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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星自飄零 第62章 南臨夜火 文 / 芯輪

    南臨城

    城牆外陡然響起一聲炸雷般地巨嘯聲,竟然壓下了無比喧囂的戰場雜音,擁擠不堪的秦軍似乎聽到了號令,忽然向兩旁散開,空出一條狹窄的通道,一名身披重甲、騎著巨狼的武將赫然出現,大刀閃電般劈來,竟是秦軍主將秦刀,親自帶著親衛狼軍,突入缺口。

    秦刀大喝一聲,手中長刀劈空斬落,巨響中一刀劈斷一名角青族手中的長槍,大刀去勢猶疾,竟一刀把人劈成兩半。角青角睚眥欲裂,厲呼著「我要殺了你!」挺槍急刺秦刀。

    秦刀大刀上撩,雙手陡然發力,刀槍相碰,秦刀的武勇在秦軍中赫赫有名,角青角年紀輕輕本就不敵,加上久戰力疲,竟然被震得連人帶槍倒飛,大刀幾乎察著身子掠過。

    城牆被投石機轟開,秦軍士兵士氣本就大震,此刻見主將如此神威,更是轟然叫好,氣勢直衝雲霄。

    秦刀哈哈狂笑,他後面是秦軍最精銳的狼騎。我們三兄弟眼見城牆已破,立即搶了角青角。我背著他後撤,角青蜓和角青松分別奔東城和西城報信。

    反觀角青族,臉上,眼睛裡卻是一遍哀傷。

    常言哀兵必勝,但這一次,角青族能勝嗎?

    角青角雙眼無神,虎口崩裂,血流不止,我同樣渾身無力,背著他,艱難的後撤,幸好遇上角青泉派來的一個小隊,這才獲救。

    當日,南臨城外城陷落,我們撤進入內城,活著離開的外城的人,不足一千。

    這時,我才知道,角青泉一直在指揮一萬名衛軍設置引火點,安排族人撤退。

    守衛外城的三萬人馬,成功撤進內城的不足三千,統領角青山戰死,角青水統領也在進入內城後,傷重不治而亡。

    接下來,角青泉把部隊分成三隊,命令五千人至少堅守內城一天,由他親自帶領,角青角醒來後,帶領兩千人隨同最後一批族人後撤,我與其它的傷員以及另外三千人,則繼續設置引火點。

    第四天,我們整天都在內城各處奔走,慘叫,喊殺,兵器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

    第五天,和第四天完全一樣。當天晚上,內城戰鼓聲陣陣,徹夜不絕,秦軍不知道的是,角青泉死了。

    徹夜不停的戰鼓聲,是為他哀鳴,是為角青山統領和角青水統領哀鳴,也是為了所有死去的角青族人和活著的角青族人哀鳴。

    他們都在水深火熱中,掙扎前行!

    但是,此刻的南鄰城,除了我們走不動的傷兵,已經空無一人。

    第六天,敵軍入城。除了秦軍,還有北漢,東唐的軍隊。

    這次圍攻南鄰城的大軍,足有二十萬之多,其中秦軍十萬,北漢和東唐各五萬左右。但沒有全部入城,只是各自派出了約三分之一的軍隊。

    南鄰城是一座石頭城,絕大部分建築的材料都是石頭,幸虧有師朗兄弟的妙計,否則要在他們沒有發現的前提下,火燒南鄰並不容易。

    他們沒有對城裡的黑色地面驚訝,也沒有發現我們潛藏在隱蔽的角落。畢竟,控制一座城市不難,控制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卻非常不易。

    天色再次黑了下來,趁著夜色地掩護,我們從各個角落悄悄現身,找到過去幾天設置的火點,敵軍絕不會想到,角青族竟然還有人潛伏下來,竟悍然到焚燒自己的聖地。

    就像北漢的人,絕不會毀掉古刀山,西秦的人,絕不會滅亡血瞳宮,東唐的人,絕不會焚燒觀星閣。他們只會像聖徒一樣朝拜,即便是對著地方的聖地,也保留著一種敵意的神聖。

    但現在,角青族悍然選擇徹底毀滅自己的聖地,毀滅在這個星球上的一切,抹去了最能夠證明角青族曾經存在和輝煌的痕跡。

    也給入侵者,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火把扔在黑色的液體上,立即燃起來,火勢開始很小,但是蔓延很快。剎那間,城中各處都出現火光,我們則同時大喊大叫,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淒慘,尖利,

    「火,起火了,城中起火了!」

    剛開始,敵軍並不慌亂,在常識中,石頭成不能起火,即使起火了,也燒不出什麼結果。但是我們的目的也不是要把石頭城燒透,而是要燒熱它,熱得人無法忍受,還有就是有毒的煙霧,刺鼻難聞的氣味。

    石頭城是毀不掉的,但是能毀掉城裡的人,還有i,也毀掉了角青族僅存的一絲自傲。

    當敵軍發現大火無法撲滅時,結局已經無法挽回。

    大火確實沒有向全城蔓延,但是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在兇猛的燃燒,通紅的火苗伸出長長的火舌,猩紅而猙獰,直往天上竄,照亮了半邊天。

    當火勢已成,一切的挽救行動,皆是徒勞。一桶桶的水,澆向大火,但是還未和火焰接觸,就被蒸發成水汽。

    發現無法撲滅大火,城中的軍隊終於開始驚恐,然後瞬間變得混亂無比,猶如吃了敗仗的軍隊,在夜晚再次被敵人偷襲,於是炸營了。

    角青蜓三兄弟一起,趁著混亂,出了南鄰城,一路逃向山中。

    那天晚上,風刮得很大,三兄弟出城後,在一個山頭上坐下,望著燃燒南鄰城,風助火勢,火苗忽高忽低,變幻不定,猶如降臨人間的一頭凶獸,吞噬著南鄰城的一切。

    更可怖的是,因烈火焚城產生高溫,一些奇怪的氣味迅速瀰漫全城。

    三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南鄰城的大火,想著城中無數敵軍,在自己親手佈置,親自點起的大火中,被火燒死,被煙悶死,被毒毒死,心中升起一股殘忍的快意,一股大仇得報後的欣慰,竟然癡了,心情一鬆,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他們不知道有多少人死於昨晚的大火,也不再關心。

    就在他們準備上山時,一群西秦狼騎出現,這才發現,偌大的山林,到處都是搜索小隊。有秦軍的,也有北漢軍和東唐軍。

    三國的將軍都不是啥子,南臨城的大火,肯定是人為,那麼,附近也許還有敵人。

    三人身上帶傷,多日以來積累的疲憊,還有飢餓,也不可能在山頭睡一個晚上就恢復如初。

    他們不可能甩掉追兵,跟上角青族撤退的大隊。即便能,他們也不願。

    走了一陣後,角青蜓腳下不穩,踢在一塊石頭上,翻滾著進入一顆老樹的根部,意外發現了一個密道。

    三人立即鑽入密道,一口氣走到頭,然後,一陣怪異的感覺襲來,他們昏了過去。

    醒來時,驚訝的發現,身上的傷全好了,而且力氣更大,反應更快,看東西更清楚,想問題能更深入。

    但是,肚子也特別餓。

    接下來的日子,也不跑了,萬一被發現,大不了殺幾個敵人,拼了一條老命。白天就窩在密道裡面,勤練武功,到了晚上,再出去找些食物,有時還能抓到一隻野兔,獐子什麼的。山林就是一個熟悉無比的家,腦中知道哪裡生長著好東西。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頭頂的石壁被掀開。

    往事不堪回首,雖然過去了很久,卻猶如剛剛發生。

    在北漢軍營地,一個外表普通的軍帳裡面,坐著師朗,角青蜓,角青雲,角青松,積甸等五人。

    角青雲臉色悲痛,對著師朗,斷斷續續的回憶起南臨城破的戰爭,

    說完了這一段經歷,角青雲的雙眼不由有些濕潤,聲音有些哽咽,但他很快調整過來,逝者如風,未來的生活,呼喚一顆堅強的心。

    大帳中,師朗坐在油燈旁,靜靜聽著他述說南鄰之戰。兩個月前的那場大戰,徹底改變了角青族的命運。

    角青松坐在師朗邊上,積甸和角青蜓大眼瞪小眼,神色複雜。

    他們悄悄進入軍營,沒有驚動其它人。

    流一刀回歸軍中,本應該全軍慶幸,但是他需要立即閉關療傷,而師朗身份不明,更有三名角青族人和一名秦軍入營,都不宜聲張。

    哨兵被嚇了禁口令,極少數軍官知道太子歸來,但也不瞭解真相,而一般人只知道,昨晚有一支斥候隊探到重要情報後歸營。

    隨著角青雲的回憶,師朗腦海中出現一場異常慘烈的攻城戰,烈火焚城的畫面,密道求生的景象。

    「戰爭的形式一直在變化,但戰爭的本質從來沒變。」師朗心想,「在戰場是暴力,死亡,流血,破壞;在幕後是權力鬥爭。聯邦中的戰爭攻防,自然和南鄰城攻防戰完全不同,但相同的是帶來死亡,爭奪利益。」

    師朗眼光一飄,看著積甸和角青蜓差點就要開打了,低喝道,「這裡可是北漢軍營,想打架的話我不反對,但至少的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吧。」

    頓了頓,師朗道,「而且,積甸已經不是秦人了。」

    角青蜓怒道,「但他殺了我的族人。」

    師朗有點頭痛了,當初只想著把積甸帶在身邊,向他學習體術,卻沒想到和角青族的仇恨。

    師朗看了一眼角青蜓,說道,「於是,你就要在這裡殺了他嗎?還是像女人罵街一樣和他大吵一場。」

    角青蜓嘀咕道,「如果真能罵死他,我不介意當一次潑婦。」

    師朗等人聽了,無不撲哧一笑。

    積甸極力忍住沒笑,喉結卻聳動不已。

    角青蜓見狀,心中惱火,露出一絲鄙夷,譏笑道,「你這只虛偽的猴子,我看著就討厭。」

    積甸再也忍不住,反唇相譏,說道,「你這只討厭的蟲子,我恨不得一巴掌就拍死。」

    「笑話,拍死我?你還不配,就憑這句話,我要和你決鬥。」

    「決鬥嗎?誰怕誰啊,我就怕到時候,那只蟲子輸了哭鼻子。」

    「等我殺死你的時候,也許會哭一下,但那是高興的哭。」

    「等我死的時候,你怕是永遠也等不到了,哼。」

    ……

    「夠了,你們有完沒完。」師朗吼道,「有本事去外面幹架啊,在這裡耍嘴皮子,算什麼本事。你們不睡覺,老子還要睡呢。明天還不知有多少事。」

    角青蜓站起來就往外面走,到了大帳門口,卻停了下來,轉頭發現積甸坐在那裡,絲毫沒有起身的跡象。

    積甸才不會傻傻的真跟他干一架,尤其是在北漢軍營中。他頭腦本就靈活,否則也活不到現在,早看出角青蜓、角青雲、角青松是兄弟;與師朗關係匪淺,與流一刀的關係非常複雜。既是仇人,但又有共同逃避秦軍追殺的經歷,加上自己,就是四方,除了師朗,他與其它三方各有仇怨,師朗卻與各方都有些關係,而且實力極強的樣子。角青兄弟雖然與師朗嘻嘻哈哈,看似平等的朋友關係,但是他們眼中的尊重,逃不掉積甸的觀察。他打定主意,要想活著,就得不離開師朗的視線。師朗去哪裡,他就去哪裡,哪怕是闖龍潭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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