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再相見,朱顏改1
「所以你便心甘情願的為他守著?」納蘭禛帶著疑問的口氣問她,狹長的眼眸輕瞇,「月兒,你太天真了。」
他深呼了口氣,「名弈風的事情雖然隱蔽,但卻不是無據可查,稍微有心的人動點心思,便可查到。」
「所以呢?納蘭禛,你是想讓我告訴他?」
「雖然對於他來說有些難以接受,但是,待到有朝一日,他若知道了真相,只會更痛苦。」
「……我不會告訴他,一輩子都不會。」
她低下頭,垂下眼瞼,「風……他受不了。」
對面的男子聽到那句名字不禁搖頭,唇邊有些苦澀,他將衣領拉上,徹底做的筆直,涼涼的看著她:「便是連他的感受,你都會顧及。」
話語裡有明顯的控訴,冷月瞥過頭,將臉埋進黑暗中,「禛,只因他是我認識的人,他對我來說,真的同常人不同。」
「嗯。」納蘭禛無力的點頭,輕應了一下,顯然他此刻疲倦了,也不想同她吵,只默默的點頭。
唰的起身,撣了撣衣服上的灰塵,一撩袍子,他轉過身去——
負手而立,身影沒入黑暗中,暗暗說著:「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言語裡的冷漠,彷彿外面飄飛的雪,讓她感到了無與倫比的寒冷。
望著他的背影,冷月蜷縮著身子抱著腳,心間突然升起一種無助感,默默點點頭,她知道,他在意名弈風,在意兩人之間的關係,但是她卻很明確的告訴他了,她愛的,是他。
這是心裡的事情,若他想明白了,便算了,想不明白,這只能成為兩人之間的一道鴻溝。
納蘭禛從一旁抱了些暖和的皮毛同被褥,走出了帳子,掀開簾子,風雪依舊在飛揚,此刻外面的火光照過,打在他微彎的身上,將背影拉長,她這般望著,只覺得他的背影陌生又深沉。
或許,兩人之間的鴻溝越來越多,或許,她本不該要求他一定要懂她。
兩個人,不是什麼心靈相犀的雙生,又為何要求他一定要懂她呢?
便是連他,她都不懂。
簾子放下,隔絕了兩人的距離,冷月在黑暗中坐了會,翻過身子將自己蜷起來——
背對著簾子,她如一個蝦米般將手腳蜷在一起,被子夢過頭,眼睛睜得大大的。
黑暗中,只有她的呼吸聲,再無其他,躺在榻上許久之後,她覺得,她要睡著了……
漸漸進入夢鄉,身體太累了,自己裹成個蠶寶寶,還是覺得身上冷,那種從腳心直竄到腦心的冷,讓她不自然的將自己縮的更緊……
便在這時,她的身後突然多出了一條手臂——
強勁有力的臂彎攬住了她的腰身,身後是一個身子滑進了她的被中,從他身上散發出的熱氣捂著她的腳同手,冷月下意識將身子朝後靠,縮進他的懷中……
陣陣溫暖傳入她的身體裡,使她的意識更加模糊,心底升起了一種強烈的不願,不願離開這個懷抱,不願離開他……
「禛……」
她輕呼,口中呼著白汽,身後的男子無奈的歎息,隨後為她蓋嚴了被子。
納蘭禛嘲笑似的笑著自己,本打算搬去將士們的營中睡,誰成想他在那裡呆了不到半個時辰便思念起她,心裡那種渴望鼓舞著他,讓他又跑了回來。
此刻聽;到她在叫他,男子撐起身子在黑暗中打量著她,唇邊浮現淺淺的笑。
「阿冷,你讓本王怎麼放心的下?」
這般說著,探過身子微微吻過她的唇……
軟軟綿綿,這是她唇的味道,納蘭禛從後抱住她,也安穩的睡在後面——
這便是兩人的新年,誰也沒想過的新年——
;第二日天方濛濛亮,軍營外面就響起了操練的聲響,兵器交集的聲音,高亢的吼聲,將士們經過一晚的休息已經補充了充沛的體力,晨練起來有模有樣的,冷月被聲音吵醒,披上外衫掀開簾子。
極目望去,納蘭禛身穿銀黑色的盔甲站在點將台前,手中執著劍,英姿颯爽的風範立刻隨著過來,站在帳前瞧他,讓她的心猛地一縮。
目下,站的筆直的將士們手執著兵器,正一下下的練著。
冷月望著這種情景不禁笑了,放下簾子走到桌案前——
很奇怪的事情,就在這裡。
她昨晚攪得亂糟糟的桌案,此時又恢復了整齊,那一塵不染的桌面用手抹去,不沾一絲灰塵。
沉下眼瞼,遂笑了幾分,桌案的最上方此刻正堆著小山高的奏折。
從中抽出一張,打開,裡面早已用硃筆改過,一些簡短的建議也批注在旁……
她閉上眼眸,用指尖摸著這些字跡,彷彿看到了昏暗的燈光下,他坐的筆直,手拿著一隻毛筆,低頭批注的樣子,認真的眉角因為關注而蹙緊,炫目的側臉在燈光下變得柔和,時不時的,他還要輕咳幾分……
這般想著,唇角就彎成了一條弧。
從方才起,她就跪在桌案前,直到簾子晃動,從外面突然探進一個急躁的身影——
「王妃——王爺喚你過去。」
冷月點頭,應了那個士兵,這才迅速的洗漱一番,用手將髮絲全部紮起,然後她巡視了半天,捉起納蘭禛的一件袍子穿上——
月白色袍子,衣襟上繡著點點銀線,盤踞的龍形,雖然大些,但是當她用腰帶束起後,這件衣服穿在她身上分毫不差。
她掀起了簾子,英姿颯爽的出現在點將台前——
眾多的目光一下子射向她,都帶著崇拜與欣賞,只有納蘭禛的目光灼灼的燒過來,彷彿要將她扎出一個大洞。
邁著沉穩的步子,一步步穿過人群,走上檯子,納蘭禛等候著她,冷月一身男裝打扮搶進了風頭,特別是那種月白,更襯的她的容顏膚滑如雪,光彩照人。
秀眉、紅唇,男子的眼眸驟然縮緊,眼中甚至帶著幾許不悅。
他不喜她當著這麼多男人的面如此照人,不喜歡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眸——
提示性的一咳,立刻有許多人收回了目光,納蘭禛單手一攬,將她收緊懷中。
宣佈她的所有權之後,只輕輕的貼於她耳邊:「你收拾下,我們要去九巍。」
「有什麼情況嗎?」
「嗯,軍中近日糧草枯乏,本王欲帶著幾名親信去九巍走一趟,尋些糧草來,如此,打探一下城內消息。」
「好。」
冷月點頭,為他整理下衣襟,「我馬上就來。」
「嗯。」
說完這些之後,冷月便下了台,再次走回帳內,納蘭禛舉起劍,一聲令下:「繼續——」
當即,響聲震天,所有的士兵重又拿起了刀劍,整齊的晨練……
須臾之後,她跨坐在馬上,等候著納蘭禛。
隨行的有幾名親信,加上納蘭禛同她一共六個人,每個人一匹馬,冷月並沒有同他同坐,而是選擇了一匹白馬。
每個人都換了家常了衣服,冷月在瞧見納蘭禛時,當下便有一種感覺,便是他是故意的。
一樣的袍子,一樣的顏色,一身白袍的他突然變成了另一個樣子,不同於名弈風,他穿了白衣之後,渾身透著一股邪佞之氣。
名弈風能將白袍穿的溫暖如風,行雲流水,而他,則將白色穿的沉穩穩重,邪氣凜然。
狹長的眼眸輕瞥她,冷月頓時將臉偏過去,卻掩不住臉頰的一抹紅暈。
納蘭禛深笑幾分,隨意的一斂袖口,對著身後人說:「走吧。」
一干人便開始出發了。
越過雪疆的邊境,便是九巍的領土。
一路行來,風沙極大,雖然昨日剛下過雪,但是越往九巍走,那昏黃的風沙就遮住人的眼,拉的臉生疼。
中途休息時,納蘭禛將圍在脖間的黑色布巾圍在她的頭上,替她整理著,冷月抬頭,瞧見他的髮絲間落滿了風沙……
心間就像撞進了一種東西,狠狠的砸中了她的心窩。
白玉的腰帶上掛著幾枚玉珮,同一個水囊,他隨身取下,遞到她的面前,將塞子拔了,讓她喝——
冷月搖了搖頭,方想說什麼,此刻納蘭禛便握住她的下巴強硬的將水給她灌進去。
清冽的甘泉瞬間下肚,她瞇了瞇眼眸,望著被風沙遮住的天空。
黃黃的,一點都不清透,望著這樣的天空叫她一瞬間想起了九夜那雙曾經清澈的眼眸。
那裡面,曾經清的如一潭水,而今,卻蒙上了一層黑暗。
白色的發,猙獰的面容,她的心一鈍,像被鈍器砸過。
說起來,都是因為她。
納蘭禛將她抱上了馬,狠狠的掐住她的肩膀,低頭耳語:「傾冷月,你若在走神,本王就好好的懲罰你。」
暗沉的眼眸投過,她對上那樣耀眼的紫,眼神一花。
瞬間,就有男人的唇凜過她的唇齒。
想起來,他是越來越霸道了,總是趁她不備偷襲她的唇,而每次,都能席捲了一遍後,讓她全身徹底的攤在他的懷中。
那幾個隨從瞧見他們王爺再次『懲罰』王妃,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作沒看見,東一句西一句的閒聊,納蘭禛放開她之後悠閒的下了馬,回到自己的馬上。
前一刻,他還如此的對待她,後一刻,他就同那幾個侍衛聊起了天……
該死的男人,冷月在心裡暗罵,狠狠的夾了一下馬肚子。
白馬受驚,猛地朝前跑了幾步,甩開了他們,身後只聽一聲吼,納蘭禛動怒的追趕她……
心裡陡然有了暢快,冷月笑了笑,衝著他做了一個鬼臉——
男子的臉,陡然間沉下了。
卻突然,揚起了一抹笑。
眼底,含著深深的寵溺。
一行幾個人,終在中午時分趕到了九巍。
說起來,這還是冷月第一次進入九巍,曾經她總是聽人說,九巍那裡奇險無比,被人譽為『死亡谷』。
可是一路行來,不過是風沙大點,環境惡劣些,包括,難民多些。
因為九巍的土地偏鹼,故而種植不上什麼東西,境內的人民多為逃荒的難民,再者燒殺搶掠的土匪,多數的村莊都一貧如洗,毫無什麼糧食可言,所以這裡的動亂較多,而因挨著地大物博的西凜,許多的人民為了能吃得飽飯,每日都騷擾西凜的境民,憂患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