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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十九話 死生(上) 文 / sogland

    第二十九話死生(上)

    關於前一話所提的那個問題

    「呵呵,」琴娜接過水晶,「你可真不能算是個有見地的男子啊。」

    「那樣的話,你也不能算審慎的女子了咯。」索格蘭德微笑地回應道。

    我現在公佈答案,這段對話的出處是《十日談》中第一天菲亞美達的故事,原文是:「如果說,一個有見地的男人總是追求身份比自己高的女人;那麼,凡是一個審慎懂事的女人,就該懂得怎樣保全自己,不讓門第高過自己的男人來博取她的愛情。」

    真可惜啊,本來我覺得怎麼也該有人知道的。其實本書有不少地方是引用了名著的一些台詞和段落,不過似乎沒人發現這樣的樂趣呢。

    大陸公歷345年4月12日,瑪斯塔爾,雷吉那。

    到了四也月中旬,瑪斯塔爾即使是靠北的地方也已經相當地炎熱了。而在瑪撒利亞平原的南部地區,由於持續的好天氣,使得氣溫上升得要略微比往年快一些。不過,這對修拉薩的當權者來說並不是好消息,因為如果能夠來幾場大雨的話,那麼至少可以讓南方人在帝國中部的丘陵地帶多擔擱些時日。

    利昂菲爾德斯大公站在作為要塞都市——雷吉那的塔樓上,眺望著在不遠處列陣的羅西侯爵的軍隊。這是已經重複了幾個早晨的情形了,雖然利昂本身並不擔心目前城池會有任何地閃失,但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最終的結果如何就很難說了。

    身為自傲的中央軍,被逼到現在的境地實在是另人覺得很窩囊。許多人覺得,寧可堂堂正正地衝出去和那幫南方雜牌軍拚個你死我活,也要比現在這樣死守在城裡要強。軍隊的煩躁與不安情緒猶如蓄勢待發的泥石流一般,稍有外力就會爆發出來。

    「菲爾德斯殿下,今天怎麼樣?我們要出擊嗎?」海斯在一旁問道。

    「還是算了吧,忘記了陛下的命令了嗎?」利昂無奈地摸著佩劍的劍柄。

    中央軍的士氣還能保持在不錯的狀態,得益於希格拉妮作出了相當的表率。誰都知道現在女皇陛下是個即將生產的產婦,然而處於這樣身體狀況的希格拉妮卻沒有趁此前的空隙先行返回修拉薩,而是依舊留在雷吉那。當然,十數日前由於動了胎氣而導致的種種問題也是個原因。不過底下的軍士們並不知情,他們只是以為他們的女皇依然像以往那樣勇敢地站在第一線,會堅定地和他們呆在一起。

    「大公殿下、將軍閣下,」一名傳令兵跑進來,「空中出現了我方的龍騎士,不過他被敵人的龍騎士給咬住了,似乎正像此地飛來。」

    「現在城裡還有多少龍騎士,命令他們緊急升空去接應。如果缺乏把握地話,調300名強弓手準備支援,反正要把自己人給我救過來。」利昂立刻下了命令。

    而在雷吉那以北的天空中,大約七、八隻飛龍正在互相糾纏。其中一隻遭到了圍攻,它的騎士本無意於纏鬥,只是指望能夠快點在雷吉那降落。但是對方有三隻飛龍死死地守著低空的位置,其餘的飛龍有的不斷地靠上來阻止它的下降,有的不停地用弩弓向他射擊。為了避開對方的攻擊,龍騎士無法將飛龍的速度降來,那麼降落就也就無從談起了。

    這已經是短短幾分鐘內第三次飛過雷吉那上空,龍騎士正在埋怨己方的遲鈍反應,突然聽見幾聲飛龍痛苦的長嘶,向下一望,守在低空位置三隻飛龍有兩隻打著螺旋線栽向地面,而另外一隻也急速地拉升。

    「呀,呀,阿塔蘭忒真是好箭法啊。」海斯看來不會放過任何獻慇勤的機會。

    「真是不走運啊,我本來想是讓三隻全掉下來的,西面的那個百夫隊反應太慢了。海斯閣下,你平時是怎麼訓練他們的,我真地很懷疑你的部下的訓練水平。」阿塔蘭忒向來是不給他什麼機會的。

    「是,是,」海斯立刻大聲對那個百夫隊喊道,「我平時叫你們勤奮點,你們不聽,結果今天丟臉了吧。」

    「別說得事不關己似的,將熊熊一窩的道理沒聽過嗎?問題都出在你這。好了,我不和你廢話,陛下那邊還等著我去照顧呢。把弓幫我收好。」阿塔蘭忒將自己的弓往海斯手中一塞,甩著自己的馬尾巴,身姿搖曳地走下了城樓。

    「哇,戈蒂埃小姐還是對咱們的海斯閣下這麼凶,估計前途堪優啊。」士兵們開始小聲議論起來了。

    「看,平時說你不懂女人,你還不信。我看基本上是有戲了。」

    「為什麼啊?」

    「你們看啊,戈蒂埃小姐臨走把什麼給他了?」

    「弓啊。」

    「那就對了,以神射手著稱的人會把自己的弓隨便讓人保管嗎?就像皇帝會把自己的皇冠隨便找個人保管嗎?這是一個道理啊。」

    連士兵都明白的道理,主將當然不可能糊塗了。某人正處於自我陶醉於幸福中的狀態,應該已經連自己姓什麼也完全忘記了。

    城內僅有的幾名龍騎士也升空幫助自己的友軍,而羅西家的龍騎士發現自己得不到什麼便宜,而本陣也沒有要支援他們的意思,只得胡亂向對方射擊了一通後悻悻然地退走。然而被救下的龍騎士和他的坐騎都受了些傷,尤其是他的坐騎,在著陸後一個身形不穩,差點把自己的主人給摔出去。

    「閣下是隸屬於何處,前來此地有什麼要務?」地勤人員在幫他穩住飛龍後問道。

    「我是隸屬於聖堂騎士團附屬龍騎士中隊的,我有緊急軍情要向女皇陛下匯報。」

    「陛下現在正處於預產期,不過你可以去見菲爾德斯殿下,現在他是這裡的最高指揮官。」一名軍官這樣回答道。

    「我明白了,那請找個人帶我去吧,這事可耽擱不起。」

    而在城外的那一邊,羅西侯爵是一邊用著自己的早茶,一邊觀看了這場空中的對抗。對於己方這邊,七名龍騎士居然沒能擊落對方落單的一名龍騎士,反而被對方的弓箭手一次齊射擊落兩隻飛龍、擊傷一隻飛龍和一名騎士的結果大為光火。當即把龍騎士的指揮官給叫來一頓臭罵。

    「傳我的命令下去,各單位準備發動進攻,今天一定要好好地教訓一下這群北方佬。」羅西侯爵看來怎麼也要大幹一場才能令自己滿意。

    「安切洛蒂伯爵,怎麼樣,今天與我一起上陣如何?」

    聽見侯爵的邀請,安切洛蒂伯爵卻在打著自己的主意,早上的空戰讓這位沙場老將嗅到了一星丁點的危機的氣味。所以他這樣回答了侯爵:「還是不用了,連日的軍務繁重,老朽畢竟已經上了年紀,不能和侯爵大人年富力強相比,所以今日請允老朽休息一下。」

    「那好吧,您也要注意身體,畢竟閣下也是再造帝國所不可缺乏的人才啊。」羅西侯爵關切地囑咐了這位老將,自己躊躇滿志地跨上坐騎,率領著後來徵募的兵士向雷吉那發動了新一輪的攻勢。

    對於戰史記載者來說,攻城戰往往是最可以讓他們偷懶節約墨水紙張的戰鬥。

    「第一流的攻堅戰,往往不需要戰鬥;三流的攻堅戰,往往只需要一次華麗的總攻擊就可以結束了;至於淪於末流的攻堅戰,則是在日復一日的熟練性操作後培養出一堆優秀的士兵,然後由攻堅戰場以外的因素使其不了了之。」某個專司戰爭史研究的學者如此對學生講授道。

    然而有個學生這樣回應了老師的見解:「那麼說來一直飽受譴責的,戰爭對人性的摧殘,實際上應該歸結於那末流的攻堅戰和導致形成那種狀況的人咯。」

    對於這樣聰明的學生,老師的處置方法就是把他扔給和自己關係不好的人,於是學生被老師用一封信,踢給了一向與自己不睦的哲學系教授。

    我們休提題外話,回過頭來看眼前這場也許最終應該被歸於「末流攻堅戰」的雷吉那攻防戰的第四天。

    作為攻擊方指揮官的羅西侯爵本人並沒有多少軍事天賦,不過正如我們在前文所說的,攻堅戰其實更多時候是停留在技術層面上的。所以拜老安切洛蒂所賜,侯爵那群臨時集結起來的民軍已經得到了不錯的鍛煉,能夠負擔起賦予他們的任務。

    雷吉那城之所以給南方人造成了很大的困難,主要並不能歸結到雙方的主觀條件。雷吉那已處在瑪撒利亞平原的範圍內,不似熱那亞——維蘇威一帶丘陵縱橫。城外並沒有什麼可提供庇護的地理條件,而且平原上水網稠密,雷吉那城也可以替自己張羅起一道比較有規模的護城河。而且附近缺乏木材,無法短時間內讓攻擊方裝備起足夠的攻城武器。

    而在遠程武器的對抗中,由於攻方無法做到數量上的優勢,所以居高臨下的守方無論如何也是佔有優勢的。目前的狀況與其說是南方人圍困住了對手,不如說是雙方對峙於此地。

    如同許多的戰例一樣,攻守雙方首先進行了遠程火力的對抗。攻擊方的輕步兵背負著沙土和武器,在南方人為數不多的方陣軍的保護下,迅速地向城下推進。經過前面三天的努力,雷吉那那條本來頗有規模的護城河已經被沙土、石塊和屍體差不多變成一淺淺坑,相信今天就會是它徹底消失的日子。

    最先到達城下的人把整袋的沙土扔進三天前是河的大坑裡,一扔完他們就迅速貼著城牆,躲進弓箭手射擊的死角里。這其實也是城牆設計一直存在的一個矛盾,如果把城牆造得筆直,那麼就會出現這樣的射擊死角;如果造出一定的坡度,射擊死角固然沒了,但對方的攻城梯你卻更不容易推倒它,而且會造成一些徒手攀爬的機會。雷吉那的城牆建造時間頗早,所以是完全垂直於地面的;而像法倫西的格累斯頓的城牆,則是有一定的坡度。到了黑火藥時代,有合理坡度的城牆能夠更好地防禦當時的火炮,當然這是後話了。

    我們還是放下關於城牆的話題,繼續看眼前的戰況。對於躲在城牆下的敵人,守軍只能砍斷繫住掛在城垛上的石塊的繩子,以此來殺傷敵人。不過因為在平原地區,石頭相當缺乏,所以更多的石頭要供給城內的投石機來壓制對方的攻城武器,所以這樣東西準備得並不多,無法對對方保持持續殺傷。而且攻擊方的遠程火力也異常兇猛,要去使用一次這些滾石往往要付出一兩個人的傷亡作為代價。因此,南方人在第一批遭到重大傷亡後,後來的士兵都處於相對安全的境地。

    後續的攻城部隊付出了一定的傷亡後,在先前成功躲進射擊死角的士兵的幫助下,將梯子一一架起。非常好,攻擊方的弓箭手和投擲器很有意識地向梯子上支撐點處進行的壓制性地射擊,然後輕步兵們開始爬梯子。

    然而,經歷了三天前線戰鬥的南方軍方陣軍指揮官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他們今天所遭受到的守軍射擊火力也未免敷衍了一些,與前三天相比簡直可以說是輕描淡寫。不過這似乎並不應該由他的擔心,所以他也只是關上自己的面罩,繼續保護好己方的輕步兵。

    很多南方人輕鬆地登上了雷吉那的城牆,但是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沒能從城牆的任何一邊主動地下來。

    在中央軍眼裡,無論是那布魯斯的工匠還是佈雷西亞的農夫,都只是砧板上的魚肉而已。所以在城牆上白刃戰的最初階段,經常可以看見一個中央軍的士兵如同虎入羊群一樣,衝進剛爬上來的南方人的人堆裡掀起一片血腥。但是,即使是山羊,被逼急了還會用它的角反抗狼,更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呢?

    戰爭是學習殺戮的最好課堂,而人類在課堂中的表現一向非常出色。很快,中央軍的一線士兵開始感受到對方施加的壓力了,雖然依然需要三、四個南方人才能換掉一個中央軍,戰場的血腥已經使那群溫順的老百姓完全陷入了瘋狂。

    羅西侯爵在城下滿意地看著城頭上的撕殺,在他看來,即使今天不能攻下雷吉那,照這個情形下去,兩三天內也讓希格拉妮城破人亡。侯爵的觀察並沒有錯,任何一個軍事家如果看到眼前的情況都會做出與之相同的結論。但羅西侯爵之所以沒能成為軍事家,就是因為任何一個軍事家都不會孤立地去看眼前的戰鬥狀況。

    站在指揮塔樓中的利昂望著處於激戰中的城牆,又抬頭瞄了一下太陽的位置,對身邊的海斯說:「時間差不多了吧,現在應該把這些南方佬全趕下去了。」

    「是時候了,據我對雷德納普的瞭解,這傢伙是個急性子。」

    「傳令官,」利昂向身後喊道,「傳令下去,第四聯隊給我上所有的步兵,給他們一刻鐘時間集合,一刻鐘時間把城牆上的叛軍全趕下去。」

    「是,大公殿下。」傳令官立刻小跑著下樓。

    「那麼我也應該去準備一下了,老是躲在城裡,南方人會說我們沒有騎士精神的。」海斯向利昂欠了欠身,也要下去了。

    「那麼祝閣下武運昌榮,能夠旗開得勝。」

    「謝謝殿下的祝福。」

    然而,就在海斯準備離開的時候,珂塞特提著裙邊急匆匆地趕到了指揮塔樓。

    「蘭斯小姐,怎麼了?看你慌張成這樣。」利昂問道。

    珂塞特吞了口唾沫,喘著氣說道:「大公殿下,陛下她……」

    「怎麼了?」利昂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了不祥,衝上一步,抓著對方的肩膀猛搖晃。

    「陛……下……她早產,快……快要生了。」珂塞特覺得自己快被晃散架了。

    「這是怎麼回事,早上醫生還不是說一切都穩定了嗎?」

    看著激動的利昂,海斯覺得他有些慌了手腳,完全忘記了應該關心的重點。而這只好由他來代勞了,「那麼,蘭斯小姐,醫生們的意見是什麼?有把握嗎?」

    利昂聽了這話,才想起由於是什麼原因導致希格拉妮早產已經不重要了,對他來說重要的是是否能夠保證希格拉妮的生命安全。如果希格拉妮死在產床上,那麼現在他和中央軍所做的一切都將變得沒有任何意義,而他自己的人生似乎也將變得毫無希望。

    於是,他也問道:「醫生們到底是什麼意見,不,不管他們是什麼意見,請您把我的意思傳達給他們:無論如何、不惜一切都要保住陛下,必要的話就放棄那個孩子。對,放棄那個孩子,一定要保證陛下的安全。明白我的話了嗎?」

    「我明白,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海斯閣下現在要出擊,您快去吧(對海斯說道,對方離開了)。我們這些男人這時候幫不上什麼忙,您只要把我的意思傳達給那些該死的醫生。還有就是告訴陛下,一定要堅持住,我和士兵們只能用一場勝利來為她祝福。願朱諾女神保佑她。」利昂把話說完忙不迭地把珂塞特送出去。

    珂塞特在走下塔樓時,微微地歎了口氣,她不知道沒有把希格拉妮對醫生的指示告訴利昂是否正確。希格拉妮在第一次陣痛的時候,以堅決的口吻對醫生說,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她肚子裡的孩子,必要時可以犧牲她自己,如果孩子救不下來,那麼所有的醫生就等著去服苦役吧。

    然而現在對任何人來說,都不是可以懈怠的時候,珂塞特打斷自己的思緒,提著裙子向女皇的寢宮小跑過去。而在城牆上,第四聯隊依靠著強有力的反擊,已經把敵人全部趕了下去。戰鬥似乎進入了低潮期,不過潛伏的**即將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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