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用完膳,有些狼狽的看著慘不忍睹的案面,真言不好意思的尷尬笑著,專儀低著頭,臉似紅燒。
伍子胥視而不見只是淡然一笑,舉手招來一名僕人道:「帶著這兩位貴客去洗浴,然後安排客廂歇息,切勿怠慢了。」吩咐完對真言二人含笑道:「倆位儘管去,一切老夫已經安排妥當。儘管放心就是。」
真言少不了幾句客氣話。等真言和專儀出去後,摒下左右,燭百低聲不解問道:「小人未見這二人有何長處,主人怎麼如此厚待,那男子只會圓滑諂諛之能,手無搏雞之力,依小人之見不如打發些錢財譴走了事,犯不上為這等繡花枕頭下工夫。還有這兩人似乎並非真正兄妹,大人還需多提防。」
伍子胥搖搖頭道:「有道是人不可貌相,此人雖衣著襤褸貌似普通之人,但在老夫面前卻能沉著隨機,話中字字得體,非一般人所能及。何況老夫觀他面貌清秀,氣質不凡,隱隱有脫俗之態,這種人無論如何也不會是圓滑諂諛之輩,定是公王弟子才是,可是老夫觀他面相又看不出是那國之人,口音自成一體卻順耳悅聽,其中必有蹊蹺,還有髮式奇短,似乎聽說一些隱者喜歡修短髮……不管怎樣,老夫覺得此子腹中必有錦繡,即使是繡花枕頭,那枕心之物也是上等的。唉……如今勇士易得,智者難求呀!」
燭百聽了後一句,頓時耳赤面紅起來。
伍子胥察覺燭百變化,情知自己失口,忙拍燭百肩哈哈笑道:「不過老夫蒙上天垂青,得到燭百這般智勇雙全的義士隨死無憾呀!」
燭百聞伍子胥如此評價他,一時心情激動熱淚盈眶,突跪地施禮,哽咽道:「大人知遇之恩,燭百永世難忘,燭百願將此賤命交給大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伍子胥忙扶起燭百安撫道:「燭百言重了,你我乃交心之友,如今新政初行,朝中不定,還望燭百多多協助老夫才是。不過……燭百說的也有道理,待老夫與那真言再作試探,如果真如燭百料定之人,老夫也不會白作施捨之人的,哈哈……」
真言和專儀分住兩廂室,夜深露重,雖無風動樹,但真言卻心中煩躁不已。
這一路上都是如此,總感覺心中有兩個聲音在吵,有時候腦裡會突然生出殺人惡念,但很快又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平和給生生按下。此刻更是如此,想靜心打坐,重新修煉一下似乎失去的修為,但嗡嗡的雜念總是驅之不散,難忍的煩躁使真言不時的翻來覆去,更想用狂哞長嘯來宣洩心中的鬱悶。
室內漂浮著淡淡的香味,想是燃燒著安神的香料,卻對真言毫無作用。
實在躺的難受,真言翻身坐起,喘了幾口粗氣,腦中一片雪花般的空白。他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想盡力去回憶一些事情,卻越想越亂,不著頭緒。莫名其妙消失的玉珮,還有變了模樣的金剛圈,還有死去的和藹的專家村長、專儀憨厚熱情的哥哥、還有黑頭山上的神秘人、生死不明的空聞大師、入塵道長,還有小草……,這些人彷彿閉上眼就出現了,活生生的笑著哭著說著,可是一睜眼有化成了空,難道有些人失去了就沒有辦法再見到了嗎?還有該造千刀萬剮的蛇妖、陰毒的百邪,這些惡人也是不是得到了應有的報應。如幻如真的感覺浸泡著真言的思緒,腦中的畫面一會兒變成彩色一會兒變成黑白,一會兒是血腥的場面一會兒又是綺麗曖昧的暖帳,親切的笑臉、猙獰的怪臉、嫵媚的眼波、雪白的大腿紛亂不休,在真言的大腦中過電般的輪番上場,又似大雜燴一般翻騰湧動。
「嗚——!」
真言突然抱頭嗚鳴,壓抑的淒厲聲劃破黑暗的室內,燃燒中的裊裊清煙竟在此聲牽動下怪異的扭曲著。
那邊朦朧中的專儀心底一緊,宛如從噩夢中驚醒,猛地坐起來,就聽到旁邊傳來一絲鬼叫般的嘯聲,頓時毛髮聳立險些叫出聲來。
抱著被子哆嗦了一會兒,才感覺聲音來自隔壁,那裡是真言住的地方。這是感覺到聲音也像是真言的,專儀伸手敲敲牆板緊張的喊了幾聲:「哥哥!哥哥!你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問了幾聲,那邊鬼叫聲漸漸弱去,片刻,傳來真言沉悶的回應:「哦!對不起妹妹,吵醒你睡覺了,現在沒事了妹妹,你睡吧。」專儀不放心的再問:「真的沒事嗎?要不要我去看看哥哥?」真言很快道:「不用了妹妹,真的沒事,剛才覺得頭有點疼,現在已經不疼了,趕快睡吧,我也睡了。」專儀想了想,又重新躺下,一夜心神不定的聽著,直到後半夜見真言再無動靜,才忍不住困乏昏睡過去。
就在真言失控的同時,院裡的一棵樹下,隱約站著一個黑影,像釘子一樣一動不動的,直到真言平息後才鬼魅般地消失。
日頭高照,真言從頭疼欲裂中醒來,抱頭狠捏一陣才感覺好受一點,這才看到起床的時間實在是有點誇張。忙跳下床穿衣服,卻找不到自己的舊衣裳,只有茶桌上的托盤裡擺疊著一套嶄新的衣服,看來一定是自己睡覺的時候拿進來的。凳子上還放著一盆靜水和潔白的塊布。
事已至此,也談不上什麼清高骨氣了,只是拿人手短,怎麼的也要想辦法回報一下才是,伍子胥這老頭還真夠意思哈。真言啞然一笑,洗吧洗吧臉,換上新衣,清爽了不少,頭疼的感覺也突然消退。
推門出去,聽得旁邊門也打開,側頭看去眼睛一亮,門裡先引出兩個奴婢,後面走出一位靚麗的古服美女來。
綠色主調的衣服,袖子不是很寬,下擺只到膝,衣襟左開,腰間繫短裙顏色相近,上下衣裳均繡有精美圖案。髮髻精巧有特色,在鬢角有用絲線穿成的珠花,垂在兩旁,薄遮雙鬢,使她份外嬌俏多姿。更使真言眼睛放光的原因,是她有種玉潔冰清,雅麗高貴的動人氣質,看慣了專儀野性美的真言差點沒有認出眼前這位婀娜多資的少女會是自己的妹妹,眼珠似定住般的眨也不眨地呆看著專儀。
直到專儀走到真言的面前嗔呼一聲才猛然回神,慌忙掩飾自己的失態,呵呵笑道:「差點認不出妹妹了!嗯,妹妹這麼漂亮,哥哥都不好意思和你走在一起了!」
專儀心情大好,笑嘻嘻道:「還說我呢,哥哥也不是變的更英俊了嗎?」
「郎才女貌,兩位真乃是金童玉女呀!」
真言、專儀心頭一震,掉頭尋聲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