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不能丟下你
冷月停頓了半晌,抬起腳來緩緩的向他走近——
名放開了名弈風的手,純潔的白衣探手一抓,卻只握住了空氣。
五指收緊,不自然的負到身後。
將臉側過去,名弈風隱忍著心中即將噴發的怒焰。
倆人便向許久不見的故人,互相朝著對方靠近——
揚起臉她,凝視著他,一臉的平靜:「納蘭,捨不得死了?從地底下爬出來了?」
甚至帶著打趣,女子滿臉的平靜讓納蘭禛心間一緊。
多想就這樣抱住她,緊緊的抱住她。
「是,本王覺得人間尚有牽掛……」眼眉帶笑,他竟然在全身都是血污的狀態下,還能同她開脫打趣。
冷月的眼底陡然升起一抹怒氣——
幾乎是笑著便將手揮到了他的臉上——
「啪——」清脆的聲音,她竟然當眾給了他一個掌摑!
四處發出噤聲,許多人開始捏了把汗為她。
男子側低著頭,髮絲垂下,半邊臉赫然有五個紅指印,但是他只輕輕的抬手擦去唇瓣的血跡,側臉笑著:「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冷月收回手,手指隱在衣袖裡……
眼瞳是極不可收的怒氣,但是那眼底卻含著一層傷心。
「納蘭禛,你怎麼不去真的死?這樣,我便可以了無牽掛,這樣,我便可以恨你一輩子……你還回來幹什麼?你還出現幹什麼?」
「阿冷……」
男子探過身,不管身上多麼的狼狽,多麼的髒,他此刻,都想抱住她。
深深的將她扣近懷中,鐵臂緊箍,輕撫著她的髮絲——
「傾冷月,本王怎可丟下你……納蘭禛,不能丟下傾冷月。」
「該死……該死……」她直到被他擁進懷中的那一刻,強忍的眼淚,才順著流下……
這些天,她在拚命的忍耐,終抵不過他的輕輕一抱。
那樣溫熱的身體,儘管滿是血污,但是仍然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手臂插過他的腰身,她便如此的,環住了他……
鼻間的氣息吹拂在他身上,納蘭禛殘破的衣衫拂在風中,男子深切的抱著她,卻也將全身的重量都寄在了她身上。
眼眶猛地一黑,搖晃了幾分,冷月扶住他,抬起頭來問。
納蘭禛仔細的盯著那件大紅色的喜袍瞧了半分,眼底湧上一股暗波,捉住她的手問:「傾冷月,為什麼穿喜服?本王出喪,你便用一身喜服,來回敬我?」
「誰規定出喪不能穿妖艷的紅色?納蘭禛,你還不知道麼,前幾日,我可是任著你的屍體曝曬……」
「……」納蘭禛頓時無語,深深的望了她幾眼,「若是恨我,便是應當的。」
手指拂過她的肌膚,「就連我自己,都在悔恨。」
歎氣聲起,冷月靠近他,卻在這時用只有倆個人能聽到的話語低聲說道:「紅色嫁衣,是為了嫁你。」
男子的手指一收,緊緊的攥上了她的手腕。
冷月掙脫,此時她瞧了眼四周的人。
所有人都在瞧著他們。
男子猛地一下將她收近懷中,輕咳幾分,揚了聲音:「本王還沒死,還請各位——」
「王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此時幾個起哄的將領在後面揚聲喊道,眼眉一挑,對著府中所有人喊道:「天祐雪疆,吾王長安!」
那樣底氣十足的話語,將所有人的情緒都挑了起來,本來現在跟隨納蘭禛的人都是死士,朝中的大臣們又不能說什麼,如此一來,那人話音方落,便聽見了整個院中都響起了震天動地的喊聲——
「天祐雪疆——吾王長安!」
「天祐雪疆,吾王長安!」
「咳——」
貫徹院中的雷聲起伏不停,而此時納蘭禛卻對著他們輕咳幾分,稍站不穩的身子抬起了手臂——
他的雙手緊緊的攬著冷月,將她推到了眾人面前。
「本王能生還,全在王妃的祈佑,納蘭禛在此當眾立誓,今生立傾冷月為後,永沾福祉!」
霎時間,寒冷的庭院中,只剩下風聲颯颯……
幾個反對的朝中大臣此時握緊了拳頭,憤憤的拂袖,然而那些跟隨著納蘭禛南征北討的將士們卻驟然露出了笑容。
他們幾乎艷羨瞧著這兩個人,眼中充滿了崇拜。
那靈堂的一側,名弈風的身體驀然一抖。
眼底,是滿身的情殤。
冷月驟然回頭,驚顫的瞧著納蘭禛……
滿臉血污的男子,此時一雙眼眸仔細的瞧著她,脈脈含情。
卻不知何時,整個院中再次響起了眾人的喊喝聲——
「吾王萬壽無疆,吾後福祉永延——」
「吾王萬壽無疆,吾後福祉永延——」
這樣震動的場面,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熱血沸騰。冷月被他們包圍在其中,耳邊是震天的呼喊聲,所有到來的三軍將士都對於她欽佩萬分。
她的身子被納蘭禛執著,身後傳來他細細的呼吸聲,拂在臉頰的一側:「月兒,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聽及此,心間蕩漾。
今日她在他的所有朝臣面前確立了身份,從今日起,納蘭禛的身側,便會有她傾冷月一席之地!
深呼了口氣,眼眸流轉,她瞧見在人群中有很多熟識的人。
韺……名弈風……甚至,九夜。
眼眸陡然暗下來,瞧見了他們各個的神情。
便像一把刀子,刺到了她的心間。
再也沒有像今日般,能讓她收到了這樣複雜的情緒,再也沒有像今日般,聽到這樣跌宕起伏的吶喊聲——
這是她傾冷月前生無法想像的,而今生,她便站在那主角的位置接受著所有人對她的跪拜……
而她不知道,其實早在那一刻起,她同納蘭禛的命運便悄悄的發生了變化……
而她更不知道,他的後位,至始至終,都只有她一個。
西凜安慶三十年冬末,在離著歲寒新年只有幾天的情勢下,雪疆的王者昭告了天下,立西凜八公主為後。
至此,這是擁有幾百年歷史的雪疆上,第一位異族皇后。
同時,她也是第一個擁有零後宮的皇后。
一夫一妻制,在雪疆開始大肆盛行……
新後封號——昭和。
卻讓天下所有人都無法料及的,便是新後設立的兩日後,雪疆的軍營,乃至西凜效忠納蘭禛的營中,皆封冷月為戰神王妃。
只因她用計對於突襲納蘭禛的雪疆另部,進行了絕地的反擊,直將他們退城十里,一舉贏得了雪疆的第一個勝利!
恢弘三軍,爭相傳頌她的名號。
因一個戰役,她便一舉成名。
她推門進去的時候,正碰上納蘭禛躺在床上欲下來。
臉色陡然一沉,三兩步便踱到他身邊,毫不猶豫的掐上納蘭禛打了木板的手臂上,生生的捶下去——!
男子發出短暫的悶哼,另一隻手瞬間攥上了她,面帶笑顏:「本王的戰神回來了。」
「你怎麼也亂叫?」冷月不悅的蹙眉,只因這個名號讓她很鬱悶,非常的鬱悶。
一連幾日,她都深陷在軍營中,無法脫身,不管是新入的將士還是資深的老將,都要同她『秉燭夜談』。
納蘭禛因為傷病,在府中徹底過了逍遙日子,養病的這幾日,他卻漸漸的開始享受起來這種無事一身輕的感覺……
冷月揉著單肩,將風氅脫下,走到他的身邊,然後指著自己的肩膀一側說:「幫我揉揉。」
身後的男子身子一凜,開始凝視著她……
那預期的手並沒有覆上,讓身在前面的她不禁有些奇怪,便轉頭望他,納蘭禛此刻沉悶的坐在床上,一雙眼睛彷彿要她燒個洞。
揚起眉,不滿的喊道:「你準備不管我了?」
男子依舊沒有動,反而更加深沉的望著她。
冷月頓覺自己是不是哪裡有錯誤,一雙眼眸便開始朝著自己身上看,衣領、袖襟,她觀察了半晌,哪裡都好。
卻在這時,納蘭禛的眼底含了抹促狹的笑意,青衫的男子微微一側身,一手便搭在了她的肩上,輕輕的揉捏。
「傾冷月,你昨晚又沒回來。」
那樣一句略帶酸意的話,讓冷月稍頓了會。
半晌之後,她側眉笑了。
手猛地打在他身前,那笑容中揚著抹自信同責備:「納蘭禛,你莫不是吃軟飯上癮了?」
「吃了這幾日的軟飯,讓本王著實著迷。」手臂一攬,當即將她扣在懷中,低下頭,深紫色仿若漫天繁星的眸子絞著她,輕吻她的額心:「本王心疼你。」
「一隻還這麼不老實,在亂來,我就將你這一隻廢了。」冷月掩下眼底的翻湧,手一推,自己從他懷中脫出,伸出雙臂,一副享受的樣子:「納蘭王爺,既然要當被包養的小白臉便利索點,給爺揉揉肩——」
身子一橫,置於他身前,雙眉挑釁。
納蘭禛難得有這般的閒情,也挺起身子像小婢一般為她揉著……
冷月只顧在身前笑。
抬眼望去,整個府中,除去了前幾日的素縞,而今,透著一股喜氣。
新年將至,而這又是她同納蘭過的第一個年。
洛水是個好地方,不僅能採購到許多新的年貨,又能學到很多當地的習俗。
納蘭禛養病期間,她當起了全權的賢內助同賢外助,完完全全的將他給養了起來。
直到那一日,她手指揮舞的對他說:「納蘭禛,你現在完全被我包養了。」
男子的臉,便由晴轉陰。
但是,當他做了一天的『小白臉』之後,直言生活甚好,那骨子裡從未露出來的邪魅之氣便破殼而出。
此時,這樣的男子為她揉著肩,還看著她那副表情,心中一動。
「月兒,你這樣,卻是秀色可餐的很——」
將身子前傾,趴伏在她肩上,朝她吐著氣。
脖間一陣瘙癢,手掌毫不猶豫的啪上他:「老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