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一語成讖
「……」
男子霎時沒了聲音,手掌驟然覆上她的腹部:「那綻兒可有什麼想法?」
「……」
「綻兒說,他爹是個色大叔,不跟他玩。」
「傾冷月——不准叫我大叔!」
「……老伯……」
覆在腹部上的手,頓時停下。
撤走之後,他整個身體都陷入陰暗之中。
冷月回眸瞧他,明明平日裡一副呼風喚雨、奇勇睿智的樣子,而今,他就像孩子般靜坐在那裡,週身環繞著不爽的氣息。
納蘭禛的髮絲全部垂在肩上,遮著他的臉,從她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瞧清了他完美的側臉。
朗眉、沉眸、挺鼻……薄唇。
心中漾起一股溫暖,她探手撫上了他的髮絲。
脫去鞋子,半跪在榻前,默默的將他全部髮絲收在手中……
男子側眉,正想抬手,此時她垂眉同他說:「納蘭……你可知道,為君綰起三千發,方消百年愁?」
納蘭禛的眼眸驟然溫暖了,輕點了頭:「洛水的傳說。」
「那麼,納蘭,那個故事,你知道嗎?」
「……阿冷。」男子回身,將她手中的發全部放掉,瞬間將她收回懷中,一字一句的說:「雖然是你自己堅持,但是納蘭禛還是要說……你現在懷有身孕,不可在亂動了,那些事情,所有事情我都可以不管,也不希望,你來為我扛起所有……」
冷月聽著他說,靜靜的沉思,身子靠在他的身前,軟軟的癱下去,眼眸流轉:「不行,我要對得起戰神王妃那個稱號。」
「傾冷月——你有在聽本王說話嘛!」
「綻兒在聽著。」納蘭禛語氣方強硬,此時冷月便垂眸笑著,這樣同他說,男子悶了半晌,不在說話。
果然這招很管用,她在心中暗暗慶幸,促上他的眉眼,這樣的眉眼,是她在枕畔撫摸千遍的。
屬於倆人的屋中,她就這樣望著他。
「納蘭,你知道麼,你的後位,對於我來說是一種負擔……我想像著,我該如何做好它,我該如何,讓天下都認同。」
「傾冷月,不用什麼天下,只要有我的認同,你是我的妻,不是任何人的。」
「但是納蘭,皇后卻是天下人的皇后,帝王,亦是天下人的帝王……」
「你……」
「我既然沒有拒絕,就一定要做好它……你是王,我是後,我們各司其職——」
「夠了,不要說了。」納蘭禛驀然打斷她的話,有些厭煩的扣住她的肩,俯下身子深深的吻上了她的唇——
毫無徵兆的傾入,讓她躬起身子。
指尖輕撫,觸著她的肌膚,滑至冷月的腹部——
微喘,在耳邊響起:「若這後位是一種的牽絆,納蘭禛可以讓後位高懸,但是傾冷月,本王要你記住,不管前方是什麼,不管我納蘭禛是死是活,我都不會讓你在受到一絲的傷害,你要知道,天塌了,有我頂著,地陷了,也絕不會讓你傾冷月感到恐慌,你是我要保護的女人,今生都是,便是到了地獄黃泉,碧落蒼穹,納蘭禛都會護著你,君子一諾,至當千金——!」
如此霸凌的語氣,滿滿的迴盪在整個室間……
多年以後,當那件事發生之時,他方知道,自己的這句話,卻是一語成讖……
喘息漸消,室內恢復平靜,從那一刻起,冷月便躺在他懷中,紅唇輕抿,深深的呼著氣。
納蘭禛難以平復的心,卻因為他方纔的霸道而讓身上的傷復又疼痛。
側過臉去,輕輕的摁壓著,冷月側眉,說道:「你躺下。」
「本王沒事。」強硬的話語,讓她沒來由的一氣,輕擰上他的手臂,「納蘭禛,小心我不養你了……」
「本王從來沒有讓你養我。」男子賭氣的側過頭,卻聽從她的話,平穩的躺下,冷月執過他的手腕,撫上脈象,深思了幾許,臉色一黑。
「納蘭禛,我當你這幾日吃軟飯慣了,會自己調養好,你說,你的脈象是怎麼回事?」激言相向,凝視著他。
男子深望了她一眼,眼中一閃而過的憂傷。
隨即綻開一個笑容,「本王很聽話的。」
「我看你是從來沒有聽過話。」冷月大怒,心頭便堵著一口氣,下了床,當即要轉身走。
男子拉住了她,「你去哪裡?」
「既然你沒有管好自己的身體,我傾冷月為何要管,以後,你要做什麼,便做什麼,我只當個掛頭皇妃,這樣還落個清閒。」
「月兒……」
「你放開我!」
手臂一拉,身上的衣帛瞬間被撕破,一片雪白的腕子現出來,納蘭禛手中拿著碎布,心頭一慌。
忙起了身,也不顧滿身的傷,扶著床榻便站起來——
冷月冷眼瞧著他,回身便走,卻不曾想,他卻在後面嘔了血……
觸目驚心的血跡,讓她心驚,心中更加生氣:「我給你配的藥,你卻都沒喝是不是?」
「……喝了……」
艱難的站起身,擦掉唇邊的血跡,「本王聽著你的。」
「納蘭禛!你還想騙我?你便是這樣,總是在騙我,總是在哄我……你真當我是那三歲的孩子?可以任由你欺騙?」
「……」
對於她的質問,他無言以對,只能將全部的心情隱起來,因為他不能告訴她,這是情蠱的反應。
因為他能告訴她,以身為引的他,如今已經到了中期。
那蠱毒,可以吸噬他的內力,可以吸噬他的情感,甚至身體恢復的能力。
就算他每日都吃藥,每日都調養,他依然好的比常人要慢。
想到這些垂下眼瞼,默默不語。
冷月見到他此刻,心一橫,轉身便走——
「彭——」的一聲,她狠狠的關上門,她不知道,那一聲響,將納蘭禛的心魂都震碎了。
抬起眼瞼來,透過軒窗瞧著那抹消失的身影,唇瓣不禁苦笑幾分。
哎……她生氣了,自己要想個辦法讓她高興才行……
庭院前,冷月手中拿著那新制的蛇鞭,一身利索的打扮出現在一顆樹前。
樹上,高懸著三個蘋果,中間隔著距離,離著地面有高有近。
小桃手中端著托盤,上放著一柄長弓同幾根翎羽。
她先活動了身體,小桃看著擔心,不禁怯怯的說:「公主,你的身子有孕,小心點,別閃到腰。」
「小桃,我還沒這麼不濟。」
斜眼瞟上去,慢慢向後退,數著步數,她便赫赫的揮動了長鞭。
啪啪幾聲響,院中被弄的塵土飛揚,冷月練了鞭之後,方瞧了瞧那幾個蘋果的方位,然後回頭對著小桃笑了笑,長鞭一揮,精準利落的揮落……
「好好!公主你真厲害!」小桃興奮的喊叫,也忘記了雙手還端著什麼,盤子應聲而落,弓箭落地。
冷月歎息著搖著頭,直言自己的決定就是個錯誤。
朝著她走去,小桃本要撿,冷月喝住了,她走向那落地的弓箭,正欲撿,一隻纖細的手早已先她一步——
抬眉,一雙黑曜的眼眸便沉了下來。
掌心向上,納蘭禛披著件風氅,臉色蒼白的站在她身邊。
他的掌中,是那枚弓箭同箭羽。
冷月當下臉色一沉,忽略掉那溫和的笑容將弓箭打落在地……
「小桃!」
「是。」
「在取一把新弓來!」
「可是……公主,這不是有一把嗎……」
「我叫你去取!」
冷月怒目,讓小桃吐了吐舌頭,轉身——
「站住。」
納蘭禛突然喝住她,她一驚,又回了身:「額……王爺……」
「不用去了,你下去吧。」納蘭禛示意著她快走,婢女頓時陷入倆難之地,望著他,又望著她。
「你是誰的婢女?主子的話都不聽了?」
「本王叫你下去。」
龍鳳之爭,殃及池魚。
小桃再一次成了他們倆的犧牲品。
終於,小侍女爆發了。
「兩位主子,婢子雖然小,但也是旁觀者清,所以,婢子懇請倆位主子,不要在互相生氣了,你們畢竟是夫妻,什麼事情不能解決,何苦要這般?常言道,床頭打架床尾和,更何況,你們都打到床外了……」
小桃鄙視的瞧了倆人一眼,遂轉身而走。
其實她的額心上,佈滿了汗。
望著小桃囂張的身影,納蘭禛不禁笑了,側眉問:「傾冷月,這便是你教出來的婢子?」
「那又如何?個性張揚,不卑不亢。」
冷月不服氣,咬牙說道。
納蘭禛似乎贊同的點點頭。
「本王也喜歡。」他靠近她,高大的身影驟然便遮住她身前的陽光,形成一圈陰影,冷月朝後退一步,同他拉開距離。
「阿冷,不要生氣了。」那帶著絲絲溫柔同笑意的話落在她的耳邊,男子甚至還向她投去一個『楚楚可憐』的眼神。
冷月側身,不去看他,「納蘭禛,色誘這招向來對我沒什麼用處,你滾開。」
「阿冷——」
納蘭禛探手捉住她的手臂,倆人站在樹下,她的頭正好抵在他的肩膀。
「本王以後會十分十分十分的聽話的。」
「……」
「以後,夫為妻綱,尊敬的王妃,本王甘心當個氣管炎……」
「噗——」
納蘭禛那種虔誠的樣子,同楚楚可憐的眼神讓她沒憋住,笑了出來。但是臉還是拉著,糾正著:「我可不想要一個病秧子。」
「不是你說的,你們家鄉的男子愛老婆都當氣管炎嗎?」
「那是妻管嚴,不是氣管炎……尊敬的王爺,我才不相信你能甘於女人身下……」
「嗯?」納蘭禛眼眸一閃,滿臉邪肆的笑,靠近她,「今晚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色大叔!」冷月驟然臉色一紅,探手去砸他。
男子笑著將她攬進懷中,舉起手中的弓箭交予她手中,愈發的認真:「阿冷,若你不信,本王甘心當你的箭靶……」