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校場練兵（下）
她深深吸口氣，強力使自己壓制住內心的火焰，倏地舉手示意鼓聲暫停。
宮女們見鼓聲突然停止，只是稍稍一楞，便渾不在意三三兩兩的聊天起來。這也難怪，從來都是在宮廷享受安逸，沒有操刀舞棍上過戰場的她們，突然說要訓練她們成為一名合格的紀律嚴明的戰士，有誰會相信。所以，大都當成一個熱鬧的遊戲，這麼多平日難得見面的姐妹聚在一起，無疑是一場節日的盛會。
青青心裡有些慌亂，眉頭緊皺，有心想問真言怎麼辦，但是轉身卻看到真言微閉著眼睛，一副陶然自得的模樣，頓時又氣又惱。頭頂吳王所立之處，亦隱隱傳來陣陣嘖嘖議論，好勝心騰然生起，低頭想了想，轉頭斷然吩咐道：「急刻鳴金肅靜！」
「噹噹噹……」急促的金屬聲讓混亂的人群稍許安靜下來，青青揮手止停，抓住短暫的安靜機會喝道：「紀律不明確，交代不清楚，所以造成操練隊伍的混亂，這是我作為將帥的傳令官傳令不明的過錯。現在，我再重複一下操練要領和紀律要求……」
寒熱交替控制著真言的身體內部，激烈之處不亞於戰場你死我活的廝殺，而真言卻處在一個奇怪的旁觀位置。雖然切身的感受千奇百怪，但思維卻越發的清晰起來。
一副副雙修內極似春宮般的圖像如印章般的交替落下，重疊之中又顯現出兩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影。拖長的帶著黑色火焰的咒語，散發金光的吶喃密言，聲色俱有，著實眼花繚亂。
隱隱感覺這兩種力量的目的都是在控制自己，而自己只能看，只能感受，沒有半點決定權。
外人若是此時細看真言的樣子，一定會發現其中的蹊蹺，呼吸時長時短，長時極長，短時又極短，彷彿各走極端。只是臉上仍然掛著神秘的微笑，不，應該說是凝固的微笑。
「咚！」鼓聲再次響起，彷彿重重的敲在青青的身體裡，隨之而來的是抑制不住的血熱沸騰，此刻她感覺自己就在指揮著千軍萬馬，縱橫疆場，那連天的烽火就是為她送上的最激情的畫面。從骨子裡都在渴望著肆意馳騁疆場，這也是她喜歡兵法的原因，雖然當年哥哥極力反對一個女人學習兵法，但是她卻不是這樣認為，她甚至有些厭惡自己的女兒之身。有時她甚至懷疑是不是上天在故意捉弄她，給了她一個熱血的思想，卻吝嗇的給她套上女人的身體。外表的柔弱，內在的大氣，又有誰能真的讀懂自己，身邊這個佔有她的男人能嗎？
「咚！咚！」青青回過神來，暗暗懊悔自己怎麼在這個時候冒出不和適宜的想法。她重新凝神於場下，怒火又一次勃然而出。
僵持的局面瞬間被打破，應雙修之法而生的內息，本是獨立戰局之外，不知為何突然融入先出來的強大力量中，合力對抗後來的祥和氣息。一時天平頓然失衡，祥和氣息似有心思一般，堪強抵擋片刻，見勢不利己，倏地回歸丹田，霎時黑暗的氣息潮水般的漫湧心田。
微閉的雙目騰地睜開，兩道寒光暴射而出。
這令青青熱血沸騰的鼓點落在人群中卻又是那般的輕若無力，明明三番五次的解說向左轉向右轉向前轉向後轉的方向，可是這幫蠢材居然還是轉錯，有的甚至乾脆原地不動，莫非耳朵都讓豬毛塞住了！尤其是那兩個噁心的吳王寵妃，站在那裡賣弄風騷，最噁心的是似乎賣弄的對象就是她，真想一刀斬了這兩個騷貨，兵法不是說紀律渙散的時候要斬將立威嗎？就這麼定了！等等……好像他說過千萬不要殺人呀！難道他早就知道這個難以收拾的下場，這樣不行，得問問他。
「不用問了！交我來收拾這幫弱智。」毫無生氣的語氣淡淡響起在身側，緊隨其後的是透骨的寒氣。青青打了一個哆嗦愕然看去。
真言似乎變了一個人，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恥辱的記憶朦朧浮出，昨夜不堪回顧的情景彷彿一下子跳了出來，清晰的就在眼前放映。
「你！你是誰？」青青驚涑的脫口問道，身體控制不住的微微發抖著，寒氣頓時大勝，隨後腦中一陣刺痛，只有一個聲音在飄著：「寶貝！你先休息一下，讓本神來扮演一下有趣的角色，哈哈……」
真言突然長嘯一聲，尖銳的分貝震的在場所有人耳鼓發痛，一時全場鴉雀無聲，無數目光匯聚到真言身上，每個人的心裡都生起莫名其妙的敬畏感觸，如同面對一個神，一個無所不能隨意操控生死的神。
晴朗的天空暗了下來，天邊捲起烏雲，只是瞬間的功夫便遮天閉日，空氣如冰水，意志軟弱的人更是如臨寒凍，悶熱的盔甲變的冰冷沉重。
真言緩緩四顧一周，每個人都似乎被透視到心底，所有被掩藏的私念暴露無疑，像是光天化日下眾目睽睽中裸露的嬰兒，無所藏身。
一絲冷笑逸出嘴角，真言驀地轉身走到鼓前，也不見動作鼓棒已在手中舉起，輕輕落下。
「咚！咚！咚！」不可思議的是，輕輕落下的鼓錘，居然敲打出如此有力的聲音，天地彷彿都在鼓聲中震動著，每個人的心都被敲打的震盪不休。三個短音節的鼓點，帶著蕭殺之氣滾滾而來，每個人恍然置身於血腥無比的戰場，屠殺過後的死亡氣息濃烈而裂心。
宮殿頂不引人察覺的閃了幾道光，高台上，吳王的臉色有些扭曲，王袍微微顫抖著，而其他人都震懾不已，身不由己的膽戰心驚。
真言抬頭，寒目掠過虛空，投向宮殿頂處，有倏地滑落在吳王身上。
四道目光交錯，吳王頓時身形萎縮，身上冒出幾道肉眼難辯的白煙，又瞬間被風吹散無影。
宛如辦妥了一件事，真言點點頭。看到眾人癡呆的表情，他暗暗自語：「現在還不是殺掉這幫白癡滅口的時候，讓本神抹去你們的記憶，暫時保留你們卑賤渺小的生命吧！嘿嘿，我還要玩玩假冒人的遊戲，只等力量恢復的時候，就是滅天除佛的來臨，賊老天！你等著吧，我會很快來的。」真言仰首望天，目光中飽含惡毒的神色。
「革噠奴喇蜜斯哈……」低沉的聲音從真言嘴裡流出，漂浮在宮殿寬闊的空間中，每個人的眼神都變的游離起來。只是片刻聲音停止，真言聳聳肩，隨著這個動作，寒氣倏地消末，無形的壓力突然消失，每個人都如夢初醒，又恢復喧鬧的場面。真言小聲嘀咕道：「我什麼時候學會了這麼帥的動作？一定是他的習慣動作，有趣！」他沒有不過癮似的又聳了聳肩。
青青皺著眉頭，轉頭問真言：「你終於睡醒了！現在我是沒有辦法了，要不是你囑咐不殺人，我真想砍了那倆個隊長的頭，你看看她們起的什麼領隊作用。」「對了！我怎麼記不起來怎麼到這裡的？好像昨天白天你走後，我就到這裡了，奇怪！」
真言心道不好，對青青的記憶比別人多洗了一點，不過……看來有點過多，本來只是想洗掉晚上的記憶。
嘿嘿一笑，避開青青懷疑的眼神，真言走到前面，目光凝聚在吳王兩個寵妃臉上，眼睛一亮，似乎也被倆人明艷奪目的美麗所震動。
青青看的真切，有些悻悻低聲道：「是不是捨不得！太公所曰，將以誅大為威，以罰審為禁止而令行。若殺一人而三軍震者，殺之。此是立威之所必行。不能在猶豫了，不然你我不但報仇大計落空，恐怕所有和我們有關係的人都要面臨被斬結局，想想吧，難道你希望你的專儀妹妹……」
真言作勢止住青青的鼓動，心道真是可惜了，不過已非處子之身，也罷！他面對人群驀地大喝道：「執法何在？」
身後四名執法力士一起跪地聽令。人群愕然上望。
真言頓化怒髮衝冠狀，大聲道：「爾等聽著，今日操練乃關係國家之大事，是為了吳國的興盛，並非兒戲。可是你等卻視此為隨便，不聽號令，肆意而為喧嘩嬉鬧之事。若本……本將傳令有誤，要求不明，那是本將的失責。但本將已令傳令者三令五申說明紀律及操演要求，而等卻置若罔聞，若是按軍法規律，違令者該當何罪？」
執法力士打了個哆嗦，應道：「回將軍，為令者當……斬！」
「哼，而等不能盡誅，罪在兩位隊長，你們下去，速將兩人斬首示眾。」真言一字一字喝出這句充滿殺氣的話，此言一出，頓時場中驚呼一片，頭頂處亦是騷動起來。執法力士尚要猶豫，抬頭看到真言要命的眼神，頓如電擊，膽寒之下不敢有半點遲疑，忙應聲諾，齊下台去，就要去綁下倆位娘娘，行斬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