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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鼎之輕重 第227章 黃蜂尾後針(中) 文 / 牧江南

    第227章黃蜂尾後針(中)

    田氏稱齊王近兩百餘年,再加之家族繁衍興旺、人才輩出,在齊地的勢力自然是根深蒂固,所以當初田儋起兵反秦時,齊人才會群起雲集,紛紛響應。

    人才輩出帶來的另外一個惡果就是內鬥不斷,從當初的田儋和田假之爭,到後來田市、田都、田安三分齊國,最後是田榮田橫兩兄弟。陳勝舉事之後,最早響應的齊國本可仗著富庶在天下大亂中有所作為的,卻因為內耗嚴重白白損失了大部分實力,所以才被項羽和劉邦等楚人搶盡了風頭。

    劉邦僭越得到齊國後,對舊田氏的實力一直採用懷柔的手段。一方面擁立田橫之子田和為齊王,讓他移居西宮每日車馬膳食規格皆高於自己,同時將諸田分封邊地,明為封賞,實為隔離;另一方面廣結齊國豪族世家,以各種手段拉攏各大族以此孤立田氏,許以高官厚祿。

    待田氏一族恍然察覺時,才發現齊國早已經改姓劉了。劉邦見大局以定,便迫不及待的露出了狐狸尾巴,先是在昭旨中不再以齊王王印為準,改稱漢王詔,國制皆廢齊稱漢。又以『二王不相見』為由將田和遷出了王宮,改置於臨淄城內的一座府邸,限制其出入,變相的將他軟禁了起來。同時也以各種借口理由對田氏貴族下手,奪回了絕大多數的封地,對田氏諸人或貶或罰,一時諸田人人自危。

    不得不說劉邦的手段確實高超,按照如此進展,不出一年齊國就將徹底的融入漢國中,不再有半點田氏的味道了。只可惜亂世之中哪有那麼多的時間來處理內部,秦國大膽的出兵河北,迫使劉邦不得不打亂部署,匆匆帶著大軍北上迎戰,這也給了田氏一族以喘息的機會。

    此時劉邦正帶著漢軍主力出征河北,國內所剩的兵卒也大多由周勃和曹參所率,駐紮於東郡觀望中原局勢,相應國內就顯得空虛無比。

    即墨是齊地大城,當初燕國樂毅幾乎滅亡齊國時,齊人就是靠著固守即墨才保住了齊國的香火,最後靠著田單火牛陣大破燕軍才得以復國。由此可見即墨在齊國的地位是僅次於都城臨淄的重要城池,同時也是田氏經營多年的主要據點。

    漢軍主力北上後,田氏族人趁機在即墨發動暴動,控制了即墨。同時在齊地四處謠言說齊王田和一家被劉邦毒死,以此來博得齊人的同情心,一時齊國南部人心惶惶。

    正在臨淄總掌朝政的蕭何見此,擔心騷動繼續蔓延下去會致使舉國人心浮動,可這種事情又過於敏感不便於調動大軍平剿,因為田氏族人只是暴動而已,並沒有兵變叛立。

    蕭何思來顧去,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出馬比較穩妥些,畢竟他在齊地的口碑極好,世家豪族多少會賣給他點面子,於是便將國事托於王后,自己帶人前往即墨平息***。

    呂雉雖然是初次掌權,但卻表現出令群臣刮目相看的精明幹練,不但朝堂之事處理的井然有序,而且幾乎沒有半點紕漏。

    從劉盈宮中回來後,呂雉又回到自己的寢宮中繼續批閱各地送來的奏呈,正看著專心時,卻見門外一個小宦官慌慌張張的跑了進們來。

    一旁的連誠見狀不由鄒起眉來,叱喝道;「一副慌慌張張的樣子,成何體統,見了王后還不跪下。」

    連誠到是好心,他怕呂雉不喜嚴懲這個小宦官,所以搶先開口責罵,這樣一樣呂雉便也不好說什麼。

    那小宦官這才連忙跪下,磕頭道;「參見王后。」

    呂雉看了他一眼,認出了他是掌管宮門出入的司儀,便問道「什麼事情?」

    那小宦官結結巴巴的說道;「回…回稟王后,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告王后。」說完抬頭看了一眼連誠,眼神似有所指。連誠會意,心中暗罵,卻識相的彎腰對呂雉恭聲道;「王后,快要到用膳時間了,老奴先去膳房看看準備的怎麼樣了。」

    說完就要告退,呂雉卻出言攔住了他。

    「連總管請留步。」說完看向地上跪著的小宦官,語氣加重道;「連總管不是什麼外人,有事情直說就是了。」

    連誠是宮中總管,大小事務皆有他操持主管,若是這宮中有什麼事情想要瞞過他,那真是難之又難,況且沒有他呂雉也無法充分利用宮中的資源,索性做個大方讓他直接留了下來。

    連誠彎腰說了聲「諾」,便束手站在了一邊,眼觀鼻鼻觀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外事彷彿渾然與他無關。

    那小宦官就討好不成反被呂雉點破,一時不由尷尬,見呂雉眼神不善,便一五一十的回報了。

    原來剛剛有一個渾身是血的年輕人衝到宮門外,大呼要見漢王,說有大事要稟報。守門的宦官原本以為他是瘋子,正想亂棍打遠,卻不料那人又是自己是長信君的家僕,有謀反大事要稟告漢王。那宦官見事關重大,便不敢隱瞞,急忙趕來向呂雉報告。

    呂雉一聽便緊張了起來,要知道現在可是最為敏感的事情,若是都城臨淄也出了紕漏的話那就徹底完蛋了。連忙讓那邊誠帶那高密的人進宮來,她親自審問。

    那告密者名叫陶成,自稱是長信君田肥的馬伕,因為與田肥的小妾通姦被田肥發現,便要將他關在馬房中要處死。那陶成持著力大,強行掙脫了韁繩跑了出來,路上又被田肥的家將發現,一陣廝殺後身負重傷的逃了出來。

    想著齊國已經再無他容身的地方,心愛的女人恐怕凶多吉少,於是便一咬牙跑來皇宮告了密。

    呂雉耐著性子聽完了那陶成所說,越聽越是心驚。原來田肥早已經勾結了各地的大小勢力,準備趁劉邦不在國內的時候舉兵反叛,重新迎立齊王田和,然後臣服項羽徹底的將劉邦勢力趕出齊國。

    即墨的暴動就是田肥精心佈置的,只是為了調開蕭何,同時他已經買通了城守韓通,以及城內大大小小十幾名要職官員,計劃好明天由韓通率兵攻入關押田和的府邸,將田和救出後在發兵攻打王宮,誅殺漢王一系。

    呂雉只覺得渾身冰冷,背後一片濕漉漉的,卻是被冷汗浸濕。

    幸好長信侯家***事,否則恐怕死到臨頭她還是渾然不知,看來真的是上天庇佑。

    呂雉強自鎮定下來,冷靜的問道;「你確定他們約定的起事時間是明天嗎?」

    陶成點了點頭,「是,明日午時,我在馬上聽的清清楚楚,君上不止一次的和人說過。」

    他見呂雉眉頭緊鎖,正在低頭沉思,耐心的跪了一會卻還沒看呂雉又半點封賞的意思,便忍不住厚顏道;「王后,我是冒著殺頭的風險來告密,您一定要重重獎賞我才行呀。」

    呂雉卻忽然面色一沉,喝道;「來人,把他推下去殺了。」

    「諾。」旁邊很快衝出兩名如狼似虎的士兵,抓起陶成的胳膊就要往外面拖。

    陶成一愣,旋即大駭道;「王后為何殺我,為何呀,我沒說謊啊,句句實話,都是我親耳聽到的。」

    呂雉眼神冰冷,「身為人僕,卻與主***妾通姦,失敗後竟然出賣主人。今***能賣田肥,明日一樣能賣我,我留你做甚。」

    陶成大聲叫冤,卻被不團狠狠的塞住了嘴,隨即像條死狗般被拖了出去。

    呂雉看了眼一旁面無表情的邊誠,吩咐道;「你去安排下,將那人的屍體扔在附近,看起來像是失血過多而死的,然後告訴長信君府,說是根據身上的東西找到這裡的。」

    「現在我們一步都不能錯,首先要穩住這些叛逆,不能讓他們狗急跳牆提前發動兵變。」

    邊誠心中凜然,不由生起佩服之心,連忙躬身道;「王后放心,老奴這就去辦。」說完匆匆離開。

    呂雉又看向一旁嚇得渾身顫抖的小宦官,聲音平靜的說道;「你去把中尉周柯叫來。」

    「末將參見王后陛下。」周苛大步向前跪下,聲音洪亮的說道。

    周苛今年三十有六,正是壯年之時,長的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他是當初跟隨的劉邦在沛縣起兵的元老之一,雖然才華平平卻一直對劉邦忠心耿耿。再加上武藝高強,所以被任命為中尉一職,掌管宮城守衛。

    呂雉點了點頭,聲音平和的說道;「周將軍請起吧,大家都是鄉里鄉親的故交,沒有外人的時候沒必要這麼拘束。」

    周柯咧嘴一笑,「王后客氣了。」隨即站了起身。

    「不知王后招末將來有何事情。」

    「哀家想知道周將軍手頭能用的士卒有多少。」

    周苛不假思索的回道;「城中的禁衛有二千多人。」

    「可否抽出兵力出城一戰。」

    周苛搖了搖頭,「有些困難,王宮也算不小,陛下臨走前將我手中的精銳抽調了大半,如今二千多人防守已經吃緊,再加上都是些老弱。」

    「周將軍你是將軍,想必對臨淄四周的佈防主營瞭若指掌,可知道出了城衛軍外,離臨淄最近的兵馬在哪裡。」

    「最近的呀。」周苛想了半天,猛地一拍腦門道;「我前幾天看見負責操練新兵的王衛,他好像正著剛剛徵集的一營新兵來臨淄領取裝備。」

    說道這裡,周苛有些奇怪的看著呂雉道;「可是王后,您問這些做什麼呀。」

    呂雉並沒有回答,而是低頭思慮了一會,又看著周苛聲音平緩的說道;「周將軍你自從漢王在沛縣起兵以來就忠心耿耿,如今卻屈才只做一名中尉,實在可惜。我打算勸漢王回師後便勸他封你為都尉。」

    「但此之前,我必須有事要拜託你,也只有你能幫我了。」說完朝著周苛盈盈一福。

    周苛先是一愣,旋即心中狂喜。都尉一職是漢軍中最高的武職之一,他雖然深得劉邦器重,卻也只是一個小小的中尉。雖說是位高權重,但和他差不多是同時期的樊噲、周勃等人相比,就差得十萬八千里了。如今王后肯開金口,那一定就沒有問題了。」

    想到這裡,周苛心懷感激,急忙拜倒感激涕零的說道;「王后您客氣了,您是主母我們是臣子,有什麼直接吩咐便是了,臣一定盡心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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