方軍的糧草燒得一粒不剩,現在就算法倫西這個國家不存在了,北方軍沒有半年也別想整軍南下,他如果這麼一小批一小批地過來,反而有利於我們消滅他們。」

    「原來如此啊。」

    「侯爵大人果然英明。」馬屁放得一個比一個響。

    法爾斯貝格揣著50個金幣,騎著對方給他準備的小毛驢一頭,回頭遙望著南方人的營地,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歎惜的他只好開始哼一首古老的異國民歌來解悶。

    「騎上小毛驢呀,

    我走呀走四方……」

    星垂平野闊,此時正是法爾斯貝格所在的環境的最佳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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