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無法跨越的鴻溝
不知不覺間,已是人定時分。
外面響起了悠遠的梆聲,一下下遊蕩在洛水的街道上,也傳入了冷月的耳中。
一陣風吹過,帶著涼涼的寒氣,拂過她的衣角,吹亂了她的髮絲。
攏著頭髮,將火折對上書頁,找了這麼久,依然沒有發現什麼東西。
睜了睜困頓的雙眼,本欲用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卻不曾想,一隻手便在此時搭了上來——
指腹輕摁,太陽穴上驟然有了溫暖,力道適中,為她揉著。
冷月嚇了一跳,忙將書本合上放到桌子的一角——!
「哎……」
空氣中傳來一抹歎息,耳邊一熱,頓時有一個聲音靠來——
「怎麼這樣的不聽話?」
言語中帶著責備,卻分外溫暖,聽著讓她一動,不曉得他何時進來的,便是連呼吸,都絲毫沒有感受。
男子將身上的熱量全部通過手指傳到她的身體裡,他在身後為她揉著太陽穴,週身還透著冰涼之氣,那只受傷的胳膊放在身前。
冷月吹滅火折,撫過他那隻手握緊,「你回來了?」
「……嗯。」
輕輕柔柔的聲音,他低著頭望著眼前女子的身影,然後傾下身子,從後面抱住她,單手鎖著她的胸前,「報告王妃,你的小奴隸回來了。」
「呵呵……」
冷月被他逗的樂了,便也側過身,在黑暗中輕佻的抬起他的下頷,問道:「想讓爺怎麼疼你?」
「……吃了我。」
納蘭禛吐著熱氣,目光炯炯。
冷月沉思半晌,搖頭,「不行,那爺豈不是吃虧了?」
「阿冷,你哪個地方,我沒看過嗎?」
熱氣襲來,將室內升溫,他抵著她的額頭,將倆人的距離拉近——
隔著薄薄的衣衫,隔著黑暗的空氣,倆個人都迷了情。
帶著薄繭的手掌撫過她的臉頰,將它捧到自己面前,傾身一壓,便覆上了她柔軟的唇瓣……
纏綿,悱惻。
短促的呼吸變得沉重,納蘭禛咬著她的耳垂,對她說著:「請皇后享用本王……」
「不稀罕。」
閉上雙眼,重重的呼了一口氣,在納蘭禛熱情的時候將他推開,拉上自己已然褪了一邊的衣衫,站起身子,「本宮要休息,小奴隸你便請回吧。」
腳步方走出了兩步,後面一個力道襲來,扯過衣角來便將她重重的摔到了他的懷中——
身後,是暖暖的氣,甚至帶著灼熱的熱浪,男子沉重的呼吸拂在耳邊,撩起她的感官……
「方纔不是還在看書?哪裡有困的意思,傾冷月,你將本王折磨成了這般樣子,你……不該負責嗎?」
深呼了口氣,一副平靜的樣子:「別忘了,你現在是本宮的小奴隸。」
「小奴隸也可以吃了主子。」
納蘭禛邪肆的笑,倆人貼的緊,他便抱著她,朝著床榻移近——
「本王的皇后,你同本王的大婚還有洞房沒有行呢。」
「……不行。」
她當即急了,執起他的手背便咬了下去,倔強的說道:「綻兒要睡覺了,你身為爹爹,不要擾他。」
「那本王就擾他的娘親。」
完全的痞氣,甚至淡淡的邪肆,如此黑暗的屋中,只有她同他,她推拒著,而他,靠近著。
兩人一直磨到床邊,他便將她拉近,輕輕的推倒在床上——
青絲完全綻開,像極了夜中的墨蓮,緋紅的衣衫仿若曼珠沙華般,被他解開。
黑暗中他的手指異常靈活,為她寬衣解帶,不多時,他終於抬起頭在黑暗中靜靜的打量著她……
光滑的肌膚,精緻的鎖骨,高聳的胸圍,以及……略微突起的腹部……
納蘭禛的手,便在此時,輕輕的顫了下。
他望著她的腹部,大掌便覆了上去——
「月……兒……」
便連聲音都顫抖了,他猛地抬頭望著她,滿心喜悅的,在她的臉頰上印上一吻。
「做什麼?這般高興嗎?」
「不……不……」
平日裡那樣沉穩的他,而今,竟然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掌心摩挲著,動作前所未有的輕柔。
冷月笑了笑,垂下眼眸。
如此歡愉的男子,不過是盯著她的腹部,便能瞧見他眼中深深的情感……
納蘭禛,你不是沒有情感,你不是淡漠無情,而是你,一直將這些東西都隱藏起來,你害怕讓他人知道,害怕讓他人熟知,你,終究是個寂寞的人。
其實,我也是,傾冷月同你一樣,害怕寂寞,害怕孤獨,你我何其像,所以,便讓我們互相取暖吧。
倆人緊靠的躺在床上,冷月此刻將身子全部縮進他的懷中,雙手從前環住了他。
納蘭禛身子驀然一怔,片刻後便軟了,他微笑著撫著她的腹部,將她全部收進自己懷中。
方纔那一瞬間的熱情,全在此刻變成了依靠。
沒有了**,沒有了激烈,只淡淡的擁抱在一起,她聽著他的心跳,而他,聞著她的髮香。
兩人的呼吸交纏,身體交纏,衣衫垂落在一旁,帳子溫暖如春,半晌之後,他起來放下了帳簾——
再次回到她身邊,男子的手掌撫遍她的全身。
原本以為她睡著了,手掌拍著她的後背的力量變輕了,可是便在此時,冷月細小而清晰的話,便從他的心臟傳到了耳邊——
「……禛,仔細回答我,你每日讓我喝的藥,是什麼?」
撫背的手,有一剎那的輕捏,五根手指收緊又放鬆。
熱氣升騰的帳中,開始急劇降溫。
冷月分明沒有動,眼睛也沒有睜開,但是納蘭禛卻在此時,推開了她……
那樣生冷的推開她,讓她心裡有了一絲疼痛。
他迅速的穿上衣服,掀開帳子,溫暖被打破,納蘭禛站起身,當即要走——
「納蘭禛!」、、
冷月在身後叫住他,半起著身子,「為何不敢告訴我?」
「……你不信本王。」
納蘭禛言語中帶著慍氣,負著手:「既然如此,何故要在此。」
「呵呵……是麼……納蘭禛,在你心裡,我這樣問你,便是不信你?」
「阿冷,有些事情,本王不需要解釋,你也不需要知道。」
「嗯……我知道,你只是想將我當個木偶,無關緊要的,告訴我,而那些真正意義,一絲一毫,都不同我講。」
「……」
黑暗中,他的背影被拉長,投在冷月的身上,整個身子全部陷入他的背影中
她蜷起身子,靠在床邊,墨發垂在兩旁,抬起頭:「我不想當什麼都不知道的木偶,我只想將某些事弄清楚。」
「阿冷……你弄不清楚的……有些事情,你一輩子都弄不清楚,便連本王,都不曉得,自己到底弄清楚了哪些。」
那背影晃了晃,隨即抬腳朝外走去,卻又像想起了什麼而停住了身子,同她說道:「請原諒我,這件事情上,我不會告訴你,永遠也不會。」
語氣堅定擲地有聲,讓冷月突然被冷冽包圍,瞧著他的背影,呵呵的笑了兩下:「既然這樣,納蘭禛,這便是你我的一道鴻溝,無法跨越的鴻溝。」
你我之間,早在此時,而有了輕輕的劃痕。
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世界
儘管,你我之間有太多的交集太多的溫情,但是,這條裂痕,是我們誰都不願觸及的地方。
要麼,隱藏,要麼,暴露。
冷月的這句話,讓他心神一顫,眼中含著深深的殤。
回頭看去,她靜靜的坐在紅帳的床間,整個身子裸露著,然而長長的髮絲遮擋著她的美好
她蜷著身子,目光射過來,那裡面,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
納蘭禛這樣瞧著,傷口又開始疼。
全身都在疼,火燒火燎的,瘦削的身子晃了晃,扶住一旁的桌案。
半張的唇,想同她說好多,但是話到嗓間全部嚥下去。
薄衫一抖,他還是轉過身去,大步流星的走了——!
室內殘留的味道,讓她不禁一笑。
那樣的決絕,她坐在床中輕閉上眼,還能看到他的身影。
方才撩袍而走的樣子,讓她覺得,其實,這才是真正的納蘭禛,無情,高貴,霸道,決絕。
倆人耳鬢廝磨的床榻,他方纔還撫著她的腹部,輕輕的摩挲著,眼中含著喜悅……
而不過片刻,他便全身而退。
冷月呵呵的笑著,直到笑的自己眼角含淚。
到底有什麼,到底,他要隱瞞什麼?
她還真想猜猜,到底是什麼,能讓他如此失控的逃離這裡,他是害怕自己在問嗎?
他怕是,不敢面對她。
掀開被角,她將自己藏進去,閉上雙眼,不在想任何事情,沉沉的睡去。
她要忘記這一切,要想盡辦法的,忘記這一切……
外面,夜色中天,一片黑雲,遮住了天邊的明月,也遮住了她的心……
明天,明天,明天就能好了吧?
一縷陽光照射進溫暖的房間,打在她的臉上,形成一片淡淡的光暈。
睜開雙眼,輕揉了幾分,單手撐著起來。
室內已經沐浴在陽光中,她望著那金黃色的光暈,綻開一個笑容。
扣好自己的衣領,本想喚小桃進來,不想這時房門開了,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陽光很好。
雖然是冬季,但是絲毫不影響那晌午的陽光打在他身上。
青色的袍子被照得有些晃眼,銀色的袖口緊致的包裹著他的手腕,三枚珍珠扣子並排著,扣子的下方垂著點點流蘇。
墨髮束起,青色的髮帶垂在肩頭,狹長的眼眸帶著抹溫柔,邪肆的望過來,微翹的唇角,告知著他的心情。
踱步走來,翻毛的裘靴軟軟的踩在地板上,沒有一絲聲響。
冷月抬眸瞧著他的面容,只覺得昨晚那一切,是個夢。
將手中的托盤放下,靠著榻邊坐下,凝視著她,細軟的聲音傳來:「昨晚睡得可好?」
「……」
她一時間怔住了,心中卻想著,納蘭禛,你當真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