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再相見,朱顏改2
大多數的將軍都不願來九巍打仗,這裡環境不是一天兩天的惡劣,而是常年如此,當年西凜皇帝就因為納蘭禛再次鎮守一年而將他帝都行館賜給了他……
幾個人騎著馬,慢慢走進了九巍的都城……
低矮的土屋,斑駁的城牆,整個天都灰濛濛的,都城內黃沙漫天,行人穿著厚大的衣服,帶著遮眼的帽子,低著身子,如死屍般從身邊行過。
整個城,充滿了壓擬,讓人喘不過氣來。
納蘭禛此刻已走到了她身邊,探手護著她,冷月不解,此刻卻聽到他說:「這裡亂民猖獗,大街上隨時都會有暴亂發生,我若不護著你,怎麼行?」
冷月笑了笑,也靠近他的身子:「那多謝王爺了。」
「……」
緊抿的薄唇,在一瞬間勾起笑。
行走在路間,看不到繁華的都市,而是一副蕭條的樣子,冷月突覺無聊,正想來回看,此刻便被前面嘈雜的叫喊聲吸引了——
側目瞧了眼納蘭禛,瞧見他也朝著那邊看去,便策馬一轉,朝著那邊走去……
待到靠近之後,她發現,在九巍都城的中心廣場上,此刻圍滿了人,各種各樣的男人,有帶著刀疤的,有溫文爾雅的,還有,滿頭銀胡的……
冷月從沒有瞧見過這般的陣勢,更加的好奇,正想朝前擠去,此刻納蘭禛從後面捉住她的手腕,猛地將她拽到他的馬上,不容她抗拒,朝後掉頭——
「納蘭……你做什麼?」
「不許看。」
「為什麼?」
她揚聲問,男子沉下眸,用餘光瞥了眼那廣場,「那是奴隸市場,不是你們女子能看的。」
「奴隸市場?」
冷月還是第一次聽這個名詞,驀然想起這已經不是在現代了,而是在落後的古代,在那個年代,女子同孩童向來就是弱者,她們或被販賣,或被聘買,更何況,像這樣落後的九巍了。
身後,驀然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夾帶著極尖的男音:「各位爺,奴家今日又帶來一批好貨,若爺們相中了,只需出價,便可將這好貨買回家中,這如何調教、使用,全在爺們的掌握……」
「好——」
下面響起極大的起哄聲,甚至還有不耐煩的聲音,冷月側眸,瞧見那些男人都像瘋了一樣,直勾勾的盯著那簡陋的檯子——
此刻,檯子上大幕一落,赫然出現一個半人高的鐵籠,玄黑的鐵泛著斑駁的光,那些男人隨著大幕的降落而興奮的尖叫,籠子裡,有蹲著,有躺著,是許許多多的女子……
糟亂的頭髮,狼狽的容顏,那些女子年紀都不大,有的甚至才十來歲,可是手腳卻都拷著沉重的鐵鏈,她們因為突然見光而顯得不安,抬起瘦弱的手臂擋住陽光。
雖然身上很髒,但是女子細嫩的皮膚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粉色,讓台下的男人們看直了眼。
那一個個尤、物,在他們看來,就是待宰的羔、羊。
還未競拍,台下就爆出了一聲聲浪潮,此刻籠子打開,只見奴隸主上前揪出一個瘦小的女子,使得她的身體完全暴露在天幕下——
沒有衣衫蔽體,她顫顫巍巍的站著,奴隸主的手指拂過她身體的每個地方,高揚出聲:「這個起拍價,三百兩——」
下面的男人發瘋似的出價,有的甚至還打著那奴隸的玩笑,慫恿著奴隸主多展示下她——
「哈哈,你瞧她那令人憐愛的小臉,這麼小的個子,真不知道能玩幾回,這個女娃,便是連身下那恥、毛都還沒長齊呢……」
「哈哈——」
冷月聽到此,手指緊捏,仇恨的看著每個人。
這些人嘴臉,讓她終生難忘。
高台上,那個毫無尊嚴可言的小女孩,睜著恐懼的眼眸望著黑壓壓的人群,她的唇在顫抖,而赤、裸的身子便羞、恥的暴、露在每個人面前,奴隸主的手隨意的拂過她的全身,甚至最私、密的地方,躬下身子,方想掩蓋自己,一條長鞭就打在她的背上,奴隸主罵罵咧咧的說:「小賤人,你裝什麼裝,還真以為你那高貴小姐的命嗎?你只不過,是個最低下的賤、奴……任人玩、樂的賤、奴——!」
「畜、生——」
冷月脫口而出,納蘭禛在後抱住了她,平息著她的肩膀,聲音寒冽而來:「阿冷,這些人,在九巍數不盡數,你今日救了一個,卻救不了所有,最根本,是徹底改變這個國家,只有強大了,才不被欺負。」
「……你便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納蘭禛,我今日才知道,你的心,為什麼這般的冰冷!」
冷月握緊拳頭,不禁狠目。
他抱著她,眼底有什麼在翻湧,遂冷冷一笑,「或許,你說的對,本王不會因為這些而感到憤怒,悲傷,本王,便是那個最冷血的人……」
他的眼眸在風沙中變得無法看懂,冷月凝視半晌,將臉側過,不在看他。
而便這時,她聽到了他的聲音:「制度不被摧毀,這樣的事情就永遠都會發生,只有新的制度建立,才能徹底遏制……」
字字珠璣的話語,讓她聽了全身一震。
面前,又響起了一波歡呼聲,又一個奴隸被拎了出來,那是一個成熟女子,高、聳的胸,平坦的腹,修長的腿,可以說,這個女子自出來後,便將整個拍賣場引向了高、潮……
然而,自那名女子出來的一剎那,她便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這樣的面容,似曾相識。
赤著腳一步步走到台中,這名女子沒有預想的哭鬧,甚至連顫抖都沒有,她只是冷眼看著台下的男人,眼眸如冰如霜。
奴隸主的聲音響起,執鞭的手抓住女子的頭髮,將她的容顏完全爆出,另一雙手完全撫住她的身子——
「起拍價——一千兩——!」
一千兩!
這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這樣一個價格,不用說買個小奴隸,便是去紅樓裡買最搶手的花魁都夠了。
奴隸的地位畢竟低一等,從沒有要過如此高價……
台下一片混亂,所有人都恨不得上台來親手摸摸這女奴,驗證下她到底是哪裡值錢。
此時,奴隸主壓了壓人群,當即抬起了女奴的臉——
冬日的陽光溫度很淡,打在女奴的臉上,形成一圈小小的光暈。
那張臉,並沒有想像中的傾國傾城,而是貌醜無鹽。
臉上雖然白嫩,然而左臉上卻烙著一個大大的囚印。
猙獰的皮膚顯露出來,讓台下的人瞬間失去了興趣——
如此醜的臉,縱然有在好的身材,也是美中不足。
奴隸主笑了笑,觀察著台下的表現,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輕拍了拍女子的臉,將她整個身子放下,使之跪下。
女奴聽話的下跪,眉眼低垂。
此般的溫順,卻同她冰霜般的臉形成了鮮明對比。
此刻,納蘭禛的手指一抖。
冷月側首,瞧見他的面容完全暗沉下來,雙眼盯著台上的女子,瞧著她的面容。
說不出的滋味,迴盪在她的心間。
納蘭禛的眼神,讓她有些受傷。
果然,男人本色的不是嗎?
想到這裡,台上的奴隸主也開口。
只見他指著女子臉上的囚印,笑了笑:「大家可知道這是什麼奴印?」
「是什麼?」
「官印。」
奴隸主解釋道,「上面雖是個『奴』字,卻是由官府賜印,而這個女人,想必說出她的身份來,各位就會對她改觀了……」
「聽老闆這樣說,難不成,她還是娘娘?啊?」
台下有人起哄,跟著叫嚷起來。
女子置若罔聞,只低著頭,絲毫不為所動。
此時,奴隸主輕拍了下她的臉頰,問道:「你的身份,自己同他們說。」
這番舉動,又讓台下的人,充滿了期待。
從來被販到這裡的奴隸都是些生活淒苦之人。
她們被迫成了奴隸,故而一般會反抗,從不會如這般的親口說出自己曾經的家事,。
而今,跪地的女子既不反抗,又不吵鬧。
此刻她,竟然還要自己說出自己的名字?
台下一鬧,皆聽著。
女子動了動眉眼,輕輕抬起。
一雙冰冷的眼眸射向台下所有人,唇角,卻勾起了一個笑。
「我是西凜四王爺的,妾室。」
一語出,驚了台下所有人。
同樣,冷月也聽的清切,猛地轉頭望向納蘭禛——
他坐在馬上,白衣勝雪,眼眸微瞇,薄唇劃出一到淺淺的弧……
從瞧見她臉上的印記開始,他便認出了她是誰。
只是沒有想到,會在此刻遇見——
那女子清淡的語氣,幽幽傳來:「只因我冒犯了王妃,而被四王爺逐出了府,並賜終身為奴,發配雪疆。」
「敢情是雪疆那個王玩過的女人……也難怪,會要這般的貴。」
台下有人叫嚷,隨即爆出幾聲笑意。
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一下子又變火熱了。
女子微揚著頭,目光透過明媚的陽光,直直射來。
納蘭禛……
你終於來了。
自從籠子拉下幕子的一瞬間便瞧見了他。
一身的白衣,高坐在馬上,墨發如水般帖服,舉手投足的氣勢,是她想了千遍的。
自從她成了一名卑賤的奴,從沒有忘過他。
這個人,早已住進了她的心中。
她知道,她之所以活著,是因為她還有事情要做。
之所以活著,是因為,她要報仇!
而今,他就像天神般出現在她的視線中。
從方才起,她的血液就在沸騰,十指緊扣。
那樣的興奮,是她從沒有體會的……
青檸。
是青檸。
冷月此時完全怔住了,為這樣『有緣』的邂逅而感歎。
世間如此小,她就在此,遇到了她。
想起來,當日她在王府中所做的事情,依然在眼前。
時間流逝,經歷過這許多事情,青檸的容顏盡毀,而她,也不是當初那個傾冷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