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王都的喧囂(本章免費)
這年的三月氣候雖多,但還算溫和。羅斯卡多春季狩獵的成績還算不錯,富家公子們在狩獵場上爭先恐後,搶出風頭。但他們的成績卻連拉可秀都不如,拉可秀成了羅斯卡多三月閃耀的人物。貴公子們爭著向她獻慇勤,拉可秀受到的恭維比她從軍兩年來受到的還多。
索格蘭德微笑著躲在一邊,鑒於現在的情況,他可不想三天兩頭被人用白手套扔臉(指決鬥)。納西比斯那套傳統的淑女守護者爭奪的習俗,讓這位法倫西上將只能老實地安分守己。所以論獵物數量,他可謂本地最差——兩隻兔子。如果不是母親想煮兔子湯,索格蘭德的捕殺物只能算上不小心踩死的螞蟻。偶爾拉可秀向他求援時,救兵總能及時殺到解圍。
三月底的一天,一名來自卡烏內斯庫的信差來到琉斯家,他帶來了國王的諭旨,節錄如下:「……朕聞第三軍團琉斯上將的戰場奇功,乃我軍之福。特招請上將閣下於4月2日前抵京,給予相應的嘉許,並親自賜封伯爵爵位及領地……貝奇將官也要隨同前來,給予新的任命……沿途切莫耽擱……」
索格蘭德打點行裝,很快便和拉可秀動身了。
卡烏內斯庫是大陸上歷史最悠久的城市之一,也是少有的幾個人口超過五十萬的大城市。作為蠻族的法倫西人能把她經營得如此,也可算個小小的奇跡吧。索格蘭德和拉可秀跟隨著王家信吏穿過熱鬧的新城區,向王宮矗立的舊城區行進。卡烏內斯庫是大陸上唯一一座不是傍山而建的王都。它坐落於遼闊的海德爾平原上,緊靠南希瓦爾湖,地理上易攻難守。由此可見,建都時納西比斯國力之昌盛。
「貝奇小姐,陛下希望您先回家探望父母,並準備參加今晚的晚宴。」拉可秀尊旨離開,「琉斯閣下,您就隨我來吧,陛下要見您。」
跟隨信吏穿過王宮的大門,走廊,索格蘭德徑直來到了國王書房門口。巨大的門只是換了曾銅皮,門的木料還是和五十年前一樣。銅皮上的浮雕已換成了戰神海蘇斯把神斧賜給法倫西人的祖先的故事。
信吏和門口的衛兵說了幾句,然後回過身來說:「琉斯閣下,把劍交給衛兵後就請進吧,」
索格蘭德取下配劍交給衛兵,拉一下門鈴,裡面傳來一聲「請進」。索格蘭德便推門進去了,法倫西第二任國王——查理帕拉斯,史稱查理一世,正在書桌前批閱文件。國王頭髮灰白,絡腮鬍子也一樣,認真的神態中透出一股長者風範。他抬頭看見索格蘭德時遲疑了一小會兒,開口道:「您應該是索格蘭德琉斯吧。」
「承蒙陛下仍掛心微臣。」客套話。
「閣下的奇功我已經聽說了,有您這樣年輕有為的俊才真是我國的福氣。」
「其實不是陛下錯愛,微臣也沒有報效國家的機會。」
「這次我招您入京,是想讓您出任公主的導師,您意下如何?」
「微臣才疏學淺,恐難當此重任。」
「閣下的學識,我已去學院調查過了,不必謙虛了。」
「那麼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索格蘭德心想,我的成績表大概早就被拿去生火了吧,怎麼可能還找得到。只有肖那樣的人,成績表才會被保留下來吧。
其實事實是,國王派人去士官學院調查。那裡的老師對索格蘭德的唯一印象就是,這傢伙是打群架的高手,如果一個對二十個可以稱為群架的話。然後就是一堆指責他的打架的言論。不過當王宮的官吏提醒他們,他是現在第三軍團的軍團長,還打贏了兩場重要的戰役時。教師們立刻改口道:「我就說他以後有出息吧,當初面對十倍以上的對手都能贏,現在面對才三倍於己的敵人,怎麼可能會輸呢?」前去調查的官吏只有汗顏的份了。
「對於下任軍團長的人選,閣下有何高見呢?」
「卡爾霍林是不二的人選,魯特巴斯可以出任第8師團的師團長。」
「正合我意,琉斯卿便在宮中和我一起用午餐吧。」
「非常榮幸,陛下。」索格蘭德剛想退下,門一下子被推開了。衝進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暗金色的頭髮梳成辮子,仔細地盤在後腦勺上;明亮的水藍色眸子嵌在杏仁般的眼眶中,顯得調皮可愛。
「父王,您說有個新老師,他來了嗎?」
「瑪格麗特,你又忘記敲門了。」國王柔聲地責備道,「這位就是你的新導師——琉斯伯爵。」
「噢,就是那個兩破十萬大軍的天才嗎?」公主仔細打量了索格蘭德。
「公主殿下,見到你很榮幸。」索格蘭德禮貌地欠了欠身,對方並沒有還禮。
「好了,謝謝您。父王,我要去告訴母后。」說完,小公主一溜煙跑了出去。
「怎麼樣,琉斯卿。我指望她能像瑪斯塔爾的公主一般,成為一個優秀的君主。」
「公主殿下有她自己的美德,並不需要模仿別人。我想不受干擾地實施公主的教育。」
「可以,下午您先找個住處吧。太陽下山後,別忘了參加晚宴,您可是今晚的主角。」
「微臣告退了。」索格蘭德行禮離開了。
索格蘭德被堂而皇之地削了兵權,後世評論:「正是因為軍神琉斯的那兩次會戰勝得實在太漂亮了,從而引起了當權者的憂慮。不能讓有才能的納西比斯人獲的實權,這是法倫西王國初期,統治者的一貫方針。不論怎樣,作為公主的導師其實很容易被監視呢。」
總司令官維夫利茲貝奇元帥的一家三口,今天很難得差點遲到。他們進大廳時,那兒早已是人聲鼎沸了。究其根本原因,拉可秀在梳妝台前花了平時兩倍的時間。不過令貝奇元帥略感安慰的是,有位深色頭髮的年青人居然比他們還晚——國王只比他晚進來兩、三分鐘。
查理一世在王座上坐下,邊上是皇后,公主站在他們的身後。「今天請諸位來,是為了當眾嘉許一位優秀的將領和他的部下們,那麼請第三軍團的諸位上前來吧。」話音傳遍大廳,過了一會整整十九人走了出來。
維夫利茲掃視著這些將校們,暗自猜測哪個才是索格蘭德琉斯,其他一些人也在推測。不過,包括元帥在內的不少人認定那個天藍色眼睛的騎士是軍團長。而晚到的那個年青人在這些人之中已經讓人詫異了。少數幾個知情者則閉口不談。
「琉斯卿,你先上來聽封。」
「是,陛下。」那位晚到的年青人站了出來,單膝跪下。
馬上有人改口讚道:「真是一表人才啊。」
「賜封索格蘭德琉斯為羅斯卡多的伯爵。」
「謝陛下恩寵。」大家都知道這等於是個無地的爵位,因為羅斯卡多早已有眾多的納西比斯中小貴族為地主,而剩下的土地早就被老琉斯在多年以前就收購了。所以琉斯家真正獲得的新領地大概只有那些森林深處的未著人跡的地方了吧。
「卡爾霍林成為新任的軍團長,授予上將軍階。琉斯卿將成為公主殿下的導師,魯特巴斯接任霍林卿的空缺。」聽到這個消息,第三軍團的將領們幾乎同時望向他們的前軍團長。而索格蘭德只能對他們苦笑了一下。
之後,查理一世又宣佈將瑪斯塔爾付出的贖金的五分之一,也就是10000枚銀幣分賞給第三軍團的將兵們。眾人齊聲謝恩。
「這是你們應得的獎賞。今晚各位各自盡興。對了,琉斯卿還沒第一支舞的舞伴吧。今天我們就給您任意挑選舞伴的權利吧,被邀請的女士可不能推辭啊。」當然不會有人放過這樣一個出風頭的好機會。
索格蘭德遲疑了一下,但很快便接過司儀遞上的來賓名冊。他面對一大堆根本不認識的人名顯的很無奈,而在場的諸位小姐心裡也異常雀躍。終於,索格蘭德出聲了,「我想邀請貝奇小姐,不知尊意?」
拉可秀並不感到太驚訝,畢竟除了索格蘭德原先的部下,他在在場的人中只認識她一個女性。她高聲回答:「我十分榮幸。」便款款地走了出來。
拉可秀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輕蔑地瞟了在一邊小聲議論的其他女性,挺起胸向前走去。元帥夫人自豪地向丈夫笑了笑,彷彿說:「怎麼樣,那是我的女兒。」維夫利茲雖然困惑但也並非反對。
隨著音樂聲的響起,眾人翩翩起舞。索格蘭德在結束了第一支舞曲後便退出了舞池,他本人對跳舞並不十分熱衷。拉可秀則受到一些男賓的邀請,以至多跳了好幾支曲子。
索格蘭德在邊上遇見了阿魯貝利希和傑剋夫利特,這兩位似乎沒有辛格爾德那麼受歡迎。雖然阿魯迪娜死死地霸住了辛格爾德,但他倆仍被圍得水洩不通。
「恭喜閣下了。」
「沒什麼,我只是希望不要出現我再回來重執帥印的機會。」
「為什麼?」傑剋夫利特急切地問。
「因為到那時候,我又要重組軍團了。」
「諸位,你們在談什麼呢?」三人循聲望去只看見兩名身材魁梧的男子。年長的那位頭髮已經花白了,面容粗健,渾身充滿了精力;年輕的那位身材更高,但卻是一副娃娃臉。
「阿魯貝利希,好久不見了。琉斯閣下,犬子讓您多費心了。」
「這麼說您就是龍騎總長——古爾西翼姆納斯特,那位應該是第一龍騎中隊中隊長——瑪薩雷爾翼姆納斯特。真是失敬啊。令郎和令千金在這兩次戰役中都起了舉足輕重的作用,尤其是令郎擊破敵方大軍。」索格蘭德褒揚之意溢於言表。
可阿魯貝利希見到父親和兄長並不十分高興。作為龍騎士世家的次子,沒有遵循傳統而擅自選擇了成為驃騎兵指揮官,這已經使父子關係處於崩潰邊緣了。
「如果二位不介意,我們希望進行一些家裡人的談話。」古爾西說道。
索格蘭德和傑剋夫利特知趣地告退。這時,第十支舞曲結束了。宰相向司儀耳語了幾句,司儀又向國王請示了意見,而後宣佈:「諸位,請在中間讓出快地方,我們有幸請到了有名的舞姬——尤嘉麗絲。」
眾人很快讓出一片場地,索格蘭德被國王叫到王座前,有幸與宰相並列左右。
尤嘉麗絲是這一年來卡烏內斯庫最有名的舞姬,拜倒在她腳下的男人已經不計其數。說是舞姬,但大家都知道她並不光從事跳舞這一個行業而已,只是要成為她的入幕之賓是要花相應的代價的。全卡烏內斯庫又有幾人能付得起這個代價呢?很多人只是看過她跳舞,甚至只是聽說過而已罷了。
大廳裡爐火燒得很旺,人又多,相對外面要熱得多。但舞姬出現時人從頭到腳裹在一條毛毯裡。舞姬向國王跪下行禮,司儀說:「請開始吧。」
舞姬將毛毯揚上半空,音樂隨著這一動作開始。這時,眾人才看清舞姬的裝束,她的衣著相對於這個季節來說實在是太少了,舞姬所必備的首飾一應俱全。尤嘉麗絲雪白的皮膚像果凍般光滑誘人;身體那凹凸有致的曲線挑起人的**;大腿修長而結實,應該有相當的彈力;纖細的水蛇腰似乎稍一用力就會折斷;攝人魂魄的的祖母綠色的眼睛掃視四周;棕褐色的長髮隨身體而跳動,猶如飛濺的瀑布。
在場的的男性中的絕大多數專注地欣賞著舞姬曼妙的**,女性則都恨得牙癢癢。當然,也有人因為舞蹈本身而暗暗喝彩的,索格蘭德就是。宰相皮耶羅湊到索格蘭德邊上,悄聲問道:「閣下覺得尤嘉麗絲小姐怎麼樣?」
「妖艷中透出一種高貴的氣息,嬌媚中不失活潑。在下愚見。」索格蘭德指得是尤嘉麗絲的舞蹈。
尤嘉麗絲逐漸地舞向王座,來到索格蘭德面前,向他欠身致意。正在這時,一個黑影撞碎了陽台上的玻璃落地窗,倒在地板上。這人手中拿著一把弩,背上紮了一把細身劍。而弩上的箭已擦過眾人頭頂,扎進了司儀的喉嚨,血濺出了半法茲遠。
尤嘉麗絲看見司儀的死狀,嚇得一下子撲進了索格蘭德懷裡。不少女士也尖叫起來,在場的軍官們立即圍住王座將國王一家保護起來。宰相先是一陣詫異,但馬上就發起抖來。外面傳來了衛兵的皮靴聲。
一名披著鎧甲的女軍官帶著六名士兵衝進來,跪下說:「微臣疏忽,但刺客已被一網打盡,請陛下寬心。」索格蘭德一眼認出了那是琴娜蘭芳特,銀灰色的長髮隨手一扎,冰藍色的眸子不透露絲毫感情。
「閣下及時出手,已功過相抵,不必自責了。」
「謝陛下寬恕。」琴娜回道。士兵已把兩具屍體抬出。一個人把細身劍交給琴娜,她掏出手絹抹乾血跡後,回劍入鞘。「微臣告退了。」琴娜鞠躬退了下去。眾人向她投去崇敬的目光,索格蘭德也一直目送她離去,心中讚歎不已。
直到禁衛軍離開大廳,索格蘭德才注意到尤嘉麗絲還在自己懷裡發抖,「不用害怕了,事情已經過去了。」
「對不起,我怕見血。又是第一次看見人死在自己面前,失禮了。」尤嘉麗絲略帶羞澀地低著頭說到,那個樣子足以傾倒眾生了。
「沒什麼好抱歉的,」索格蘭德走過去拾起毯子,拿回來給舞姬披上,「您能找人送您回去嗎?」尤嘉麗絲搖搖頭。一般情況下,索格蘭德這時應該說:「那麼請讓我送您回去吧。」然後就能成就又一段風流韻事了。
可索格蘭德卻轉向皮耶羅,說:「宰相大人,您能找人送這位舞者回去嗎?」
宰相又是一臉詫異,而後再望向尤嘉麗絲,舞姬只能無奈地聳聳肩。宰相只好把自己的僕人叫來,囑咐他將尤嘉麗絲送回去。索格蘭德則全然不顧舞姬臨走時那幽怨的眼神。
尤嘉麗絲剛走,傑剋夫利特就跑過來,「琉斯大人,您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
「要有也應該是風流韻事吧,」拉可秀酸溜溜地湊上來,「您運氣真好,懷擁京城的名花有何感想啊。很多人可是花了大筆的銀子也摸不到她一根手指頭。」
索格蘭德一聽這話,立刻反應道:「那我當時應該馬上喊:『誰要和我換一下,只要付我一個金幣就可以了。』您認為呢?」
「琉斯卿,尤嘉麗絲小姐的身價就這麼讓你給跳水了。她聽了可是會傷心的哦,我尊敬的導師。」公主不知道何時來到他們身邊。
索格蘭德嗅到了不安定的氣氛,僚友們正在逐漸向他這邊靠攏。他可不想成為法倫西史上第一個被毒辣的言辭給壓死的太傅。於是,他明智地在霍林被布莉琪德洗腦;阿魯貝利希和辛格爾德也沒有擺脫各自的麻煩之時,就向國王告辭了。
當晚的行刺事件由於刺客全部死亡而告不了了之,但對王宮的戒備比以往更加嚴格了,而一向不善管理這類保安工作的紹爾卻把此事組織的相當不錯。當然後來他才承認自己什麼事也沒幹,都是琴娜處理的。
而索格蘭德的心思目前都要花在了如何對付那個精力旺盛的公主這件事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